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延安来了个年轻人 第134章

作者:半江瑟瑟

  “最后,立即向各国驻华使节通报日军增兵上海、企图扩大战争之行为,控诉其破坏东亚和平的罪恶行径。同时,向国内外宣传我军坚守上海、浴血奋战之决心,达到鼓舞全国士气,争取国际援助的目的。”

  “明白。”

  一九三七年五月二十七日 南京 军委会机要处

  机要秘书快步穿过长廊,手中紧握着一份刚由延安驻南京办事处转交的绝密文件袋。袋口火漆封印完整,印鉴显示发自“第十八集团军驻京办事处”,标注等级为“最速件·绝密”。

  秘书叩响军政部长陈诚办公室房门,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陈诚正与参谋本部次长林蔚研判着上海的局势地图,呛人的烟草味道充斥整个房间。

  “部长,延安办事处的急件,指定您亲自开启。”秘书将文件袋置于桌案,随即退至一旁待命。

  陈诚瞥了一眼火漆印记,挥手令秘书退出房间。然后用裁纸刀小心启封,抽出内页。

  最先进入陈诚眼帘的是一组黑白照片——黄俊与化名老七的商人在上海法租界福源商贸行后院交接文件的连续抓拍;汇丰银行账户流水复印件,户名黄文斌与黄俊小舅子的身份吻合;另附数页文字材料,详细记录黄俊通过妻弟向日本领事馆传递军委会作战部署的时间、内容及收取酬金数额。

  林蔚凑近细看,脸色骤变:“这……黄俊他竟敢……”

  陈诚面无表情地翻完全部证据,将材料重重拍在桌上:“证据链完整,拍照角度专业,银行流水无法伪造。延安那边不动手,是怕打草惊蛇,也不想越俎代庖。”

  说完这句话后的陈诚思索片刻,随即拿起专线电话:“接侍从室一处钱主任……慕尹兄,请立即呈报委座:发现紧急情况,事关军委会机要泄密,请求十分钟后面谒。”

  十分钟后 憩庐书房

  蒋介石看完所有材料,身体气的发抖,但未像往常一般开口大骂,反而陷入一种思索的沉默。

  抬眼看向陈诚,完成思考的蒋介石开口提问:“辞修,你认为这件事要如何处置?”

  陈诚立正应答:“委座,证据确凿,黄俊通敌事实无可辩驳。其职位敏感,长期接触作战计划,危害极大。建议立即秘密逮捕,突击审讯,挖出全部联络网。同时控制其家属及妻弟黄文斌,冻结相关账户。”

  蒋介石沉吟片刻:“此刻上海激战正酣,汪兆铭如果因为这件事反扑……会不会引发作战的 问题?”

  “正因为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更不能容忍此等蛀虫泄露军机!”陈诚语气坚决,“可限定知情范围,由侍从室警卫组执行抓捕,军统局杜戴笠负责审讯。对外宣称黄俊突发急病入院治疗。待口供落实,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公开。”

  蒋介石最终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要快,要绝对保密。你亲自督导杜戴笠,审讯结果直接报我。”

  “是!”陈诚敬礼,随即补充,“委座,延安此次传递情报,时机精准,方式妥当,未借机扩大事端,似乎有合作的诚意。”

  听到陈诚的话,蒋介石随即冷哼一声:“他们不过是想借刀杀人,清除潜在威胁。只是在此事上,两方目标一致罢了。给延安办事处回个口信:证据收到,正在依法处置。望继续提供此类关乎抗战大局之情报。”

  当日下午四时 南京 军委会大楼

  黄俊正整理一份关于徐州防务调整的草案,两名侍从室警卫军官敲门而入,出示蒋介石手令:“黄秘书,委座急召,请即刻随我们前往憩庐。”

  黄俊略显诧异,但未疑有他,拿起公文包跟随离去。车辆并未驶向憩庐,而是拐入城东一处僻静院落。下车时,黄俊见戴笠亲自站在院内,四周警戒森严,顿时面色惨白。

  “黄秘书,”戴笠皮笑肉不笑地摆手,“请吧,有几件事需要你协助核实。”

  ……

  房间无窗,四壁糊着深色墙纸,只中央悬一盏蒙纱电灯。

  空气里弥漫着旧家具、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液干涸的臭味。

  一张宽大的实木桌,两把配套的椅子,就是房间内的全部家具。

  黄俊被带进房间时,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试图维持镇定,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中山装领口,目光快速扫过空荡的四壁,最终落在桌后的人影身上。

  戴笠并未穿军装,一身深灰色长衫,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

  看着进来的黄俊,戴笠朝对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随意的知会一声:“坐。”

  黄俊依言坐下,把手放在膝上,摁住不自觉颤抖的两腿。

  戴笠从脚边拿起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不紧不慢地抽出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铺在桌面上。首先是几张照片,推至黄俊面前。照片略显模糊,但能清晰辨认出黄俊侧影,以及他对面那个被称为“老七”的商人,背景是福源商贸行后院。另一张是文件交接的特写。

  黄俊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接着是几页文件。汇丰银行账户流水复印件,户名“黄文斌”,数次大额资金流入记录,时间与已知的机密泄露事件高度吻合。最后是一份文字材料,记录着数次情报传递的详细时间、地点、内容概要及收取金额。

  戴笠拿起那份银行流水,用指尖点了点“黄文斌”这个名字:“黄秘书,解释一下。”

  黄俊吸了口气,外强内干的硬撑道:“戴局长,这是诬陷。黄文斌是我内弟,但他常年经商,有些资金往来实属正常。这些照片……角度刁钻,显然是恶意摆拍,企图构陷忠良!”

  “构陷?”戴笠轻轻笑了一声,拿起一张照片,指着上面一叠文件的模糊轮廓,“这份《沪宁沿线国防工事强度配置表》,上月十八日定稿,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日下午,日本上海陆战队的司令部便已获知了详细内容。照片拍摄于上月的十七日晚。时间、地点、人物、物证,都对得上。”

  听到戴笠的话,黄俊脸色又白了几分:“我那日只是路过福源商贸行,与老七是偶遇,闲聊几句……”

  “闲聊需要携带加密国防工事图?”戴笠打断黄俊的强辩,随即语气森然的开始施加压力,“你内弟黄文斌的商贸行,上月至本月,与日清轮船公司、三井物产名下的空壳公司有不下五笔资金往来,总计法币四万三千元。这也是巧合?”

  黄俊张了张嘴,一时未能出声。

  看到黄俊的表现,意识到时机已经合适的戴笠身体前倾,然后“啪!”一拍桌子:“黄俊!你的上线是谁!?除了老七,还有哪些联络渠道?!日方接收情报的具体负责人是哪一个!?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日本人做事的!?”

  “我没有!”黄俊猛地提高声调,同样撑着桌子起身,“戴局长!我为党国服务多年,兢兢业业,怎会通敌!?这定是有人栽赃!或许是共党,他们最擅长此种伎俩……”

  “共党?”戴笠靠回椅背,慢条斯理地将烟点燃,“他们若想栽赃,会选择在此时,用这种方式,将如此完整的证据链交到我手上?他们巴不得我们内部出事。黄俊,你是聪明人,不要再说这些无用的废话。”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沉默。此时安静的环境下,远处房间犯人的惨叫声隐约传来,黄俊的呼吸变得粗重,汗水止不住的从鬓角滑落。

  戴笠不再看他,低头翻阅着那叠文字材料,仿佛自言自语的开口道:“委座对此事极为震怒。上海前线将士浴血搏杀,每日伤亡数以千计。每一条防线的弱点被提前知悉,都意味着更多无谓的牺牲。这些,”说到这里,戴笠敲了敲那些资金记录,“都是沾着血的钱。”

  “你的家眷,已被请到一处安全所在。你的夫人似乎身体不适,已安排了医生照料。你的内弟黄文斌,也在配合我们调查。”

  黄俊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恐惧和担忧的神情。

  戴笠抬头与黄俊对视:“把事情彻底说清楚,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否则,军事法庭会以叛国罪论处你。后果,你很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俊的意志在无声的对抗中逐渐瓦解。他最终瘫软在椅子上,哑声道:“……能给我一支烟吗?”

  戴笠将手中的烟盒和火柴推过去。

  黄俊颤抖着手点燃香烟,深吸了几口,烟雾缭绕中,他低垂着头,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汪先生的意思……他说,要与日本方面保持……沟通渠道,避免全面战争,以待将来……”

  “具体指令如何传递?”

  “通常……由汪夫人转达。有时……是周佛海秘书长。老七是执行人,负责递送和收款。”

  “你都传递了哪些情报?”

  “最近一次……是第九集团军弹药储备点和补给路线……还有……上海周边炮兵阵地坐标……”

  “日本方面谁来接收?怎么给你传达指令?”

  “一般是……领事馆武官处。偶尔……会有书面评价或新的指令,夹在商贸行的普通货物里送来……”

  戴笠对角落的阴影处微微颔首。一名书记官快速地记录着。

  审讯持续了约两小时。黄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供出了数个联络点、已知的同谋及大量细节。

  最后,戴笠合上记录本,站起身:“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两名警卫应声而入,将精神萎靡的黄俊带离房间。

  戴笠独自站在桌前,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他拿起电话,接通后只说了简短一句:“报告委座,黄俊已初步招供。口供正在整理。是,明白,会继续深挖。”

  一九三七年五月二十八日 晨 南京 憩庐

  蒋介石彻夜未眠。

  书房内的烟灰缸已堆满烟头。桌面上,戴笠呈交的审讯摘要和黄俊的亲笔供词被反复翻阅,边角已微微卷曲。供词中涉及的范围和深度令他脊背发凉——不止黄俊,不止汪精卫的身边人,其触角甚至已伸向个别战区司令部的中层参谋。

  思索片刻后,蒋介石按响了办公桌上的呼叫铃。

  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和已等候在外的陈诚应声而入。两人脸上倦色明显,显然也一夜未睡。

  “都看完了?”

  “是,委座。”陈诚立正回答,“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黄俊仅是冰山一角。其供出的联络渠道和疑似人员名单,需立即进行控制和甄别。”

  “汪兆铭那边有什么动静?”蒋介石随即开口问道。

  “暂无异常。”钱大钧接口,“汪副院长昨日称病,未出席行政院会议。其宅邸周围未见异动。但根据黄俊口供,汪夫人近期曾数次以探病为由与黄俊接触。”

  蒋介石冷哼一声:“他倒是沉得住气。”

  说完这句话,蒋介石再度说了一句:“不能再等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彻底清除。”

  “委座,”陈诚上前一步,“卑职认为,此次行动的规模不宜过大,恐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且需确保证据链完整,避免授人以柄。卑职建议首先控制黄俊供出的所有直接联络人及关键节点,切断信息传递渠道;其次,对名单上涉及军职的人员,以调职、参加紧急培训等名义,隔离审查;最后,对核心高层……严密监控,暂不动作,以待其自露马脚或获取更充分证据。”

  听到陈诚的话,蒋介石沉吟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就按此议。此事由你牵头,戴笠配合。成立一个专门小组,代号‘锄奸’。所有行动报我批准。记住,要绝对保密,行动要快,要准。尤其是军方人员,调动和审查要有正当理由,不得影响前线的指挥体系稳定。”

  “是!”

  “给杜戴笠下令:对黄俊,继续深挖。特别是他与日本领事馆的具体交接方式、资金流向,以及所有可能尚未暴露的同伙,全部给我挖出来。”

  “明白。”

  “另外,”蒋介石犹豫片刻,随即又开口安排道,“给延安那边再发一份密电。措辞客气些,感谢他们提供的关乎抗战大局的重要信息。可以暗示,若还有此类情报,可直接通过你转呈于我。”

  陈诚略微迟疑:“委座,此举是否会显得过于倚重……”

  蒋介石抬手打断:“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他们既然想借我的手清理门户,我便给他们这个面子。但主动权,必须握在我们手里。”

  “是。”

  当日午时 南京 军统局秘密行动中心

  戴笠站在一幅巨大的南京市区地图前,地图上已标注了十数个红圈和箭头。身边数名高级特务肃立待命。

  “行动分三组。”看着面前的属下,戴笠沉声开口,“一组,由赵理君负责,逮捕福源商贸行老板‘老七’及其所有店员,查封商铺,搜查所有账本、信件。二组,由沈醉负责,控制汇丰银行职员黄文斌,冻结其名下及关联所有账户。三组,由文强负责,根据黄俊提供的名单和地址,逮捕日本领事馆派遣的联络员中村太郎,以及化名张教授的中间人。所有行动,统一于下午三时整同步开始。”

  “目标人物是直接带回总部吗?”沈醉开口问了一句。

  “不。老七和黄文斌押送城南安全屋审讯。中村和张教授……中村是日籍,动他会有外交麻烦。在其住所附近布控,监视其一切活动,记录所有接触者。张教授确认身份后,如无反抗,可秘密逮捕,若遇抵抗或有泄密风险,就地处置。”

  “明白!”

  “行动要快,下手要准。不得惊动邻居,不得留下手尾。所有查获的物品,特别是文件、密码本、票据,原封不动带回来上交,检查。都清楚了吗?”

  “清楚!”

  “那就行动。”

  “是!”

第一六九章:汪精卫暴雷,一野东进

  一九三七年五月二十八日 下午三时 南京

  三辆黑色轿车无声驶入鼓楼附近一条僻静巷弄,在福源商贸行后门紧急刹停。

  伴随着车门推开,八名着深色中山装的特工迅速下车,然后分工默契地开始行动,两人堵截巷口,四人控制前厅,赵理君带另一人直扑内院账房。

  账房内,老七正拨弄算盘核对接线员送来的货单,等到他察觉到气氛不对想要抬头查看的时候,一把手枪已经抵住了他的额头……

  特工利落地卸老七的腰间配枪,然后反剪双臂铐上手铐。柜台下暗格被撬开,往来的密函、密码本及汇账记录悉数缴获。整个过程不足五分钟,在场的店员全部被控制带走。

  另一路,沈醉带队闯入汇丰银行二楼办公室。此时的黄文斌正在和日清轮船公司代表秘密会谈,见来人亮出了军统发证件,黄文斌脸色骤变,马上抓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想要销毁,但马上被特工擒腕制伏,一摞又一摞用化名开户的存折加上日本公司的付款凭证被从保险柜中查获。

  文强组在中山东路监视点却扑了空。日侨中村太郎寓所已人去楼空,衣柜散落满地,烟灰缸内余温尚存。邻居称半小时前见其携皮箱乘黑色篷车离去。文强立即下令封锁下关码头与火车站,但排查未果。

  当晚八时 军统局秘密审讯室

  老七面对摊开的物证物,始终垂首沉默。亲自上场的赵理君让先前的审讯员起身,随即对着老七冷淡开口:“黄俊全招了。你扛着,无非是多受罪。指名道姓说出汪副院长如何指使你传递情报或者其他的一些事情,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听到赵理君的这句话,老七眼皮抬起,思虑片刻,随即哑声开口道:“汪夫人每月初四借打牌之名交我密信……由周佛海秘书长转译代码……日方酬金存于正金银行保险箱……”

  沈醉那边进展更快。黄文斌受不住电刑,涕泪横流地供出十余次资金流转路径,并指认两名在财政部任职的汪系官员参与洗钱。

  戴笠将连夜整理的口供呈报憩庐时,蒋介石正批阅上海传来的战报。

  接过戴笠的供词,蒋介石拿起钢笔在周佛海的名字上重重一划,随即对戴笠开口命令道:“监控周宅的所有通讯。但是暂时不要动他,我要看汪兆铭下一步怎么走。”

  五月二十九日 晨 汪精卫公馆

  周佛海匆匆穿过庭院,将头版刊载着军委会严惩泄密分子通告的《中央日报》递给面前的汪精卫。

  “兆铭兄,黄俊失踪已超二十四小时,老七的铺子被封,中村提前撤离——分明是走漏了风声!蒋介石这是要动手了!”

  汪精卫摩挲着手杖龙头,思索着周佛海汇报的内容,忽然,他开口问道:“南京站的那批枪械转移了没有?”

  “昨夜按计划运往浦口仓库,但江防司令部突然增设关卡,车辆被扣了。带队营长说是奉侍从室的直接命令。”

  听到这则情报,汪精卫猛地一个起身:“给谷正纲打电话,让他以中统名义去要人。再让陈璧君以探亲为由立即去香港。”

  电话很快接通,但周佛海得到的却是谷正纲“正在述职,不便干预”的拒绝消息。

  看着周佛海尴尬的模样,汪精卫突然冷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个蒋中正,连我在中统的人里都掺了沙子!”

  午后,戴笠获报:汪宅仆人试图焚烧文件,被外围监视组截获部分残片,经复原为日领事馆近期联络纪要。其中“盼汪先生推动停战谈判”字样清晰可辨。

  蒋介石得报,召来陈诚与戴笠:“证据够了。明日中常会上,我会以紧急战时纪律名义把汪精卫调任到一处闲职上,你们要做好准备。”

  “校长,汪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和下面通一下气?”听到蒋介石的安排,陈诚开口问了一句。

  “暂不公开。对外称休养身体,对内……”说到这里,狠厉的神色从蒋介石的眼中一闪而过,“让他汪兆铭自己选,是体面落地,还是上军事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