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第46章

作者:安化军

  不知喷了多少口水,一个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们比一比,各自的刀能斩断几个铜钱!拿一百文出来作注,赢的把钱拿走!”

  另一边那人只是冷笑:“我这口刀,三百贯钱买来,与你做一百文的赌斗,好教人耻笑!”

  那一个受不住激,大声道:“一百文还嫌少,你要赌多少?”

  “哪个与你赌钱!看你的样子,也拿不出几文来。若是你输了,只管跪在地上,叫我三声爷爷。若是侥幸赢了,我便五十贯钱买你这把刀。”

  叫嚷赌钱的人听了大笑:“你三百贯的刀被我赢了,却要五十贯买我的,当我痴么?!”

  那人只是冷笑:“砍多少铜钱,不只是要刀好,还要砍的人卖力。这个大汉是本地人,哪个知道不是与你勾结,来骗我钱财的?若要欺我外乡人,你们这些把戏,我见得多了。莫说废话,愿不愿赌,你只要说一个字就好!我多少事要做,在这里与你喷口水!”

  “好!若是不赌,岂不让人小瞧了我牛二这把宝刀!”

  这话一出口,便就落实了这厮跟那个大汉勾结,一起来骗钱。只是骗钱不成,能够把刀卖出去,想来也能够赚不少,终究是舍不得。

  抽出刀来,外乡的汉子随手取出一把铜钱,洒在地上,高声道:“这个好汉,便从一个铜钱开始砍起。我这刀,能砍五外铜钱,你若是一个铜钱都斩不断,我就要报官府了!”

  大汉睁开眼睛,看了看牛二,微微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应声诺,把地上的铜钱捡了起来。

  接过外乡人的刀来,大汉翻来覆去看了看,赞一声:“好刀!”把一个铜钱放在旁边的树桩上,摆好姿势,一声大喊。手起刀落,把那个铜钱一斩两半,刀砍进了木桩里去。

  洒钱的人摆手道:“刀便砍在那里,试一试那厮的刀!”

  大汉应声诺,接过牛二的刀来,两人使了个眼色,一样在木桩上摆了个铜钱。一样大吼一声,把木桩上的铜钱斩断。

  柴信见了,不由低声道:“官人,端的是好刀!斩铜钱如此利落,可谓削铁如泥!”

  杜中宵看了一眼柴信,摇了摇头:“有点手艺,拿把菜刀也把能斩断铜钱,有何稀奇?”

  钢的硬度大于铜,表面淬火之后更是远远超过,只要开刃的技术好,斩不断铜钱才有问题。斩铜钱更重要的是开刃技术,和砍的人会不会砍,出刀速度和用力。当然,这个年代匀质钢罕见,这样比试并不是一无是处。那个外乡人也心里有数,知道砍的人重要,不愿做冤大头。

  看了看第二把刀砍入木桩的深度,要买刀的人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五十贯肯定被人坑了,但买这样一把刀,也不算太过分,最少这把刀不是破铜烂铁。这个年代铁器还是很珍贵,打造这样一把刀的成本不菲,能卖几十贯就看买家的心情和自己的运气了。

第73章 生财之道

  正在这时,一个随从悄悄挤到杜中宵身边,小声禀报:“官人,那个与人比刀的外乡人,就是要卖给我们铁的商户。听说他酷爱宝刀,拿着自己的刀在船上炫耀,才惹了这事出来。”

  杜中宵一听,忙把这个随从拉到一边,让他把打听到的事情详细讲给自己听。

  从应天府贩铁来的客商名彭新树,做着铁的生意,酷爱收集宝刀。每到一地,必要打听有没有什么好刀,若是有价值,便就买回去。当然他既买也卖,相当于一门生意。只是这个年代好刀多是军器,民间没有什么好刀,价格高昂。与彭新树比的那把刀,杜中宵看着就有些像禁军的兵器,官方造价也要五贯以上。流落到民间经过了改头换面,卖几十贯并不算太离谱。

  听了随从的禀报,杜中宵一时起意,如果自己制造一批好刀卖给彭新树,不知能不能换来现在急需的钱。好刀的关键是钢材,铁匠县里有现成的。杜中宵前世在工厂里做过,别的钢材他不熟悉,高碳工具钢还是大致了解的。工具钢是制造刀剑的极好材料,加上合格的淬火和开刃,能胜过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刀剑。批量制造的东西,不需要去跟顶尖宝刀比,强过禁军的军器就足够卖出好价钱了。

  杜中宵恰好知道,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怎么制作高碳工具钢。

  前世上过金属材料课,可惜钢铁冶金中的那些高炉、平炉、转炉等都太过复杂,杜中宵早已忘记具体工艺了,只记得个名字。但有一种最简单的方法,坩埚炼钢,杜中宵还记得。这方法工艺简单,只要记得个大概就能复原,而且规模小,适合县这一级的小地方。其实这种方法,就是杜中宵前世的土法炼钢。

  钢难炼,是因为铁中含碳量高会降低其熔点,炼铁只能炼出生铁。生铁脱碳之后,含碳量又过低成了熟铁,而钢的含碳量位于生铁和熟铁之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含碳量低了之后,铁的熔点升高,一般的炼铁炉达不到让其彻底熔化的温度。这是基本的钢铁原理,杜中宵还是记得的。

  此时的所谓宝刀,一般是指百炼钢刀,就是用熟铁经过多次渗碳锻打而成,费时久,成本高。当然军中制式钢刀不能用这种办法,大多使用炒钢。炒钢因为是生铁熔化,渗进半熔的铁里,材质不均匀,质量比不上百炼钢刀。而如果用坩埚炼钢,材质均匀,就可以与百炼钢刀相比了。

  坩埚要用石墨制成。一是耐高温,可以让里面的钢熔化,二是石墨的成分是碳,在炼钢的过程中不会失碳成为熟铁。知道基本原理,炼钢的过程中其实可以大致推导出来。

  杜中宵坐在树下正思考的时候,柴信满脸兴奋地过来。

  行过了礼,柴信道:“端的两把好刀,削铁如泥!三个铜钱摞起来,

  也是一刀而断。只是两人爱惜宝刀,不比下去了,那外乡人花五十贯买了另一人的刀去。”

  杜中宵笑道:“砍铜钱算什么削铁如泥。你回去练一练,借姚寨主的刀来,也能砍几个铜钱。”

  见柴信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杜中宵也不与他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对金属硬度和强度还没有理性认识,才会拿着铜钱去试刀。

  等到董主簿回来,杜中宵道:“主簿,我们那边茶铺里说话。”

  两人到了码头旁边的茶铺里,看不远处预计卖杂货的店铺外堆着山一样的苇席,杜中宵笑道:“这些做生意的人倒是上心,收了许多苇席来,开张了不怕没货卖。”

  董主簿道:“依知县章程,这些都是给县里公人们赚钱的产业,他们岂会不上心。”

  杜中宵摇了摇头,知道董主簿说的是实情。公人们为自己办事,比为衙门办事上心多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对于大部分公人为衙门做事连工作都不是,只是当差,哪里会尽心尽力。

  喝了碗茶,杜中宵对董主簿道:“主簿,我想了个赚钱的法子,可以填住货款的窟窿,只是要主簿跑上一趟。刚才那里买刀的客商,正是个财主。”

  董主簿道:“若能变出钱来,我跑断腿又何妨!只是不知要我做何事?有何赚钱的法子?”

  “那边卖铁的客商,最喜欢收买宝刀。主簿去跟他说一说,若是我这里有好刀,比他刚才买的那一把还要强得多,他会不会买?若是五十贯一把,只要卖他二十把钱就出来了。”

  听了这话,董主簿吓了一跳:“知县,那种好刀可算军器,如此卖与百姓,是否不妥?”

  杜中宵摆了摆手:“朝廷又不禁刀剑,卖几把刀算什么,他有钱哪里买不到?赚钱要紧。”

  见董主簿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杜中宵又道:“若是有心作恶,何必用刀。他是贩铁商人,找铁匠打上几十把大斧,不比刀好用。再者说了,若要杀人,劣刀一样,好刀只是卖与有钱人把玩罢了。”

  这种事情杜中宵想得开,刀就是刀,好刀并不会比劣刀干更多的坏事。军队使用,因为涉及到损耗和修理,自然要用好刀,对于佩刀的普通人差别并没有那么大。二三十把刀,很多铁匠铺都能打出来,自己卖了赚些钱有何不可。

  董主簿因为货款的事情愁得苦,杜中宵如此说,他又何必坚持?问道:“只是一时之间,知县哪里去寻这么多好刀来?就是巡检寨里,那些刀也是禁军里不中用的,想卖他们的也不行。”

  杜中宵笑道:“我自有办法炼出一批好钢,主簿让客商等上些日子就好。”

  “知县还会炼钢?”董主簿觉得稀奇,自己这位知县,还是各种杂学皆通。

  杜中宵也不多说,只让董主簿去安排。坩埚炼钢最重要的是制做石墨坩埚,幸亏自己因为想制作绘图铅笔的缘故,县里积攒了一些。一切顺利,有个三五日就能炼出足够的钢了。炼钢还有一点,炉温必须足够高,一旦温度不够,就会出一堆废铁。设计炉子,也是一个难点。按照常规,燃料应该使用焦炭,只是现在炼焦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用煤炭,还必须试验。

  与董主簿商量妥当,让他去找商户洽谈,杜中宵带了柴信,一路回到县里。

  回到书房,杜中宵把需要做的事项理了一遍,对柴信道:“你去寻汪押司,让他从县里找几个熟手铁匠,到衙门听令。再去找十向个熟练的泥瓦工来,我这里有用。”

  柴信被今天见到的两把宝刀震撼,到现在还回味不已。叉手应诺,出门之前还是忍不住问道:“官人,真的有办法炼出好钢,打出今日见的宝刀来?若是如此容易,宝刀岂不是并不值钱?”

  杜中宵摇了摇头:“什么话!就是打造出来,这刀也是值钱的,不然凭什么卖几十贯?”

第74章 炼钢

  陶十七小心地把混合粘土的石墨坩埚打磨光滑,好奇地问一边的杜中宵:“官人,制这个锅子用来做什么?石墨本是制墨用,用来做笔倒是正途,如此难烧,用来做锅子要来何用?”

  杜中宵道:“正是因为难烧,才用它来做锅。以前难以炼出好钢,大半是因为烧化不了。只有用这锅子,把锅烧成铁水,搅得均匀,才出好钢。”

  陶十七听得云里雾里,搞不明白便干脆不问,只是安心打磨那个小锅。

  那边几个匠人按着杜中宵的吩咐,就着斜坡垒了个灶,正好可以把这坩埚放在上面。灶在地下利于保温,大半露出地面利于操作,也利于炼制过程中人从上面炉口观察。

  看看天近傍晚,杜中宵道:“且先吃饭,一会挑灯夜战。此事紧急,必须日夜不停,把所需的钢炼出来。若是刀制得好,以后可用此法炼钢,制些贵重铁器。”

  董主簿和柴信以为这样炼钢打制出来的刀便宜,其实并不便宜。杜中宵可以这样做,因为自己是知县,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征调人力。如果真是完全商业化制作,成本又高,市场又缺,这样炼出来的工具钢价钱怎么可能低得了?只是现在急着用钱,只好先用这法子救急。

  吃过了饭,点起几枝大火把,把工地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炉子已经搭好,陶十七把坩埚放上,带着工匠在那里热炉。因为没有焦炭,杜中宵一直担心热值不够,达不到需要的温度,在炉子上多开了几个通风口,合用了三架风箱,向里面送风。前世土法炼钢,很多地方因为炉子达不到规定的温度,最后炼出来一堆废铁。坩埚炼钢关键要让里面的钢材融化成液体,才能充分搅拌,形成匀质钢。

  柴信在一边看着稀奇,对杜中宵道:“官人,小的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炼铁。以前听说炒钢,也是把铁化在锅里,进行炒制,便是此法吗?”

  杜中宵想了一会,才道:“炒钢终究是炒,便如炒菜一般,只是加些调料。现在这制法,与炒钢比应该算是煲汤,火候足够,出来的当然不是一样东西。”

  炒钢是利用生铁中的高含碳量,提高炒制的钢铁的含碳量。由于同时伴随着脱碳,出来的钢的含碳量较低,还是要经过渗碳,才能淬火达到需要的硬度。这种复杂的变化,杜中宵也不能说得一清楚,又怎么给柴信解释?碳含量在铁中的变化,直接影响钢铁的性能,这个年代既缺乏检测的手段,更缺乏控制的手段,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只能够做个大概,其他只能慢慢积累经验,进行研究了。

  那边陶十七热得满身大汗,实在忍不住过来对杜中宵道:“官人,这炉子要烤到什么时候?”

  “等你见到那个石墨的小锅通红,便就可以用了。此事急不得,要有耐心。”

  陶十七答应一声,又跑过去看烈焰腾腾的炉子。

  用这办法炼钢,不好控制里面钢的含碳量,这一点杜中宵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到做得久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熟能生巧,找出办法来。不过只要是高碳钢,淬火之后的硬度就足够了。

  待到坩埚烧得通红,陶十七兴冲冲地跑过来道:“官人,成了!”

  杜中宵起身,到了炉前看了看,那个石墨和粘土制成的坩埚已经烧得通红,便就吩咐一旁的匠人把准备好的生铁放进去,盖上炉盖。先放生铁,可以利用炉膛里面的空气,进行脱碳。

  吩咐陶十七,每过一段时间找开盖上的小孔,等里面的生铁融化禀报。

  夜里凉风习习,万籁俱寂,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那边陶十七大叫:“官人,里面成铁水了!”

  杜中宵看过,吩咐把准备好的石灰和纯碱倒进去。这个时候北方大多用煤炼铁,里面的杂质实在过多,还是要加这些东西去除杂质。待得搅拌均匀,吩咐停下,待残渣沉到坩埚底部,杜中宵才吩咐把准备好的熟铁放进去。吩咐看着的匠人,待得熟铁也化了,便就开始搅拌。

  柴信在一边看着分外惊奇,见杜中宵做这些事从容不迫,好似做惯了一般,不时“咦”一声。

  杜中宵当然没有做过,只是按照前世学的原理,一步一步做下来就是。至于最后出来的钢是个什么样子,说实话他的心中也没有底。只是此地自己官最大,不用理会别人的想法,只管做就是。

  那边熟铁化了,工人不停地用铁棒搅拌。

  此时月上中天,洒下如水的月华,周边的景色有些朦胧。杜中宵看着这夜色,感受着那边炉火的炙烤,一时精神有些恍忽,浑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多少年没有经历过了,一时竟有些怀念,有些神往。天天坐在衙门里,处理各种公文,杜中宵也有气闷。他又没有这个时代的文人游山玩水的习惯,还没有学会熟练的写诗作词,这种场合反而放松身心。

  那边陶十七大叫:“官人,里面的铁水已经搅拌均匀,这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杜中宵到炉边,透过盖上的小孔看了看。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见里面已经均均,微微有些沸腾的迹象,道:“停了吧,把这小孔封了,凉上半个时辰,再把坩埚取出来,倒出铁水浇到模子里。”

  此时炉里的是缺氧的环境,需静待铁水稳定下来,才好取出。

  陶十七急得来来回回不停围着炉子走来走去,柴信好奇,到炉子边伸长脖子看,对陶十七道:“十七,你说这样真能出来好钢,打造成宝刀?”

  陶十七不耐烦地道:“官人如此说,定然是可以的。官人进士出身,读了多少书?定然是从哪本秘籍里学来这法子,怎么会错!柴节级,你是官人身边人,怎么会问这种话?”

  柴信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一边,看着炉子,明显是不怎么信的样子。今天码头边那两把宝刀比着砍铜钱,给他很大的震撼,以为是世间少的宝物,怎么能这么简单就做出来?

  听了陶十七的话,杜中宵有些想笑。自己进士出身,读了不少书是不错,可为考进士读的那些书中哪里会有这种知识?朝廷选拔进士,是治国理政的,又不是做工匠。

  想到这里,杜中宵微微地叹了口气。其实这些知识也要办学校招学生教才好,只是现在自己人微言轻,做这些事情超出能力了。现在永城县里连正式的学校都没有,正经的经典都没人教,没人学,怎么可能办起这种学校呢?只有等两年经济宽裕了,自己才好开这个头。

第75章 制刀

  太阳从东方探出头来,映红了半边天空。露水打湿了杜中宵的头发,就连脸上也湿漉漉的。

  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依然通红的炉子,周围没有一个人,杜中宵问旁边站着的柴信:“那边需要的钢都炼好了么?若是炼得好了,便就传工匠来。”

  柴信躬身道:“已经炼好了,待天大亮,便就有铁匠来打造钢刀。官人乏了,还是先回去歇息。”

  杜中宵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愣了一会神才道:“不必,你去盛碗粥来,我吃了就好。”

  柴作应诺,转身离去。杜中宵伸了个懒腰,去看炼出来的钢。

  昨晚到了下半夜,杜中宵实在熬不住,在一边睡着了,也不知道这些人炼到什么时候。

  到了炉子旁边,见一边陶十七也卧在地上,借着炉火的温暖睡得正香。离他不远,一溜开是炼出来的钢条。坩埚里倒出来的是熔化的钢水,可以直接浇铸。为了方便后续打造,杜中宵让他们留出余量,浇成一根根的钢条。现在钢条大多已经不发红,只是余温仍然烫水。

  上前查看了钢条的形状,杜中宵点头满意。钢材炼出来依然需要锻造,达不到直接磨一磨开刃的程度,这是没办法的事。好处是不要十炼百炼,直接锻成需要的形头即可。

  柴信取了一大碗小米粥来,杜中宵就在旁边喝了,静待太阳高升。这次自己准备了三十余把钢刀的钢材,但愿能换来需要的货款。以后再做生意,一定要本钱充足,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衙门做生意,竟然会出现货物到了,给不出钱的囧事,说出去实在丢人。

  陶十七第一个醒来,跑到杜中宵面前行个礼:“官人,昨夜我们把需要的钢都炼出来了,都在那里放着呢!若是不需百炼千炼,打造起来倒是容易。”

  杜中宵道:“比百炼千炼当然容易,但终究是要废些功夫。”

  太阳高升,汪押司带了五个铁匠过来,言这就几人是县里最好的手艺,一一介绍。

  杜中宵带几位工匠到了放钢条的地方,对他们道:“这里都是好钢,不需千锤百炼,只需依着那边样式打成钢刀即可。你们先打成样子,不要淬火,等我来看过才可。”

  几个工匠一起应诺。

  吩咐过了,杜中宵让陶十七在这里看着,自己离开了工地。剩下的锻造是个工夫活,这些工匠都做得熟了,不需要杜中宵指导。惟有最后淬火,杜中宵还记得高碳钢热处理的顺序,要过来指导。毕竟这个时代有铁匠热处理全靠经验,比不得杜中宵前世学过理论。

  回到后衙休息过了,将近中午,杜中宵才到前衙。

  董主簿一听杜中宵到了官厅,急急忙忙过来。叙礼落座,拱手道:“知县,下官与那两个客人商量过了,可以稍等几天给货款。贩铁的商户倒没什么,只是贩牛的客人有些不太愿意。他贩的是活物,等的日子牛只生病,便就平白少卖了钱。”

  杜中宵道:“没有办法,现在衙门没钱,只好让他们暂等。”

  董主簿又道:“那个贩铁的客人甚好说话,我与他商量卖刀的事,他答应若是好刀,定出大价钱收买。这个客人卖刀与富贵人家,只要刀好,并不吝于给钱。只是,不知知县那里刀打造得如何?”

  “几十把刀,总得要几日功夫,让客人安心等着就好。”

  送走了董主簿,杜中宵处理了一些公文,便就觉得身心俱疲。刚开始只觉得这样能够还钱,却没想到时间太紧,自己待了一夜,身体便就熬不住。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发展实在过快了些,自己熬不住,更何况别人呢?最要紧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大进项,一直在花钱。

  站起了踱了会步,杜中宵终于清醒下来。接下来的几个月,是要缓一缓了。最少要等到营田务开始有收成,生意开始赚钱了,才有余力进行下一步的发展。这样寅吃卯粮的日子,以后不可再有了。

  到了下午,杜中宵到了工地,指点工匠进行对打好的刀淬火。锻造后的工具钢要先退火,进行最后的处理后才淬火,然后进行低温回火。大致艺杜中宵记得,只是具体温度肯定忘记了,只能按模糊的记忆让工匠试了几次,选个较好的工艺。杜中宵还没有做出温度计,哪里能测出温度来。不过熟练的工匠,可以根据钢铁被烧红的颜色,和其他一些小特征,大致估计出温度来。几个工匠都是老手,听了杜中宵对工艺过程的描述,也摸索了个八九不离十。

  请磨刀师傅开了一把刀的刃,拿在手里寒光闪闪。

  杜中宵试了试,递给一边跃跃欲试的柴信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斩开钢钱甚是厉害,这刀好了,你试一试能斩断几枚铜钱。就从三枚开始试,看你发刀的力度。”

  柴信应一诺,接了钢刀在手,舞了一个刀花,拿着刀看了又看。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在一边的木桩上放了,转身对杜中宵道:“官人,我可以斩了!”

  杜中宵点头:“尽管斩下去就是。记得出刀要快,要稳,力道不可用老。”

  柴信拱手称是,持刀在手,看着木桩上摞着的三枚铜钱,屏气凝神。平静了心神,突然口中一声大喝:“呔!”说时迟,那时快,一刀砍在三枚铜钱上。

  兄见寒光一闪,钢刀斩断三枚铜钱,砍在了木桩上,嗡嗡作声。

  柴信愣愣地看了一会,猛地回过神来,拍手大叫:“呀,果然是宝刀,真够斩断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