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第289章

作者:安化军

  没藏讹庞道:“不然又能如何?若是派兵出城与宋军作战,必然更糟。”

  李守贵知道数年之前,没藏讹庞带兵去救屈野河,结果被宋军击败,留下了心理阴影。想让他派兵跟宋军野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如果坐困孤城,更是坐以待闭。转头对漫咩太尉道:“太尉,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不可有半分懈恕。面对宋军进逼,不知军中如何看?”

  漫咩太尉道:“如今朝廷兵马,只有兴庆府十万,灵州七万,横山兵马,已经指望不上。要想阻挡宋军,出城野战没有胜算,只能够坐守孤城。不过,最近得到的消息,宋军占了青岗峡后,因为**寨主的妻子,惹致青岗峡原寨主昌移元智起事。他乘人不备,带战俘杀了宋军兵马,又伏击宋军援军,连战连胜。由此看来,不与宋军野战,而是以小股骚扰,也有胜算。”

  李守贵道:“只是派何人出城,怎么与宋人周旋,却是难事。”

  没藏讹庞道:“昌移元智是在南边山区,有地方躲藏,宋军追捕不易。现在宋军已出天都山,兴灵两州周围都是大片平原,如何小股周旋?宋军大军所在,绵延数十里,无法可想。”

  李守贵道:“如此说,我们岂不只有坐以待毙了?先帝立下的基业,一夕尽丧!”

  没藏讹庞道:“我们仔细商量,总能够想出办法来。现在还有数州,还有横山在!”

  见两人争吵,漫咩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出办法。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甚为重要,那就是如果守不住兴灵两州,我们又该如何?”

  没藏讹庞听了,脸色不由黑了下来,转身对漫咩道:“依太尉之见,该怎么做?”

  漫咩指着谅祚道:“宋军已经兵临灵州,一旦灵州失守,兴庆府就被团团围困,再无生路。本国的根基在横山,有了横山才今日。兴灵两州虽然山河夹峙,却也没有纵深,没有能够固守的险要之地,可以说是绝路。我以为,现在这个时候,可以让陛下带兵去横山,以分宋军之势。”

  没藏讹庞沉声道:“怎么分宋军之势?宋军只要攻下兴灵两州,再转头去攻横山就是了。现在四面都被宋军围住,横山的腹地地斤泽已失,那里又比兴庆府强在哪里?”

  漫咩道:“横山都山地,堡寨众多,宋人的火炮不便搬运,还有守住的希望。”

  没藏讹庞冷笑一声:“堡寨众多又如何?不要忘了屈野河一战,宋军是怎么打的。陛下去横山断无可能,那是亡国之举。倒是可以命横山举兵,从盐州攻宋军后路。”

  漫咩摇了摇头道:“这个时候,横山举兵又有何用?不能断其后路,三十万大军面前,横山的兵马怎么抵敌?让他守住横山根本之地,还可以跟宋军周旋。”

  谅祚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不知道这些人在这里争些什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宋军攻来的消息听了几个月,兴庆府安稳如初,根本不知道前线的局势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至于撇开太后,这几个人把自己叫来,后边打的什么算盘,更是想不出来。他想不明白,这几个人其实已经到了为自己考虑后路的时候。

第74章 挑拨

  几个人在那里吵来吵去,吵不出个结果。最后没藏讹庞把咩布送走,谅祚回到住处,却把李守贵留了下来。两人在客厅里对坐,一壶茶在桌上,喝茶不语。

  过了好久,李守贵才道:“国相留我在这里,不知有何指教?”

  没藏讹庞托着茶杯,目光守烁,过了好一会才道:“令公,宋军狄青部攻灵州,韩琦则率大军向兴庆府而来。依你看,他们意欲何为?”

  李守贵道:“宋军此次出兵三十余万,南边直攻灵州,西边取河西之地。现在河西已失,灵州眼看被围,不用问,宋军是要灭我国祚。”

  没藏讹庞点了点头:“不错,宋军此次攻来,志在灭国啊。若是以前,遇到这种危机,还可以去求契丹救援。现在契丹两帝并立,打个不休,中间又被河曲路隔断了,帮不上我们的忙。唉,宋军远非以前可比,现在战力强劲,非我们可抵敌。”

  李守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形势如此,不用没藏讹庞说,自己也知道。

  没藏讹庞道:“到了这个时候,国门将破,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如果宋军攻破灵州,兵临兴庆府城下,令公意欲何为?与宋军死战到底,为国陪葬?”

  李守贵目光锐利,看着没藏讹庞,好一会没有说话。想了又想,道:“国相认为应该如何?”

  没藏讹庞叹了一口气:“现在朝政归于太后,我认为怎么样,有什么用吗?”

  李守贵语带讥讽地道:“国相又何必谦虚,连圣上都养在你的府中,朝政还不是一言而决?”

  没藏讹庞看着李守贵,道:“朝中大臣,或许有人听我的话,但朝廷大军,却是听命于大将,如咩布太尉等人。内有太后,外有统兵大臣,我说的终究没用。”

  李守贵道:“国相意欲如何,不妨明言!现在朝廷已危在旦夕,不是打哑迷的时候。”

  没藏讹庞道:“我以为,这个时候,要跟宋军谈一谈了。但太后和咩布太尉,却认为宋军未必能攻下灵州,坚决反对此事。宋军已经兵临城下,一味死守,不是个了局。令公以为如何?”

  李守贵道:“谈一谈有什么!宋人大军来攻,本就早该与他们谈判,而不应一味死守。我们终究是臣子,为国尽忠是应有之义,但大厦将倾,不能见而不救。”

  没藏讹庞点了点头,道:“我与太后谈过此事,太后坚决不许,只是命将士拼死抵抗。令公与太后关系非他人可比,不妨再去劝劝太后,商议出一条脱身之计。”

  李守贵阴沉道脸,道:“太后最近与宝保吃多已走得近,每日里双宿双飞,我已经许久没有与太后私下在一起了。要与太后谈话,只怕不容易。”

  没藏讹庞道:“自太后出外为尼,便与宝何吃多已私通,已有数年。最近前线战事艰难,太后跟他走得更近,太后的许多想法,只怕是还来自此人。”

  说到这里,没藏讹庞是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重重放下,对李守贵道:“不行霹雳手段,只怕难以改变太后心意。令公想一想办法,我从旁协助就是。政出多门,这个时候如何了得。”

  李守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想事情。想当初太后还是野利遇乞妻子的时候,自己是野利家的管家,两人那个时候便就暗通款曲。野利遇乞在外领兵,自己与太后在一起,那真是快乐的旧时光。后来野利遇乞被元昊族灭,太后被收为皇妃,出外为尼的时候,恰好无昊侍卫宝保吃多已侍奉,两人由此勾搭上。等到元昊故去,宝保吃多已地位飞速上升,自己跟太后接触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想起从前种种,再看看眼前,李守贵心中愤愤不已。现在大军压境,太后却还是日日游玩,与宝保吃多已时时欢聚,真真是气煞了人肚皮。

  没藏讹庞道:“时候不早,令公且回吧。时日无多,早下决心,我必支持于你。”

  李守贵起身,向没藏讹庞辞别,回到了自己府中。此时已近新年,家中的仆人奴婢欢天喜地,到处布置。外面战火的危险,他们一无所知,只想着新年的快乐。自己一个人回到房中,冷冷清清。想起此时宝保吃多已正与太后又宿双飞,不由心中愤愤。命人取了酒来,一个人自斟自饮。

  咩布太尉回到府中,沉思一会,命仆人去唤在京中的统兵大将诺移赏都和埋移香热来。两人到了府中,到客厅行礼如仪,分宾主落座。

  咩布道:“适才在国相府中议事,说起前方战事,俱都不乐观。”

  埋移香热道:“数年前,宋河曲路经略使杜中宵统三万兵,连破黑山、白马监军司,强取黑水监军司,无人敢与其争锋。现在宋军三十余万,如云而来,取河西,占鸣沙,哪个能抵敌!”

  咩布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可我等领国家兵马,总不能够拱手纳降,把江山葬送。现在朝政归于没藏家,太后听政,国政则由国相没藏讹庞掌控。太平年月,我们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宋军来攻,那就又不一样了。没有大军,他们执掌国政又如何?我们掌朝廷兵马,非以前的年月可以比。”

  诺移赏都道:“太尉意欲如何?我等老将,听凭调遣。”

  咩布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难的是,与宋军战又战不得,躲又躲不得,煞是折磨人。灵州七万兵马,实际没有与宋军野战的打算,他们也没想过与宋军野战。惟一能倚仗的,是灵州地利,三面环水,只要黄河冰解,宋军不能大规模攻城。可再到冬天,又该如何呢?”

  诺移赏都道:“宋军三十余万人在前线,每日里不知道要多少粮草,维持也不容易。”

  咩布听了连连摇头:“你们应该知道,宋朝有一神器,名为火车。一昼夜可以行千里之遥,只要烧煤炭,不需补给。火车运的货物数量巨大,三十万大军又岂在话下!京西、关中的粮草,两三日间就可以到镇戎军中。从镇戎军到灵州,不过数百里远,运粮又能够要多少人马?”

  埋移香热道:“太尉说的是。宋朝有火车这一神器,本朝就难与其为敌。以前宋军来攻,只要暂避其锋芒,等到粮草不足,再出兵击其不意,宋军大多不能抵挡。现在他们有了火车,后方的粮食源源不断运来,这策略就用不得了,我们只能够坐以待毙。”

  咩布道:“我召你们来,便就是商量以后的出路。太后和国相当朝,他们如何想,我们不管。只要紧握兵马,不管前方如何,保得陛下安全,便不愧对先帝。”

  埋移香热道:“可本朝兵马,着实难与宋军匹敌。只要他们下了灵州,大军来围兴庆府,便就再无办法可想。要想保全富贵,必须要有稳妥办法。”

  咩布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依我想来,宋军只是要灭国,不是要杀人。现在国政在没藏家,陛下只是他们的傀儡。不如,我们先与宋军谈上一谈,看看他们如何看后续的事。”

第75章 自寻退路

  顺州是党项新置,位于唐来渠和汉渠之间,地势平坦,水网纵横。党项置顺州,就是为了开垦这里肥沃的土地。由于位于党项腹地,没有筑城廓,只是一处大的镇子。宋军到来之前,这里的守军便就逃走一空。没费吹灰之力,宋军就占了这里。

  官厅里,韩琦、刘几和赵滋围着一堆火坐着,商议最近战事。

  韩琦道:“明天便是新年了,吩咐各军,暂且不动,好好过一个年。等到年后,占了静州,我们便就回河曲路去。顺州和静州一破,党项就彻底四分五裂,无力与朝作对。”

  刘几道:“太尉说的是。现在看来,党项只能死守坚城,压根没有与我们野战的打算。我们只要后勤供应充足,他们便就没有丝毫办法。不管是对本朝还是契丹,党项防守的办法,就是先诱敌深入,等到师老兵疲,再断粮道,寻机以重兵围歼一部。有了火车,后勤无缺,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赵滋道:“这仗打得可着实是不过瘾!一路数千里,竟然没有一场大战,赶着路就打赢了。”

  刘几听了笑道:“还不是赖了现在兵精器利,没有强敌。不过,离了铁路,大军威力便减一半。此次进攻党项顺利,全赖了两条铁路。”

  韩琦点了点头:“是啊,没有镇戎军铁路,现在狄太尉手下的大军早就乱了。而没有北边河州到伊州的铁路,我们也无法一路迂回河西。以后这天下,就看铁路了。”

  此次战事,让韩琦深刻认识到了铁路的重要性。只要铁路修到,宋军几乎无敌。纵然一时间有些磨难,后续力量也很快能跟上来。哪里像以前,前线运输艰难,军队没有后力,一旦挫败就无法挽回。可以说有了铁路,哪怕宋军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也基本处于无敌的状态。

  聊了一会前线战事,刘几道:“前几日看朝报,契丹耶律重元已退到归化州,颓势明显。看来这个冬天,契丹两帝争立也会结束。重元退回大同,能守几时?”

  韩琦道:“所以我们要尽快结束党项的战事,集中兵力于河曲路和河东路。耶律重元一旦坚持不住了,可以乘势出兵,夺取大同府。占了大同府,以后取幽州就容易了。”

  赵滋道:“依我看来,哪里要那么麻烦。便如此次与党项作战一样,铁路修过去,而后数十万大军并作一路,直向前碾去。就从河北攻幽州,契丹能奈我何!”

  韩琦道:“你小瞧了契丹。党项不敢野战,契丹可未必不敢。他们多是骑兵,平原上忽啸而来,忽啸而去,难以捕捉踪影。要想打契丹,光有铁路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骑兵。”

  刘几道:“其实现在朝廷骑兵不弱。狄太尉三十万大军,所部有六七万骑兵呢。只是党项不与我们野战,骑兵没有用处,显不出来。”

  韩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狄青对兵力的使用有问题,太过于保守了,骑兵当然没用。如果他从镇戎军出发,军队迅速展开,这些骑兵就有用了。

  正在三人说着闲话的时候,一个亲兵进来,叉手道:“太尉,外面来了一个党项人,要见太尉。”

  韩琦看了看刘几和赵滋,道:“党项派人来,是什么意思?”

  赵滋笑道:“莫不是看着没有出路,来向我们投降了?”

  听了这话,几个人一起笑。现在战事顺利,大家的心情都很好。韩琦这一路与狄青不同,一路东来没有遇到抵抗,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作战。现在离着兴庆府只有百里路,心情轻松。

  告辞刘几和赵滋,韩琦到了旁边的偏厅,接见党项使臣。

  一个戴着范阳笠的汉子站在厅里,见到韩琦进来,急忙拱手行礼。

  韩琦坐下,看着汉子,饶有兴味地道:“你是何身份?何人派到这里来的?所为何事?”

  那汉子叉手:“小的谷雍,受咩布太尉所派,前来见太尉。”

  “咩布太慰?有意思。”韩琦点了点头。咩布是现在党项执掌兴庆府大军的将领,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他是党项大族出身,成长于军旅,与当政的没藏讹庞没有太多瓜葛。

  谷雍道:“庆历年间,韩太尉帅陕西,本朝便有‘军中有一韩,闻之心骨寒’之言。太尉威名,夏国妇孺皆知。此次帅大军攻来,咩布太尉甚是佩服。”

  韩琦笑着摇了摇头。当年自己在陕西路为帅的时候,稳定了与党项战局,留下了范韩威名。可那时终究没有办法打败党项,最后只能议和。说到底,自己与范仲淹,也只是稳定了与党项战局,而并没有转败为胜的办法。现在不同了,宋军如摧枯拉朽一般,所向无敌,党项已经灭国在即。

  吩咐上了茶来,韩琦道:“咩布太尉执掌党项兵马,派你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谷雍道:“太尉自河西来,跨越两千余里,无人可挡。现在带大兵兵临兴庆府城下,太尉想问,究竟意欲何为?若是要攻兴庆府,太尉所带的兵马只怕不足。”

  韩琦道:“我八万大军,周边再没一个敌手,怎么不足?”

  谷雍道:“兴庆府是大城,自先帝移都在这里,精心构建,城池坚固。太尉兵马虽多,后方却没有补给,怎么攻得下此坚城呢。党项虽小,还不致于如此不济。”

  韩琦道:“现在党项被我四面合围,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去。实不相瞒,不管怎么打,这次都要收复这数州之地。兴庆府是案板上的肉,想取则取,咩布太尉想得太多了。”

  谷雍听了不言。实际上杜中宵取西域之后,便完成了对党项的四面包围,党项已是死地。宋军不管是急攻还是缓取,党项都无可幸免。这次进攻党项,不过是狄青一军整训不彻底,才拖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战略大势,党项人还是看得明白的。

  见谷雍不说话,韩琦道:“此时大势分明,党项已不可守。咩布太尉是老于军旅的人,应该看得清楚。他派你来,应该不是徒逞口舌之利,应该有所求才对。”

  谷雍叉手:“太尉多年从军,大战小战无数,军兵来了,战就是,又有何事求太尉!不过,生灵涂炭终非天下之福,能不起刀兵,终究是好事。”

  韩琦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刀兵终非祥事。不知咩布太尉派你来,有何话说?”

  谷雍沉吟了一会,道:“太尉想知道,宋军此来,究竟目的是什么?是要取党项之地,还是要破国灭族,不留噍类。夏国王幼小,并没有与宋国交恶之处。”

  韩琦看着谷雍,心中暗暗思索。党项的国政,掌握于没藏家族手中。没藏讹庞为国相,拥有最大的权力。没藏太后则临朝称制,重用李守贵和宝保吃多已,他们两人也有大势力。但党项国家的兵力,则大多掌于咩布等大将手中,只是对朝政影响不大罢了。

  谷雍的话,韩琦听得明白。咩布这些人,开始给自己找后路,并不想给没藏家卖命。他们的条件看来就是谅祚,给谅祚后路,他们的面子就不那么难看。

第76章 灵州城

  灵州城下,狄青看着城头,旌旗招展,防卫极是森严。对身边的张玉道:“明日新年,年前总是要打上一仗。命令炮兵,对城上为炮,攻一轮试试看。”

  张玉得令,吩咐了传令亲兵,命城外的炮兵做好准备。

  此时太阳初升,一片绚烂的霞光洒下来,不远处沼泽里的芦苇被描出了金边。芦苇丛里,不时有宋军走来走去,准备着开炮。

  过不了多久,一声号角响起,城外宋军阵地中冒起硝烟。炮弹呼啸着砸到城头,碎石四溅。

  城头的嵬名浪布一歪脑袋,拍拍身子道:“宋军的炮果然厉害,打得这么远。看清楚了硝烟升起的地方没有?那就是宋军炮在的地方。速速装火药装弹,把他们的炮打掉!只要我们防住他的炮,宋军就拿我们没有办法。朝廷费了偌大的心力,加固城墙,城上装炮,是那么好攻的?”

  一边的将士声诺,向女墙后面的炮里装火药,装弹,点着了药捻。

  不多时,数声炮响,炮弹带着呼啸声,向城外的宋军射去。只是党项的炮不只沉重,也没有瞄准的手段,缺少火药,士卒也少训练,弹落地的地方离着宋军的炮位还有很大距离。

  嵬名浪布看了,跺脚道:“恁地没用!速速重新装药,调整炮位,要瞄着宋军的炮打!”

  城外的狄青看着党项炮弹落地的地方,对身边的张玉道:“灵州城果然与其他地方不同,城上是有火炮的。如此一来,我们的中小型火炮就没了用处,近前难免被城头的炮打。要想攻城,只有等后边的重炮运到这里。重炮打得远,党项的炮就没了用处。”

  张玉道:“太尉,何必非要等重炮来?我军二十余万,仅在城下就可以聚集十几万精兵,党项根本不是对手。何不出动大军,冒着党项炮火,直接攻城?”

  狄青沉声道:“如果那样,损失人马必然不是小数。自杜经略开拓河曲路,我们何曾有过那么重的损失,朝廷那里不好交待。今时不同往日,朝中对前线的看法,与以前已经大大不同了。”

  张玉道:“如此打仗好生恼人!若是以前,军中不用枪炮,只要粮草无虞,尽管向前。我们用力前进,何至于今天才到灵州城下!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只要指挥大军奋力上前,蚁附攻城——”

  狄青摆了摆手:“不要说了!其他人带兵打仗,都是轻松而胜,就我们需要拿人命去填,别人会怎么说!且等一等,重炮上来,把城头的党项人的火炮压制就好。”

  说完,对一边的传令亲兵道:“党项人的炮能打多远,炮兵也都看到了。命他们把炮位移到射程之外,重新布置。明天新年,今天尽情地打一气,看看到底会如何!”

  传令亲兵应诺,快步去了。

  狄青看着城头,过了一会道:“灵州城正在黄河岸边,三面环水,惟一过来的这条路还不宽,本就不好攻取。虽然结了冰,水面上也架不了炮,只能从这一面攻城。”

  一边的杨遂道:“太尉,水面上架不了炮,可以在沼泽中建起土堆,土堆上架炮即可。”

  狄青道:“炮可以架在土堆上,攻城的将士怎么办?没有将士攻城,纵然把城上打烂了,还不是没有半分用处!等过了今天,命令士卒把这周围的沼泽全部填平!只要攻下了灵州城,党项就只能够束手就擒!我们用了三个多用,攻到了灵州城下,总不能拿座城池没有办法!”

  众将一起叉手称是,分头各自去准备。

  城头上,嵬名浪布看着宋军把在射程内的炮位后移,对身边的将领道:“宋军奸滑,把炮移到了后面,城头的炮打不到了。我们的炮怎么如此没用?以高打低,还不能压倒宋人吗?”

  将领叉手:“太尉,我们的炮不如宋军的炮结实,火药也不如,怎么能比宋人打得远?只要他们离城足够远,便就没有办法奈何他们。”

  嵬名浪布道:“我们打不到他们,岂不是他们也打不到城墙?”

  将领摇头:“这可说不准。听说宋军有重炮,打得极远,炮弹威力又大。”

  话音刚落,就听城外再次响起炮声。由于离得过远,这次没有打到城头上,只要砸在城墙下部,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灵州是老城,最近多次加固,不是炮弹能轰塌的。

  嵬名浪布弯腰向城下看了看,道:“果然如此,宋军的炮也只能挨到城墙而已。只要打不到城头上面,守卫士卒就可以驻守,看他们如何攻上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