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第95章

作者:安化军

  杜中宵又道:“其实火炮火枪之类,最难得的就是简单,仿制甚是容易。但是此物价钱不菲,即使别国学了去,一样用这些练军,打仗就不是从前的打法了,这才是对本朝最有利的。”

第105章 面对

  行礼如仪,杜中宵和王凯随着小黄门,进了崇政殿。

  这是杜中宵第三次到这个地方,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样子。第一次到这里是考进士的时候,一切都乱糟糟的。第二次陛辞,气氛过于沉重,连上面的皇帝长个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这一次轻松了许多,和王凯上前礼毕,赐了座。

  面对不是君臣坐着谈心,刚才都堂问对,就是先演习一遍。皇帝问的问题,大致不出刚才宰执问的内容,临场发挥的时候很少。宰执没有问到的也就罢了,凡是刚才问过的,杜中宵和王凯的回答必须与在都堂时一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到皇帝面前告状,这官以后也就不用当了。

  此时的皇帝赵祯四十岁左右年纪,身躯肥胖,坐在那里面相庄严。

  跟在都堂一样,首先问的是唐龙镇。契丹人进攻的情况,最后的结局,与契丹谈定的,那里以后是自由贸易之地,是什么样的自由之地。

  王凯讲了当时的战况,杜中宵跟在都堂一样,说明了自由贸易是什么意思。

  赵祯道:“要在唐龙镇卖砂糖,想来是要市马了,此是好事。只是砂糖价钱不菲,本朝用着尚且不足,卖给外邦,只怕并不容易。”

  杜中宵道:“回陛下,无非是价高而已。而且砂糖此物,是从甘蔗里面榨出来的。能卖钱,可让川蜀广南一带广种甘蔗。依微臣所知,甘蔗并不难种,只要开垦土地,多用人力即可。种植此物,最好是如营田务一般,由官府组织,招募人手,容易得利。”

  赵祯道:“此物与粮食争地,种得多了,只怕粮食不足。”

  杜中宵拱手:“陛下,川蜀向称富庶,粮食充足,挪些地出来种甘蔗并没有什么。微臣听说,广南地区最宜此物。那里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田,如果开辟出来,不知能产多少砂糖。”

  赵祯点了点头:“广南土地多有,只是没有人力,此事可以再议。”

  历史上欧洲人开发美洲殖民地,就是从甘蔗开始的,获利无数。糖的市场广大,甘蔗种植有着无穷利益。此时不要说岭南,两湖都还没有开发,那一带地广人稀,可以开辟出大量甘蔗园。只是现在北方的糖市场还没有打开,杜中宵不准备细谈。将来有了机会,可以在两广大量种植甘蔗。

  赵祯最关心的是火枪火炮,这种武器变革,会深刻地影响军队,这才是皇帝最关心的。

  “昨日城外演武,听大臣言,火炮火枪极是骇人,以后必然是军中利器。此物是你制出来,且说一说最要害的是什么,难在何处,以后要如何使用。”

  杜中宵拱手:“回陛下,火炮火枪最要害的,其实是火药。朝廷虽有都火药作,但制出来的火药只能发烟发火,而不能爆炸,不能射弹丸,便就是因为配方不同。微臣现在用的火药,其实是三样配成,而不是现在常用的七八种之多。虽然只有三样,但多了少了,效果也大打折扣。”

  赵祯沉吟了一会,还是问道:“哪三样?”

  “木炭、硫磺、火硝。有这三样就足够,其他的不但无用,而且有害。”

  赵祯点了点头,记在心里。这应该是有司掌握的,皇帝知道了也没用,他又不可能指导别人制造火药火器。现在的火药里也有这三样东西,不过配比混乱不堪,所以才有发烟发火分。当然不同用途的火药还会加其他东西,一般的配方都有七八种,有的一二十种。

  具体的技术细节没有必要说下去,赵祯道:“火药如何制,你可申枢密院,交由火药作制。此物想来配比极是精确,但也不会太难,是火炮火枪的要害么?”

  杜中宵道:“其实也算不上,只要知道了配方,制起来也不难。火炮火枪最要害的,其实还是价钱不菲。先说火炮,如微臣这样,制得小了,也可以用铁锻造。如果要制大炮,铁里残渣难除,最好使用铜炮。铜价昂贵,非是大国,只怕负担不起。再一个火枪,枪管锻造不易,价格高昂,一样的道理。用的弹丸又是铅制,射出去后回收不易,都是要烧钱的。”

  赵祯道:“杀人利器,哪里有便宜的。现在军中用的刀枪,价钱也贵。更不要说如箭矢之类,一枝几十文,一战动辄数十万枝,并不比火枪便宜。火枪再贵,一枝也贵不过硬弩。”

  杜中宵点头,这倒是实情。火枪火炮虽贵,并不会比现在用的武器贵到哪里去。一枝箭三十文到五十文,比火枪用的铅丸还贵。铜铸火炮才是真正贵的,但与类似的床弩比起来,其实也没有贵到哪里。这样一想,军队全部使用火器,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了想,杜中宵道:“其实用火枪火炮,最大的同就是打仗跟以前用刀枪不同了。火枪和火炮如果配合得当,既能及远,又能近战,以前很多战法就没了用处。火器能够透甲,不会再有猛将带少量精兵冲杀敌阵,对战机的把握更加重要。火枪火炮的战阵面前,骑兵用处大减,此是对我朝最有用的。骑兵奔袭就带不了大炮,不带大炮,便很难冲破有大炮布防的军阵。”

  说到这里,杜中宵拱手道:“陛下,火炮火枪是新出之物,到底军中如何使用,微臣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么多。还是要枢府会同三衙,让官兵们一点一点去试,才知如何用最好。”

  新武器,新战法,杜中宵又不是军人,见识不足以描绘出全局性的战争变化。

  赵祯点了点头:“枢府上奏,欲在相州制火枪火炮。你此番回去,详画图形,精选工匠,到相州听用。火山军边陲之地,又不产铁,制火枪火包多有不便。”

  杜中宵拱手听命。相州是此时冶铁业的中心,产量占了全国一半以上。其实枢密院考虑过让杜中宵离开火山军,到相州任知州,专管铸枪铸炮。一来中书不同意,再一个火山军面临新形势,一切都是因杜中宵而起,确实离不开,最终作罢。

  问过了杜中宵,赵祯问王凯年前的战事,比刚才详细得多了。有哪些人参战,多少人立功,都头以上官员的名字,甚至这些人的家世,都问得清清楚楚。战后这些人得了什么赏赐,多少人升官,一一与王凯核对。其中有几个幸运的,赵祯当面要求升官。

  这是大宋的惯例,杜中宵的事务,大多受制于两府,皇帝并不会过多插手,问的也不多。军队则在皇帝全权管理之下,包括中下层官员的晋升,无事不管。(今天病了,只有一章,见谅。)

第106章 夫妻团聚

  杜中宵和王凯坐在二楼的小阁子里,相对饮酒。看着窗外春暖花开,出城踏春的百姓人流如织,杜中宵有些心烦意乱。本以为此次进京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可一切都平淡无奇,将来路在何方,还是很迷茫。本官升了一阶,转太常博士,河东路经略司判官的职权大了一些,可以临机处理一些不重要的边境事务,仅此而已。认真说起来,职权跟以前并没有多少变化。

  为官五年,在每一任上都做得出色,但也仅是出色而已,并没有让朝野震动的大功。对于一个普通进士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同年中的状元杨寘未赴任就丁母忧,悲恸过度,英年早逝。接下来的韩绛和王珪都已经入馆阁,在京城任职,进入了官职晋升的快车道。王安石也被召试,却坚辞不就,到鄞县任知县。自己的官职比王安石高,但文词不行,很难有召试带馆职的机会。官员不带馆职,哪怕次次晋升,升官的速度也太慢。特别是一直在外地任职,朝廷中没有人脉,皇帝那里没有印象,升官太难了。

  第一次廷对,战战兢兢,连皇帝长个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第二次廷对,好不容易有座位了,又是公事公办走了个过场,君臣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叹了口气,杜中宵仰头饮了一杯酒。

  王凯道:“知军莫不是心中有事?只管一个人喝闷酒。”

  杜中宵道:“依朝廷宣命,三日后我们就要回归河东路,不得停留。我家在许州,离着京城几百里路,不知道能不能赶来。好不容易回京一次,仕途无大进展,好歹见家人一面。”

  王凯笑道:“原来是思念家人了。不必忧心,只要知军的家人赶得急一些,能来得及。”

  “借钤辖吉言。”杜中宵举杯,与王凯喝了一杯。

  西北元昊初反的时候,王凯还只是一个小使臣,七八年间,依战功而升团练使,一方主将,建节指日可待。他还是升官速度一般的,夸张的如狄青,十年时间,从一个小小指挥使,升到防御史、殿前都虞侯、真定路副都部署,差一步就到武将顶峰。有时候,杜中宵想自己干脆转武职算了,只要有仗打,官职升得飞快。依狄青的年纪推算,过不了几年,就该到西南侬智高造反的时候了。自己有枪有炮,对付侬智高有十足的把握。了不起如夏竦、明镐等人一般,官升上去了再转回文职。

  杜中宵觉得迷茫,是在做官的过程中,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可以忙忙碌碌,按照生产力发展必然带来生产关系改变的观点,一直注重于发展生产力,等待一个变革时刻的到来。可做到了知军,仅仅靠经济发展,并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此次入京也看得出来,哪怕制了火枪火炮出来,从皇帝到百官虽然非常重视,但也仅是重视,并没有认识到这是一场对于军事的革命。他们对于火器的认识,还局限在是一种厉害的新式武器,便如神臂弓一般,对于现有的军队是一种补充。

  想到这里,杜中宵有些无奈。自己虽然是进士,却是进士中文不成武不就的一类。进士文章写得好是有大用的,可以从馆阁而知制诰,再到翰林学士,几年时间就到宰执大臣。如翰林学士钱明逸和御史中丞杨察,便是走的这条路子。可惜自己的进士是死记硬背出来的,没有草拟制词的文采,这条路无论如何走不通。老实做文官,就只能依资历晋升,前途实在不怎么光明。

  别看现在杜中宵的官比王安石还高一点,只要王安石脑子开了窍,愿意入馆阁,走词臣知制诰这一条路,坐着火箭几步就升上去,杜中宵在后面连尾巴都看不到。

  要想官场上有出息,杜中宵需要的是军功,这是惟一有可能走的道路。可按现在的战争模式,战阵上出头的是猛将,狄青、王凯、张岊等人,每人都能开硬弓,带军冲阵的本事。杜中宵没有这个本事,还要做一方主帅,才能按自己心意进行战争,转武将不定是个什么结果。

  枢密院提议改任相州知州,说明自己迈过了一个关键的坎,即由幕僚知县到知州的跨越。本来中间还有一级通判,因为在火山军表现突出,算是跳过去了。对于大部分的进士,这就是仕途的顶峰,能再进一步的都是杰出人物。再向前,对杜中宵来说就是漫漫官路了。

  心情不好,饮酒便容易醉。过不多久,杜中宵便就醉熏熏,被王凯扶了回去。

  华灯初上,杜中宵觉得口渴,猛地醒来。却见床边坐了一个人,正在低头整理杂物。定睛一看,正是妻子韩幼娘。两年不见,韩幼娘已经完全脱去了少女的青涩,比之前成熟了许多。

  轻轻出了一口气,杜中宵抓住韩幼娘的手,轻声道:“没想到你今日便就赶到了。”

  韩幼娘见杜中宵醒来,笑着道:“这两年我在家里学会了骑马,一路急行,这才来得及。你可不知道,路上的人见我一个女子骑马,不知道看瞎了多少人的眼睛。”

  杜中宵道:“女子怎么就骑不得马?任他们眼瞎去!”

  见杜中宵要起身,韩幼娘道:“你喝得醉了,睡了大半天,再歇一歇吧。口渴不渴?我给你倒碗茶来。爹娘在后面,还要一两日才到,不需着急。”

  杜中宵重要躺下,口中道:“确实晃得厉害,见你在这里就忘了,你一提又害起渴来。”

  韩幼娘倒了茶来,杜中宵喝了。又问她:“两年不见,儿子也该长得大了,有没有带过来?”

  韩幼娘叹了口气:“大郎前些日子生了病,路上受不得颠簸,留在家里。”

  杜中宵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回中原一趟,却不想连儿子都见不到。”

  韩幼娘道:“没有什么,等到大郎身子好了,让家人带着去那什么火山军,跟你住上些日子。朝廷不许家眷随军,还不许亲人探视么?现在家里无事,爹爹一直嚷着要出去走走。”

  日常通信,杜中宵知道家里的情况。罗景依据在永城营田务的经验,在家乡买了不少地,比着建起了庄园。有庄园的收入,又有三州卖酒的钱,现在杜家是临颖县首屈一指的财主。杜循日子过得好了,静极思动,一直想到处走走。儿子当官的地方,是首选的目标。他是举人,有个游学的名头,天下各地都能去得。儿子做了官,彻底放下举业,杜循现在是个纯粹的商人,游历各地也好发现赚钱的机会。

  杜中宵想了想,点头道:“如此最好。我一个人在外为官,多年不与家人见面,着实想念得紧。”

  边地做官,一般不许带家眷。喝酒的时候,杜中宵还想着建功立业呢,以后在中原做官的机会只怕不多。趁着年轻,努力打拼几年,不能蹉跎了岁月。想到这里,杜中宵又想起几年之后叛乱的侬智高。按时间来算,他作乱也没有多少年了,自己以后要格外注意西南的动静,争取抓住机会。

第107章 商机

  与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这两年杜中宵最快乐的时光。两天的时间,杜中宵陪着韩月娘几乎走遍了开封城,有点名气的地方都去逛过了。两日之后,父母赶来,终于一家团聚。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到了第三日,是朝廷定下的最后期限,只能作别。

  两京驿路上,杜循对拉着杜中宵手的韩月娘道:“时候不早,还是让大郎早些上路。等过几日孙子的病好了,我带着他去火山军,父子见一见。”

  韩月娘抹了抹眼泪,对杜中宵道:“一路平安,得闲时常写信回家。”

  杜中宵满口答应,轻轻拍了拍韩月娘的手。由此回火山军,依然立得有时限,耽搁不得。虽然火山军是自己地盘,即使失期也没有什么,在京城这里却不敢造次。

  打马走出一里之外,杜中宵策马回望,见父母和韩月娘依然站在道旁,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年代不许边臣带家眷,实在有些不近人情。说到底,还是怕带兵的文臣武将有不臣之心,防范心理重了些。

  来时带的火枪和火炮全部留在了京城,连兵士也留下了,供三衙将领研究,也不知道他们能研究个什么出来。少了这些人,路上倒是从容了许多。

  杜中宵和王凯回到火山军营田务的时候已是三月,黄河解冻,山花盛开,已经变了模样。

  程文礼和潘振把两人迎进衙门,喜道:“知军可算是回来了!这一个月,张部署不住从本军抽调人手,修筑到唐龙镇的道路,军民都有怨言。知军再不回来,只怕要闹出乱子。”

  杜中宵道:“修这条道路,是我离开之前定下来的,并不是张部署自作主张。”

  程文礼道:“可知军在的时候,不管是营田务垦田,还是偏头寨筑城,军民并无怨言。张部署只管催促,逼得太紧,又不肯发钱,可就不一样了。”

  杜中宵听了,笑笑没有说话,与王凯进了衙门分宾主落座。张岊是麟府路军官,管不到火山军的具体事务,他哪里有钱发?程文礼这些人也没有道理配合他,难免出现这种事情。杜中宵回来,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唐龙镇是以后三方的核心,这条路是一定要修的,而且要走大车,宋朝才能以火山军为后盾牢牢掌控唐龙镇的主导权。杜中宵此次回来,就要在唐龙镇大干一番,打下基础。

  讲过了最近两月火山军的事务,杜中宵道:“此次回京述职,朝廷认了我们占住唐龙镇的功劳,自推官以下,人人封赏。这是难得的喜事,一会后衙摆个筵席,为大家庆功。”

  程文礼和潘振一起称好。他们两人已经多年没有升迁,此次都连升数阶,心中喜悦自不必言。特别是程文礼,甚至看见了升京官的希望,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潘振去吩咐吏人准备,程礼礼道:“这一带黄河里产的好鱼,春天冰消之后,最是肥美。衙门里有几十尾,一会收拾了,请知军和军马品尝。”

  王凯笑道:“火山军这里的鱼委实数百里知名,难得今日品尝一番。”

  随着唐龙镇地位的确立,营田务的繁荣,火山军的中心逐渐向营田务一带转移,就连董家寨附近的商户,也有好多搬来了附近。现在趋势明显,营田务有大量耕地,附近地势平坦,地理优势显而易见,早早在这里占住地方,对未来有无穷好处。

  渡口附近一客栈里,冯原对卫八郞和鲁行远道:“现在附近数百里内的商人都知道,北边的唐龙镇以后是自由贸易之地,行商免税。我们这里还好,最近契丹那里都传疯了,不知多少人看着那里,甚至有许多西域商人。我们起家,全靠知军官人在并州建毛皮货场,到今天终于有了些本钱。这一位知军做生意极有头脑,此事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次他只怕要在唐龙镇大弄。我们与他是旧相识,一定要抓住这次时机,做些大生意。机不可失,此次千万不要错过了!”

  鲁行远道:“哥哥说的不错。并州的毛皮生意,本来是我们先做,可恨康成栋那厮,仗了契丹人的势,把我们的生意夺了去,此次切不可重蹈覆辙!”

  冯原点头:“此事着实要小心,生意做得大了,必有权贵人物插手。好在这次不同,唐龙镇终究在朝廷治下,契丹人耍不了威风。我们只要瞅准机会,小心些就好。”

  卫八郎道:“哥哥说的不错,只是不知将来做什么生意。”

  冯原挠了挠头:“我也正为此烦恼。并州的时候便就可以看出来,商业要起来,必然要有个行业做抓手,一步一步做大。唐龙镇这里,到现在还看不出眉目。”

  卫八郎叹气:“这就有些难办。不知将来做什么生意,我们就无法占住先机。——不如,我们买些礼物,去看一看知军官人,探一探口风?”

  冯原急忙点头:“此法可行!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先机,这个时候,知军官人的一句话,将来不知就能赚多少钱财!我们只要得他提点,可以及早备货。”

  三人商量定了,一起出了客栈,出去采买货物。这是个小地方,也没有什么礼物好买,转了半天只买些稀罕的山里珍口,提了来到或田务衙门。

  杜中宵正坐在后衙的阳光下小憩,听说冯原三人来,争忙吩咐进来。

  冯原三人到了花厅,递上礼物,行礼唱诺。

  杜中宵吩咐坐了,对冯原道:“好久不见员外,最近生意可还做得好。”

  冯原道:“托官人的福,生意也还稳当。小的们今日前来,是听闻北边的唐龙镇,以后行商到那里都不收税,以后必然是处贸易宝地。小的们也想在那里赚些钱,只是没有头绪,不知官人可有指点?”

  见三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杜中宵笑道:“此事我不瞒你们,确实如此。半月之后,我会亲自去唐龙镇布置,你们且等一等。至于做什么生意,蕃胡商人我说不好,本朝倒是有两桩生意好做。”

  冯原听了大喜,急忙拱手:“还请官人指点,感激不尽!”

  杜中宵道:“一个是砂糖生意。北地严寒,官民无不嗜糖如命,这生意前程无量。不过砂糖要从川蜀贩来,一般商人难以插手,此事我已有布置,你们且拭目以待。另一个,是羊毛生意。这两个月,我从西北请了高手匠人,欲在火山军这里设场织造毛毡。你们如果及早收购羊毛,大约可以赶上。”

第108章 无本买卖

  唐龙镇,冯原扑了扑身上的尘土,在门边坐下来,对里面的鲁行远道:“可算收拾得差不多了,哥哥知会八郎一声,歇一歇吧。等到晚上,我们去买些酒来,庆贺一番。”

  鲁行远向里面喊了卫八郎,到了门外冯原身边坐了下来,口中道:“我们已经来了十日,这城里还是冷冷清清,并没有多少生意人。知军官人说要在这里大弄,怎么没有一点迹象?”

  冯原道:“急什么,官人说了,必然是真的。我们先在这里占处面,总不是坏事。你不见这一两个月内,官府把城里的大部分店面都买下来了?跟着他们做,总是不错。”

  鲁行远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日子收了不少羊毛,那物事看起来杂乱无章,兼且腌臜,实在不像赚钱的样子。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到用那物怎么织布。”

  冯原道:“这就是哥哥见识所限了。北地养羊的人家,很多都穿羊毛制的衣物,又有何难?”

  正在两人说着闲话的时候,突然街面上传来一阵铃铛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就听见市面上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

  冯原和鲁行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起身去看。就见街道上迎面来了一个大车队,前后连着怕不得有百十辆车子。车队后面跟着人群,都兴奋不已,跟着车队喊叫。

  走上前去问了人,才知道是火山军衙门运的货物到了。衙门货物一到,这里的商业正式开启。

  冯原想不明白,问一个商人样子的人道:“哥哥,在下一事不明,还请告知。自唐龙镇这里不收行商的税消息传出,就有不少商人前来,怎么到现在才开始做生意?”

  那人笑道:“你好不晓事。我们这些小商户,有什么大生意做?只有衙门出手,运来大批货物,才能吸引远方的大商户来。他们的生意做起来,水涨船高,我们跟着喝些汤汤水水。”

  冯原还是有些不明白,不好再问,道:“请问哥哥,此次衙门运来了什么货物?”

  “糖,上好的砂糖!”那人看着街上的车队,两眼放光。“这么多车子,怕不是有几万斤?此物在北地极为珍贵,价比金银。我告诉你,不知多少胡商,在北边的东胜州等着这些货物。消息传出去,他们必然蜂涌而至!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这些人跟他们谈生意的时候。”

  冯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现在唐龙镇里,基本全是宋朝到这里碰运气的商人,他们能够做什么生意?有买卖在内地就做了,何必跑到这边陲之地来。这里的生意,说到底,还是要靠跟北方的游牧民族之间的贸易。要想开始,必须有吸引胡商的大笔货物,只有衙门出手才有如此大的气魄。

  离了人群,冯原看着车队离去,回到自己的店里,招集兄弟两人道:“好了,好了,衙门运来了几万斤砂糖。不几日,北地必然有数不清的胡商来。我们想一想,如何跟他们做生意。”

  卫八郎道:“知军官人不是说,以后羊毛生意极有前途,让我们收购羊毛吗?”

  冯原道:“我们现在从附近的小蕃部买羊毛,品相又不好,又要现钱,生意其实不好做。有了胡商前来,何必再跟他们做生意?直接从胡商那里买羊毛不好么!不过要从胡商手里买,就要有货物跟他们贸易,不能用现钱。你们都出一出主意,什么货物合适?”

  鲁行远和卫八郎听了,知道冯原的意思,点头称是,三人坐在一起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