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神龕之上,紅衣的神祇垂下猩紅的眼眸,目光悲憫,笑容戲謔。
……
【支線任務(必做):逃離徐宅】
另一邊,穿繁瑣嫁衣的女人蜷縮在宅院角落一處現成的視覺盲區中,屏息斂聲。
在喜兒的房間觸發支線任務後,李瑤便和劉丙丁失散了。
周圍的場景在她眼前變成陌生的模樣。
三進的宅院重重疊疊地環護,不像是現代的制式。
廊道間路過的穿馬褂、扎辮子的僕役更佐證了她的判斷——
她回到了幾百年前的雙喜鎮。
遠處響起“踏踏”的腳步聲,有兩個僕役穿過半月形的門洞,走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
“小姐也真是的,非要嫁給那個小子。要我說就該將那小子丟井裡,知道了那麼多,留著終究是個禍患。”
“呵呵,怕什麼?縣太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一個小小的縣丞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說的也是,不過手頭的那批貨得儘快處理掉,別給逮著把柄。”
“處理起來不難,遠近的鎮上,那麼多人缺媳婦……”
李瑤起先還聽得有些迷糊,在聽到最後一句後,她的眼神冷了下來。
——新聞報道中,喜兒莫名失蹤;雙喜鎮內,喜兒以孤女的身份懵懵懂懂地出嫁。
——雙喜鎮專門為遠近操辦喜事,徐嫂年年帶著鎮上的男人們為人做媒,繁榮了整個鎮子。
線索彙總,答案呼之欲出。
兩個僕役越走越近,在廂房前停步,朝裡頭看了一眼,聲音驚恐起來。
“小姐不見了!”
“快去告訴老太太,別是和那小子跑出去了!”
李瑤知道,僕役口中的“小姐”大機率就是她此刻扮演的角色。
她緊緊抿著嘴唇,不發出任何聲音。
僕役叫得厲害,動作卻依舊穩當,繼續沿著之前的路徑向前,很快便只和她躲藏的地方相隔三步之遠。
從李瑤的角度,能夠看到他們蒼白的臉和臉頰兩側的腮紅。
用紅顏料畫出的嘴的位置裂開一條縫,上下兩瓣正一開一合,發出以假亂真的人聲。
他們根本不是活人,赫然是和真人等高的紙人,穿著紙做的衣服,被風吹得晃晃悠悠地飄來。
【鎮中多紙人兵馬,盡日陰晦。張生時陷夢魘,形銷骨立,昏昏然不知其所以來】
李瑤的腦海中一瞬間翻湧出大量和紙人有關的恐怖故事,不覺後背發涼。
不能被紙人找到,得想辦法逃出去——她該怎麼辦?
“原來你在這兒啊……”
耳後,一道尖細的聲音幽幽響起,冰冷的氣息吹在後脖頸上。
李瑤僵硬地回頭,一張嘴角咧到眼角的詭異笑臉正貼上她的鼻尖,陰森而可怖。
第五十九章 雙喜鎮(十五)夢與真
喜神廟中,右邊的耳室已經被腐爛的老頭和一地蛆蟲封死。
左手邊是棺材,最裡面是神像,玩家們能活動的空間只有二十平米左右。
一男一女兩尊雕像“嘻嘻”地笑著,搖頭晃腦地分頭堵住廊道的兩頭,從兩個方向朝玩家包抄過來。
齊斯沒骨頭似的靠在棺材上,右手藏在背後摳動棺材角的釘子,原本就擰得不是很牢的釘子鬆動得更加厲害。
新娘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掉轉角度向他衝來,幾秒間便越過燭臺,舉起僵硬的雙臂抓向他。
陰森的寒意撲面而來,腐爛的氣息在鼻尖縈繞,齊斯側身躲過青黑色的手爪,扣在棺材角的手依舊死死抓住釘子。
他終於找準角度,轉動手腕。
“咔噠”一聲,棺材釘脫出釘孔,釘尖和青銅棺蓋碰撞,發出一聲脆響。
似乎是解開了什麼封印,原本已經被體溫和後背滲出的薄汗捂熱了的棺身陡然迸射出冰一樣的冷氣,刺得人骨頭髮痛。
齊斯的手依舊按在棺蓋的縫隙上,觸到冰涼粘膩的液體。
絲縷的血絲從棺材縫中緩慢溢位,恰似第一天在手機相簿中看到的照片。
“嗚嗚嗚……救救我……”
“求求你……放我出來……”
期期艾艾的哭聲引動共鳴和迴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此起彼伏。
“咚、咚、咚……”
棺材中響起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聲,從上到下都在劇烈地震動,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即將衝破束縛爬出。
尚清北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拿著紙和筆的手一抖,硬生生把“徐”字寫成了個四不像的“狳”。
新郎已經到了眼前,詭異的笑臉越來越近,雙臂舞動著伸了過來。
尚清北不得不停止書寫,抱著懷裡一堆東西閃身躲向左側的耳室,差點撞到正和齊斯對峙的新娘。
他低罵一聲,險險換了方向擦過去,退到一副棺材後,然後就聽到越來越響的撞棺材板的聲音。
尚清北:“……”
他想到之前齊斯靠在棺材上鬼鬼祟祟的樣子,咬牙切齒:“齊文,你到底幹了什麼?”
齊斯握緊釘子,翻身躍到旁邊一副棺材側旁。
幸叩氖牵悹顏K未在棺材之間傳播,除了之前那副棺材,其他棺材都安安靜靜地躺著,無比乖巧。
聽到尚清北憤怒的喊聲,他舉起手中的棺材釘衝尚清北晃了晃,小幅度地彎了下唇角。
尚清北餘光瞥見棺材角的釘孔,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罵了一句髒話,想掐死齊斯的心都有了。
精神病吧?兩個鬼怪還不夠,還要放出來更多是嗎?
“咚咚咚”的響動不絕於耳,和著心跳的節奏有來有回。
新娘一擊不中,受慣性作用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
耽擱幾秒後,它翻了個身將自己豎起,搖搖晃晃地穩住身形,再度抬手擊向齊斯。
齊斯將棺材釘舉到身前,迎上新娘的手爪。
釘尖和掌心撞在一處,發出“噗”的一下貫穿皮肉的聲。
“啊!”
新娘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絲縷黑煙從掌心逸散,就好像被火焰灼燒了似的。
【鎮魂棺:四角有鎮魂釘,可闢妖邪,鎮陰魂。】
詞條的描述歷歷在目,齊斯知道自己賭對了,鎮魂釘果然對詭異有剋制作用。
如此看來,直接對他出手的應該不是那至高無上的規則,不然不會還給他反制的機會。
而只要不是規則親自下場,他就還有生路。
齊斯相信,哪怕有某個存在滿懷惡意地要弄死他,也得受規則的約束。
至少,保底死亡人數機制始終能起到作用。
新娘被鎮魂釘所傷後,愣愣地後退幾步,再看向齊斯的目光充滿忌憚。
它很快意識到自己拿眼前的青年沒辦法,當下向右轉向四十五度,鎖定了剛找到個不受干擾的地方,拿出紙筆準備寫字的尚清北。
新郎剛才攻擊尚清北不中,這會兒也慢悠悠地跟在新娘身後,靠了過去。
尚清北不得不再次中斷書寫,矮身穿過棺材之間的夾縫,跑向另一個方向。
他已經注意到,兩隻鬼怪的速度都不快,只要他頻繁變換位置,就不至於被攻擊到。
突如其來的死亡點必然有時限,只需要撐到危機結束……
尚清北零零碎碎地想著,氣喘吁吁地繞過還在震動的棺材,一抬頭就看到齊斯坐在角落處的棺材上,氣定神閒地擺弄手中的釘子。
等等……釘子?鎮魂釘?
尚清北腦海中靈光乍現,後知後覺明白了齊斯拔棺材釘的緣由。
當下,他躲到齊斯身後,迅速從那副齊斯坐著的棺材上拔下一枚釘子,有樣學樣地握在手中,橫擋在身前。
下一秒,新丟了一枚釘子的棺材也響起哭聲和撞擊聲。
狹小的空間中擠了兩個聲源,一時間熱鬧得有點過分。
尚清北死死地盯著新郎和新娘的雕像,默數著秒數。
兩隻鬼怪在一米開外止步,躑躅地兜著圈子,卻不上前。
尚清北鬆了口氣,心知死亡點是過去了。
有鎮魂釘在手,新郎和新娘不敢靠近。
雖有兩副棺材各少了一枚釘子,但裡面的屍體除了聲音大點,也跑不出來。
局勢似乎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玩家和鬼怪誰也奈何不了誰,接下來需要克服的只有虛無縹緲的恐懼。
杜小宇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嚇得雙腿發軟,這會兒已經翻著白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地躺在神像前。
而那紅衣的神像,不知何時從神龕上走了下來,站在離杜小宇一步的位置,維持著微微垂眸的姿勢,似悲憫,似戲謔。
“咚咚”的撞擊聲不絕於耳,新郎和新娘的雕像在旁邊焦躁地徘徊,散發著可感的屍臭味。
原來那兩尊雕像外殼裡裝著的不是土胚,而是已經發青發綠的屍體。
屍體的皮膚被以特殊的手法處理過,呈現塑膠布的平滑質感;陶土和釉草草地刷在屍體表面,隨著屍體的移動像死皮似的落下。
齊斯眼不見心不煩,在棺材板“咚咚”的配樂中低垂下頭。
口袋裡的紙錢在之前和雕像周旋的過程中散落到地上。
他盯著那白色的圓環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地問:“尚清北,昨晚你夢中的那個長著我的臉的鬼怪,是不是拿了紙錢?”
尚清北不明所以,如實答道:“是的,當時我還勸‘你’等到白天再探查,‘你’說危險與機遇並存,一定要拉著我出去。”
齊斯眯起了眼。
他記得昨晚的“夢境”中,他和“李瑤”一前一後走出門後,漫天紙錢當空潑灑。
“李瑤”率先抓了一把紙錢揣進口袋,他看見工具人隊友把自己想幹的事兒幹了,便懶得再費勁動彈了。
而從夢裡醒來後,他的兜裡是有紙錢的,自然不可能是化身“李瑤”的鬼怪塞給他的,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齊斯笑了:“小清啊,也許你夢中的那個‘鬼怪’確實是我,或者說,有一部分時間是我。”
尚清北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你果然不是人”,但還是壓抑住了衝動,安靜地聽齊斯說了下去。
“最開始只有我們兩人從夢中醒來。我和你一起出門探索,希望能夠找到指向這個副本世界觀的線索。
“而在我們出門後,準確地說是在我將紙錢塞進口袋之後的某個節點,我們在不知不覺間被拉入夢魘。
“你的夢魘順著事情發展繼續下去,不過變得更加詭異,‘我’也被鬼怪替換。而我的夢魘則從頭開始,我夢見了李瑤,構成了連環夢的一部分。”
齊斯陳述完事實,拉長了音:“你說,副本為什麼要多此一舉,製造一個將所有玩家牽扯進來的連環夢呢?
“如果只是為了擾亂我們的判斷,完全可以接續我們兩個一起出門探索的劇情,再給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意象,這樣既能起到干擾效果,又不會讓我因為紙錢問題察覺到不對勁。
“詭異遊戲沒有這麼做,是不是恰好可以說明,在夢中將我們兩個分開是必要條件?
“副本為什麼要將我們分開呢?是想讓我們分別經歷不同的劇情,還是單純想找我們中的一個人做些什麼?”
齊斯忽然想到,如果真有某個存在想對他下手,最方便的手段其實是煽動玩家。
培植玩家們的恐懼和懷疑,策反某個玩家率先對同伴動手,而根據“槍手博弈”理論,身為領導者的他必然首當其衝。
這似乎也能解釋為什麼副本進行到現在,沒有出現任何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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