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第296章

作者:安化军

  赵滋一下子怔住:“野乜浪罗自尽?为什么?他觉得打不过,降了就是。”

  守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

  想了想,赵滋道:“去把来的党项将领带来帅帐!”

  守将叉手应诺,快步出了帅帐。

  赵滋在帅位坐下,一时间思想有些混乱。自己巴巴跑了三百里,以为跟党项要有一场大战,没想到一到阵前,党项将领却自杀了。这算怎么回事情?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碰到。

  要不了多久,梁步利等人被带到了帅帐,在下面向赵滋叉手行礼。

  赵滋道:“适才守将回报,说是野乜浪罗自尽,你们愿降?”

  梁步利叉手道:“回太尉,正是如此。太尉率大军前来,我们自知不敌,愿意归顺朝廷。”

  赵滋道:“好,你们深明大义,早该如此。既然决定已降,野乜浪罗因何自尽?”

  梁步利道:“野乜太尉自觉深受皇恩,得先帝看重,成为朝廷重臣。今日领兵守重地,却不能带兵死战,自觉愧对先帝,就——就——”

  赵滋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错愕了好一会,才道:“却不想野乜太尉是条好汉,竟然以死殉国!你们好好看顾野乜太尉尸首,自该厚葬!党项小国,竟然还有这种忠义之士!”

  梁步利听了,与其他几人不由都低下了头,一时觉得羞愧难容。野乜浪罗没死的时候,大家都怪他碍事,不能尽快投降。现在死了,又觉得自己这些人实在对不起他。

  赵滋看见,急忙道:“野乜太尉是念元昊情意,甘愿以死相殉。你们不一样,及时归顺朝廷,免致军兵受苦,自是朝廷的忠臣。我派几位将领随你们入城,好好看守,今夜城中不得行事。明日大军便就入城,接守防务,从此你们都是朝廷之臣了!”

  梁步利等人急忙谢恩。本来野乜浪罗一死,衬托得这些要投降的将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甚至有人要不降了,与宋军血战到底。赵滋急忙出言安抚,他们才放下心来。

  看看天色不早,赵滋派了手下几员将领,随着梁步利等人回城。他们决定投降太过匆促,如果不妥善看顾,难免今晚城中出事。

  送走了几人,赵滋把军中将领招来,说了党项投降的事。最后道:“野乜浪罗自尽殉国,我们理应当厚葬,才能安党项人之心。但也不能太过招摇,让党项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此事太过突然,众将尽皆错愕,一时间议论纷纷。

  赵滋已经慢慢反应过来,明白了野乜浪罗的处境,为什么这么做。赵滋带大军到了城下,党项实际没有办法打了。明天攻城,很可能一战取胜,党项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野乜浪罗是不想投降的,除了自杀还能做什么呢?硬逼着其他将领出城,必然招致反对,人心尽失。也只有一死,去殉他不想放弃的那个国了。打到现在,这算是第一个一心为国的党项将领。

  见众人议论个不休,赵滋道:“今夜诸位且饮几杯,明日进城!与北边的杨文广所部会合,对我们来说,党项战事就已经结束了。自九月出星星峡,到今四个余月,终于有了结果。”

  众将一起欢呼。赵滋吩咐在帅帐里架起火堆,取了一只羊宰了,搬了酒进来,与众将痛饮。他军中有值班将领,明日不作战,众将也不怕误事,纷纷敞开胸怀。

  梁步利带着宋军将领进了城,道:“野乜太尉尸身停于官厅,要不要去看一看。”

  宋军将领史荣达道:“自该去上一炷香。太尉前面带路。”

  几个人一起进了官厅,见里面众将环绕,最中间是野乜浪罗的尸身。他的身上裏了一块白布,双目圆睁,显然心中不甘。众将尽皆悲泣,坐在那里守灵。

  梁步利道:“太尉且看,那里就是野乜太尉的尸身,众将在这里守灵。”

  史荣达点了点头:“可惜了野乜太尉。若不是执着于元昊私恩,带军归顺朝廷,朝廷必然重用。”

  说完,远远行了个礼,道:“等明日大军进城,赵太尉必然会厚葬,诸位不需过于伤心。”

  梁步利道谢,带着史荣达等人出了官厅,在旁边安排了一间屋子让他们歇息。道:“野乜太尉突然故去,军中一时没了主心骨,慢待诸位,一切海涵。”

  史荣达道了不敢,带着几个随从,进了屋子休息。

  送走了梁步利,史达斯荣道:“我们都没有见过野乜太尉,虽然此事有假的可能性极低,却不敢懈怠。今夜诸位辛苦一些,轮流值守,不要发生意外。”

  几人一起称是。当下安排了值班的人员,定了时间,轮流当值。

  史达荣道:“当值的人,要注意外面的动静,一有意外,立即叫起众人。我们今夜来,就是为了防止有意外,莫要误了事。”

第97章 重任

  走在御街上,看着街两边密密麻麻的人,个个神情气愤,杜中宵觉得奇怪。走了一会,对身边的曾公亮道:“天气未明,街边怎么这么多人?而且看起来怒气冲冲,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公亮道:“昨日省试放榜,这些是落第的举子,在这里等着骂知贡举的欧阳内翰呢。”

  杜中宵听了摇头:“省试岂有不落第的道理?以前可没听说,落第了来骂。”

  一边的程戡道:“此次不同。欧阳内翰摒弃浮华文风,省试极严,许多原来以为能过省试的,都落第了。这些人不愤,今日早晨聚在这里,出心中一口气。这不算什么,昨日欧阳内翰家里,收到过好几封祭文呢。科举数年一次,突然落第,总有人心中觉得不愤,要拿欧阳内翰出气。”

  曾公亮道:“不只如此,还有的举子是借钱来京城赶考。省试落第,连家都回不去了。”

  杜中宵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父亲,当年就是借钱到京城赶考,落第了只能要饭。若不是自己,一条命就搭在里面了。对于一些小地方的人来说,到京城一趟可是不容易。不过落第举子生活艰难,是以前就有的事情,可没有听说过落第了就来骂主考官的。今天欧阳修看来闹得大了,竟然出现这种奇景。

  欧阳修是古文运动的旗手,今年知贡举,决心改革文风。凡是辞藻华丽的诗赋,都痛加裁抑。而且省试的标准严了许多,比往年人数大为减少,只有三百七十余人。两者相加,让落第的举子心怀怨恨,把气都撒到了知贡举的欧阳修身上。

  杜中宵这些日子刚入枢密院,心思都在前线战事上,还不知道京城中这一大新闻。实际上从昨天下午京城中就乱个不停,不断有举子闹事。今天早朝,他们挤在御街两侧,辱骂欧阳修,群臣皆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朝只是各部轮奏,没有议什么大事。欧阳修的做法是得到皇帝支持的,朝中也有许多官员理解,朝堂上并没有议论。只是外面气势汹汹,官员觉得尴尬而已。

  下了早朝,杜中宵到枢密院用了茶汤,略作歇息,便与贾昌朝、田况等人一起,被召入宫中议事。

  宰执有一个特权,入宫议事不需要排班,群臣面君,都要给宰执让路。

  进了崇政殿,行礼如仪,杜中宵与宰执落座。

  赵祯道:“接韩琦的奏报,已下山河关,赵滋和杨文广两军会师。到了现在,党项灵州以北、贺兰山以西土地,皆为朝廷所有。只剩下灵州、盐州和横山地区,依然不肯归降。你们以这,朝廷该如何做?”

  贾昌朝道:“狄青围灵州城已经近一个月了,依然未下,盐州以东俱看灵州,才有今日局面。可吩咐狄青,派大军不分昼夜攻城,不信党项可以一直守下去!”

  文彦博道:“太尉,正月已经过半,很快灵州周围就要解冻了。如果黄河涨水,可不能在灵州那里围城。党项人不降,应该是想拖到黄河涨水的时候,让狄太尉无奈自退。”

  田况道:“兴庆府已下,党项只剩一个灵州有什么用?等到黄河涨水,可以留一两万人在灵州监视即可,其余大军去扫平横山一带。谅祚正与党项被俘的王公大臣一起,到京城来,党项已经灭了,不必再考虑太多。灵州实在难攻,就先等一等。”

  赵祯道:“灵州一城未下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是灵州未下,就需要有大军围困。二十万大军被拖在那里,朝廷也是难办。”

  杜中宵捧笏:“陛下,山河关党项守将野乜浪罗,自杀之后诸将归降朝廷。灵州那里,是不是也是如此?嵬名浪布是元昊同族的人,与野乜浪罗一样,是顾命大臣。他坚决不降,再加上灵州地理,本就易守难攻,才成了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等到黄河涨水,可以先不攻灵州,派兵监视,调兵先去平定横山。横山下了,一座灵州孤城,嵬名浪布又岂能坚守?”

  赵祯点了点头:“此次兴庆府大胜,也全靠没藏讹庞跋扈,李守贵作乱,咩布决心投靠。原是侥幸的事,灵州三面环水,城池高深,城中藏粮极多,确实不容易攻取。如果实在攻不下来,可以吩咐狄青分兵,先取盐州,与鄜延路夏安期一起,平定了横山地区。”

  众臣一起称是。到了现在,朝中的大臣们都已经明白,灵州是很特殊的一座城池,并不那么容易攻取。城池很大,位于黄河边上,又是灵州川入黄河的地方,三面是水。而且这座城修得极特别,黄河涨水之后,淹不了城池,反有一条通向外面的路。

  狄青攻灵州很倒霉,守城的嵬名浪布铁心不降,而且又是元昊同族,一直僵持。谅祚没了,其余将领没有自立的本钱,自然也就降了。嵬名浪布本就是嵬名家族,有机会可以自立,与其他人不一样。

  议过了灵州,众人都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让狄青加紧攻城。如果黄河涨水还没有攻下来,那就调兵去先攻横山地区。北有河曲路,南有鄜延路,横山的党项失去了战略纵深,攻之不难。

  赵祯道:“灵州与横山不论,党项其余地盘都已为朝廷所有。分封土族,积弊太深,党项不可以再如此做。两府合议,如何设置郡县,派遣官员。官员到了,现在驻扎的大军可以慢慢撤出来,用到其他要用兵的地方。此是要务,不可以耽搁了。”

  文彦博和贾昌朝拱手称是。前几年官员冗滥,许多人没有事情可以安排。这些年地方改革,加上新占的土地,官员一下子就显得不够了。派遣官员,并不容易。

  赵祯道:“韩琦所部已经破山河关,与河曲路连为了一体。有狄青所部围灵州,不需要在那里留太多兵马,可以聚兵河曲路。前些日子,在中京的契丹太后被属下囚禁,中京兵马已经归顺耶律洪基。耶律重元在大同府,可能坚持不了多少日子了。朝廷必须早做决断,在契丹应该如何。”

  贾昌朝道:“韩琦可以聚兵马于胜州和沙州,观察契丹动静,若有异动,及时进取。”

  文彦博道:“要如何进取?进攻党项,必须有朝廷旨意,韩琦是一路主帅,岂可以擅自做主?契丹的事情,需要朝廷议定,前线照旨行事。”

  贾昌朝道:“前线事情紧急,怎么可能事事由朝廷决定?”

  赵祯道:“现在要紧的,是朝知道契丹战事如何,早早定出计略。此事要紧,一时间也定不出什么来。这样吧,枢密院和中书各自抽出官员,一人主事,先议方略。”

  文彦博和贾昌朝捧笏:“臣等谨遵圣旨。”

  赵祯道:“此事枢密副使杜中宵、参知政事曾公亮和张方平一起商议,杜中宵主其事。三日之内定出方略,报与朝廷。”

  杜中宵愣了一下,自己新入枢密院,在这些人地位最低才是,怎么是自己主事?转念一想,升自己做宰执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打仗吗。

第98章 只取朔州

  枢密院里,杜中宵和曾公亮、张方平围坐,看着桌了上的地图。

  曾公亮道:“副使,耶律洪基已经占领怀安,距大同府只有天成县一处关口。现在看来,耶律重元已经支持不住了,估计不用到夏天,耶律洪基就要以统一契丹。”

  杜中宵道:“若没有本朝的河曲路,耶律重元丢了儒州的时候,就该承认失败,奉耶律洪基为契丹皇帝了。有了河曲路,耶律重元就有了退路,实在不行,还可以归顺本朝吗。现在的局势,本朝不管想与不想,契丹都要防我们出兵,占其西京道。”

  张方平道:“副使的意思,是等重元投靠?”

  杜中宵道:“年前进攻党项,河曲路的大军都出来了,耶律重元不敢行险,才老实在大同府。等到韩琦带大军重回胜州,想来重元该有动静。不过,不管耶律重元怎么想,对付契丹的战事必须以本朝为主才好,不能寄希望于别人身上。圣上让我们三日之后报上方略,不必考虑重元。”

  曾公亮点了点头道:“耶律洪基率大军三十万,一路从幽州攻大同府。大同府周围地势复杂,关隘众多,重元不降,一时之间也攻不下来。”

  杜中宵道:“跟随重元的将领是要搏富贵的,一旦必败,还有多少人能打下去?坚持到现在,重元已经不容易了,还能让他一直打到底?契丹虽然没有父死子继的规矩,到了现在已经几代,洪基还是比重元更行人心。契丹战事,应该以迅速结束为基础,本朝争取最大的好处。”

  张方平道:“去年副使攻西域,冬天以灭党项,朝廷发费巨大。如果跟契丹打得大了,只怕朝廷无法支撑。而且大同府地形复杂,出动大军,运粮可不容易。”

  杜中宵点了点头:“这才是最要紧的。虽然这几年朝廷增收许多钱粮,但连续向场大战,花费也着实多了些。本来如果现在灭了党项,狄太尉带大军到河东路,跟河曲路配合的话,我们可以夺大同府。狄太尉还陷在灵州,中间隔着横山,那就没办法了。”

  说完,杜中宵指着地图,道:“从沙州攻大同府,最近的是从振武县出发,翻越群山。这条路其实不好走,又是后路迂回,不适宜大军。真正适合对党项用兵的,是从胜州出发,沿着山间道路,直攻大同府。还有一条,是从代州翻越雁门关,取朔州。这几条路,最方便的就是过雁门关。只有取了朔州,到大同府再没有险途,一条大道。”

  曾公亮和张方平看着地图,过了一会,道:“副使的意思,是从河东路出兵,过雁门关?”

  杜中宵道:“未必是从河东路出发。说实路,雁门关的路虽然近,契丹防的也严。最好是选合适的时机,从胜州出发,一路扫荡山间蕃部,到路口兵分两路。一路南下取朔州,让守雁门关的契丹兵马失去用处。另一路则守住山间道路,遥望大同府。”

  曾公亮听了皱眉:“副使的意思,是不取大同府,只取朔州?”

  杜中宵道:“昨夜我想了一夜,仔细想来,取大同府的机会只怕不多了。只要耶律洪基大军过了天成县,重元的兵马可能会大量投降。而以河曲路的河东路兵马,没有早做准备,跟契丹大军作战,实在没有多少胜算。此次党项之战,朝廷准备数年,动用三十余万兵马,一路顺利,还用了四个多月,到现在都没有结束战事。要打契丹,这么仓促,怎么够呢?”

  张方平点头:“副使说的是。党项一战,耗费了大量钱粮。关中和京西路这几年积攒的粮草,全部耗尽,最后还要调两淮粮米。与契丹作战,一旦时间长了,就会面临缺粮。”

  杜中宵道:“契丹这种大国,要想作战,必须多年准备,才能行有余力。如果没有党项战事,本朝倒是可以乘契丹两帝并立的机会,图谋其西京道。现在,这个机会不大了。现在国事兴隆,没有必要对契丹行险,还是不取大同府的好。如果只取朔州一州,以河曲路的河东路兵马并力而为,还有机会。”

  曾公亮和张方平看着地图,一时间没说话。大同府地位太过重要,宋军如果进攻那里,很容易发展成两国交锋的国战。这几年开拓河曲路,平定西域,又紧接着灭掉了党项,宋军一时间没有余力了。朔州僻处一域,位于代州和胜州之间,可以进占。大宋立国的时候,在这一代跟契丹多次激战,是到了太宗朝的时候,才最终被契丹占领。

  最重要的,朔州已经是大同盆地内,到大同府一路通途。以后再跟契丹争夺大同府,可以以朔州为前进基地。那个时候可以集结大军,如此次进攻党项一样,直接以势压人。

  看了许久,曾公亮直起腰,道:“若是只取朔州,倒是容易许多。耶律重元取大同府,我们可以直攻朔州,他来不及防守。等到我们攻下来,契丹纵然大军前来,也可以守住。”

  张方平道:“现在铁路只到忻州,如果占了朔州,延伸到代州并不难。有了铁路,朔州就像铁打的一样。以后朝廷有了余力,从朔州取大同府,就容易得多了。”

  虽然现在契丹内战,宋朝机会难得,但如果胃口太大了,只怕吃不下来。纵然这几年多收钱粮,朝廷有些积蓄,去年的战争也用光了,不能跟契丹直接开战。

  看着地图,杜中宵道:“我们纵然目标是只取朔州一城,气势上却不能如此。当命韩琦立即率领大军,回驻胜州。乘着洪基大军进逼大同府的时候,大军从胜州出发,扫荡山间的蕃部。把方圆数百里内平定了,胜州、朔州、代州连成一体,才是对契丹最大的优势局面。那些山间地方,本来就是契丹以前日常劫掠的地方,蕃户并不忠于契丹。而且我们进军,也让契丹担心大同府,不敢南下在朔州大战。”

  曾公亮道:“如此可行。可以再派一路兵马,从偏头寨出发,奇袭朔州。”

  杜中宵点了点头:“我们只是定下取朔州的方略,具体该如何作战,应与前线韩太尉商议。看他的意见,后方加紧向胜州运送物资。取朔州的兵马,不需要太多,一两万人即可。一两万人,朝廷的积蓄应该可以支撑。再加上河东路代州的兵马,应当能够守住。”

  张方平想了想,不由苦笑:“副使,实不相瞒,由于灵州未下,大部分物资都要送到那里。现在能支撑河曲路兵马作战的,也就一万多人。再多,粮草可以暂时从京东路调来,枪弹只怕不足。”

  杜中宵道:“一万多人,只守朔州,应该也够了。契丹内战多年,总不能为了朔州一座城池,大军来攻。如果来的人不多,一万多人守城,他们攻不下。”

  宋军只要保证火炮的弹药不缺,要守住朔州城,契丹攻起来可不容易。契丹虽然有炮,但多是守城来用,野战的炮,还没有能够攻城的大炮。两国的技术差距,没那么容易追上来。

第99章 破灵州

  寒风吹过来,扫在脸上,像是刀割的一样。天上有薄薄的云层,太阳被云层挡住,透着凄凉的白色。

  狄青看着再次退下来的宋军,脸色铁青,几乎能滴出水来。

  杨遂道:“太尉,北边韩太尉已经离开兴庆府,带领大军去了河州。听说赵滋所部,要全部集结到胜州,就连居延也要交给张岊。看来,契丹那里需要人手。”

  狄青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可灵州不下,我们就只能被拖在这里。纵然分兵去攻横山,还是要围灵州。我们二十余万大军,被这一座城池拖住,实在令人烦恼!”

  一边的张玉厉声道:“就不信这城池如此难打!太尉,派给我一千兵马,我带人打上城去!”

  狄青道:“今时不同往日,以你的身份,如何能够带兵登城!”

  张玉道:“又有什么办法?火炮打不塌城墙,又只能从一边攻城,党项人早早躲了开去。等到我一蚁附攻城,他们又回来,怎么也破不了城墙。非有猛将,登上城去,守住城墙,才有办法!”

  狄青抬头看了看天上惨白的太阳,想了又想,最后重重点了点头:“好,这也算是办法了。你选一千精兵,等到火炮轰过之后,立即登上城墙。”

  张玉道:“不必火炮轰了。打上城墙去的炮弹,刚好蚁附登城的时候,党项人从城墙抛下来,反成了杀伤我们士卒的武器。我带的一千人里,选身材高大的一百人,每人身穿铁甲,随在我身后。打到这步田地,就要跟党项人硬碰硬,看看是我的刀利,还是他们的骨头更硬!”

  狄青犹豫了一下:“这样使得?有炮不用,总是不好。”

  张玉道:“此时用了不如不用!党项人打了这么些日子,物资少了,不要再给他们炮弹!”

  杨遂道:“张玉说的有道理。党项人的火炮已经被打掉了,守城的器物不多,炮弹刚好给他们做守城用。不如不用火炮,就用铁甲登城,看看党项人如何。”

  狄青道:“身披铁甲,蚁附登城可不容易。——罢了,已经拖了这么多日子,不必顾虑太多。这便给你一千人,一百铁甲,再攻一次。你只要登上了城头,守住一段城墙,能让后面的军士上去,这城就破了。记住不在杀伤多少敌人,只要守住打开的缺口!”

  张玉叉手称是。转身离开,去换铁甲。

  狄青吩咐人,去军中选一千特别精锐的兵士来,一百身材高大的随着张玉,穿铁甲攻城。

  看着宋军退去,城头的党项人站在城头,辱骂宋军取乐。灵州已经被围了些日子,外面的党项成了什么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至于宋军说的,哪个肯信呢。这些日子,宋军日日攻城,次次被打退,党项军队的士气高涨。人人都觉得,再打上一二十年,宋军也攻不到城头上来。

  正在这时,就见对面宋军列开阵势,前面一队铁甲,倒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依惯例,宋军攻城之前,会用火炮把城墙上的党项士卒打跑,而后攻城步兵上前,蚁附登城。这已经成了标准程序,党项人做得习惯。一看见宋军列阵,便就开始有序向两边的城墙撤。

  等到把这面城墙让开,等了一会,只见攻城的宋军逼近城墙,左等右等却不见炮响。

  直到张玉所带的军队到了城墙下面,指挥的党项将领才猛然醒悟过来,大声道:“不对,这次宋军不放炮了!快快回来,防宋军登城!”

  张玉身着铁甲,当先走在前面。命令身边的士卒把云梯架上城头,厉声道:“天塌下来,这云梯也不许倒了!若是有人懈怠,休怪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