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柳画桥
当然,原本的秘诏薛虹肯定是看不到的,但通过林如海透露的意思,就可以感觉到,这个隆庆帝很不一样。
“这么多年寸功未立,是我有愧于陛下的信任。”
“老师能够稳住江南的局势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不过……老师,这几日学生出行发现了一件怪事。外来的行商车马行于官路,车不合辙,居然还必须要更换漕帮的马车继续行进。这是怎么回事?”
薛虹虽然生活在扬州的,但毕竟鲜有接触商贾的朋友,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
说起这个林如海重重一叹:“唉!自甄家势大之后,漕帮与之勾结,擅改车辙间距,使得扬州车辙与其他地方都大不相同。
如此一来,盐的进进出出要么走水路由漕帮押运,要么就只能依靠漕帮的马车。
上一任巡盐御史曾将此事上禀太上皇,可最后终究还是在甄家的阻挠下不了了之了。”
“这群人难不成是想谋反不成!”
更改车辙乍一听起来没啥严重的,老子有钱,我这车愿意怎么改就怎么改,你管得着吗?
包括历史书上秦始皇的三大功绩中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说不出来,这个车同轨凭啥能和那俩功绩并列。
古代的路和现代的柏油路那不是一回事,更不可能遍地用石头铺就。
哪怕是官路,也是靠着成千上万的马车一遍遍压出来硬的土车辙。
马车走在车辙上,车行驶的就平稳且快,就和现代的铁轨一个道理。
如果马车不在车辙上,非常容易翻车,尤其一遇到下雨天更是会直接趴窝,寸步难行!
车同轨,意味着强大的运输能力,以及经济发展潜力,还有军事支援能力。
要是一个地方一个车辙,那这物资没法运输。
某个地方造反了,要调兵调粮食打过去。就因为没有合适的马车,这边反叛军都打到皇宫里开始品尝太后皇后了,你这边后勤物资还没运出省呢。
车同轨那是中央集权制度控制地方的必要前提!那是天下大一统的保证!
可现在扬州这群王八犊子,擅自更改车辙尺寸,只为了盐商和漕帮一家独大。
也就是现在隆庆帝忙着和太上皇斗法。一旦腾出手来这群王八蛋有一个算一个,肯定都跑不了!
这要是秦始皇还活着,这群人都得被阉了做太监!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是啊,利刃在手易起杀心,权大无边,必生腐败。如今江南这样格局,已经持续了近十年。
今天晚上我会宴请扬州各方势力,将陛下要加封盐商的消息散布出去。你可愿随老师走一趟?”
薛虹眼底闪过一抹恶趣味的神色:“正巧,弟子也想见识一番扬州的这些巨富地头蛇们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
夜色时分,秋色如亮似水,夜色如梦似幻,点点月光洒落江边亭台楼阁间,静谧而又美好。
扬州最大最好的酒楼松鹤楼内,鲜有的早早便歇业关门。
只因今天,林大人要宴请整个扬州最顶尖的大人物赴宴。
包房内,几位中年男子彼此之间正在攀谈着。
而一旁不远处的角落内,一名身披轻纱,容貌昳丽美艳的少女正弹奏着琵琶。
一双玉手肤若凝脂,前身傲人的雪峰在轻纱之下半遮半露,檀口微张贝齿轻动,吴侬软语流淌而出,令人迷醉。
而一位约摸四十出头的粗犷壮汉与其他几人格格不入,虽然穿的也是绫罗绸缎,但却总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正是漕帮的帮主,李善。
名字中带有善字,可这位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就没有和善字沾边的,真是越缺什么,越想标榜什么。
“你们说,这林如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和咱们间的仇可不小,这突然邀咱们赴宴,莫不是有诈?”
甄应望却浑然不在意,招了招手,示意一旁弹奏琵琶的少女过来,一把将少女搂在怀里,上下其手:“老爷我倒要看看,他林如海有没有这个胆子给咱们唱鸿门宴!
莫说他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就是京中的侍郎尚书,那也得给我堂兄面子。
更何况咱们可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钱袋子。真要动了咱们,他林如海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啊,甄大哥所言极是。咱们作为商人,行个商赚点钱不过分吧?他林如海老是想着和咱们过不去。
咱们好心带着他一块发财,可结果呢?他自己不识抬举啊!”
李善也跟着一块陪笑着,众人一时间以林如海为谈资,笑的十分开心。
正主未至,几人也不好动筷子,于是干脆聊起了闲话。
李善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道:“甄老爷,前段日子我听说,有个叫薛虹的举人,驳了您的面子。
有什么需要兄弟的地方,您言语一声。
他有着官身,您不好出面,那这活兄弟帮您解决了。”
一提到薛虹,甄应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倒也不必,李老弟,劳烦你的人注意一下,看看这个小畜生跑到哪去了。
老夫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没有他的骨气硬!”
几人正说话间,一个下人打扮的,一路小跑着从阁楼下方跑了上来:“老爷,林如海已经到了门口了,还带了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甄应望伸手揉了揉面团葡萄,而后猥琐一笑:“莫不是给他们家那个病死鬼女儿找的童养夫?啊?哈哈哈!”
阁楼上的众人顿时再次笑做一团。
不多时,林如海带着薛虹登上了阁楼。
薛虹一进来,目光便停留在了甄应望的身上。
不是薛虹认识,或者这老东西长得多独特。
只是这一屋子的人里,就这老闭灯最嚣张,自己老师已经上楼了,这货手还放在歌女衣服里揉面团呢。
薛虹默默又记下了一笔账,随后收拢眼神跟在林如海身后。
“哦?诸位有什么大喜的事,适才这笑声,林某可是在门口百步之外就听到了。”
林如海来到主位,薛虹替他扯出椅子来,而后径直坐了下去,随后自己则是站在林如海身后。
“林大人,这位少年人是……”
“哦,此乃林某的弟子。”
薛虹嘴角挂着笑,微微弯腰行礼:“晚辈薛虹,见过几位老先生……”
“什么!!薛虹!!”
一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薛虹和甄应望身上。
薛虹?老铁,找茬的来了啊!
第13章 外面人多,小的给林大人磕一个!
林如海也恰如炫耀一般介绍了起来:“我也算是天可怜见,送了这么个关门弟子衣钵传人给我。
来来来,今天先不说他的事了。我知道我这弟子与甄兄家有些误会。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改日私下再谈。”
甄应望笑的绵里藏刀,将怀里的佳人推了下去:“我甄家也是要脸的人,既然林大人说我甄家的脸面不重要。
好啊,那倒让老夫看看,在江南这片地界上,有什么事,比我们甄家的脸面更重要!”
砰的一声,甄应望将桌子拍的山响,杯中的酒水也洒落到桌子上。
“唉?甄兄,本官劝甄兄还是将刚刚的话收回去的好。”林如海也不恼怒,明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扫视了一圈,见没人去出声,便压下嘴角的笑开口道。
“好了,本官也不瞒着诸位。前些日子,京中陛下来了旨意,说是为了表彰诸位在江南为万民做出的表率和贡献。
特设一官职,江南两淮盐司都统,由本官统辖,虽位不高,从六品,但却准许世袭三代,若有恩宠再行擢升。
除此之外,凡得此职位者,可免去一半的盐税不说,还可获得一个国子监的名额。
甄兄,你说是陛下的旨意重要,还是甄家的面子重要啊?”
瞬间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敢接话的,虽然天高皇帝远。
但有些话私底下随便说,但如果敢拿到台面上来,真被人参一本,小命不保都是轻的。
甄应望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林大人这是说笑了,呃,敢问消息可否属实啊?”
林如海佯装微怒:“这是什么话,陛下旨意,本官岂敢擅言。
本来这次两淮盐司都统一职,是要经过本官和应天知府两人联名保举,才可上奏陛下,而后朱批拟旨封官的。
只是此番乡试,知府不幸因公殉职,是以此事,由本官全权负责。”
后面的薛虹静静的看着自己老师玩了命的忽悠着这群盐商。
总的来说,也不算忽悠,因为确实封官,也确实给好处有油水。
但只是过路财神罢了,吞进去多少,后面就得吐出来多少。
而此刻屋子里不论是几名盐商,还是漕帮帮主李善都是双眼放光的看着林如海,全然没有刚才的冷漠与敌视。
如果不是因为甄应望还在这里,恐怕几个人早就恨不得与林如海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了。
至于与林如海有仇……谁说的??那毒可不是我下的,你有证据吗?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紧接着林如海再度放出一个香饵:“除了都统一职外,还有五品江淮盐司总都统一职,位同金陵体仁院总裁一职,与本官相互扶持,为朝廷效力,有上达天听的权利。
林某心中人选还未定下,不知甄兄可有想法啊?”
“哎呀!!林大人,小老儿虽痴长几岁,岂敢为兄啊!快!还不奏乐!!今天我们这些老友不醉不归。”
薛虹在后面看的是啧啧称奇,要不说人家是商人呢,变脸变的就是快,利益足够让他们装孙子都干!
一开始的从六品职位,甄应望不在乎,因为这玩意对他可有可无。
听到后面从五品的职位,还有着上达天听的殊荣与特权后,立刻堆着笑脸开始和老师拉近乎。
薛虹心中暗自盘算着:这甄家看起来也不是铁桶一片,同族之间必然有所争斗啊!
甄应望是甄应嘉的堂弟,并非是同一脉的。
哪怕同出一族,但攀比之事在这样的人家,恐怕更加的严重。
甄应嘉一脉与王侯为伍,更是朝廷钦差总裁江南事务。
反观他甄应望一脉呢?终日也只是与这商贾和不入流的小官作伴。
同是一祖,夜深人静时刻,甄应望难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现在不一样了,甄应望也看到了他们这一脉抖起来的机会!
堂兄你是体仁院总裁,那弟弟我也是两淮盐司总督,咱哥俩平起平坐了。
纵观天下,亲兄弟之间的争斗还少吗?更何况是堂兄弟?
尤其像甄家这样的人家,笑人无恨人有是常态。
什么??你说甄家老祖宗还在金陵呢?
在就在呗!那都身外之物啊!
一时间,仿佛和薛虹的那点恩怨,仿佛也从来都不存在一样,一口一个贤侄。
在宴席上,林如海一收一放之间,可是把一群盐商全都钓成了翘嘴。
而两淮盐司的大体框架也终于出来了。
为了更好的施行盐政,隆庆帝画的大饼如下:设两淮盐司,总督一名正五品,副总督一名从五品。
下设四名都统,从六品,下又设九名调度七品。下又有八品司簿、司仓、司引,共计三十六人。
期间林如海不止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纠结:哎呀!陛下怎么就给了这么点位置呢?
在我看来,我扬州的诸位都是大大的人才啊!
可是没办法啊,陛下金口玉言,这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僧多粥少我也没办法。
只能回家好好想想,这些职位,都谁能胜任了。
嗯,得好好想一想,可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本官必须要挑选出来一批有钱……啊不是,那个有道德有才华有能力还忠心的人来!
然后薛虹就看到了后半场的宴会,完全就变了样子,一个两个眼神坚定的和什么一样,纷纷开始对皇上朝廷表忠心。
还不忘了偷摸的和林如海表个忠心。
就连李善,也没忍住,上来陪着笑连敬了林如海几杯酒,那副想过来也跟着舔两口,却又顾忌的样子颇为滑稽。
散席后,薛虹骑马,林如海坐轿,在官兵的护卫下往林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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