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去哪。”
“我刚刚碰到她,好像是谢氏那边有人来找她,现在在汉阳县,她应该是过去接应了,还叫我们别等她。”
离大郎说到一半,发现欧阳戎安静下来。
下意识道:
“你没事吧。”
欧阳戎摇头:“没事,我先走了。”
离大郎可惜道:
“等等,檀郎,估计是家书或者急事,要不檀郎白天先别走,随我们一起,等一下谢姑娘?”
欧阳戎犹豫了下,摇头:
“还是不了,已经定好时间,你们也准备就绪,不能改,其实……该和小师妹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离大郎没听出好友语气中的隐隐低沉,叹气:
“那好吧,确实可惜了。”
欧阳戎大步往前走去,离大郎见状,快步跟上。
二人一起并肩往前走、
“檀郎,刚刚阿父阿母吵架,我去劝了下,所以没睡。。”
欧阳戎下意识问:“吵什么?”
“晚上聊天,阿母心里不同意你留下,说担心你遇到危险,阿父却和她说,尊重你的决断,阿母觉得阿父说的不对,没考虑你安危,于是就吵起来了。”
欧阳戎闻言,有些默然。
离大郎挠头:
“阿母阿父很少吵架的,倒不是说多和谐恩爱,主要是阿父从来不敢和阿母争,自然没有架吵,但是这次,阿父出奇支持你,估计也是阿母想不到的,半夜枕边牢骚都吵起来了。”
欧阳戎一声不吭。
二人往前走了会儿。
离大郎低声道:
“檀郎,我其实觉得阿母说的很对,我总担心你去找绣娘的过程,遇到危险,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虽然你和阿妹都很有把握,咱们这次回京能翻盘,但若真的有这份福,你却不在,那也很是无味。
“另外,你和六郎一直是我关系最好的朋友,现在你们俩都留在浔阳,就我一人去洛阳,这叫什么事,怎么走着走着,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这时,欧阳戎转头,笑说一句:
“你确定不是逛不了云水阁了?”
离大郎愣了下,旋即有些哭笑不得:“檀郎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这原因,而且……而且我已经遇到喜欢的女子了。”
欧阳戎忽道:
“你为何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呢?”
离大郎疑惑:“什么意思?”
“任何人走到最后,都是自己一个人啊。”他随口一说,轻松一笑,接着问道:“大郎,你知道缘吗?”
“缘?”
“对,缘。”
欧阳戎笼袖,目视前方,在即将拂晓的风中往前走去,背影修长。
他脚步有些快,离大郎只能小跑着追上,听到他平静的声音:
“从那天夜里骑马离开浔阳城来找你们,我经常不自觉的胡思乱想,想到很多人,很多事。”
离大郎感觉到好友的声音如同不久前的琴声一样飘忽:
“佛家常说缘起性空,世间所有人之间的联系都是空空如也的,只是一份缘起,才相互遇到。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那天绣娘走后,我看见空荡荡的院子,看见哭泣的半细,看见你们望向我的一双双眼睛,我突然领悟的更深刻了,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领会。”
“真正领会了什么?”
欧阳戎笑着回头:
“其实没什么人是必须待在身边的,没什么人是必须要永远在一起的,包括父母、妻儿,总会生离死别,到那时候,你会发现,什么夫妻关系、血缘关系都是空空如也,不是理所当然,最重要的是其中的那一份缘,作为父母儿女的缘,作为妻子丈夫的缘。
“可是缘不是自己白白干等的,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欧阳戎轻声:
“我若现在和你们一起去洛阳,就是在白等绣娘这份缘自己抵达身旁。
“大郎,过往,我不知道她存在时,曾糊里糊涂等了她很久很久,久到都忘了,每一次,都是我等她来找我,可这一回,好不容易抓住她了,她却又走了,这一回,我真不想再等了,大郎,这一次,我也要去找她。”
离大郎有些沉默,这时,听到欧阳戎的呢喃声:
“缘起性空,缘起性空,我与绣娘之间是空空如也的吗,不,即使空空如也,我也要去夺一份缘回来,我就要当着她师姐们的面牵走她,我就要带她去洛阳,去看看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去听听所谓的盛世的声音,哪怕她是盲哑之人又如何?我就要。
“谁也拦不住我,谁也不能挡我。”
一条白鲟从昏暗林中飘出,如同一只灯笼,照亮周围三丈范围。
叶薇睐跟在后面。
白鲟摆尾,游到了呢喃自语的欧阳戎身边,一如既往的欢腾,绕着寂静青年转圈圈。
欧阳戎眸光落在它身上,环视了一圈。
离大郎和旁边林中走出的叶薇睐看见,儒衫青年的漆黑眼眸都被白鲟的光芒点亮,澄澈光明,一闪一闪。
他对着的白鲟开口,呢喃声隐隐飘来,离、叶二人听的有些不真切、不确定。
“你也想她了吗,我知道,我知道……自打你在浔阳石窟绕着我转圈起,我就感受到了……还有陶先生透露的新剑诀下落……还有刚刚在补全兰舟曲的完整琴音中修为境界的踟蹰不前、领悟不到真意,也着了相……”
他似是自语,又似是和白鲟说话。
“这是天意,若是真有老天在,这也是缘,几乎明示了我的缘……好,别原地徘徊瞎转圈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她,你跟好我。”
离大郎、叶薇睐相视无言,怔怔转头,看着儒衫青年一人一鱼离去的背影,在原地站立了良久。
儒衫青年前面远处,天方际白。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新的一天。
该启程了。
第828章 玉汝于成
晨雾未散。
营地门口,一副副马鞍浮着层湿漉漉的冷光。
叶尖挑着将坠未坠的露珠,远处黛色山影间漏出几线蟹壳青。
离大郎、陆压、张时修攥着缰绳,各自的马鞍旁悬着桃木剑、水壶、干粮等行李。
顺伯正在给唯二的两辆马车的马匹喂着新鲜草料。
离闲、韦眉弯腰登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离闲咳嗽着往掌心呵气,四望了一圈左右,没看见那道令人安心的修长身影,他回头望向后方营地。
等了会儿,只看见自己闺女走出来的身影。
离裹儿拎着杏子红的裙角,避开路旁青草上的露珠,来到了门口这处集合地点。
只见她鬓发散乱如揉皱的云,似是昨夜没有睡好,俏脸紧绷,带着些可爱的卧蚕眼袋,唇上紧咬后松开的颜色,比簪头的珊瑚还艳。
彩绶跟屁虫般尾随其后,小丫鬟背着一只小包袱,怀里还抱着一只包袱,一张包子脸有些迷迷糊糊神色,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懵懵的跟着拎裙角的自家小姐,一起登上马车。
少顷,一位素白宫装少女的身影也出现在营地门口,接着,后面是王操之、裴十三娘的身影。
容真今日依旧是一根鸳鸯翡翠簪子束着高鬟危髻,脸蛋冷冰冰走在前面,王操之满脸笑容的跟在后面,帮忙牵着一匹神俊的白马,他腰弯的恰好比宫装少女稍矮一点,嘴里话说得不停,容真头也不回,偶尔才回复一句。
旁边的裴十三娘,只是恭敬跟随在这位女史大人身后,却没有像王操之这般热情洋溢的凑上去搭话。
披紫金帔帛的贵妇人不时侧目看向热脸贴在冷屁股的弯腰青年,似是对这位同僚的脸皮有了新的认识。
来到营地门口,迎着众人的视线,容真不再开口,王操之也闭上了嘴巴,把白马缰绳递给了容姐姐。
他瞥了眼旁边的裴十三娘,又直起了腰杆。
裴十三娘嘴角抽搐,走去给甄大娘子准备马车。
大清早的,营地门口,即将出行,众人忙碌,但是气氛却格外的寂静。
大伙都各忙各的,都没有交流,无声之间,眼神交换或移开。
直到甄大娘子从营地内施施然走出来,她身旁跟着叶薇睐和半细,分别背着碎花小包袱,并且搀扶着她的左右手臂。
甄淑媛环视一圈,打破沉默:
“檀郎呢。”
众人无言。
甄淑媛看见他们的眼神都看向了营地内的某处帐篷。
妇人循着这些视线看去,发现那应该是谢令姜的帐篷。
不过此刻,谢令姜不在,里面只有一道修长身影端坐其中,似是静静等待。
甄淑媛疑惑:“婠婠去哪了?”
无人回答,直到韦眉上前,耳语了几句。
甄淑媛也沉默了。
不再催促,立在原地,等待着叶薇睐、半细准备马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晨雾被初阳蒸散,停在草地里的马车车轮悬挂的露珠,正映着天际新染的霞色,像朱笔勾画的。
辰初二刻。
营地内,儒衫青年从久坐的帐篷中走出,准时来到营地门口。
是约定集合的时间。
众人整装待发,目光都落在儒衫青年的身上。
欧阳戎从王操之手中接过缰绳,冬梅打了响鼻,用额头蹭了蹭缄默主人的胳膊。
欧阳戎摸了摸它油光的毛发,朝众人道:
“久等了,昨晚仔细想了想,我得再唠叨几句,唠叨完,大伙就出发吧,小师妹收到家书后,说不得在汉阳县那边等你们。”
全场寂静。
大伙看见儒衫青年平静低头,从袖中摸索物件,似乎是最后的叮嘱。
韦眉强笑着建议:
“欸,檀郎,反正也没多远吗,檀郎要不不急着回浔阳,也陪咱们走一段,去汉阳县见见令姜,你们师兄妹再聚聚?”
欧阳戎摇头,坚持原则:
“不能再因为私事浪费时间了,王爷回京争分多秒,婶娘、张道长也要赶路回去,就按昨日商议的来,你们后面的路线,操之、十三娘都已经安排好了。”
韦眉欲言又止,转头朝离闲、离裹儿使眼色,二人却一动不动。
韦眉有些急了,袖中手掌探去离闲腰间捏了捏……
“檀郎。”
离闲突然跳下马车,丢下韦眉,来到了欧阳戎身边。
欧阳戎稍微停住动作:
“王爷还有何事?”
他瞧见这位王爷不久前河畔摔跤的鼻青脸肿还没有消逝,脸颊上却又新添了几条红痕,也不知昨夜经历了什么。
欧阳戎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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