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第198章

作者:安化军

  轻宁德光满口答应,只要人接过来,便回去禀报没藏讹庞,调刘胜回京重用。

  被逼得没有办法,刘胜只好找了亲兵过来,依着先前商定的办法,让他到宋境去找拓跋兀埋和梁三锤等人。这些蕃部被杀的人多,不断动荡,已经集结到了大青山和黄河之间的区域。

  东胜州衙,杜中宵正处理公文,刘几快步进来,道:“经略,新得的消息,北边不少蕃部,正要投到夏国去。若是他们过去了,番人必然动荡!”

  杜中宵抬起头道:“有多少?以哪些人为主?”

  刘道:“据估计是有两千余帐。这种事情以前都是党项人为主,此次却不同,除了党项人,还有突厥和吐谷浑、柔然等部。这些蕃落,大多是因贩卖宋人奴婢,被重惩过的!”

  杜中宵站起身,走了几步,问刘几道:“知州以为该如何?”

  刘几愣了一下道:“温言抚慰,怕是不行了。我欲派兵监视,把他们全部赶到黄河以东来!”

  杜中宵摇头:“蕃部游牧,本就是逐水草而居。在没有变为定牧之前,监视不是办法。眼看着正月就要过去了,过不多久,他们就要寻找牧场,那时又该怎么办?

  刘几道:“依经略意思,就不管了?有人带头,后边不知多少人叛逃,如何向朝廷交待?”

  人口是官员执政效果的重要指标,大量人口叛逃,杜中宵和刘几都是要负责任的。河曲数州本就没多少人口,任由番人逃走,岂不成了白地。

  杜中宵沉吟一会,道:“任由叛逃自然不行,但强行拦阻也不是办法。招揽人口,最有效的办法是得人心。所谓天下治,远人自归。只是我们这里不一样,定牧还没开始,治理的好处没有显出来。重惩贩卖汉人奴婢,又失了番人之心。已失人心,又没有招揽的办法,叛逃是早晚的事。”

  说到这里,杜中宵转过身,对刘几道:“导不如疏,可我们现在却必须堵住。我们堵,自然让番人加倍怨恨,后边会动乱不断。我们不堵,那就只能让党项人堵了。知州,你派人密切监视,只要有人逃到党项,立即行文独轮寨,让党项把人送回来!”

  刘几道:“如果党项不肯还人呢?”

  “那就好办了。最近两月,乱世用重典,确实很多番人被刑、流放。对此不满的,想得他们的人心着实不易,我们需要时间。但是大军在此,对党项就没有这么麻烦。如果党项不还人,那就出动大军,先把丰州百里之内犁一遍,重建丰州城!”

  刘几想了一会,道:“丰州百里之内,党项只有独轮寨,经略的意思是攻那里?”

  杜中宵摇头:“一座孤城,攻之何益!过独轮寨不入,把麟州、丰州对面的党项寨堡,全部拔掉!”

  刘几吓了一跳,急忙道:“党项与本朝争战数年,麟州对面堡寨不知有多少。多在山谷之中,行军不易,攻之更难。经略强攻那里,当出动大军。”

  杜中宵笑道:“知州,现在不比以前,军中有炮,那些寨堡当得什么事?一处寨堡,里面军兵少者二三十,多者不过一两百。只要轰破寨墙,还不是任凭宰割。此战并不需要多少人马,只要一营,再由麟府路配合,便就摧枯拉朽。把那一带的寨堡全拆了,烧成白地,并不费多少功夫。”

  麟丰府称为河外三州,在黄河以西,是对抗党项入侵的最前线,双方拉锯多年。那里地形崎岖,沟壑纵横,交通不便。两国都建了无数的堡寨,占据要地。和平时以此为据点,耕种河谷的土地,战时则依寨堡而守。那一带的人口,几乎全部都居住了堡寨里。

  宋军有炮,以前坚不可摧的堡寨,现在大多没了用处。堡寨不是城池,大多是依托地形,城墙并不坚固。只要使用马匹驮运的火炮,就足以轰开。

  数量太多,每处堡寨里的兵卒并不多。很多堡寨守卫士卒就一二十人,再多收的粮食根本支撑不起脱产人口了。平时守御,理论上是以半兵半民的屯垦民户的壮丁为主。只要城墙一塌,这些人哪里还能够守得下去。只要一两千人,由麟府路配合,就可以把一两百里内的堡寨扫荡一空。

  杜中宵早看那一带的堡垒犬牙交替不满了。放任不管,可以支撑到来的党项大军,酿成大祸。这边只好以堡寨对堡寨,徒耗人力物力。

  占领了河曲一带,宋军获得了沿黄河直攻祁连山的进军路线,没必要跟党项在横山一带死磕。进行必要的扫荡,去掉后路隐患才是该做的。只要攻破了之后拆掉烧毁而不占领,就容易得多。

  契丹两帝相争,短时间没有威胁。宋军要作战,目标应该是西边的党项。现在党项内部,没藏讹庞独揽大权,贪财而又刚愎自用,有可乘之机。

  杜中宵兵力有限,短时间无法攻灭党项,但打一场有限的边境战争,实力还是足够的。

第12章 打就大打

  得了杜中宵消息,韩琦带了司马光紧急赶到东胜州。铁路已经通到火山军,方便许多。

  以前京城官员很少到地方,凡出巡,大多会受皇命带使职。通了火车之后,实在是太过便捷,这两年官员明显爱走动了。一日夜就可到千里之后,开封府周围几路的州军,几天就能走个来回。这两年三司和御史台,就经常派官员到地方办事。

  沿边三路的经略使就更加是如此,只要火车通到了,经略使经常亲自处理事务。

  迎韩琦和司马光进了衙门,各自落座,上了茶来,杜中宵拱手:“相公辛苦!”

  韩琦喝了口茶,看着杜中宵道:“看你来书,有意要对党项动兵?”

  杜中宵道:“只是应对之一。下官得报,境内许多蕃部,欲要投到党项去。如果党项悍年接纳,交涉后又不还回来的话,用兵威吓只怕是惟一的办法。”

  韩琦皱眉道:“治理地方,当要招揽人户。经略到河曲路不过两月,怎么就有蕃部叛逃?”

  杜中宵道:“有什么办法?这一带以前有贩卖汉人为奴的风气,我大军到此,蕃部尤不知收敛,只好用重典。我重法惩治,朝廷觉得不妥,派了包龙图不转运使,案子还是要办。得汉人心,自然就失了番人心。事难两全,不得掠良人为奴,犯了这一条必惩。牵涉到的蕃部太多,叛逃很难避免。”

  韩琦看着杜中宵,沉声道:“就仅仅是为此事?”

  杜中宵道:“依现在知道的,就是为了此事。只要不犯案的蕃部,经略司正帮着他们重整家园。给钱建房子,给牧地定牧,不知多少人叫好。”

  韩琦沉默了好一会,才叹口气:“经略,新得地方,当安抚人心,得民望才好。穷兵黜武,不是出路啊。你手下不过三万余兵马,守河曲数州或有余,攻党项远不足,如何敢轻启边衅!”

  杜中宵道:“相公,我也不想打仗,可有什么办法?蕃部干犯律法,若置之不问,无法对枉死的冤魂交待,也无法让这里的百姓相信朝廷。重典惩治,蕃部必然怨恨,无法作乱,就会逃向境外。依党项与本朝所定,他们不该收留逃亡。如果收留了呢?前去讨要,用借口推托不给,不动兵又如何?”

  韩琦道:“现在蕃部未逃亡,就是逃亡了,也还未去交涉呢。”

  杜中宵道:“相公来时,已经有番户一千余帐逃到党项,后边还有两千余户集结。”

  韩琦听了急道:“为何不派兵阻拦?!”

  杜中宵道:“相公,派兵阻拦,就要激起蕃部作乱,事情更加麻烦了。只要他们还有投到党项去的心思,拦得一次,还能一直拦着?只能让党项不敢接纳,此事才能解决。”

  韩琦点了点头,看看旁边的包拯和众将,想了一会,道:“此事先说到这里吧。路上走得乏了,我们先去歇息。用了汤饭,下午再与经略详谈。”

  杜中宵起身,与众人一起拱手告退。

  刚刚回到经略厅,一个士卒前来,叉手道:“韩相公请经略到后面去,有话相商。”

  杜中宵心中疑惑,随着传令的士卒到了后衙韩琦住处。进了客厅,见韩琦依然是原来装束,并没有换洗。显然他所谓的累了休息是托辞,把人支开而已。

  让杜中宵坐,韩琦道:“经略且稍等,龙图一会来,我们一起相商。”

  不一刻,包拯到来,在杜中宵身边坐了。

  韩琦道:“此事重大,一个不好就与党项开战。外面人多口杂,不便细说,我们这里商量。”

  杜中宵和包拯一起拱手称是。

  韩琦对包拯道:“龙图,刚才杜经略的话,你都听到了。实话说,蕃部叛逃,是不是因为你们前些日子用刑过重?重法惩治,到底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包拯拱手:“回相公,如此多的番人叛逃,确实是前些日子杀戳过重。至于妥不妥,此事我与杜经略商议多次,只能回相公,不得不如此,包拯问心无愧!”

  韩琦点头,道:“好吧,此事再提没意思了。蕃部叛逃,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包拯道:“我以为,当在蕃部集结,官府得到消息时,派兵逼回。纵然番人作乱,无非平乱而已。”

  韩琦问杜中宵:“经略不派的兵,显然是不同意龙图的看法。”

  杜中宵拱手:“相公说的是,此事我与龙图见解不同。如果派兵逼回,番人心怀怨恨,总觉得只要逃到党项那里,就能过上好日子。今日逃不了,以后终有逃走的一天。这倒罢了,经略司正在组织境内番人废部落成村庄,变游牧为定牧。想逃的和不想逃的杂处一起,徒乱人心。我的意思是,那些人想走就让他们走好了,何必阻拦?只是人逃到党项,我们不交涉,交涉没有结果,都是涨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人心一乱,以后就不好办了。所以走的尽管走,经略司该与党项交涉还是要交涉。他们一不交人,那就应该出兵,让他们知道万事需收敛!”

  韩琦不语,手扶桌面,过了好一会,问杜中宵:“经略知不知道,广南狄太尉大破侬智高?”

  狄青胜侬智高杜中宵不意外,意外的是费了这么多时间,一直到现在才定战局,自己都已经败了一个皇太弟,毙了一个皇帝,占了好几个州的地方了。

  见杜中宵摇头,韩琦道:“侬智高带大兵北上,狄太尉奇袭昆仑关,一战而破侬智高。侬智高大军已败,其人不知逃往何处,狄太尉已复邕州。”

  杜中宵道:“相公,说实话,狄太尉破侬智高我不意外。叛军本是蛮部乌合之众,前几年月是瘴气正盛之时,广南两路又无大军,任他纵横。这个季节,瘴气已散,侬智高又带大军正面对峙,如何是朝廷兵马的对手?他若是避狄太尉锋芒,带兵马在邕州死守,甚或退回左右江,倒是狄太尉要大费周章。”

  韩琦点了点头:“你到底是带兵的人,此论与余靖相合。余靖论侬智高上中下三计,北上与朝廷决战是下计,与你一样的意思。”

  说到这里,韩琦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转身对杜中宵道:“狄太尉在西北,我与他熟识。其人勇猛无比,凡作战必冲在前,罕有敌手。日常与士卒同甘共苦,衣食与士卒一般无二。凡有赏赐,自己分毫不取,全部分给部下,甚得将士心,是一员良将。经略带兵作战,与狄太尉完全不同。带兵全依军法纪律,一切条缕分明。作战计划严密,指挥若定,从不上阵前厮杀。我虽然没跟你一起作战,你的军队如何却全看在眼里。实话说,狄太尉为良将,你是一难得之帅。”

  杜中宵没想到韩琦这么赏识自己,急忙起身拱手:“相公过眷,下官不过运气——”

  韩琦摆了摆手:“世间哪里有这样的运气?你不必过谦。狄太尉甚得圣上欢心,此次大胜归来,必受重要。你在唐龙镇大胜,朝廷人人都知道了炮兵厉害,枢密院痛下决心,拿出大笔钱财,让柏亭监全力制造火炮,供禁军使用。你知道他们对柏亭说的,要什么火炮吗?”

  杜中宵摇头:“下官没听说过。”

  韩琦笑着摇头:“要大炮,要重炮,越大越好!”

  杜中宵愣道:“火炮要看在什么地方使用,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好。重炮更不必说,除了守城的时候,只要能够有相同的威力,自然越轻越好,越轻越容易携带。”

  韩琦点头:“你说的不错。可没有真正见过你带兵行军作战,怎么知道这一点?朝廷只看你是用重炮击毙契丹国主,还同时灭了不少战将,就知道重炮好。经略,一叶而知秋,等狄太尉回朝,我只怕经略司提出的,依营田厢军改造禁军,会不了了之。我们只是打了一个胜仗,朝廷知道了火炮的好处,其余还是跟从前一样。你军功虽大,却是靠火炮得来的。军队到底如何,你能不能带兵作战,别人并不知道。”

  听到这里,杜中宵已经有些明白韩琦的意思,小声道:“相公的意思,是——”

  韩琦重重点了点头,看着杜中宵道:“你如果要对党项作战,就不要小打,打一场大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手下只有三万五千人,张岊刚来不足一月,能不能打得了大仗!如果大胜,朝廷才知道你手下兵马的厉害,才能知道你是难得的一方帅之!”

  还有一句话,韩琦没有说出来。狄青成名于西北,与党项作战无数,军功不少,但从无大胜。如果营田厢军能对党项有一场大的胜利,让朝廷真正认识到营田厢军的战力,才能按营田厢军的模式,改造现在的禁军。这才是韩琦真正关心的东西,军功对他吸引力已经不大了。

  听了韩琦的话,杜中宵不由一时怔住了。

第13章 声东击西

  杜中宵想了一会,道:“自入河曲路,所部以防御地方为根本,没有准备打仗,军中积蓄不多。打灭国之战不可能,一切来不及了。要大打,只能打一场有限的边境战役。”

  韩琦哪里明白杜中宵说的什么,问道:“如何说?”

  杜中宵拱手:“相公且稍待。”说完,吩咐门外的卫士去取附近的地图来。

  不一刻,地图取来,杜中宵铺开在桌子上,对韩琦道:“相公且看,河曲路一带与党项接界的有两个地方。一是南路,金肃军和河清军对面的党项屈野河上游一带,南下不远就是麟府路。本来下官计划的是,党项不肯归还投靠的番户,则以两千左右人马,配以枪炮,把那一带党项的堡寨全部清除掉。有火炮相助,攻破堡寨不难。破了之后,全部拆掉烧掉,本朝不驻兵马,让党项从此没有凭借——”

  韩琦看着地图,问道:“既然攻之不难,何不攻下来守住那里?我们有炮,党项可是没有,筑堡寨他们无法奈何。占据了那一带之后,麟府路便就轻松多了。”

  杜中宵摇头:“那一带沟壑纵横,道路崎岖,地形破碎,守住太过不划算。筑堡寨倒也罢了,由于地形太碎,找不到关键之地,无法以大城守地方,只能广设寨堡,分兵守卫。党项人饭食粗砺,堡寨周围耕地勉强可以支撑守军,本朝却不可以,到时损耗必多。不如不守,每年党项大军退回,以数千人兵马把那里烧成白地。没有了堡寨支撑,党项失了屈野河一带土地,后边就是大漠,无力从那里威胁朝廷。”

  韩琦想了一会,点头道:“也有道理。你的兵马用枪炮,可以如此做。此路呢?”

  杜中宵指着地图道:“北路就是天德军、呼延谷一带,沿黄河而进,直攻黑山监军司。破了兀刺海城,沿黄河而去,攻祁连山口顺化渡。那时有兵临兴庆府之势,尽握胜机!”

  韩琦皱着眉,摇了摇头:“黑山监军司有七万兵马备契丹,你人马不足其半数,岂是好打的!”

  杜中宵笑着道:“那是以前,元昊兵马最强盛时。党项叛国以来,连年战事不断,那里哪还有那么多兵马。这几年契丹伐党项,每次都进至祁连山下,远时攻到凉州,那里早已残破。依我估计,如果党项不聚集大军,仅靠黑山监军司兵马,有两三万人早已取胜。由于没有准备,大军展开作战,最远就只能前出三百里。天德军到顺化渡三百余里,是兵锋所及最远的地方了,刚好到贺兰山口。”

  韩琦沉默不语,一直看着地图好久,才道:“为何不仿契丹,攻中路?”

  杜中宵道:“中路除了地斤泽,全是大漠。党项只要步步后退,则大军就会进入死路。那里不是作战的地方,契丹数败,都是败在中路和南路。相反数次作战,都是靠北路挽回颜面。契丹人打党项,是灭国之战。南路攻的是横山,中路则直取兴庆府,北路则为牵制。不打灭国之战,不必如此。”

  一直没有说话的包拯道:“天德军一带地广人稀,没有人户,没有人屯垦,没有粮食,只怕不易。”

  杜中宵道:“所以这一战,必须立足于军队自己补给,速战速决。不能够在短时间内给党项致命一击,大军立即撤回,守天德军。不过我想,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灭黑山监军司,攻到兴化渡是有把握的。”

  韩琦沉吟一会,问道:“半个月?几成把握?”

  杜中宵道:“大约八城吧。党项战事不断,已经十余年了,又能支撑多少军队?只要计划周密,各军用命,不能做到。以少量兵马攻独轮寨一带,吸引党项大军,突然出击攻黑山,此事可行。”

  韩琦道:“声东击西?一个不好,党项以倾国之兵救独轮寨,沿路攻来东胜州,如何做?”

  杜中宵道:“只要防守周密,党项攻不破金肃州和河清州,东胜州无虞。那么多炮,数千人守城足足有余。党项敢围攻,一个月的时间,各路援军就该到了。”

  韩琦点了点头,又摇头,一时犹豫不决。三万多人兵马,与党项决战,风险太大了些。

  北上已经两个多月了,了解了契丹和党项的虚实,杜中宵心中明白,三万战兵已经不少了。契丹攻党项,耶律宗真亲征,也不过二十余万兵马。分成三路,加上后勤支援的人马,真正一线作战的兵马也不过三五万人,甚至更少。双方决战,真正前线作战的也不过几万人。

  数十万大军,集中在一个战场,这个年代怎么指挥?宋军空前的平戎万全阵,也不过十万人,再多就运转不灵。所谓的数十万大军,都是绵延数百里,正面战场没那么多人。

  营田厢军的好处,是全部战兵,而且数年演练,组织成熟,指挥有序。短时间战争,三万人足以控制战场。等到党项真集中起倾国之兵来,战事也该结束了。

  营田厢军的组织,军就是最高战场指挥单位,单独负责一路,再多就只能分兵,或者做预备队。党项的指挥差得更远,不管号称多少兵马,真正正面战场作战的,五万人就是极限,还会指挥混乱。

  如果把营田厢军一军的人力全部补齐,足以对党项进行灭国之战。党项号称数十万兵马,极限可以动员六七十万人,并没有用处。如果算极限兵力,宋朝还可以动员数百万人呢。

  韩琦沉思良久,在桌边坐下来,对杜中宵道:“依你之意,如果对党项大打,用声东击西之计。以一部攻屈野河独轮寨,快进快出,把那一带的党项堡寨全烧成白地。主力则集中于天德军,如果党项点起兵马救独轮寨,天德军主力直攻黑山监军司。灭其主力,兵临顺化渡,威胁兴庆府。”

  杜中宵点了点头:“不错。只要攻下顺化渡,沿黄河布置,早作准备,党项想夺回就难了。”

  包拯道:“纵然是此计可行,可党项会上当吗?经略一战败重元,再战毙宗真,战果太过惊人。党项明知如此,怎么会前来迎战?”

  杜中宵笑着道:“自元昊叛国,党项与本朝攻伐数年,几无败绩,怎么会不敢来战?”

  人的心理很奇妙,自己的军队再厉害,战果再逃煌,只要没有打到党项人头上,他们怎么会怕?别说是立国后连战连胜的党项人,心气在那里,就是那些屡战屡败的军队,只要时间久一点,就会有一种迷之自信。前世的印度,与中国边境作战不知打得多惨,过上一二十年,心气起来,就迷一般地认为自己战力占了上风。三年时间就被打到小岛上的那支军队,就更加神奇,对上外敌见谁怕谁,偏偏不怕那支把自己打得狼狈不堪的军队,拼命撩拨。

  党项立国,就没怎么打过败仗。去年臣服契丹,也不过是国力不足,并没有大败,他们凭什么怕杜中宵这几万人?大炮再厉害,也打不到兴庆府的国相府去不是?知道怕,就不会来招纳宋境番人了。

第14章 交涉

  王庆急急跑过来,对王普道:“员外,听们附近的蕃部,听说到了北边,要逃到党项去!”

  王普连连摆手:“莫管,莫管!他们叛到那边,也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这种事情,早晚会出大乱子的!你们只管好好做活,趁着天气未暖,把房子先建起来。过好自己日子,比什么都强!”

  王庆点头,又凑上前小声道:“可是,员外,咱们族里好多人跟他们有亲戚——”

  “这种时候,还谈什么亲戚!去告诉族里的人,哪怕是亲戚,知道他们离着我们不远,也不要过去走动。一旦惹祸上身,就没人救得了!”

  王普说得决绝,把王庆打发走,让他去知会自己族人。王庆走了,王普心烦意乱。看着到处白茫茫的冰雪,一时竟不知道什么才好。

  杜中宵划了土地,王普便带着族里的男丁到来,开始建造房屋,铺筑道路。木材草料等建筑材料府官无偿送来,王普只要带人夯土筑墙,出些力气就能建起家园。等到开春,部族便就赶着牛羊来到这个新家园,开始新的生活。官府答应提供粮食,只要有吃的,一切困难就都不是困难。为了迎接新生活,王普连族人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不称首领,而称员外。

  前些日子,逃到党项去的蕃部越来越多,经略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呈愈演愈烈之势,甚至蔓延到了最西边的振武县。王普邻近的蕃部,就有一个到了北边的黄河岸边,听说要逃到党项去。族里的人听说了之后,都议论纷纷。两个部落离得近,好多人有关戚关系,让王普心烦意乱。

  王普坚信,那不是好事情,要闯出大祸来。偏偏经略司不管,自己预计的事情都落空,让王普觉得心惊肉跳。这种事情,官府越是不管,后边出的乱子越大。只能严厉约束族众,不要搀和进去。

  看着灰暗的天空,白茫茫的大地,偶尔点缀着几棵枯黄的大树,王普叹了口气。好好过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呢?宋军来了之后,只要没有干犯律条的蕃部,其实日子过得不错,为什么要逃呢?

  独轮寨里,轻宁德光喝了一大口酒,咬着一块肉,含混不清地对刘胜道:“好,好,不过十几日功夫,就来了两千多帐!此事你办得好,国相必然重重有赏!过两个月,就开耕下种,国相已经在夏州那里收集农具,专等着那一日了!南边大片土地,若是开垦出来,一年不知产多少粮食,国相必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