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段融一到铺子门口,便看到一位面容清矍的老汉,坐在门前喝茶。
这家木匠铺,名曰李记,是一对姓李的父子所开。
儿子小李大约三十岁,长得人高马大,颇为壮硕。
父亲老李已经年愈五十,头发花白,因为常年干活,背也有些佝偻了,但精神却十分健朗。
这在门前喝茶的,正是老李。
段融快步走了过去,道:“掌柜的,你来看下,这东西能做吗?”
段融将一张卷着的宣纸,递向老李。
老李一愣,没想到一大早就有生意上门,接了卷纸,笑道:“客人,你坐,先喝杯茶。”
段融不客气地坐在了一张藤椅上,但他没喝茶,而是用眼睛看定了老李。
老李慢慢展开宣纸,只见白纸上,笔墨清爽简略地,画着一件器物的构造图。
只是这东西,老李干了一辈子木匠,竟然没见过。
“客人,这是个什么物什,构造倒是不复杂。只是恕老朽眼拙,未曾见过此物。”老李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
“掌柜的,这东西叫写生架子,你只管照着做就是了。”段融轻笑着答道。
老李看了段融一眼,这少年方脸朗目,脸色黧黑,看着年纪不大,但神色淡然,应答自如,不像一般人家的那些木讷老实的孩子。
“那行……那行……”老李点头答应着。“就是……这生东西,上手慢些……恐怕得耗些时辰……”
“那没事,你看我下午申时过来,能做好吗?”
“申时,那肯定能了。”
段融见老李爽快答应了,便笑道:“那就说定了,我申时过来。”
“不过……客人,铺子订做东西时要收定金的……你看……”老李看着段融,神色诚恳地说道。
“定金多少?”
“这种尺寸和复杂程度的物什,要是老东西,也就两钱银子,但是新东西,得加收一钱,总共是三钱银子。定金一钱,交货时再付两钱。”
段融付了定金,交代了老李几句,便走了。
段融离开了木匠铺,便回到了源顺镖局,在演武场练了一个半时辰的桩功。
段融散了功,眼神有几分萎靡,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明显能感受到身体的亏空虚脱感。
不像之前修炼内息第一重时,每次散了功,反而神清气爽,身体虽然疲累,但却能感觉到一种内在的生机源源而出。
段融休息了下,吃过午饭后,又在宿舍看了会杂书,掐着申时的点,出了镖局往李记木匠铺而去。
段融到了铺子,写生架子已经做好,段融试了试,做工一流,用得也是上好的木材。
一叠,一支,也便于携带。
这写生架子,其实不过是一个带画板的折叠三角架,做起来并不十分复杂。
段融付讫了尾款,又花了十几文钱,买了个折叠的小马扎子,便将画架和马扎子一叠,单手一夹,就走回了镖局。
花影楼,是贤古县最大的妓馆。
二层的木构塔形,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一到晚上便灯火通明,笙歌阵阵。
此是一销魂处,也是销金窟,一掷千金的少年公子和昏老的色鬼,比比皆是。
这花影楼的东家老鸨,名叫胡欢欢,此女原是一府城名妓。
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现在的胡欢欢早已经年长色衰,不如盛年了。
不过据说,她当年在渊阳府,也是做了十年的花魁,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后来,色衰人老后,便回到了她少时漂泊的家乡,开了这家花影楼。
胡欢欢精于媚术,这几年间,培养了莲影、梅影、菊影、兰影,四大花影。
使得无数风流少年和色中饿鬼,折服在四大花影的石榴裙下,甘为其裙下之臣。
花影楼之名声,更是远播附近府县。
不知让多少豪奢之户,徘徊于此;又让多少浪荡子,家破人亡……
第36章 姜青玉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
此时还不是花影楼最热闹的时辰,但楼里也已经有隐隐的欢笑猜拳声传出了,即便是有空闲的花娘子们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等待着恩客们的光临呢。
就在此时,花影楼斜对面的街口处,一个老槐树下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穿了一身褐色短打,身形矫健。
他肩膀上挂着褡裢袋子,里面放着毛笔、砚台、朱砂等物。
而右手下夹着一大架子,手腕处还挂着一个马扎。
腰间系着佩刀,左手还提着一盏灯笼。
这真是一具行走的人形货架啊!
这来人正是方脸朗目,脸色黧黑的段融。
段融走到老槐树下,先将画架和马扎放在了树下,然后抽刀一扎,便将那柄牛尾巴扎进了老槐树的树干里,而后将手中的灯笼挂在了刀把上。
灯笼昏黄的光线,随即投下一片斑驳的黄色光圈。
段融这才将画架支好,将固定在画架上宣纸取下,只留了一张宣纸在画板上。
然后,段融从画板后面,抽出一木板来。
段融右手一闪,便从袖口捏出一枚寸许的铁钉出来,右手掌心内息运转,伸手轻轻一拍。
那木板就被铁钉,固定在了灯笼下面的树干上,昏黄的灯光投射下,只见木板上,糊了一层白纸,其上几个方块浓墨大字,写得颇为气势雄浑:写真,十两一幅。
段融看着那木板上的字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将马扎放好,调好染料,静坐以待。
这花影楼,就是他为新业态,定下来的应用场景。
业务一切就绪,现在就剩下推广了……
段融决定采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推广方法,那就是地推!
段融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心头默念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姜青玉,是贤古县绸缎行大东家姜衡的独子。
姜家不仅在贤古县有四家绸缎铺子,而且还经营着一家大染坊,生意做得颇大,算得上是这贤古县的几大势力之一。
而这姜衡的独子——姜青玉今年,方才十七岁,长得面如冠玉、眼波含情,正是公子人如玉的典范。
姜青玉不仅人长得漂亮,武学天赋也是不差,年纪轻轻已经将姜家的家传武功——幻云剑法,练到了内息第三重的小成境界。
这姜青玉是姜家独子,又人才非常,故而深受祖母宠溺,素来不缺银钱,也是这花影楼里的常客。
四大花影,各有其特色。
莲影,妖媚淫荡。
梅影,清冷俊丽。
菊影,泼辣明艳。
兰影,幽怨娴雅。
而这姜青玉独独钟情于兰影,今晚就是约定好的相会之夕。
下午的时辰,姜青玉和一帮友人,喝了些酒,赌了几把,此时还有些微醺,便骑了青鬃马,由贴身小厮姜荣,一手提了灯笼照路,一手牵着马辔头,缓蹄而行,自己则坐在马背上假寐。
刚走了花影楼对面街口的大槐树下,姜青玉便感觉微微有些刺眼,还以为到了,轻抬眼皮,发现是在大槐树下。
那树干上插着一柄刀,正是刀背上挂着的那盏灯笼的光晕,晃到了他的眼。
树下支着马扎,坐了个人,方脸宽额,脸色黧黑,而且其身前支着个造型奇特的架子。
那人身后的树干上,钉着一个牌子,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可见其上写着,几个笔力不俗的草书大字,飘洒俊逸,气势浑厚,只是距离稍远,运笔潦草,姜青玉一时看不真切,那字写的到底是什么。
姜青玉微微一诧,勒马停下。
小厮姜荣见姜青玉勒了马,便立马将灯笼一举,道:“爷,怎么了?”
“去看看那人是干什么的?”姜青玉下巴点了下老槐树下的段融,说道。
姜荣提着灯笼走到了段融身前,蛤蟆一般的大眼睛上的眼皮眨巴着,目光扫过段融和他身前支起着的木架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语气有些不善地问道:“小子,你在这大树底下,干什么营生?”
段融抬眼瞄了姜荣一眼,并未回话,而是用手指了指,身侧树干上钉着的那块牌子。
姜荣向那牌子上看去,约略好像看着是两列六个大字,他虽粗识一些文墨,但这些字是草书写就,他如何识得。
姜荣顿时有些气恼,刚欲发飙,段融忽然说道:“我是在此摆摊卖画。十两一幅。”
姜荣微微一愣,段融虽然其貌不扬,但说起话来,却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度,绝不像未经世面的升斗小民。
姜荣鼻孔冷哼了下,便转身走了,走回到青鬃马前,道:“爷,是个画师。”
“画师?”
“嗯,十两一幅画。”
“什么?十两一幅,他的画是拿金粉画的吗?”
姜青玉下午赌钱输了不少,心头正压着郁闷,他又素来有些糊里糊涂的少年侠气做派,此时立马翻身下马,怒道:“小爷我就烦的,就是这种江湖骗子!”
姜青玉脸色愠怒地走到了段融身前,这时就着黄亮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段融身侧牌子上的字:写真,十两一幅。
姜青玉走近,首先讶异的是,那牌子上的草书,竟然写得不错。
虽然没达到名家水准,但绝对是颇有功底的,没有数年苦功,绝写不出这种力道来。
姜青玉生于大富之家,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自幼年起,姜家为了培养他所花费的资源,可谓车载斗量。
他八岁习文,十二岁习武。
所请的老师,都是府县的名家。
此界虽尚武成风,但少年习武都是十二岁以后,因为如果再小的话,身子骨太柔弱,练武易伤筋骨。
所以,这姜青玉先习文,后习武。书画之道,也曾跟随名家,研习数年。
自然能一眼,看出段融那字中的功力来。
姜青玉见了那字,对段融的看法,已经有了些微的改观了。“也许这人,真有点本事?”
姜青玉看着段融,诘问道:“何谓写真?”
段融抬起如星朗目,道:“以吾之画笔,还汝之本来面目,即为写真!”
姜青玉被说得心头一震。“好大的口气!”
“姜荣,给他十两银子。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还我本来面目的?”
姜荣闻言,提着灯笼,从袖子里掏出了小额的十两银票,放在了段融的画架横梁上。
段融瞄了一眼银票,道:“公子可以画完再给银钱。”
“不!”姜青玉道:“我先给。画得要是不好,小爷就砸了你的摊子!”
段融闻言,不再言语,只是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摆正了画架,道:“公子你再走近些,在树影里我看不真切……”
第37章 厚重的意境
姜青玉向前走了几步。
段融凝目看去,只见这公子,锦服皂靴,美玉束发,长得好不漂亮。
一见姜青玉的面貌,段融就心头犯难了。“你长这么漂亮,我还怎么PS?”
这五官上已经没什么空间了,胡乱更改,反而弄巧成拙……
“看来只能从意境上下功夫了!”
段融稍作思索,心头似是终于有了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