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演戏啊 第209章

作者:小时光恋曲

  方沂的声音也很小:“他为什么换病房?”

  护士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他大概是……老了。”

  方沂和老伙计告别:“下次再来探望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想吃苹果。”

  “你桌子上不是有苹果吗?”

  老头桌子上一堆苹果啊。

  “给你吃的,方沂。”

  “好,我记住了,下次再来找你。”

  扭头就走。

  老头忽的喊住他,露出忧伤的目光:“大导演,你什么时候再来?”

  方沂眨了眨眼睛:“我尽快。”

  值班护士还在门口,方沂都走出了一截路,忽然觉得奇怪,转回来问她:“他为什么知道我名字。”

  护士大概也不知道,随口说:“你名气大呗。”

  ——刘天仙正在底下的花坛台阶上坐下,晃荡着自己的一双腿,口里念念有词。

  方沂从背后抱住她,“说什么呢?”

  “在数数,数到两千多了——你的事情,说完了吗?”

  方沂摇头:“我后面还会来。那个老兵的身体不好,一个事情,他要分几次说,护士也不让我打扰他太久。”

  刘天仙可能在这数数的过程中,看到了所谓“人间世”的一部分,她的小脑瓜忽然有感悟: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不要我们来可怜,可怜的是推轮椅的人……这就是先走和后走的区别。”

  方沂赞同她这一句话,而且想到了刚才老兵的人生经历,他感慨道:

  “按照你的逻辑,直接挂掉的人,是最幸福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背负……”

  刘天仙福至心灵,转过来抱住他:“方沂,那都过去了,你不要太难过。”

  方沂刮她鼻子,“你有颗七窍玲珑心。”

第379章 戛纳电影节】

  从医院回来,方沂要认真对待他首次戛纳之行了。

  《重返十七岁》在戛纳的关注程度很高,片商较为看好这部片在海外地区的销量,在前两作《爱有来生》、尤其是《情书》之后,Hugo方已经在世界电影圈都有了一定名气。

  这其中他的年纪当然也有很大加成,这是一个上升期的年轻导演,创作力极强,每年至少一部电影,他足以进入到世界电影殿堂当中去,被更多的人审视他的天赋。

  电影是八大艺术之一,而艺术界先天更追捧“天才”,艺术界根本不相信“刻苦成才”。拿电影这个行当举例,其中最复杂最需要素养的当然是导演,一般要到三十岁上下才能开始出头,可天才导演们是不需要讲究世俗规矩的。

  如电影导演奥逊·威尔斯拍摄自己生涯代表作《公民凯恩》的时候,才26岁。

  张一谋靠《老井》拿影帝的时候,36岁,但你要考虑到他在钢铁厂当了8年的工人,期间以他的财力,很难独立学习电影技法。

  本届戛纳影展5月11号已经开始,23号结束。从开幕式当天起,陆陆续续有中国影人前去卖片。11号是范美人,12号是陈可欣的《武侠》剧组,13号李兵兵到场,发表了“我就是为了商业而来”的大实话。

  可惜,当天另一个法国女星穿了身直接能上啄木鸟影视片场的限制级衣服,夺走了李兵兵的所有风头。

  14号有年末的重磅巨制《龙门飞甲》,该影片出自伯纳。伯纳的老板余东非常喜欢海滩,几乎每年他都会找由头跑去海滩度假。

  这次也不例外,整个伯纳公司的高层空降戛纳海滩,在那里斥巨资搞起了中国文化节。

  15号方沂的两位学姐汤玮和袁丽到场,16号变成李小染——使得本届戛纳影展的中国星光存在明显的阴盛阳衰趋势。

  真姐向方沂抱怨说:“内地小生扶不起来啊,一个个都在演电视剧,拿得出手的主演电影一步也没有……我以上的言论都不包括你,你是他们的遮羞布。”

  “就是因为你,媒体才没有意识到问题。”

  方沂:“什么意思?”

  真姐说:“意思就是,当评选黄金一代的时候,就把你放进来,说年轻影人已经崛起了,沾你的光;当谈到年轻影人的时候,又把你剔出去,说你应该放到那一帮老妖怪的圈子里面,你是例外。”

  方沂对此也很无奈。

  虽然陈昆和方沂先后打破了内地小生无法在扛票房的刻板印象,但一列开动起来的火车,要把它停下来甚至扭转方向,总还需要时间。

  现在恰恰没有诞生新的受市场认可的小生。

  方沂横插进去,就好像几年前的咸鱼刘横插进去一样,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明明他的年纪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媒体都不把他当做“小生”。

  比如《南周》11年的“四大小生”评选里面,方导演名列榜首,结果他显得另外三个,三十个加起来都不如他,网友质疑这个“四大”有什么意义,何苦硬凑“四大”。

  魔都作家郭小三就非常气愤啊,狂发数条围脖:

  “在黑暗的山谷里,重新擦亮闪烁的光。那些幽静的秘密丛林,千万年的覆盖着层层落叶。落叶下流光的珍珠,是你多年前失明的双目。”

  这意思是评选榜单眼瞎。

  “路上有些孩子开始庆祝他们的评选成功,他们穿上了平时不敢穿的衣服,染了头发,青春的张扬弥漫了整个大街。时光那么幸福,而又那么残忍。”

  这意思是讽刺另外三位小生充大人蹭榜。

  可是,每年都要评选的“四大小生”,难道把方导演踢出去吗,如果没有方导演,受到的骂声会比现在还要多得多吧。

  临行前一天,方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见到郑秋冬。

  郑秋冬是来报道的,之后郑秋冬——现在应该叫郑经理了,郑经理会帮方沂处理个人财务问题。

  因为小郑做过二五仔,所以尽管他的天赋都在金融市场上,他却要从小事情做起,这也算是他的考察期。

  方沂的当务之急是换一个新窝。

  “买套房吧,要别墅,升值不升值的都无所谓,只有一条,我不想看到狗仔了。”

  方沂对郑秋冬道。

  郑秋冬应下了:“我会尽快找到的……但你这些需求还太宽泛了,所以我后面可能会多次打扰你。”

  “没关系啊。”

  在荧光灯下,郑秋冬的样子清楚的展现在方沂面前,现在不是在高尔夫球场,也不是在米其林餐厅。

  郑秋冬长得很像是方沂的一个朋友。

  方沂:“你长得很像胡戈啊。”

  郑秋冬没什么表情,“我工作以来,一直有人这么和我说。”

  真姐揶揄道:“比胡戈差远了,胡戈什么样子呀,他……”

  郑秋冬竟然也不生气,微微的点头。

  不愧是商海混出来的人才啊,看样子完全不在乎啊。

  真姐更生气了,她在郑秋冬离开后给郑秋冬上眼药:

  “他这样都不生气,心机太深,我们不能太相信他。”

  方沂倒无所谓:“你对一个帅哥说他长得不行,他不会生气的,因为他知道你在胡说。”

  “方老板,我的重点是生不生气吗,重点是相不相信啊。”

  “我们不能对人搞有罪推定。”

  真姐只能深呼吸几次,“我知道了。”

  她的事情是帮方沂谈下“劳力士”的代言人合同,如果有可能的话,帮刘天仙也发展一下,至少让咸鱼刘有个和他在一块的场合。

  这些商务活动,确实不是刘母能搞定的了。

  劳力士的定位更偏向于男表,不喜欢找女代言人,不代表它不能找个女形象大使。

  “真的要解约天梭吗?”

  真姐的语气很复杂。“当初是因为错拿了国际章和刘一菲炒作……可是以你现在的成就,他们不可能再犯错了,如果我们借此要价,要股份,要定制个人产品线……什么要求通通都会满足吧。”

  方沂却不答应:“我拍巴宝莉广告的时候,有天和这边的高管聊天,他们就明说,希望我不要再搭配不匹配的表,会破坏整体的风格。”

  真姐的逻辑霎时间能自洽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吗?难怪!”

  “不!实际上还是因为当初无故炒作。有的人没有选择,有的人有选择,我是有选择的。”

  真姐若有所思。

  20号,《重返十七岁》剧组抵达法国戛纳,开始为期三天的卖片之旅,方沂再次客串最佳销售员。

  既是为他自己的新片造势,也是为了宣传手上的副业。

第380章 谁会法语】

  戛纳是一座海滨小城,全城本地人就七万人上下。气候宜人,七八月份最热,但很少超过23℃;到了冬天一般也在0℃以上。这地方从十八世纪开始就已经有名气,雨果、毕加索、英国女王先后造访过,是欧洲人度假旅游的选择地之一。

  旅游业旺盛的人气,渐渐带动戛纳的基建发展:有轨电车、豪华酒店、现代化的体育中心、邮局、学校等设施纷纷落地。

  然而,当我们把目光从欧洲大陆上跳出来,会发现戛纳作为一个小城市,它对于整个世界的意义更多在于它所举办的电影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更是如此了。它不仅仅是中国电影的福地,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它所代表的欧洲艺术电影派别,深深的影响到了中国电影的发展。

  20世纪下半叶,西方电影世界存在美帝和欧洲两大中心;后者在没有进入到工业大片时代之前,并没有明显的输于好莱坞。

  七十年代末,国内开放之后,电影界最先感受到了一股拂面春风,电影创作者们在题材和类型选取上大胆模仿西方先进经验,试图奋起直追,“苏派”全面退出影视教育体系。当时的创作者们面临着向“美国”学习还是向“欧洲”学习的问题,这是明显不同的两个方向。

  众所周知,后来选择了欧洲。

  今天的人们已经知道,国营制片厂较好的出路是拍摄大规模工业片,发挥成本优势,以量取胜。

  但在当时,由于国营制片厂解决了电影拍摄的资金问题,很少真正承担市场风险,使得事情恰恰走到了反面,一批完全不在乎市场行情的电影诞生了。

  国产片进入到了黑铁时代。

  这个分界线要到什么时候才划下呢。

  一说是冯大炮的《甲方乙方》;一说是张一谋的《英雄》。

  ————

  抵达当天,《重返十七岁》剧组稍作休整,方沂带着主创出现在戛纳海滩上。

  这是一片扎满帐篷、充斥着睡袋、吃食,全世界各地来的电影爱好者,以及他们留下来的手套的一片海滩。

  每年五月份,由于电影节的举办,戛纳的酒店房间价格会高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四位数甚至是五位数一晚上的房价是常态。各种最基本的食物也昂贵得可怕,即便是老欧洲正黄旗的年轻人们也承受不了,这些影迷大多自带干粮和水,临时组队,“每天不知道自己从哪里醒来,也不知道今晚上会在哪里入睡”。

  这和音乐节遍地的迷幻药品很相似。

  导演们也有穷游的,比如王小帅宣传《青红》的时候,因为付不起机票钱,不得不缩减来戛纳的人数。

  相反的是,《无极》在戛纳宣传期间相当豪华,准备了上千万的预算。当时电影的制片人是陈恺戈老婆陈虹,她向记者透露,“为《无极》宣传准备的豪筵上,每一位来宾的用餐标准是900欧元……”

  给钱的是谁呢?

  韩三坪啊。

  初出茅庐的韩三坪飞到了戛纳,打算给自己镀上一层金光。没想到遭遇了一次耻辱级的大败,尽管900欧元的用餐标准吸引了全球258家片商,但这些片商吃完饭之后,只留下了不到一百万美金的购片合同。

  中影在“丧事喜办”这方面很有天赋,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回国的《无极》剧组当着记者们玩起了文字游戏:

  “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发行成功。”

  “那么,到底卖了多少钱呢?”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3个人都是一脸轻松,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不仅丝毫看不到疲态,而且心情很好地向前去接机的媒体问好。

  由此,国内对《无极》的期待达到了最顶峰,大家都以为《无极》在戛纳已经大获成功,扬我国威,是超越了《英雄》的最新力作。

  后来……

  有如此惨痛的经历,韩三坪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次就没这么招摇了。

  中影包下了戛纳的一截海滩,在这里支起独属于中影的巨幕,上面播放着方沂的前两部电影《爱有来生》和《情书》。电影轮换播放的间歇期,插播《重返十七岁》的预告片。

  这个预告片长达十七分钟,是方沂粗剪下来的版本:

  得了癌症的失意中年男,朝世界发泄了一通,愤怒,懊悔,否认,接受……直到住进医院,很快命悬一线。

  亲友们都聚集在他身边:老婆,孩子,死党……一个个对他说话,表达对他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