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永昌 第160章

作者:富春山居

觉得台湾的土地肥沃适合耕作同自己亲自下田耕作,这是两个概念。事实上在他们击败了荷兰人,了解了荷兰人对于土人的统治方式后,大家一下就喜欢上了荷兰人的统治方式,只不过他们比荷兰人有优势的地方在于,他们身后就是生产力极发达的江南地区。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需要向荷兰人那样,用武力迫使土人为自己劳作,连一点微薄的报酬都要克扣。哪怕许定国的部下们没怎么做过生意,也知道荷兰人同土人进行的贸易压榨有多厉害了,而他们只需要比荷兰人的开价高一些,土人就很满足了。

台湾此时最大的土特产就是鹿皮和蔗糖,鹿群台湾北部更多一些,因为台湾南部开发的很快,适合于鹿群生活的区域正快速减少,而西班牙人控制的台北地区几乎没有什么经营,所以鹿群的数量倒是没怎么下降。至于蔗糖,这正是荷兰人在台湾南部耕作区发展的产业,也是许定国极力想要打通通往台南通道的原因。

假如说,一开始征服台湾只是都元帅府的想法,那么随着登上台湾岛后看到的这里的财富,许定国已经把征服台湾看成了自己的目标,如果许家能够控制台湾几年,那么荷兰人在台湾获取的利益就会有一部分变成许家的利益,这就是许定国现在这种积极心态的动力。

只不过许定国的耐心也就比儿子强了半个时辰而已,看着阳光已经完全偏离了日中,许定国终于下令军队出击最近的村子,打破了几日来同大肚王国之间的和平。

许定国此次南下只带了800人,其中有150人是北部各村社派出的助战勇士,其实许定国并不是需要他们出战,而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武力,好震慑这些土人。还有50人则是荷兰人携带北上的土人仆从军的投靠者,其中一位比较机灵能说汉语的土人还被许定国收为了义子,改名许甲一。

对于许定国军来说,攻打这些土人村落其实不难,最大的困难是找到这些村落的位置和把携带的大炮运过去。去年荷兰人之所以会在大肚王国的抵抗下受挫,就是因为遇到了雨季和没有携带大炮。许定国从荷兰人口中得知了他们失败的经过,就携带了4门大炮南下。

和那些荷兰人说的没什么出入,面对穿着铠甲和拿着弓箭的许定国军,土人还有勇气靠着村寨的木墙抵抗,但是等许定国架上了大炮开始轰击村落后,土人就坚持不住了。第一个村落从开战到投降的时间,还不及许定国从溪边营地走到村子所花时间的一半。

当许定国重新发起进攻时,柯大王才集结了大肚山附近几个村子的青壮,还没来得及出发呢。在荷兰传教士的劝阻下,柯大王决定不和大陆人谈判,凭借着去年击败白人入侵者的威望,各村的代表还是勉强接受了柯大王的主张,但是各村对于这个时间段出战都有所顾虑,所以派出人员的时候就有些拖拉。

大肚王国并没有真正的形成一个成熟的体制,因此出兵之事需要柯大王同各个村子的代表协商,让每个村子确定自己出兵的数量和提供出兵所需的粮食,这些琐碎的事务牵扯掉了柯大王大部分精力,也就让他没法去思考,不给与许定国回应,对方会采取什么样的举动。

但是,不管是柯大王还是其他各村的代表,都没能预料到,这些大陆人能这么快击破一个村子,简直比白人还要凶猛。收到消息的柯大王决定尽快出发,不再等待其他村子没有抵达的人员,但是当他带着近六百人上路的时候,前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又有三个村子被大陆人给击破了。

大陆人的攻击如此猛烈,让柯大王的军中生起了波澜,各个村子的代表拒绝前进,他们向柯大王表示,应当让其他村子的人一起抵达后再上路,否则岂不是只有他们去拼命了,眼下击破的四个村子和溪北的三个村子,加起来的人口也有三四千人,至少能拼凑出四五百勇士,这个数量已经不弱于他们这支军队了,要是大陆人能够轻易击败他们,那么自己这些人上去真的能赢?

面对失败的风险和不公平的出征,即便以柯大王的威望也不能驱使这支村社联军了。就在联军在原地不动的时候,许定国又击破了1个村子,并迫使另外三个地方较为偏僻村子和自己缔结了和平协定。他又释放了一批俘虏,告诉他们,只要柯大王投降,那么战争就可结束。

面对大陆人携带的难以抵挡的大炮和自己内部的分裂,柯大王终于决定单独前往许定国军中投降,此时距离许定国给与他的最初通知,刚好过去了10天。

第518章 撤兵一

面对

柯大王的来降,许定国倒是没有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子,他好言安抚了这位土王,并设宴招待了他。于是原本颇为不安的柯大王等人终于安心了下来,在宴席上柯大王终于向许定国开口说道:“我们愿意效忠于您,可是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许定国想了想,便对着一边的汉人通事说道:“告诉他们,他们不应效忠于我,而应当效忠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统率万方,富有四海,并不需要从他们哪里获得什么。不过他们应当前去觐见皇帝陛下,从皇帝陛下哪里获得正式的封号,至于他们现在自称的王爵,最好废弃不用。没有皇帝陛下的封赏,这可是大罪。”

听了通事传达的许定国的话,坐在矮凳上的柯大王思考了片刻后试探的问道:“我有些好奇,皇帝陛下究竟统治了多少村社?将军的军队难道也是皇帝赏赐的吗?皇帝会不会也赏赐这样的军队给我?”

对于柯大王话语里藏着的狡猾,许定国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觉得很可笑,显然这位大肚王国的首领还不清楚中国的大小,哪怕现在的李自成还没有完成统一天下的成就,可他所统治的人口和土地也不是这个土王能够想象的。

不过作为一名具备基本政治能力的将领,许定国还是能够理解这些土著首领的想法,这一次的投降并不是他们真心实意的投降,只不过是被他逼到悬崖上不得不展开的自救。一旦当他们远离了灭族的危险,那么他们还是会想着反抗的。

所以,想要让这些土人真心实意的投降,那么至少两件事是必须要做到的。一是要让这些土人知道,都元帅府不是他们能够挑战的庞然大物,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大,已经没有什么可比性了。不过这种比较光靠说是没用的,只有让这些土人亲自去大陆看一看,他们才会理解什么是力量。

二便是要从土人中找出一批倾向于都元帅府的年轻人,然后扶持这些人上台掌权,把老人赶下台去,那么接下来这里才会真正变成大顺的领土。这趟出行,便是一个寻找合适的年轻人的机会。

因此他只是对着柯大王笑了笑,便脱口说道:“陛下统治的地方,你可以去亲眼看一看,至于这样的军队么,只要你能保持自己的忠诚,那么未必不会有领军的机会。”

许定国的回答并没有给柯大王解开多少疑惑,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并不能拒绝对方的要求,毕竟他是打不过对方才不得不前来投降的,因此他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本钱。

结束了和大肚王国的战争,打通了通往台南平原的通道,许定国决定派人前往台南各汉人村社宣慰,要求他们派人前来向朝廷效忠。部下于是向他问道:“应该以谁的名义进行宣慰?”

许定国迟疑了一下就坚定的说道:“当然是以永昌陛下的名义。告诉他们,朝廷已经决定在台湾开府建衙,所以他们应当尽快把各村的名册及版籍送上来,以后他们不必再向荷兰人缴纳税赋,也不得接受荷兰人的官职,否则朝廷必加以治罪。”

许定国留下了儿子巡视大肚王国内的各村社,并对南下通道进行勘查,以备下半年进行修整道路,便利南北往来。顺便还要在大肚王国的海岸线上寻找适合停靠的良港,作为日后南下北上的中转港口。

当他带着军队和柯大王返回淡水堡时,荷兰人派出的第二波使者又到了。驻扎在淡水河口的施福接待了荷兰人的使者,他迎接许定国上山时向他说道:“荷兰人这次派来的使者挺有意思的,名义是他代表着巴达维亚来向我们示威并抗议,暗地里却又透露消息给我,说荷兰人的巴达维亚总督病重,恐怕很快就不行了,所以巴达维亚并没有意思和我们对抗下去。”

许定国听了也有些愕然,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施福问道:“这个使者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出卖自己人?”

施福比许定国理解公司的内幕,也和这位荷兰代表揆一有过深入的交流,因此他摇着头回道:“他代表东印度公司的台湾长官,不过这一次巴达维亚派来的使者似乎想要让这位台湾长官承担战败的责任,所以他希望我们拒绝和巴达维亚使者的谈判,把谈判拖到新总督上任后再说,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更有利一些。”

许定国顿时有些理解了,显然这些西洋人内部也存在着党争,他顿时呵呵大笑的说道:“把谈判拖下去,这当然是好事,只要拖到陛下打赢了满人,那么荷兰人就更加没什么机会了。不过,这不会是荷兰人用的缓兵之计吧?”

施福摇着头说道:“不太可能,这位荷兰代表就差把巴达维亚派出人员的内衣颜色都告诉我了,我相信缓兵之计还用不着这么坦白。巴达维亚这次也就派出了不到六百军队,就算想偷袭我们也是无力的。我们只需要注意他们船只的动向就好,这些荷兰人在海上还是有一套的。”

许定国听了顿时有些皱起了眉头说道:“荷兰人能截断海上航道?那么我们同鸡笼和大陆的联系安全不安全?”

毕竟自己是负责海上通行的,施福赶紧安抚对方道:“这个倒不会有问题,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荷兰人的船只动向,那么只要注意提防,他们也就无法在海上拦截我们的船只。毕竟我们现在占住了台湾北部的所有港口,荷兰人不可能飘在大海上跟我们对峙。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封锁淡水河河口、鸡笼港,也没有这个力量。”

许定国想了想说道:“尽快安排一艘船,至少我们要先把大肚王送回扬州去,另外再打听一下北方的战事究竟打的怎么样了…”

许定国所关心的北方战事,其实也到了尾声。2月底,顺军一部突然从商丘出发攻占了曹县和单县之间的苏离集,于此同时,单县和曹县的顺军也对当面之敌发起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

顺军的动向自然引发了曹县和单县两路清军的紧张情绪,他们也很快把这个消息传回了定陶。原本还在为是否撤兵而争论的清军将领们很快就偃旗息鼓了,因为理论上主战派等待的时机已经出现了。顺军既然已经从那个防御的很好的归德府爬出来了,那么现在就该是清军全面压上决一胜负的时候了。

但是,并没有那个清军将领敢提出这个建议,哪怕之前主张坚持下去的韩岱都闭上嘴了。主张坚持的人,其实主要想法还是要同撤退主张撇清关系,因为这仗打到这个程度可以说除了占了一些地方外,就没有达成战前设想的任何主要目标。

清军此次集中主力南下,设想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消灭李自成,假设达不到这个目标,那么至少也要削弱李自成的实力,从而为下一次消灭李自成打好基础。

但是,河南的得而复失,让清军想要消灭李自成的第一目标失败了。接下来想要削弱李自成的实力,但是后勤上出现的问题,顺军越战越勇的状态,使得削弱李自成的实力这一目标也失败了。保存实力撤退,这其实就是承认了本次南征的失败。

就连九王和十王都在思考着怎么收场了,其他各旗的将领又怎么会不开始考虑回京之后的军事评议会上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呢?更何况,面对大好局势的时候,明军总是会不断的犯错,谁能保证顺军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坚持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看到顺军出兵苏离集后,经验丰富的清军将领顿时就失去了坚持的勇气。因为顺军所出兵的地方靠近黄河,利于防御,显然顺军是想在这里再开辟一条新的防线,在河水开始解冻的时期,没有那个清军将领敢保证,在他们攻下苏离集之前,河水不会泛滥。

从顺军出兵此处的举动就能看出,顺军和明军存在着极大的不同,哪怕到了最后都没有犯什么错误,反而在诱使清军做出错误的决定。

面对这一局势变化,多铎终于不再坐壁上观,他向诸将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道,“杜尔祜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单县和曹县的军队士气已经低落了,所以顺军才能轻易的夺取了苏离集。

若是李自成亲自率领大军在苏离集,那么本国倒是不介意去会一会他。但是现在哪里只是顺军的一支偏师,我们派的人少了无济于事,派的人多了李自成又可以不应,那么我们到时还是不得不退。但是敌前撤退是很危险的,李自成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

诸将默而不应,他们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他们全军压上,但李自成要是坐在商丘城内不动,他们就会变的进退两难了。前进则军队乏粮,后退则又要露出腹部给李自成,从李自成击败阿济格的经历来看,这位流寇的首领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就在多铎下决心要撤退的时候,金乡县又传来了被顺军攻克的消息。这更是打消了清军将领们最后一丝对于撤兵的犹豫。而多铎也很震惊于顺军对于金乡县的攻击,这意味着顺军的求战欲望越来越大了,这对于士气低落的清军来说,是真正的威胁了。

他一边下令单县的尼堪尽快撤回城武,一边则让喀尔塔喇带着一支骑兵部队去接应攻打鱼台县的石廷柱、巴颜军撤回。他对喀尔塔喇吩咐道:“顺军若是敢出金乡城就歼灭他们,要是他们守在城内不出,那么就无需理会他们,让石廷柱他们尽快退到城武。”

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多铎又招来笔帖式给李自成写了一封信,希望和对方进行和谈。

第519章 撤兵二

面对多铎送来的请求谈判的信件,李自成倒是没什么兴趣,他倒是对来送信的使者比较感兴趣,因为这位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于是他向着陪同在身边的罗洛浑问道:“看起来你好像认识他?这位是什么人?”

罗洛浑瞧了一眼站在台阶下的人,就恭敬的对着李自成回道:“是广略贝勒褚英之孙、安平贝勒杜度长子,爱新觉罗·杜尔祜。崇德七年袭封辅国公,随从黄台吉围松山、锦州有功,升镇国公,不过当年就因坐事被削爵,黜宗室籍。”

李自成看着下面的杜尔祜感叹道:“黄台吉这个人的心眼可真小,广略贝勒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对于他的后人还这么不放心,他当日到底对广略贝勒到底都干了什么,这么忌惮他的后人。”

看到罗洛浑这个堂弟站在李自成身边时,杜尔祜已经感到很不自在了,现在李自成评论自己的家事又不避讳自己,就更是让他感觉心里添堵了,虽然他心里对黄台吉是不待见,可却一点都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从李自成口中听到这样的评论,他只能出身表态道:“陛下这样评论我国先汗,似乎过于刻薄了,这样不是人主该说的话。”

边上的刘宗敏和袁宗第顿时纷纷出声呵斥道:“大胆,你这么跟陛下说话,是当我大顺没人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李自成摆了摆手让部下们退了回去,看着杜尔祜摇着头同情的说道:“朕能理解你的立场,确实,朕说了这样的话,你要是不说点什么,回去也难以交代。不过黄台吉这个人么,一个刻薄寡恩是跑不掉的了。说说吧,多铎让你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听了李自成这话,杜尔祜额头的青筋都暴出来了,他知道自己这下是怎么都洗不清了,不过他也只能忍耐下来,按照多铎的交代恭恭敬敬的说道:“定国大将军以为:大清和大顺之间素无仇怨,我国不过是应大明遗臣之邀请,为其报君父之仇,方才兴师入关。若是陛下能够释放大明太子、宗室、百官,恢复大明之宗社,那么我国愿意为大顺和大明居中协调,从此三国相安无事,大家共享太平,岂不美哉。”

李自成身边的部将听了这话一个个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李自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当大家把视线转向自己时,李自成这才收住笑声说道:“瞧一瞧,这就是侵略者的逻辑。所以说,对付侵略者讲道理是讲不同的,只能用武力狠狠的还击,他们才会清醒过来。”

李自成坐正了身体,看着杜尔祜严肃的说道:“你回去告诉多铎,没有什么大明、大顺和大清,这片土地上只有一个中国。你们满人想要入主中国,就别想什么歪门邪道了,但凭武力说话便是。至于所谓的大明遗臣,不过是一群自绝于中国的汉奸罢了。

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千年前的古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这些所谓的大明遗臣却不知道这个道理,不是汉奸是什么?孔子也说过: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华夷之防,中外之分,岂可混淆?”

虽然不是很明白李自成说的话,不过刘宗敏等部将还是微微颔首表示赞成。杜尔祜虽然也读过几本书,但不是很清楚这几句话的来历,不过他倒是听明白了“华夷之防”这四个字。他心里顿时明白,这次的和谈算是失败了。

果然,接下来李自成便让罗洛浑把他送了出去,并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杜尔祜只能保持礼仪,对着李自成一拜然后离开,眼下大清并么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自然不必表现的那么急切。说到底,顺军不过是占据了大势上的优势,可在战场上清军依然还掌握着主动权,此时示弱不过是加强了汉人们的信心,因此他自然不会急切。

在杜尔祜离开之后,袁宗第终于忍不住向着李自成问道道:“陛下,我们就真的不和满人谈了?”

刘宗敏则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好谈的,现在我们占据了上风,这个时候和他们讲和,我们岂不是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脚?我们既然拿下了金乡县城,下一步就该想办法把鱼台县的清军吃掉,这样清军东部防线就出现一个漏洞了。这仗打下去对我有利,为何不打?”

在各处顺军的配合策应下,加上徐州运来的大炮,丰县驻军把部队运动到东鱼河后,便向着清军占领的金乡县发起了进攻。虽然金乡县连接着单县、城武和鱼台清军的联系,但是这里地势低洼,正是黄河水系通往微山湖的必要通道。

简单的说,就是这里经常发大水,所以土地贫瘠,人口不是很多。金乡县城也比较残破,连顺军都放弃了在这里防御的念头,直接退到了鱼台县。清军虽然占领了金乡县,但也只是把这里当成了进攻鱼台的后勤通道,并没有在金乡县下什么力气进行防御,因为此时的清军还是进攻的思路,对于防御地方并不重视,他们也不觉得敌人能在自己的进攻下,还有力气去攻击自己的后方。

但是清军显然没有想到,这场战争的僵持不下,已经让顺军上下看到了取胜的希望,渴望胜利的军队总是比较有主观能动性的,因此顺军就瞄向了清军防御薄弱的金乡县城。

官抚民、马化豹率领近三个团及携带了8门优良的发射6斤弹的大炮,成功的避开了清军哨探抵达金乡城下,这场战争就变的毫无悬念了。城内不到千人的清军,且大部分为绿营兵,这使得顺军一开炮,城中清军就混乱了,接着便有人偷偷打开北门跑路,于是城中剩下的清军就直接打起了白旗投降。

金乡县城的夺取,进一步证明了清军中的绿营兵士气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这让顺军将领们找到了当初东征时的感觉。最艰难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对这些恐惧畏战的军队只要摆出战斗的架势,他们就会放下武器投降了。说到底,这些绿营兵即便改了名字,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勇敢善战的勇士,这就是常理。

虽然顺军将领还不能明确的指出,清军序列中那二十几万新汉军现在不仅不是满人的助力,反而成为了满人的负担,但是从前线发起的几次小规模战斗的结果来看,加上这次顺利的那些金乡县城,大家都已经感受到清军内部的调度不灵及士气低落的事实了。

而反过来,原本打下北京之后,大量投降明军给顺军带来的压力,这些明军虽然投降,但是却并不可靠,而大顺还要给养他们,不能让他们闹事,因为在顺军内部这些个投降的明军已经形成了天然的同盟,牵一发而动全身,相当的难以处理。

但是在南下途中一部分投降明军再次转投满人,顺军又通过建立都元帅府吸纳了一部分投降明军,到了清军南下时又通过战争剔除了一部分不可靠的投降明军,到了击败阿济格这路人马后,算是把投降明军消化的七七八八了,顺军内部现在已经很难听到义军和降军之分,倒是新军和旧军的纷争多了起来。

顺军的内部统合终于超过了清军,自然对于继续战争拥有了信心。刘宗敏就是这部分有信心的将领的代表,至于袁宗第则是开始脱离了军人的眼光看待战争,他开始考虑战后的河南等地的恢复情况,因此觉得和谈对于河南人来说是及时且必要的。

李自成制止了双方的争论,开口说道:“和平确实是要和平的,但是和平本身不是目的,和平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恢复和发展,从而压制住满人在战后的恢复和发展。

现在这个局势谈和,对谁更为有利?我看对满人更为有利,因为他们现在占据的定陶、城武,依旧对济宁、商丘、徐州造成了威胁,如果我们以现在的实际控制区谈和平,那么我们就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去经营一道漫长的防线,这显然是与我不利的。

又,满人向我们提出和谈,真的是为了和平吗?我看不见得。他们不过是战场上打不下去了,所以想要通过谈判来保住用武力保不住的战果而已。假如我们没有夺取这些地方的能力,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和我们提出和谈。

此外,满人对于这场和谈也没有多少诚意,否则就不会连个基本的条件都不带来,就靠着空口说白话想让我们停止进攻了。我看,这一次满人所谓的和谈,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我们内部对于和谈的看法而已。就如从前黄台吉忽悠大明和谈,却始终没有放弃战争是一样的。

假如我们真的表现出想要和谈的意愿,说不定满人又想要坚持战争了…”

袁宗第也点头附和道:“陛下说的不错,即便要和谈,也得先让满人让出定陶、城武这些地方,让他们退到运河以东,大清河以北,这样我们才能建立起一道比较容易防御的防线。”

刘宗敏想了想,发觉这条线大致也是顺军能够攻下并守住的防线,过了这条线,顺军除非拿下整个山东,否则就不能保证能守住这些地区。清军在进攻中虽然露出了颓势,但是满人的主力却几乎没怎么受损,战线一旦拉长,顺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他也保持了沉默。

李自成只是瞧了袁宗第一眼,便岔开了话题说道:“清军既然派出了和谈代表,那么他们恐怕很快就会撤退,我们应当告诫前线各部,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保持警惕,不能给清军找到可趁之机…”

第520章 撤兵三

罗洛浑把杜尔祜带到了城内的一处府邸内,便对着他说道:“这是我住的地方,你便在东跨院歇息,有什么事可以吩咐这里的下人去做。至于你的随从,我已经打发他们去其他地方住了,明日送你离开的时候,他们会同你汇合的。”

杜尔祜看了看周边并没有其他人在,也就稍稍放开了怀抱说道:“你不后悔吗?”

虽然堂兄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罗洛浑却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他扬起了嘴角略带嘲讽的说道:“我觉得,我阿玛才是应该后悔的那个。他为了黄台吉得罪了其他贝勒,连自己的阿玛都和他翻脸了,可是最后收获的不过是黄台吉的打压。你觉得,他这辈子值得吗?”

杜尔祜顿时说不出话了,相比起自己一家的遭遇,罗洛浑确实应该是更为不满的哪个,因为他的父亲对于黄台吉可谓是忠心耿耿,当初四大贝勒共治的时候,黄台吉的势力是最弱小的,要不是岳托带着一干小贝勒始终支持他,黄台吉又怎么能够斗倒其他三大贝勒?

正因为岳托对于黄台吉的支持,使得代善对于这个儿子极不待见,甚至一度想要在儿子死后落井下石好夺回镶红旗的权力。所以,明明岳托给黄台吉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罗洛浑却过的比普通宗室还艰难,因为岳托生前得罪的人太多,所以不管是自己的亲祖父,还是摄政王兄弟,都对岳托这一支不怀好意。

而黄台吉和岳托最后的翻脸,也使得黄台吉这一支和岳托这一支疏远了。更何况,现在黄台吉的遗产掌握在年幼的顺治手中,一个小孩子又怎么能够对罗洛浑伸出援手呢?人家在多尔衮兄弟的压迫下,自保尚且不足呢。

就在杜尔祜为罗洛浑过去的处境感慨时,却又听对方愤愤不平的说道:“如果不是十王把我的护兵营调走了,我又怎么会陷入难以自保的状态?

虽然大家都是姓爱新觉罗的,但是有的人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倒是当成了生死仇敌了。比如堂兄你,当日黄台吉为什么要罢黜你的宗室身份,你会不知道?”

杜尔祜听了这话面色一变,正想出声阻止对方,却见罗洛浑已经冷笑着说道:“当日松锦之战,明军夜袭冲击黄台吉的大营,大家都冷眼旁观看着明军冲击大营而不援手,两黄旗措手不及,结果被明军给打蒙了。

要不是堂兄你站出来,组织将士封住御营大门放箭,堵住了明军的进攻路线,当日黄台吉就要死于阵内了。可是因为堂兄你拼死护住了大营,大家看着明军已经不可能冲入御营了,才不得已出兵救援,这才让黄台吉多活了几日。

可是黄台吉是怎么对你的?隐瞒了你的功绩不说,因为觉得你这广略贝勒之后居然还有着号召力,直接把你从宗室除名了,刻薄寡恩到这种程度,也难怪会暴毙于宫中了。他生前做什么都喜欢讲天意,我看他的暴毙才是真正的天意。

堂兄,你难道真的打算顶着爱新觉罗的姓氏,当某些人眼中一辈子的罪人吗?”

杜尔祜看着这个堂弟许久,才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毕竟是姓爱新觉罗的,这些年来我们杀了这么多汉人,你真的以为汉人会忘记这些事吗?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那些满人想想,要是汉人赢了,他们还有活路吗?”

罗洛浑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位堂兄一眼,见对方平静的注视着他并不躲避,他只能摇着头说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宽广的心胸,要是我活不下去了,谁还顾的上谁啊。

都说我们是满人,可是我们对付那些生女真用的手段,真的是拿他们当自己人吗?不过就是想让他们为我们上战场而已。

和我们相比,汉人其实要包容的多。至少我在这里活的很舒坦,陛下是个明事理的人,也比黄台吉要宽厚,就算日后有什么变故,可起码当下我还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看着杜尔祜还想说什么,罗洛浑摆着手说道:“咱们谁也别说服谁了,你心里还有满人,可我心里只有我自己。所以,大家不如就此住口。我想你也乏了,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你好好洗个澡,解解乏吧。”

罗洛浑说完就转身离去了,杜尔祜注视着堂弟的背影,终于没有再出声。他心里也有些迷茫了,不知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堂弟看得开。

有着清军骑兵的接应,金乡县城内的官抚民和马化豹终于还是看着进攻鱼台县的清军从自己眼皮下撤向了城武。而清军看金乡城内的顺军坚守不出,也没有在城下做任何停留,保持了戒备就此退出了顺军的视野。

3月10日,清军重新退回到了定陶-城武一线,放弃了向西路突破的企图。曹县、单县、鱼台三地之围随即被解开。3月12日,李自成抵达曹县,慰问了牛万才、冯养珠部,曹县驻军士气大涨。

此时顺军终于不再采取坚守策略,而是动员了七万军队,携带大炮55门,从曹县到金乡连成一线,开始向着定陶-城武一线齐头并进。

在这样的时代,从进攻转为撤退也好,从撤退转为进攻也好,都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指挥行动,不要说混杂着大量绿营兵的清军,就算是只有八旗军,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两种作战形态的转换。

因此当清军开始撤退时,顺军摆出的决战架势,反而真的吓住了清军上下,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谈什么同顺军决战的问题了,因为已经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不管调动那支部队上前,都无法阻止这支部队的将士对其他友军的担忧,生怕他们把自己撇下自己跑路了。

就算是多铎,此时也只能派出一些骑兵部队观察顺军的动向,如果顺军有部队脱离了这个齐头并进的战线,形成了一个凸出部,那么倒是还有打一仗的可能性,否则他也不会拿着手中的预备队去和顺军大队人马拼消耗。

这个时候多铎也看明白了顺军的战法,就是要迫使他拼消耗,而不是和他搞什么单支部队决胜负的把戏。若是在年前,那个时候南下的清军士气正高,他倒是不害怕这种战术,反正两边死的都是汉人。但是现在,他可不敢把那些不稳定的绿营派去打这样的消耗战,要是有一两只绿营倒戈的话,一定会形成连锁反应,从而导致清军的大崩盘的。

因此在3月12日定陶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多铎只能向部将们宣布放弃定陶、城武,甚至曹州等地。当诸将问其该退到何处为止,多铎思考了许久后说道:“先在东平、梁山、范县一线设立防线,然后在平阴、东阿、阳谷、内黄设立后备防线。

顺军之前用两道防线挡住了我们的进攻,那么缺乏骑兵的顺军就更加难以突破他们自己发明的双重防线。另外,各部队退到指定位置之后,必须要建立起堡垒进行防御。堡垒的样式,本国会命人发下图纸…”

几个月来被顺军防御措施反复折磨的清军并不是没有学到东西的,当多铎选择撤兵之后,便立刻想到了用顺军发明的防御战术去抵抗顺军的进攻了。在这几个月的进攻中,清军已经证明了这些防御手段是有效的,接下来多铎也想看看,顺军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破解自己发明的盾。

下令军队撤退后,多铎也给北京写了一封信件,他在信件里向多尔衮坦白,南征计划已经失败,接下来最要紧的还是如何安顿这些绿营军。假如不能对这些绿营兵进行妥善安置的话,他不能保证这些绿营兵不会叛变大清。

多铎并不是在恐吓多尔衮,事实上在他下令撤退后,一部分绿营兵并没有跟着部队撤退而是选择脱离了部队逃亡去了。但是在这个清军和顺军对峙的地区,并没有什么深山老林可以给这些逃兵藏身,所以他们的逃亡其实就是投向了顺军。

面对这种逃兵现象,多铎不能不感到担忧,他很清楚这种逃亡现象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很快就会变成整支部队的叛逃。而这些士兵之所以逃亡,原因无非是两个,一个是觉得大清不行了,另一个是吃不饱。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多尔衮拿出个解决办法来,否则撤退后的清军要是觉得没有前途的话,那么就会重复去年他们入关时大批明军投降的场面,只不过这一次投降的对象就要变成顺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