1937延安来了个年轻人 第21章

作者:半江瑟瑟

  所幸,在今年的一月份,自己和中共中央建立了直接联系。自己知会王以哲在和中共中央联络局的局长李克农进行会谈,表明自己愿意支持朱毛红军的立场,赞同中共的抗日主张,愿为成立国防政府奔走。随即,红军与王以哲的六十七军达成互不侵犯协议,各守原防,红白通商。

  三月,自己和李克农亲自见面,并且邀请中共在李润石、彭德怀、周伍豪、博古4人中选一位来肤施,与他谈判。但没想到的是,昨天晚上刚一见面,周伍豪随即送给自己这样一份大礼。

  本来自己特别看中国共产党的原因,是因为中国共产党与共产国际及苏联的关系。毕竟现在日寇强大,要想在当时条件下采取联合抗日行动,必须以强大的苏联作为后盾。没想到,中共之间也是能人辈出。

  果然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张学良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三炮台的烟气袅袅上升,各方的势力背景在这位国民政府西北一号人物的头脑中疯狂闪动

  “四十一个……”张学良重复着这个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五十个重伤员,在缺医少药的当下,按照以往经验,能活下十五个已是奇迹。而这“二代磺胺”,竟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二十六条命!其中十二个还能重返战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各种大仗后,部队里的骨干老兵得以保存,战斗力不会因伤病而断崖式下跌!这比补充多少新兵都来得实在。

  “千真万确,六帅!”前来汇报的警卫团团长孙铭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军医处的刘博士亲自盯着,把药片碾碎溶于盐水注射,高烧昏迷的兄弟,第二天就退了烧,伤口流脓发黑的,眼见着就开始收口长新肉!有个被炸断腿、肠子都流出来的兄弟,本来都备好棺材了,硬是给拉了回来,现在都能自己撑着坐起来喝粥了!刘博士说,这药现在比大洋值钱!比咱们从上海重金买的德国货,强了十倍不止!”

  张学良深吸一口烟,目光落在桌角那个不起眼的铝箔药板上。周伍豪昨夜亲手交给他时那份郑重,此刻才真正有了分量。这小小的白色药片的价值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金钱估量,中共这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厚的惊人的见面礼。

  “苏联人那边……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但此时犹豫寡断的性格又开始影响这位东北少帅的思想,起身拿着药片端详片刻,张学良对着自己的手下再次开口问道。

  “卑职亲自托的关系,是南京那边有分量的线人,那个线人回话说苏联的磺胺研究还在初级阶段,用的还是美国的落后技术,他们连百浪多息都没完全吃透,更别提这种效果惊人的‘二代’。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德国或者美国有了什么重大突破。”孙铭九笃定地回答。

  “好!没有共产国际插手,朱毛那边做事就方便了许多。”张学良猛地掐灭了烟蒂,狠心下了最后的决定,“这个生意咱们干了!”

  一边说着,张学良一边站起身,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办公室里踱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李润石、周伍豪手下,藏龙卧虎啊!一个能拿出这种药片的存在,绝非池中之物!让我们的人顺着挖一挖,钱、女人、权利无不可谈,看能不能把人给招揽过来。”

  “是,六帅!”

  “六帅,”看着陷入沉默的张学良,孙铭九小心翼翼地开口,“周先生那边……还等着我们的答复。这药……”

  “答复?”张学良转过身,混合着商人般的精明和军人决断的复杂笑意,“当然要答复!而且是大大的答复!铭九,你立刻去请王军长(王以哲)、何旅长过来。还有,把军需处长老钱、刘博士也叫上!要快!”

  “是!”孙铭九敬礼,转身快步离去。

  张学良重新坐回宽大的皮椅,拿起那板药,仔细端详着那小小的白色药片。铝箔在灯光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一片顶十几片……副作用小……不易仿制……”周伍豪昨夜的话在他脑中回响。“全国总代理……情报、原料、弹药、硬通货……”

  好大的胃口!当时自己居然以为那位中共的副主席是找借口要打自己的秋风……

  张学良的手指在药板上轻轻摩梭。

  “用我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换回我东北军将士的命,换回急需的物资,还能在洋人、孔家、宋家那里大赚一笔……”张学良的嘴角微微上扬,“这笔买卖,划算!”

  蒋介石想借刀杀人?中共想借力打力?他张学良,又何尝不能在这乱局中,为东北军杀出一条血路,为抗日图存挣下一份本钱?

  “周先生,”张学良抬头对着空气自语,语气却充斥着斩钉截铁的味道,“送上门的好处,汉卿我就却之不恭了……”

  门外很快传来纷沓而过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王以哲、何柱国、军需处长老钱、军医处的刘博士等人接到紧急命令,匆匆赶来。

  “六帅!”

  “副司令!”

  众人鱼贯而入,恭敬行礼。

  张学良没有客套,直入主题。他拿起那板药片对众人晃了晃,随即开口说道:“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刚才铭九的汇报,我也就不再多说。这些药,中共给的,叫‘二代磺胺’,效果如何,刘博士亲眼所见,五十重伤,活四十一,十二个能归队!这不是药,是咱们东北军弟兄的命!”

  听到张学良提到了自己的汇报结果,感觉自己受到少帅器重的刘博士立刻激动地补充:“千真万确,六帅!其抗菌消炎之效,远超百浪多息,更非市面任何磺胺可比!对创伤感染、败血症、肺炎…简直是神药!若能足量供应,我军伤患死亡率至少可降七成!战力保存则…不可估量!”

  说到这里,刘博士声音激动的有些发颤。

  “嘶~~~”军需处长老钱倒吸一口凉气。

  “恐怖如斯。”作为管理钱粮物资的后勤主管,他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老兵不死,意味着训练成本、战斗经验这些无形的财富得以保留,部队的韧性和战斗力是成倍增长的!他立刻问道:“六帅,这药,中共开什么价?他们能供多少?”

  “价?小家子气。”张学良冷笑一声,“周伍豪要的不是现大洋!他要的是情报共享!是制药原料!是弹药!是硬通货!胃口不小!”

  王以哲眉头紧锁,他是张学良心腹,负责与中共联络,深知其中利害:“副司令,这条件分量极重。情报、弹药,都是命脉。况且,南京方面若知晓我们与中共有此等交易,尤其是涉及军火和战略物资…”

  何柱国也沉声道:“不错,六帅。药是好药,但这交易风险太大。蒋委员长那边…”

  “蒋委员长?”张学良猛地打断了何柱国的发言。情绪激动的张学良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懑,“他蒋介石把我们东北军调到这西北苦寒之地,打的什么算盘?让我们和红军拼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利!我们在前面流血牺牲,他在后面克扣粮饷军械!他何曾把我们真正当自己人?何曾想过收复东北?!”

  张学良越说越激动,说到下面这句话时,甚至用手捶起了桌面,“他有把我张学良当兄弟吗?天底下有这样让兄弟去送死,自己背后捅刀子的兄弟吗!”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张学良这番近乎咆哮的控诉,撕开了国民政府内权力倾轧的遮羞布,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众人面前。

  王以哲、何柱国等人脸色变幻,眼神复杂。张学良所说的情况他们何尝不知?只不过他们自知丢了东北之后要寄人篱下,因此要仰人鼻息,受人所制而不敢发作罢了。

  张学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冷硬:“现在我们东北军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弟兄们多长时间没吃上一顿白面了?”

  “这‘二代磺胺’,就是我们的生路!把我们暂时用不着、运不出去的东西,换成我们弟兄的命,换回急需的物资,换来我们在西北立足、甚至将来打回老家的本钱!所以,这生意,硬是要做!”

  张学良终于拿出了司令的威严:“老钱!你立刻清点库房!所有暂时用不上的物资,列出清单!特别是那些南京专门点名对红军禁运的东西。刘博士!你负责组建最可靠的小组,秘密接收、检验、储存药品,使用方案也要最快拿出来!此事务必绝对保密,知情范围就限于这间屋子里的人!若有泄露…”

  张学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未尽之意足以让众人心头一凛。

  “是!六帅!”老钱和刘博士肃然领命。

  张学良看向王以哲和何柱国:“鼎芳(王以哲字)、柱国,与中共的具体谈判,由鼎芳你全权负责,柱国协助。周先生提出的条件,原则同意!但细节要抠!药的数量、交付时间、我们提供的物资种类和数量比例,都要谈清楚!尤其是情报共享的范围和方式,要设定底线!告诉他们,我张学良诚意十足,但东北军也不是予取予求!”

  “六帅,我们明白!”

  “至于南京那边…”张学良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蒋委员长不是一直催问我剿匪进展,索要军费开支明细吗?给他。把‘购买’德国特效消炎药的花销,做得漂亮点。老钱,这事你亲自办,账目要滴水不漏,让刘博士配合,把以往伤员的‘损耗’合理地‘节省’下来。这国民政府的大洋啊,谁拿不是拿?”

  “是,六帅!”

  “好了,都去办吧!要快!”张学良挥挥手。

  众人行礼告退。

  办公室再次只剩下张学良一人。他踱步到窗前,推开窗户。肤施五月的夜风带着黄土高原特有的干燥气息涌入,吹散了屋内的烟雾,也让他滚烫的头脑为之一清。

  在沉默片刻之后,张学良拿起桌上的专线电话,沉声道:“接周伍豪先生房间。”

  电话很快接通。

  “喂,周先生吗?我是学良。”这位少帅的声音沉稳而热络,与方才怒骂常凯申的自己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今晚月色甚好,不知周先生可有雅兴,与我一同赏月?有些关于‘特效药’后续合作的想法,正好与先生月下详谈……对,就在我官邸后面的小院,清静……好,好,汉卿恭候大驾!”

第五十章 自己走路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小院中微风习习,寂静的荡漾着碧螺春的香气。

  “在过去的两个月,我们的中共中央经过多次讨论,最终决定将统战工作重点放在局部的抗日统一战线的建立上,建立东北军、西北军、红军的三位一体,争取首先成立西北国防政府,实现西北抗日大联合。”

  “至于我方接下来的计划,中央军委已经决定以红军主力组成西路军,彭石穿同志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实施西征,目的是设法开拓陕甘宁边区革命根据地,相机攻取宁夏,打通国际路线,取得苏联援助。如果说之前我们的东征意在通过山西绥远,获得生存物资,那么西征,就是通过宁夏接近苏联。”

  从张学良手中接过一支香烟,周伍豪认真的将接下来己方的军事动作如实告知。现在两方的关系一日比一日密切,如果因为军事误判而产生了摩擦,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有了付诸东流的可能。

  听到周伍豪如此坦诚的将红军接下来的计划说了出来,张学良神情稍许动容,其接下来的话语也诚恳了许多:“据汉卿所想,打通国际路线已经不是贵部西征战役的重点。依汉卿所见,贵方的重点是解决眼前困难,以扩大苏区为目标。”

  “是的,所以中共中央决定红军西渡后向陕甘宁发展苏区,策应四方面军与二方面军,猛力发展苏区,渐次接近外蒙。”虽然周伍豪回答的比较含蓄,但一个猛力,一个渐次,已经将主次坦露的足够分明。

  “西北剿总这边,周先生尽可放心。王以哲的六十七军与贵部既有协议在前,汉卿在此保证,只要贵部西向,我东北军各部,必严守防区,绝不相扰!”一边说着,张学良一边拿起桌上的小茶壶,亲自为周伍豪续上茶水,“至于‘二代磺胺’之事,周先生和红军中央这份厚礼,我张汉卿不收就显得不近人情啊。这生意,我认为不仅要做,而且要做大!军需、弹药、情报,乃至贵部急需的硬通货,我这边自会全力筹措!孔家,宋家,沪上洋行,乃至南京某些人的私密渠道,汉卿在关内经营多年,总还有些门路可走。这磺胺的利润分成,一切按周先生昨夜所提章程办,三七开!”

  看着周伍豪明亮的眼睛,这位东北军的少帅做出了明确表态:他不仅不会阻碍红军西征,反而要利用自己的地位、渠道和资源,暗中支持!

  周伍豪静静听着,等到张学良将上面的想法一口气说完,总理端起茶杯对张学良开口,“汉卿兄深明大义,以国家民族为重,伍豪敬佩!”

  “有汉卿兄此言,我党我军西征将士,便少了许多后顾之忧。西北联合抗日之大业,曙光已现!关于磺胺的具体交接、运输路线、所需物资清单,我方联络局的李克农同志,明日即可与贵方详谈。”

  “好!”张学良重重一拍石桌,震得茶杯轻响,“就依周先生所言!汉卿定会派遣心腹同李主任接洽!”

  “伍豪先生,让我们以茶代酒,干!”

  “好。干!”

  同一时间保安中央局李润石办公室

  “从总的战略上着,站在红军和其他友军联合成立国防政府的观点上,打通苏联解决孤立无援的问题,尤其是为了将来的贸易和物资的获取打下基础,这是今年必须解决的问题。关于红军接近苏联的道路有两个,一是宁夏和绥远以西,这条路距离较近,人口经济条件较好,缺点是恐怕不易形成根据地,二是甘、凉、肃三州,这条路距离较远,某些区域人口稀少,行军宿营恐有妨碍,但能形成根据地。”李润石摁灭了手中的烟蒂,随即对彭石穿和卫辞书开口说道。

  室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彭石穿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军事地图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即开口说道:“如果是以前,我会选择第二条路,现在有了辞书同志带来的物资和武器,我认为击溃盘踞在宁夏的马家军,不是问题。”

  “但现在问题的主要矛盾不是马家军的问题。”在脑海中组织好了语句后,卫辞书鼓起勇气开口,“主席,彭总,我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但讲无妨。”

  “关于西征中的马家军,我更担心的是斯大林和共产国际那边。”说起这件事,卫辞书显然有些生气,“斯大林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自从赶走了托洛茨基以后,苏联就放弃了国际革命的路线,转为一国建设社会主义。这个口号喊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一切以苏联的利益为重,让其他国家的人给苏联当炮灰。”

  “很明显,现在相对于我们的党组织的这几万人,更能获得斯大林支持的,肯定是拥兵数百万、控制全国政权的蒋光头。在原时空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的第二天,苏联的《真理报》直接发表社论《中国发生事变》两位首长知道那个时候苏联人是怎么说的吗?”

  “毫无疑问,张学良部队举行兵变的原因,应当从不惜利用一切手段帮助日本帝国主义推行奴役中国的事业的那些亲日分子的阴谋活动中去寻找。臭名昭著的日本走狗汪精卫的名字同陕西省发生的张学良兵变紧密相连,这也绝非偶然。共产国际刊物《国际新闻通讯》也把张学良说成是“叛徒”、“强盗”。所有反蒋的抗日力量,皆被共产国际和苏联说成了日本走狗。”

  说到这里,卫辞书直接引用了一句鲍罗庭的名言:“如果再有一位中国将军跑到莫斯科叫喊‘世界革命万岁’,最好立刻把他送到国家政治保安局那里去。他们无非是想要几条枪。”

  “所以,我担心,在红军中央恢复和莫斯科的联系后,我们会再度出现到底谁听谁命令的问题。毕竟,现在莫斯科的王明可是出了名的亲苏,在抗日战争时期,他甚至提出过要把根据地搬到蒙古,以便武装保卫苏维埃的屁话。当初武汉长江局的事情也不少。而且主席,”说到这里的卫辞书直接看向李润石,“现在我们和红二红四还没汇合,咱们也没开始整风啊。从当初福建十九路军的时间开始,到现在,共产国际和亲苏派干的破事可不少了。”

  由于这段时间忙于和林育蓉编纂军事操典的事情,彭石穿并没有了解多少后世苏联的解密资料,但此时听到卫辞书的话,这位红军之狮直接破口大骂道:““娘妈的!打鬼子要看他斯大林的脸色?同志们流血拼命,倒成了他嘴里的‘日本走狗’?这算哪门子的国际主义!”

  听完了卫辞书的话语,李润石第一时间没有说话。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红塔山,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辛辣的烟雾在肺中浮降。

  在看着军事地图思考片刻后,李润石转身对两人说道:“斯大林同志算得上一位伟大的革命导师,但首先,他是一个大国的领袖。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我们过去有认识,但走完了长征,大多数的同志们才看透了当下苏联的本来面目。”

  一边说着,李润石一边在室内踱步:“苏联的贸易路线,我们要尽可能争取,这是打破封锁和壮大力量的关键。但是我们要先解决其中的两点主要问题:第一,莫斯科的‘国际主义’是有价码的,这个价码很可能是我们党的独立自主权,是要求我们像王明同志那样,一切唯莫斯科马首是瞻。第二,斯大林更看重的是南京的蒋某人,因为蒋代表着‘正统’,代表着更强大的力量,更能牵制日本。在斯大林眼里,我们这几万人,可能只是他棋盘上一枚可以牺牲的棋子,用来和蒋讨价还价,或者必要时,干脆扣上‘日本走狗’的帽子,方便他和蒋做交易。”

  “太对了,主席!不单是王明,还有莫斯科的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那些人能对马克思主义头头是道,也可以大段,大段的对列宁,斯大林的话引经据典,但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参与过中国土地上的无产阶级革命,脑中的思想已经被苏联的道路紧紧的束缚。这些干部言必称共产国际,言必称苏联。总是盲目鼓吹苏联的就是好的,现在我们和二、四方面军尚未会师,党内思想尚未统一,一旦莫斯科的指令下来,配合上这些同志对共产国际的盲目崇拜,那个时候,我们恐怕要真的考虑红旗还能打多久的问题了!”

  “不只是红旗打多久的问题。”谈到这个话题,心直口快的彭石穿冷哼一声,“要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干部发现了卫同志的秘密,斯大林肯定会要求卫辞书把青岛的东西一股脑的搬到苏联。一粒米,一块布也不给我们留,就像他们当初离开东北那样,把我们的机器全搬了去!到时候,咱们中国人在日本人的刺刀下受苦,而苏联人巴不得喝着牛奶啃着面包说我们是东亚病夫呢。”

  “整风……那就开始整风吧。本来想再争取,唤醒一些同志的……”李润石叹了一口气,随即作出了对整个组织进行改革的重大决定,“虽然时机未到,但思想上的准备,从现在就要开始!恢复和莫斯科的电讯联系是必要的,但态度必须明确:中国共产党的事务,必须由中国共产党中央独立自主地做出决策!任何来自莫斯科的指示,只能是建议和参考,最终决定权在这保安!在中央政治局!我们要逐步地、坚定地在党内统一思想,破除对莫斯科的迷信。明天我就写一篇社论,放在新华社上开始吹风。”

  “其次宁夏的选择,不能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更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苏联人身上。以前我们中央红军是受困于兵员粮弹,只能二选一,但是现在有了辞书带来的物资,我看也可以搞一下甘凉肃三州。这三个地方虽然偏,人口也少,但能建立稳固的根据地。有了这块根据地,进,可图新疆,进一步靠近苏联。退,有后方支援,即使莫斯科翻脸,断绝贸易和援助,我们也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被人卡住脖子。西征的军事仗,交给老彭去打,我放心。”

  “但还有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仗,一场关乎我党生死存亡的‘思想仗’。这一仗是比较难的,而且只能赢,不能输。我看,就从独立自主地处理西北联合、处理国际路线开始好了。我相信,他苏联的五指山还压不住我们中国的孙猴子不成!”

  “国际歌要唱,但中国的路,我们中国共产党员走的出来。”

第五十一章 换枪

  一九三六年五月七日 保安 杨家岭

  自从得知了领装备的日期,正在整训的一营长顾鸿就掰着手指头计算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些日子的伙食不错,顿顿有肉不说,每天早上还能分到一碗牛奶和一个鸡蛋。充足的营养让战士们的体型逐渐强壮起来,而脸上的菜色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脸庞。

  当然,一营的训练量也随着战士们的体能恢复而逐渐增加。

  当前的作训计划是每天早上吹起床号,起床后集合进行轻装五公里,随后是早饭。早饭后进行半小时的队列训练,随后是四百米障碍和负重十公里,然后是各兵种分班训练,上午训练结束后全体集合,进行拉歌然后午饭。午饭后休息两小时,进行单兵战术训练,班排连队战术训练或者器械健身,然后拉歌晚饭。晚饭后读报休息半小时,随即是文化课学习,战术讲解以及思想政治学习。学习结束后,所有人解散,获得半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然后吹熄灯号,睡觉。每周日休息一天,自由活动但不能出营区,长此以往。

  随着对训练内容和强度的逐渐适应,一营各级指战员的心思都活泛起来。作为走过长征,一路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仗的老兵,虽然为自己体能和技战术的进步感到兴奋,但他们更加怀念的是手里的步枪。

  终于,在全营上下三百号人的期盼下,发枪的日子终于来了。到底是中正式,汉阳造,晋造,水连珠还是辽十三?每个战士在心中都有自己偏爱的答案。

  在当天上午的操场上,战士们正在进行四百米体能障碍,冲刺声,呐喊声,还有教官的呵斥声,让整个作训场弥漫着热火朝天的氛围。

  逐渐的,一股由远到近的“嗡嗡嗡~”卡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听到声音的战士们向发动机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列庞大的卡车队伍停到了营区门口。

  干部们刚要出声,呵斥战士们回神,继续进行训练的时候,却听到自家营长喊人的声音:“全体都有,训练暂停,过来搬东西!”

  发装备的时间和事情不知道在吹熄灯号前被讨论了多久,此时战士们早已被门口卡车的声音弄得心不在焉。随着顾鸿营长的一声令下,刚才还在四百米障碍上摸爬滚打的战士们立刻像上足了发条,潮水般涌向营区大门。

  汗水还挂在黝黑的脸上,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复,但每个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一眨不眨的看着停在营地门口、覆盖着厚重帆布的庞大车队。

  “一连一排,卸车!”顾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说完这句话后,这位营长一马当先跳上车厢,抓住盖在物资上的帆布用力掀开。当覆盖物被扯下,露出下面码放整齐、棱角分明的深绿色木箱时,顾鸿感觉整个营区仿佛瞬间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这些木箱与他们见过的任何弹药箱、补给箱都不同。更大,更坚固,刷着陌生的编码和标识。没有熟悉的“汉阳”、“巩县”或“晋造”字样,只有简洁的数字和符号。一股混合着桐油、钢铁和木屑的独特气味弥漫开来。

  此时来到这里的不单单是卫辞书,林育蓉、陈赓、刘亚楼、李天佑等几位首长也早已闻讯而来,站在不远处。林育蓉和卫辞书脸上都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陈赓则搓着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那些箱子,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里面的宝贝。刘亚楼和李天佑也难掩好奇,目光灼灼。

  “搬!都小心点!按指定位置码放!”仿佛时间又回到了成亲那天,顾鸿带着有些紧张的语气,忙前忙后的安排着战士们的工作。战士们两人一组,喊着号子,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木箱从卡车上抬下,搬到操场上预先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箱子落地的闷响,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很快,操场中央堆起了一座小山。木箱按照不同的尺寸和标记分开码放。

  卫辞书走到场地中央,拿起一个扩音喇叭,声音清晰有力地传遍整个操场:“一营的同志们!”

  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卫辞书的面漆那,三百多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今天,是大家正式换装的日子!”卫辞书的声音也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你们将要领取的,是全新的制式武器!它们代表着更强大的火力,更可靠的性能,当然,也有着远超其他步枪的价格。希望大家不要辜负中央军委的信任和重托!”

  说到这里,卫辞书的语气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渴望和紧张的脸庞:“我话讲完,现在,开箱!按编制序列,准备领取!”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工作人员迅速上前,撬棍插入木箱缝隙,用力一撬。

  “咔嚓!咔嚓!”木箱盖板被掀开的声音此起彼伏。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码放得整整齐齐,泛着幽蓝冷光的步枪。修长的枪身,光滑的木质护木,枪管下方固定着寒光闪闪的折叠式三棱刺刀……划时代的武器以充满暴力美学的姿态极不讲理的捅进战士们的心中。

  “这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从木箱中拿起一支五六半,卫辞书对着战士们大声说道,“它使用7.62毫米步枪弹,弹仓容量10发!最大的特点,是半自动射击!扣一次扳机,打一发子弹,自动退壳上膛!省去了拉栓的动作,射速更快,火力更猛!记住,它叫‘半自动’!不是连发!”

  “嘶……”操场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不用拉枪栓?扣一下打一发?这简直颠覆了战士们对步枪的所有认知!习惯了老套筒、汉阳造那缓慢的拉栓节奏的战士们,看着那修长流畅的线条和巨大的弹仓,大脑一片空白。

  顾鸿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也不自觉的开始急促起来。

  紧接着,另一种更短小精悍的武器被取出。它们有着标志性的木制枪托,更粗短的枪管,枪口黝黑发亮,握把上方是一个弧形的弹匣插口。

  “这是五六式冲锋枪!”卫辞书拿起一支,熟练地展示了一下拉枪机上膛的动作,“同样使用7.62毫米步枪弹,弹匣容量30发!它可以全自动射击,也能单发射击!射速极快,是近战和突击的利器!是一营中班长、副班长和突击手标准装备!”

  “全自动?!”这一次的惊呼声更大。能像机关枪一样连续泼洒子弹的“短枪”?战士们看着那弯曲的弹匣和折叠的枪托,仿佛看到了巷战、冲锋时横扫一切的景象。不少被选为班长的老兵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