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左右沒什麼事,中午的時候,齊斯進入遊戲空間,在高背椅上睜開了眼。
等身鏡中映出他模糊的形影,白襯衫的外圈攏上薄薄一層披風般的血霧,雙目中流動著一汪澄淨的猩紅。
是他,卻又不太像他。
原本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容染上一分妖異,若在古時的山野間夜行,絕對會被當作邪祟記入誌異。
因為身份牌多次生效,他的形象越來越貼近卡面上的“人形邪祟”了。
這大概便是所謂的“扮演”。可惜他雖不介意做鬼,卻非常不喜歡莫名其妙地被動成為鬼祟。
齊斯懨懨地打了個哈欠,將海神權杖收進道具欄,進入遊戲商城。
商城第二頁都是些普通的日用品,他找了一圈,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只能肉痛地翻到第三頁。
一番搜尋後,他鎖定了目標。
【名稱:水鏡假面】
【型別:道具】
【效果:所有第一次見到你的人,將無法看到你的真容】
【備註:你在鏡子中,看到了誰的臉?】
如果說現實裡的威脅主要來自官方組織,那麼昔拉公會便是齊斯在詭異遊戲裡要面對的最大威脅。
起初他還打算從這個公會中套出和組隊道具相關的秘辛,側面搞明白自己的手環是怎麼回事兒。
而現在,他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和這股勢力扯上關係比較好。
傀儡師的存在如一片濃厚的陰雲般徽衷谒^頂,隨時會化作暴雨落下。
對方可以有無數傀儡,而他的命只有一條,實力對比一目瞭然。
僅僅一次交手,他就暴露了思維模式這一核心資訊,同時透露了無法被傀儡絲寄生這一底牌。
短期內再遇到昔拉成員,勝負的天平只會向對方傾斜。
齊斯從不會低估對手的實力,高估對手的仁慈,並且一點也不想將自己的命呒挠氺短摕o縹緲的好摺�
——他需要做一些準備,哪怕如蚍蜉撼樹。
【水鏡假面】這個道具可以很好地阻擋昔拉或是別的亂七八糟的勢力對他的追蹤。
反正大部分在遊戲裡見過他的人都死了,再遇到的都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將無法看到他的真容。
齊斯垂下視線,看向在售道具的價格欄。
【價格:200000積分】
二十萬積分,實現願望所需積分的五分之一。
……很好,買不起,一點兒也買不起。
齊斯叉掉商城介面,伸手去觸代表劉雨涵的金色葉片。
過去幾天,這姑娘又刷了三個副本,都是她已經發過攻略的,獎勵積分為零。
看樣子她是花費積分指定副本進入的,就是為了湊一百個副本的總數。
這在齊斯預料之中,他並不打算干涉。
積分總有用完的時候,到時候劉雨涵就不得不去重新整理副本,而齊斯保證,他以後一分積分也不會再給這姑娘留。
時間不早了,再磨蹭也沒什麼用。
齊斯退回商城第二頁,買了一堆眉筆、粉底之類的東西,往自己臉上亂畫一氣。
剩下的零頭照例隨手丟進某個幸咄婕业闹辈ラg。
做完一切,他背上登山包,踏入等身鏡中。
【正在隨機生成副本……】
【副本載入中……載入已完成……】
第四十五章 雙喜鎮(一)走陰路
“窩同你們講哦,咱這雙喜鎮,是遠近一等一滴大鎮。你打眼看別處,都是窮鄉旮旯角,再找不到像咱這麼大的鎮子了!”
沙啞的聲音像是毛刷摩擦樹皮,在身邊樂呵呵地響著,伴隨著木槳拍打水面的“嘩嘩”聲。
齊斯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一條木筏上,前頭站著一個披蓑衣戴箬笠的乾瘦小老頭兒,正抱著一根木槳吭哧吭哧地划著。
木筏浮在黑綠色的河水上,緩慢而平穩地前行。
撐船的老頭頗為健談,一路嘴就沒停過:“窩再同你們說哇,咱這風水一等一滴好,靠水聚財,財不露白。這河出息啊,許進不許出,財源進了可一點都漏不出去哈。這條河哇,尋常人來不了,也不敢來!”
中式恐怖麼?
齊斯看著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聒噪老頭,忽然有點想推他一把,看看他會不會游泳。
當然,只是想想。
黑髮青年將手插進褲子口袋,在唇角勾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老伯,這河也太窄了吧?要是一進一出兩艘船碰上,不就卡住了嗎?”
說話間,他垂下視線,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掛了一塊名牌,上面寫著“民俗調查員”五個字,應該是他在這個副本里的身份。
包著名牌的塑膠卡套厚厚鼓鼓的,似乎還夾了什麼東西。
老頭道:“窩不是說了嘛,咱這條河,活人許進不許出。要出去,走旱路去。”
“是有什麼講究嗎?”齊斯狀似隨意地撩起胸前掛著的名牌,視線向下瞟了一眼。
名牌背面夾著一疊照片,最上面是一張合影,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挽著白襯衫青年的手,笑得甜蜜。
左邊的姑娘留一頭長髮,一張娃娃臉白得像抹了牆灰,嘴唇也白,眉毛淡得幾乎看不見,只有眼睛是一輪不見光的濃黑。
右邊的青年則是齊斯自己,準確地說是頂著齊斯的臉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正做著齊斯所不熟悉的表情,一臉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幸福模樣,打眼就激起了正主的精神潔癖。
齊斯低垂眼尾,嘴上話語不停:“我們是專門研究民俗文化的,老伯您知道什麼講究都和我們說說吧。到時候搞起旅遊業,這些都好考慮進去。”
老頭“哼”了一聲:“哪有什麼講究不講究的?要都走一條道,不得撞上?”
真是樸實無華的答案呢……
齊斯略有些失望,然後就聽老頭壓低了聲,神秘兮兮道:“真要問說法,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
他的聲音陰惻惻的,像含了口痰般含糊不清:“水屬陰,水道就是陰路,陰路進,陽路出,人鬼殊途,生死不同道……”
前方有白霧嫋嫋升起,溼漉漉的水汽撲到臉上,衝進鼻腔,帶來黏糊糊的窒息感。
眼前有銀白色的文字重新整理出來,伴隨著不帶感情的電子音。
【副本名稱:《雙喜鎮》】
【副本型別:團隊生存】
【主線任務:找到徐雯,帶她離開】
【前置提示:生者不一定生,死者不一定死】
齊斯至此知道了照片上的姑娘的名字,叫作徐雯。
“這是個團隊生存副本吶,好事兒啊,終於不用勾心鬥角了!”身後一道粗重的聲音甕聲甕氣地響起,帶著溢於言表的喜悅,“七天前那個對抗副本太那啥了,還好我擅長裝死。”
這人聽聲音就不太聰明的樣子:“我叫劉丙丁,這加上新手池,是我第六個副本。我是個演員,說來慚愧,是當背景板演屍體的。”
有人起了頭,自我介紹陸陸續續地進行下去:
“我叫杜小宇,這是我第四個副本。嘿嘿,我剛成為正式玩家,現實裡是自由職業者。”
“李瑤,第五次。我主要寫靈異小說,對民俗瞭解得比較多。”
“尚清北,第四個副本……嗯,我讀高三,今年高考。”
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副本的玩家水平差不多,都是剛成為正式玩家沒多久的菜鳥。
這才是正常的配置,實力相當的新人菜雞互啄,打得有來有回才有看頭。
像上個副本那樣,一上來就對上陸離這種層次的玩家,終究是少見的極端情況。
齊斯心情不錯,語調一時也輕鬆了許多:“老伯,不瞞你說,我有個也做這行的女朋友,來了你們鎮之後就不見了。不知道……”
“沒見過,沒見過!”老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咱鎮上只讓外人住七天,這一個月窩就撐了你們這一船人。
“找人找人,丟了人就來窩們這裡找,自己人不看好,還來扯不靈清……”
齊斯挑眉:“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來找人嗎?”
老頭一聲不吭,倒是有一隻黑乎乎的手搭上齊斯的肩膀:“兄弟,來認識一下唄。你叫啥?做啥的?”
這聲音來自杜小宇。
齊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剛要開口,就見身後那個精瘦黝黑的小個子一臉吃驚地指著他:“我在報紙上見過你,你是那個齊……齊……”
“齊文。”齊斯侷促地笑笑,報出假名。
他作出普通人在被認出後最自然不過的反應,同時一抖肩膀,撣開杜小宇髒兮兮的手。
“欸對!你是那個齊文!”
黑猴兒似的小個子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一身黑T恤上印個骷髏,看上去吊兒郎當。
他接了齊斯的話茬後,擠了個“懂你”的眼色,接著笑嘻嘻地說:“我叫你齊哥吧!那個報道我剪下來貼在家裡,來回看了幾十遍,你是我偶像!”
齊斯想起那篇題為《我市22歲小夥舉辦郡級展覽,為家鄉爭光》的報道,眼角微抽。
杜小宇的粉絲髮言他一個字都不信,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笑著頷首:“呵呵,沒想到我這麼有名,在哪裡都能被認出來。
“不過無論現實裡如何,進了詭異遊戲都是同樣的起點,廢話就不必多說了。這是我第十九個副本,對這個副本的背景,我恰好有一些猜測。”
他想到了一種有趣的玩法,於是直接抄襲了陸離的臺詞。
“第十九個”三字一出,玩家們的眼神都是一變,四道視線直勾勾地投來,有人狐疑,有人驚喜。
看樣子是個寬和親切的資深玩家呢,還挺願意合作和分享發現的樣子……
齊斯有意傳遞錯誤的認知,不動聲色地娓娓道來:“這個副本的主線是尋人。一個叫徐雯的女孩在雙喜鎮失蹤,我們都是她的親人或者朋友,約好了一起來找她,帶她回家。
“既然這是個團隊副本,那麼我希望大家共享線索,有什麼想法都不要藏著掖著。故作聰明、自作主張,害的可能不止是你自己。每個人都很重要,我不想讓我們五人因為愚蠢減員。”
齊斯說話間,順帶將幾個玩家的姓名和臉對了一遍。
稜角鮮明的壯碩男人是自稱演員的劉丙丁,三十歲左右,穿藍色長袖長褲,一頭中分碎髮,臉打理得乾淨,無奈其貌不揚,難怪只能演屍體。
穿藍白色校服、戴黑框眼鏡的纖細少年自然是尚清北,長相普通,劉海下隱約可見一額頭的青春痘,抱著本厚厚的英語詞典,看得出來他確實很想上清北。
李瑤是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十分好認。黑色緊身衣,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短髮乾淨利落。因為是坐著的,看不出具體身高,但看上半身,她應該頗為高挑。
幾人看外表都不像是屠殺流玩家,不過不能排除演技極佳的可能性,是否有昔拉成員混雜其中暫且存疑。
他們的脖子上清一色地掛著“民俗調查員”的名牌,看塑膠殼的厚度,背面應該也夾了東西。
只是不知是類似的照片,還是別的什麼線索。
齊斯勾起唇角,溫聲道:“我可以告訴各位,我的身份是徐雯的男朋友,你們呢?”
杜小宇目光亂瞟,顯然是在看系統介面:“我這裡沒說我的身份啊,連旁白都沒有。”
李瑤看了眼名牌背面,也搖了搖頭:“我也是這樣,遊戲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其他兩人點頭,表示李瑤說的對。
尚清北迴過味來,有些不忿:“憑什麼你這麼自然地成了我們的領導者?就因為你是所謂的‘資深玩家’?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齊斯臉上笑容不減:“沒辦法證明,但這是團隊副本,我騙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你們都不傻,應該知道‘搶佔領導地位,騙人趟雷’這一理由在正式玩家之間無法成立。”
“好吧,從邏輯上看沒有問題。”尚清北並不打算信齊斯的鬼話,在他看來這些老玩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老陰逼。
他聳了聳肩:“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信詭異遊戲中會有什麼守望相助,人類這種動物從來都是利己的。”
“你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齊斯幽幽嘆息,“畢竟我們九州剛出了那一檔子事……”
他沒有說下去,其他玩家對陸離的事略有耳聞,自動腦補出了前因後果。
觀看《無望海》那場直播的玩家不算少,卻也不算多,至少在場幾人都不知道齊斯便是“司契”。
尚清北問:“你是九州的人?”
齊斯又嘆了口氣,主打一個不承認,不否認。
沉默在玩家之間蔓延,寂靜中只能聽到木槳劃撥水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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