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第117章

作者:安化军

  听了这话,王凯腾地站了起来,叉手道:“谏议,确实有此事!”

  见明镐两眼盯着自己,面色不善,王凯道:“不瞒谏议,此事是因事出突然,城中的百姓在出来之前,没有知会官军。夜晚突然开了城门出来,人人都以为是城中妖贼趁夜偷袭,上去杀了一气。当然,两军相接,官兵肯定认出了是寻常百姓,不是妖贼。立功心切,还是肆行杀戳,诛杀一百余人。事后我们几个统兵官商议,他们的功劳压下,但也不过于追究。”

  明镐冷声道:“我今日到贝州城下,其他人倒也罢了,你怎么不说?”

  王凯道:“谏议远来辛苦,我本想明日再说。”

  明镐好一会不说话,脸上阴晴不定。现在贝州城下人际关系非常复杂,麦允言和王凯带的龙卫、神卫是上四军精锐,并不参与攻城,而是几支军队的定海神针。王信带的是守边禁军,与郝质带的大名府禁军是攻城主力,还有高继隆统领的城外的禁厢军,维持周围秩序。

  这些人中郝质官阶较低,但他的上司贾昌朝是使相、北京留守兼河北路安抚使,正儿八经的河北路帅臣,明镐只是前线指挥官而已。其余三人,王信是马军都虞候、高阳关路都部署,以管军大将身任统领一路人马,现在是贝州城下各军部署。地位较低的王凯,现在也是管军大将,与明镐地位相等。因为有在河东路时的旧情,比较好指挥。其他几人,有事明镐只能商量着办。

  沉吟良久,明镐道:“大军作战,军纪要严!此事若不能依法严惩,城中百姓不安,难免与妖贼同气连枝,攻城就难了。你回去与王太尉商量一番,那一夜参与杀戳的统兵官,必斩!”

  见明镐神情严肃,王凯高声叉手唱诺,告辞离去。

  离了明镐大帐,王凯径直到王信的大帐,通禀之后进了帐里。

  宋朝的禁军,地位最高的管军大将有八位。分别是殿前司、马军司和步军司的都指挥使或者副都挥使,分别称殿帅、马帅和步帅,地位与宰执相等。哪怕宰相面前也是横杖唱诺,不必参拜。其他三位是殿前都虞候、马军都虞候和步军都虞候,地位比宰执稍低,礼遇相等。其他两位是捧日天武和龙神卫两位四厢都指挥使,地位稍低于副枢密使,要高于四入头。所以王凯的地位,如果在京城,还要比明镐高一点。

  禁军之中,王信马军都虞候高于王凯的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以下级行礼。

  分宾主落座,王信道:“夜色已深,不知太尉因何事到我军帐?”

  王凯把刚才明镐跟自己说的话向王信说了一遍,道:“太尉,谏议说得明白,昨夜之事,必须对首恶明正典刑,不得姑息。如果有人阻挠,他就用便宜行事之权,夺其手下兵马。”

  明镐以文官的身份,较低的官职,到贝州城下统领所有兵马,所仰仗的就是便宜行事之权。除了几位统军大将不能杀,其他的将领,都可以军法临机处置,甚至军前问斩。

  王信听了王凯的话,不由皱起眉头:“我们大军到城下,寸功未立,先杀属下将领,只怕引起人心浮动。城中妖贼以妖言惑众,军中本就传言满天飞,军法严了,只怕会出事端。”

  王凯道:“太尉,谏议已动杀心,此事不得不行。谏议奉朝命统领城下各军,初来军中,杀几个人立威也是常情。贝州之乱,朝野震动,如果我们不遵谏议之命,只怕——”

  王信沉默不语。贝州离着京城并不远,而且水陆交通方便,这里的一举一动,第二天就会到朝中宰执大臣的案头。离京城太近,威胁就大,所有官员的眼睛盯着这里。只要被朝廷认为阻碍了讨贼,很可能就会被立即严惩,王信这位管军大将也不例外。想起三川口之败后自己的遭遇,王信心中叹了口气。有了那一次经历,他可不想再被朝中的官员攻击,背莫名其妙的黑锅了。

  想了又想,王信对王凯道:“谏议既然决心已下,我等又好说什么?明日选几位指使出来,军前问斩就是。此事只可到指挥使,不可再向上攀附。”

第14章 阵前杀将

  东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数骑快马围着贝州城奔驰,马上骑士高声喊着:“圣旨,凡贝州城内百姓,只要不从贼为害,一律不问!被裹挟从贼者,只要及时反正,既往不咎!有能够助官兵入城者,不问官民,赏钱两千足贯。若想为官,发给告身!”

  几骑快马围着贝州城跑了几圈,又高声道:“帅令,前日百姓出城,有不法士卒,杀良冒功。城中百姓,皆朝廷子民,岂可任加屠戳?今斩指挥使任良以下三十二人,以告死者之灵,息百姓之怒!”

  太阳从东边露出半个脑袋,城中百姓都知道了城外官兵要杀前日残杀出城百姓的将领,很多人都跑到南城墙上,看城外情形。

  只见城墙外面,数十官兵推了二三十个人来,每人背后插了一杆旗子,写明姓事由。不过在城墙上看不真切,只看见一个监斩官,过不多久,砍了那些人的人头。

  人头落地,城上一片欢呼,好多人出了一口气。

  王则昨夜与几个亲信喝酒到凌晨,此时睡得正香。一个护卫急急跑进来,高声道:“大王,大事不好了!众首领聚在前厅,等大王上殿议事!”

  王则猛地坐起身来,带着满身酒气,骂道:“直娘贼,刚刚睡下,什么人大呼小叫!”

  护卫吓得一哆嗦,上前小声道:“大王,今日一早,城外官兵便派人骑了快马,围着城乱叫。说是前日有官兵杀良冒功,犯了军法,在阵前斩了。城中百姓都上城头观看,人人叫好。”

  王则道:“这有什么!那些官兵没出息,斩了自是活该!”

  护卫道:“大王,活不是如此说。官兵得了人心,只怕城中人心不稳,几位首领焦急,说是怕城中百姓听了蛊惑,逃出城去。他们正聚在前殿,等大王前去议事。”

  王则没奈何,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了衣服,带了护卫,到了前殿。

  宰相张峦和枢密使卜吉昨夜与王则饮酒,此时也是精神萎靡,浑身酒气,面带不悦。

  有守城的首领报了城中的情况,王则对卜吉道:“枢密,守城是军机大事,你有何主意?”

  卜吉犹在半梦半醒之间,说道:“这有何难!可将城中的百姓编为伍伍为保,一人出城,其余尽皆问斩。如此一来,百姓之间互相看着,纵然有人要出城,也被看住,不敢动心思。”

  王则听了大喜:“枢密此计大善!有此良策,还有何忧?散了!”

  贝州城里本就是个草台班子,他们所谓的上朝理事,大多是从说话先生那里听来的,也没有什么规矩。王则说散,众首领便就纷纷散去,按着卜吉的计策,对城中百姓编伍。

  王则早就在贝州城里一楼一州,封了不知道多少个知州,划好了地盘。当下张峦让自己中书的手下拟了敕令,发到各知州去,让他们对属下的百姓编伍,事情倒也做得利落。

  只是城中像样的建筑都被弥勒教众占住了,城中百姓的户籍却被扔到一边,编伍的效果如何,那可就难说了。反正教众里识字的人就不多,事情做个样子,也没有人过问。

  贝州临永济渠,这渠本是隋炀帝时为征高句丽所挖,这河连接黄河、漳水、海河,沟通南北,此时依然繁华,临河的地方许多做生意的人家。王则占了贝州,这些人登时没了生意,受损失不小。

  其中有汪文庆、郭斌、赵宗本、汪顺四个员外,靠着永济渠做各种生意。今日一早,他们听了城外官员传的圣旨,又亲眼看见杀了前日残杀百姓的将领,俱都欢喜。一起商量着,找个合适时候,四家相伴逃出城去。刚刚从城头回到家里,就见到教众四处揭榜,说是要对百姓编伍。

  四人见不是事,一起到了郭斌的酒铺里,聚在一起商议。

  汪文庆道:“妖贼对百姓编伍,实在是一毒计。一人出逃,余者皆斩,百姓互相监视,哪个还能走得了?哪怕就是有机会出逃,念着邻里情面,也不敢逃了。”

  其余三人听了,都垂头丧气,不住地叹气。

  郭斌吩咐小厮上了酒菜,温了酒,几个人坐在一起喝着闷酒,冥思苦想应对之策。

  喝了几杯,赵宗本突然抬道:“这计,其实对妖贼来说,未必是好事!”

  其余三人一起看着赵宗本,问道:“哥哥因何如此说?”

  赵宗本道:“你们想啊,本来一家出逃,其余几家推说不知道就好。现在编为保伍,一人逃了,其余几家都要问斩。逃的人念邻里之情,不敢出逃,原本不想逃的人就不念旧情,会把人首告出去?依我之见,十之八九,不过是一不做,二不休,几家一起逃了去休!”

  郭斌一拍桌子:“哥哥这一番话,真是惊醒梦中人!正是这个道理!便如我们兄弟几个,就是被编成保伍,知道一家要逃,其他几家谁会去首告!不过是大家一起,逃他奶奶的!”

  几个人想了一会,正是这个道理。

  百姓为什么要逃出城去?无非是不认同王则的弥勒教这一派呗。编保伍这种只是手段,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真正要让百姓追随自己,根本上还是要争取人心,不然什么手段都是虚的。

  便如抗战的时候,日本人在沦陷区也大搞保甲,一时给抗战造成了困难。但只要根本趋势不变,随着抗战力量越来越强,日本人及其走狗的势力越来越弱,保甲的后果,就是让民间零星的抵抗,变成了有组织的抵抗。本来是互相监视的保甲制度,反而把中国底层百姓组织了起来。

  手段仅仅是手段,扭转不了战略态势,一个不好,就会反噬。王则起事之后要做的,是以最多努力争取城中民心,同时联络周边军州起事,为自己分担压力。最不应该的,是对城中百姓实行高压统治,闹得人心惶惶。人的恐惧心理,会被时间慢慢稀释,一旦遇到合适机会,态势就会反转。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四人又兴奋起来,商量着未来出路。

  汪文道:“我听城外的骑士说,如果能帮官兵进城,有两千贯赏钱,还可以做官。”

  汪顺道:“钱谁不想要?官谁不想做?可城中妖贼防得极严,如何能引官兵进城?”

  几个人想了一会,郭斌道:“此事说难,其实也不难。这几日我看了,城中的妖贼晚上防得并不严密。若是备得有大索,可以让城外的人缒城而上。若是多备几条大索,用不多时,就可以引数百人进来。”

  汪文庆一拍桌子:“郭员外说的是!此事有何难?无非是几十条大绳索而已!”

第15章 难得良机

  面对贝州坚城,明镐来之后接连强攻几天,依然没有什么效果。枢密院的公文日日催问,面对僵局,明镐一筹莫展,只能不断督促诸军。

  到了后半夜,明镐召集几位主将,在自己帐里商量当前局势。有人主张强攻蚁附攻城,有的人主张挖地道,有的人主张修建曲城,直接跑步登城,众说纷纭。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进来,叉手唱诺。手中拿着一枝箭道:“相公,刚刚不久之前,城中射了这一枝箭出来,没有箭头,只有一封信,写明要相公亲启。”

  明镐不明所以,命亲兵把箭呈了上来。

  一边的王凯道:“谏议,谨防城中妖贼用计,在箭上下毒!”

  明镐笑道:“此等伎俩,谅那班妖贼想不出来。再者,也没听说世间有此等毒物。”

  虽然如此说,还是小心翼翼,从箭上取了书信下来,用案上的笔挑开,把信铺在案上。

  移近蜡烛观看,原来是城中几个百姓,愿意引官兵入城。信中写得明白,等到明日夜晚,他们会在城头点起三盏灯笼。官兵只要朝着灯笼过去,到城下后,他们会从城上垂下大强索,让官军缒城而上。下面落款,是汪文庆、郭斌、赵宗本、汪顺四人。

  看过了书信上的内容,明镐大喜,递给王信、王凯等人传看。

  众人看过,明镐道:“诸位以为,此事可行否?如果城上垂下大索,官兵能否登城?”

  王信道:“若是有人接应,登城不难。只要上了城墙,夺了城门,妖贼随手可灭。不过,此事真是百姓接应官兵,还是妖贼奸计,不好判断。若是妖贼奸计,诱使官兵登城,他们再断了绳索,徒给他们送战功。城中妖贼已见窘迫,有了此功,可以鼓舞人心。”

  王凯道:“不管怎么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可错过。”

  麦允言道:“太尉说得有道理,这么好的机会,岂可错过!纵然是奸计,也不过损失百十人而已。”

  明镐沉吟一会,道:“此事不难,城下有前些日子逃出城的百姓,这信上又署有姓名,只要明日问一问百姓,是否有这么几个人就好。真有这几个人,都是平民百姓,此事十之八九成了。”

  众人一起称是。只要不是弥勒教众,基本就可断定是真帮官军的。以前弥勒教是公开活动,教众并不隐瞒身份,也不怕这几个人隐藏身份。

  第二日一早,明镐找来新任知州高继隆,拿出书信给他看了,道:“知州,你可派人去原住城中的百姓查探一番,城中是否有这么四个人,是什么身份。如果跟弥勒教无涉,就可信赖他们。如果今夜能够登城,破了贝州,灭了妖贼,是一大功!”

  高继隆叉手称是,记了书信上落款的名字,自去查探。

  到了中午,高继隆查探得实,面带喜色来见明镐。

  进了明镐军帐,

  分宾主落卒,高继隆道:“谏议,下官查探得实,城中确有此四人,而且跟弥勒教无涉。这四人都是永济渠旁做生意的人家,向来本分,而且有些家业,才做得这件事。”

  这么大的事情,显然不是四个人就能够做得到的。必须是家大业大,有一定身家的员外,有家中子弟和奴仆帮忙,才能办到。既然四人是生意人,想来家中奴仆不少。

  明镐听了结果,不由大喜。送走高继隆,命人请王信来。

  王信到了军帐,明镐把结果跟他说了,道:“太尉,你的兵马驻守边关,为朝廷精兵,非其他兵马可比。可安排手下将领,夜晚看着灯笼,单等强索下来,缒城而上。我自会命龙神卫兵马候在城门处,登城的人开了城门,便一涌而入!若是一切顺利,今夜破城,明日捉了一众妖贼,叛乱朝食可定!”

  王信没想到如此顺利,也有些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叉手应诺。

  回到自己军营,王信唤了两个自己信得过的指挥使,一个张度,一个路明,把城中有人接应的事向他们说了。道:“你们早早造饭,下午就歇了,等到天黑,各自带本营兵马,等候在城下。单看城上亮起三盏灯笼的地方,带兵马过去。到时城上会垂下强索,你们引本营兵马登城。登城之后,尽快杀到最近的城门处,开了城门,引大队人马进城。”

  张度和路明两人叉手高声应诺。

  王信又道:“今晚你们能够登上城头,开了城门,便是先登之功,不可马虎!灭了妖贼,朝廷必然不吝重赏!若有半点差池,我取你们项上人头!”

  两人一起道:“谨遵太尉号令,今夜必取贝州!”

  又吩咐了两人细节,王信让两人早早回去歇息。等两人离去,王信又招集部将,并不告诉他们今夜登城的消息,只是让晚上不得消息,候在城门不远处,随时准备登城。

  明镐的心里明显偏向王凯,登城就让王信的兵马去,而让龙神卫候在城门处。城门一开,王凯的兵马快速入城,擒获妖贼头目,功劳就大半被他们抢去了,王信如何甘心?早早安排本部兵马,准备与龙神卫一起进城。到时谁的功劳大,就看自己本事了。

  路明回到自己军营,把几个亲信的将校叫过来,向他们吩咐了今夜的事。

  吩咐罢了,路明道:“我们从军,刀头舔血,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搏些军劳,多得赏赐,赚些钱财,好养活妻儿么?今夜功成,我们便是登城第一功,朝廷赏赐必然不少,你们打起十二分精神!”

  几个手下哄然应诺,俱都兴奋异常,没想到天大的功劳就这么砸到自己头上。

  其中一个小校白大海,向来足智多谋,受路明器重。听了路明的话,思索一会,道:“指使,据小的所知,城中起事的,只有宣毅军和保骁捷营两指挥兵马,其余妖贼挟迫百姓从军,不值一提。”

  路明道:“委实如此。贝州小城,本就兵马不多,受妖贼蛊惑作乱就的就这两营。其余兵马都在城外,田提刑及时出城,再无人作乱。”

  白大海道:“宣毅军是护粮禁军,保骁捷营守城,都不堪一击。而且向来不满员,两营加起来不过七八百人,也不比我们多几个人——”

  路明心中一动:“依你的意思——”

  “先登之功第一,赏赐必然极多。这种大功劳,何必分给别人?而且我们登城之后,乘着城中妖贼混乱,就此破贼,甚至抓了他们的首领也不一定!我们自己得了这天大的功劳,岂不是美事?”

第16章 毛遂自荐

  陶十七带着几个工匠,在铸好的青铜炮上钻孔,问一边的杜中宵:“官人,这么大的炮,要装多少火药?打出去的炮弹,该有多大?依我看,只怕一个人搬不动。”

  杜中宵道:“一个人搬不动就两个人,两个人不够就三个人,这有什么!”

  陶十七点了点头,安静了一会,又问:“官人,这么大的炮有什么用?我们的小炮,只要打到人身上,哪怕穿了重甲,也必死无疑。这样大的炮,难道能把人打成肉泥?依然还只是个死。”

  杜中宵笑道:“谁告诉你炮是用来打人的?打人用枪就好了。大炮是用来攻城的,一炮下去,城楼粉碎,城墙也要抖三抖。只要舍得本钱,把城墙轰塌也不是难事。”

  看过的人,都觉得火炮是利器,但却没有人提出来铸更大的炮,便因为多是陶十七这样的想法。众人多是认为,枪炮是用来对付人的,现在的铁炮威力已经足够,甚至有人还觉得威力过剩。至于直接用炮轰城墙这种用法,想都没有人想,常识里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火炮能不能轰塌城墙?杜中宵也仔细思考过,以现在的实心弹,十之八九是不能的。大城的城墙宽数步,上面可行车马,用铁弹怎么可能轰得塌?但大炮有没有用呢?还是有用的。

  为了解决心中的这个疑问,杜中宵很是研究了一番相州的城墙。仔细思考之后确定,大炮并不是用来轰塌城墙的,确切地说,是用来破坏城防体系的。城墙之所以防御力这么强,并不只是高大坚固,更重要的是那是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哪怕一点被突破,守军也可以沿城墙迅速集结部队,堵住缺口。

  大炮的意义就在于,威力足够大,可以截断城墙联系,制造出孤立的点,重点突破。

  前些日子贝州的战报,更加让杜中宵坚信自己的想法。

  在招抚并重的政策下,城中百姓主动接应城外的官兵进城,晚上从城墙垂下大绳索,让攻城的军队缒城而上。当天夜里,很短的时间,就有数百兵士登上了城墙。从这一点上说,其实攻城的部登上城墙并不难,但在城中激烈的抵抗下,无法保证登城的部队源源不断。

  本来那一次是破贝州的好机会,可先登上城墙的那些军队过于贪功,竟然自己把绳索砍断了,想独得战功。结果被城中守军反杀,错失良机。好在官兵登城,引他们入城的百姓及时下来了,不然会被这些贪功的士卒害死。

  经了这一次失败,明镐受到的压力空前的大,日日在贝州城下,一边攻城,一边指挥建曲城。就是用竹木建一个巨大的斜坡,连到贝州城墙上,攻城官兵跑步上城。

  错失大好机会,朝廷对明镐不再信任,只是因为临近年底,没有立即换人而已。

  杜中宵没有想到,小小一座贝州,

  城中守军不多,竟然多日攻之不下。本来前些日子他还觉有些得可惜,自己新制的大炮可能赶不上贝州之战了,错失良机,突然又看见了希望。这些日子,自己亲自在这里督促陶十七和孙然,带着工匠日夜不停,赶制大炮,到了昨天,终于铸成,虽然有些小缺陷,无碍大局。

  杜中宵本来想火炮铸成,加工一下炮膛,尽量光滑,现在来不及了,只能让孙然带人打磨。与此同时,陶十七带人钻火门孔,制做炮架,尽量抢时间。

  这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还要用制好的铁弹,一点点试装药量。装药量不是越多越好,过多会燃烧不充分,威力反会下降,或者有炸膛的危险。而应该有一个合适的装药量,使炮弹射出去达到最大威力。

  试炮的时间是长是短,杜中宵心中并没有数,只能一点一点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