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386章

作者:笑諷嘲

  “Just me and the storm I adored.”

  迴圈往復的音樂裡,青年忽然極輕極輕地笑了起來:“明明早已視法律為無物,行走在黑暗中留下累累惡名,卻還要恪守作為人類的道德認知;以世界為演出舞臺的機會就在眼前,竟然還要外力逼迫才肯上臺共舞,沒想到你也是個無聊的傢伙……”

第十八章 諸神(十八)林決的計劃

  白熊郡喀山市,一座由防空洞改裝的安全屋深處,孟雯霏坐在書桌前,注視著電腦螢幕上飛速滾動過去的一條條資訊。

  詭異遊戲中的公會勢力只有九州、聽風、昔拉和其他,最多加上對現實影響頗深的天平和近來興風作浪的未命名。

  大部分小公會要麼依附於大公會,甚至直接就在大公會的授意下作為附庸而建立;要麼僅僅作為鬆散的抱團取暖組織,無人在意地出現,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風雨公會屬於前者。孟雯霏在創立公會之初就做好了追隨九州公會的準備,不僅是因為她本人對林決和傅決懷有某種長期以來的景仰,更是因為她知道,人類的利益註定與鬼怪不相通,團結起來共同對抗詭異遊戲,才是對族群未來負責的選擇。

  這一年來,她先是帶領風雨公會公開宣佈與九州公會合作,再是與各路玩家交好維繫風評,到底為風雨公會在變局之中至艘粭l還算平穩的路途,雖然也有成員犧牲,但受到的衝擊與同層級的公會相比幾近於無。

  一週前,司契在詭異遊戲論壇發帖,以手中掌控的詭異為要挾對傅決發難。

  孟雯霏依稀記得她和青年在公會代表大會中有一面之緣,那時林烏鴉嶄露頭角,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目光,青年謙遜地跟在林烏鴉身邊,將所有成就都歸結於林烏鴉的賞識。

  但如今想來,事情真的有那麼簡單嗎?為什麼如今林烏鴉銷聲匿跡,代表未命名公會與九州叫板的卻是司契呢?一個掌控那麼多力量的人,當真有可能屈居人下嗎?

  帶著疑點回顧當時情形,答案顯而易見,林烏鴉不過是個被推到檯面上的傀儡,司契才是真正的佈局之人。但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孟雯霏旁觀論壇中的輿論走向,看著一條條對傅決的聲討,自知這位昔日的救世主已被推至舉世皆敵的境地,舉目尋不見破局的法門。

  卻沒想到不過一天時間,傅決便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拋棄過往三十六年積攢的所有聲望認下傀儡師的身份,也使早被埋入墳墓、封入紀念碑的那個名字蒙上汙穢。

  “林決。”孟雯霏翕動嘴唇,無聲地念。

  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二十三年前初入詭異遊戲的那天。

  那時她才十四歲,早早被父母送到郡外留學,人生地不熟時捲入一起由天平教會策劃的爆炸案,親眼看見自己的肢體被炸彈粉碎。

  她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死亡,甚至意識都有一瞬間的折斷,彷彿已然置身死地,黑暗之中卻忽然亮起銀白色的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成為了【詭異遊戲】的玩家,得以再活一次。

  她驚魂未定地進入副本,回過神來就聽有兩個玩家輕聲閒聊,其中一個笑著說:“欸,你們聽說那個小道訊息了嗎?方舟公會要有動作了,明年年初由林決大佬領隊,在落日之墟對抗至高規則,說不定能一舉終結詭異遊戲呢……”

  死亡是什麼感受?無異於被從人類的族群中凌空抓出,投入一片孤獨的寂靜之中,茫茫天地不知存在為何物。

  縱然死裡逃生,亦渾渾噩噩、懵懵懂懂,好像只是被從虛無中推搡入鬼怪的領域,身遭魑魅魍魎環簇。

  而“方舟公會”“林決”這兩個名詞的出現,確確實實將孟雯霏從那種無助的心境中拉扯了出來,倏然間意識到同類群體的存在,此方世界自己並非孤身一人。

  從副本中死裡逃生後,孟雯霏第一時間進入遊戲論壇蒐羅有關方舟公會和林決的資訊,瞭解到原來在這個誰也不知底細的大型超自然現象中,有那麼一群人一直堅持維持秩序與和平,並且團結在一起尋找終結遊戲的方案。

  他們似乎臨近成功,身為會長的林決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分享方舟公會的研究進展和行動計劃,微笑著向每一個人做出勝利的許諾,號召玩家們追隨他,在有朝一日給以詭異遊戲致命一擊。

  人人都呼喊著同一個口號,思想匯聚成同一股思潮,新加入集體幻覺的人無意識地隨波逐流,還自以為是自己的獨立選擇。孟雯霏順理成章地在知曉林決的事蹟後,像所有等待救世主拯救的世人那樣對他心生景仰。

  綜合實力榜首席玩家,最早進入也最能適應詭異遊戲的人,就連神明都願意與之平等對話的林會長……種種耀眼的光環戴在他身上,簡直像是時代的主角,取得最終的勝利理所應當。

  所以,在半年後的2014年2月初,得知林決死於落日之墟的諸神黃昏時,孟雯霏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隨後感受到的是恐慌。

  ——最有可能終結詭異遊戲的行動失敗了,最頂尖的玩家都折損了,他們這些普通人該何去何從?

  像她這樣惶惑的人不在少數,直到半年後,傅決迅速崛起,浮動的人心才漸漸穩定下來。

  明明外貌毫無相似之處,孟雯霏卻從一開始就覺得兩人很像,不止是名字,還有所處的位置、輿論導向和發展軌跡……

  傅決完美地取代了林決的位置,一步步接手了林決先前在做而沒做完的事,天衣無縫到很多後來的玩家都不知道“林決”的存在,以為從始至終站在那座神壇上的都是傅決。

  人類需要這樣一個人,於是“林決”和“傅決”先後出現,恰到好處。

  玩家們竊竊私語的內容很快變成了:“欸,你們聽說那個小道訊息了嗎?幾大公會可能要由傅決大佬領隊,合作對付最終副本了……”

  孟雯霏後來因為公會層面的事務與傅決有幾面之緣,崇敬對方實力的同時也不免對那副冷漠的態度心生牴牾,暗地裡時常生出莫名的念頭:如果換作林決在那個位置上,大概會更加平易近人吧?

  ——儘管她從未見過林決,但就像人類慣愛美化未選擇的路,她相信林決是一個溫和的、對世界滿懷善意的人。

  此時此刻,森林中的狂歡舞會行至尾聲,妖精和鬼怪們紛紛從迷亂的鼓點中醒轉,就著最後的醉意撕下絢麗的假面互相撕咬,直至血肉模糊、白骨裸露。

  林決、傅決、傀儡師,這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身份紐結成一團,染上髒汙的白紙註定無法洗淨,屬於“林決”的純白雕像頃刻間分崩離析,所有行為都被覆蓋上陰值拿x。

  孟雯霏嗅到了一種名為“結局”的意味,這是雙方都不管不顧地押上所有賭注的終極博弈,大勢推搡著所有人行至結局之前,庸人除卻等待和旁觀別無他法。

  她看不透,什麼也看不透,思量許久,終於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喂,雲陽,是我。你知不知道傅決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雲陽什麼也不知道。

  她是職業軍人,半年前剛進入詭異遊戲,就透過軍隊內部渠道轉到了詭異調查局的編制下,與傅決的交流基本上不超過上下級和前後輩的範疇。

  唯有一次,傅決在進副本前對她說:“以不變應萬變,然後盡力活下去,就好。”

  但那次是傅決有意利用她牽制詭調局中不服其管理的高層,那句話說是關心,倒更像是希望她完成任務的叮囑。

  傀儡師利用陰智逑丛幷{局中的反對者……這標題放在遊戲論壇裡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吧?

  李雲陽掛掉電話,迅速封閉上防護服的最後一道豁口,透過內建對講機下令:“3-518隊所有隊員,檢查裝備,出發去近江小區。”

  調查員們緘默地跟在李雲陽身後,登上軍用卡車。無論詭異調查局的高層如何變動,清除詭異、保護民眾始終是他們的天職。

  但所有人,包括李雲陽在內,都不可避免地在腦海中反芻這些天發生的事。

  在傅決承認傀儡師的身份以前,他們大多是林決亦或是傅決的支持者,懷著懲惡揚善的樸素正義感和拯救人類的美好願景投入一場場行動,甘願用自己的犧牲換來詭異的終結。

  可現在,曾經站在聚光燈下宣講崇高的理想和宗旨,為他們灌輸所謂救世信念的人,竟然就是象徵著罪惡和屠殺的昔拉公會的會長,傳說中泯滅人性、邪惡瘋狂的“傀儡師”,是他們一直視為死敵的存在……過往種種,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就算林決確有苦衷,以“傀儡師”的身份一網打盡所有屠殺流玩家,符合實用主義原則;就算面對遊移不定的人心,唯有鐵血獨裁的手腕和令人望而生畏的惡意才能鎮住局勢,最大限度避免內耗……大部分人依舊無法接受這種程度的不擇手段。

  正如司契所說,世界上像林決這樣的理性人是少數,不然為什麼電車難題爭論了那麼多年還是沒有標準答案呢?

  以可控的犧牲換取更多人的生存未免太過冷血,做出這種決定的人已然將自己驅逐出人類的行列,終被當做非人的怪物般排斥和忌憚。

  林決沒有退路,無法回頭,好在他一向是一個傲慢的人,過往的佈局從來都不需要旁人的理解,只需要一意孤行地確保每一步嚴格實施便好。

  如今,他終於切實掌控了名為“人類”的這艘大船的船舵,可以調動大量籌碼執行他的計劃了。

  ……

  地下五層深處,一間包裹在新型合金和水泥中的收容室,鐵門上的電子螢幕呈現對應的資訊文字:

  【詭異名稱:海神】

  【型別:神明】

  【危險程度:S】

  【備註:藉由人類的靈魂與軀殼重臨世間的海神,祖神最忠實的追隨者及意志的延伸,其人類靈魂已被神明完全汙染,除有部分記憶殘餘外與真正的神明無異。汙染已經由傀儡絲進行控制,效用未知。】

  林決抱著鏽蝕的青銅劍行至門前,螢幕在掃描完他的面容後閃過【識別透過】的字樣,鐵門自動開啟,他徑直踏入房間。

  與之前收容海神屍體的那間收容室滿是鹹腥味和海洋生物的幻影的情形不同,眼前的房間昏暗陰冷,穿風衣、戴金絲邊眼鏡的青年端坐在中央,安靜地翻看一本書籍。

  除卻從房間四角延伸出半透明的蛛絲束縛住青年的四肢外,這裡的一切皆和聯邦監獄普通的囚室毫無區別。

  陸離是在林決和聽風公會等人落地後,透過軍用卡車從另一條路線押送回江城的。一路上他出奇地配合,不知是因為受到了傀儡絲的控制,還是本就沒有多少反抗的決心。

  看到林決進門,他放下手中的書,從語氣到神態都一如平常:“會長,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呢?”

  他無疑是以昔拉公會成員的身份與傀儡師對話,唇角的笑意帶著誘惑的意味:“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類都被攥在你手中了,只要你願意放棄一點不切實際的想法,祖神之位將唾手可得;而只要你成為祖神,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如若不然,他們自知被你打造出來的面具欺騙多年,舊時的崇拜已盡數轉化為憎惡和仇恨,為了證明自己並非被謊言牽著鼻子走的愚人,他們將恨不得化身鬣狗將你撕成碎片。

  “在你贏得和規則的博弈後,等待你的不會是鮮花和掌聲,而是審判和刑囚。在沒有詭異遊戲的世界裡,你不過是一個勢單力薄的凡人,天地間將再無你的容身之處,連死亡都是一種輕鬆的救贖。”

  林決沒有直接回應他的提議,銀白色的眼睛隔著鏡片注視著他,用闡明研究中遇到的困惑的口吻陳述:“在進入最終副本之前,你受到的汙染並沒有這麼嚴重。”

  陸離笑了,他隨手翻動著書頁,發出“嘩嘩”的聲響,好似為舞臺製造新潮的配樂。

  良久的沉默後,他緩緩開口,如同講述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在雪山腳下的登山準備處中,一位叫‘白瑪’的NPC有一面可以看到命叩溺R子,我沒能從中看到我自己,卻看到了你。

  “我看到你完成了你計劃中的每一個步驟,在短時間內為規則獻上了足夠的祭品,換取了足夠的罪惡,碾碎所有神明、詭異、神秘、怪誕,締造了一個不再存在詭異遊戲的新世界。而那個新世界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很矛盾的想法,我一方面慶幸你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如你許諾的那樣拯救了人類;一方面又惋惜那樣美好的未來與我無關,我的屍骨不過是你通向結局的一段階梯;同時我免不了懷有妄想,既然局勢已經被推到這一步,由誰來達成結局又有什麼區別呢?”

  是的,無論是林決還是傅決,都曾許諾在贏得最終勝利後復活所有人,但被複活的只能是“人”。

  理想中的新世界是一個沒有神的世界,所有與詭異和神明牽扯過深者都將被埋入墳墓,包括在傅決的授意下接觸神明的陸離。

  “抱歉。”林決說。

  “能聽到你對我說這句話,當真稀奇。”陸離笑容不減,目光落在林決手中的青銅劍上,“不過我現在明白你想做什麼了,儘管希望渺茫,但看你心意已決,想來我也無法阻止。如果那是你的選擇,我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

  林決不語,微微垂目,將手中的青銅劍垂直插入地面。

  玻璃碎裂的輕響轉瞬間被洶湧的潮聲吞沒,密密麻麻的裂紋鋪滿兩人之間無形的屏障,每一條細縫都迸射出神聖刺目的金光,恍似亙古洪荒的天裂。

  足以撕裂靈魂的尖嘯在虛空中游弋,衝破耳膜後灌滿記憶和思緒,散出的金紅色血珠漫天懸浮,滾燙的神力和權柄在其上纏繞,蒸騰鎏金色的煙。

  高天之上不偏不倚的存在睜開混沌無情的眼眸,知曉弒神之劍沉寂億萬年後將弒殺第一位神明,以此作為一場由人類充當主祭的盛大祭饗的開端。

  將隕落者,名諱“海神”。

第十九章 諸神(十九)誰千里入城

  香城,市中心。

  第一任執政官的雕像巍峨地矗立在廣場中央,從下往上看,其高舉旗幟的右手好似能觸控到天際。其內部早在初建之時便已經鏤空,並安裝了旋轉扶梯結構,上到頂層是一間不到五平米的小房間,兩扇窗戶正好對應雕像的一雙眼睛,站在窗前能夠俯瞰整座香城,甚至望見城市邊緣曲折的海岸線。

  白鴉推開窗戶,任由離地五百米的高空中凜冽的寒風灌入房間,潔白的長髮和風衣被吹卷得當空飄甩,發出“刷啦啦”的怪聲。

  遍佈金色藤蔓紋痕的面具之下,本為棕色的眼睛逐漸蔓延開疏離的銀白,平和而淡然地垂落視線,城市的平面圖在視野中鋪展成平面,人類和飛禽走獸、鳥獸蟲魚的形影歷歷可見,在觸目的一瞬間載入億萬年的記憶圖錄,構成浩渺的資訊海洋的組成部分。

  聯邦政府的官員早已在天平教會瘋狂的攻勢下撤退,滿目瘡痍的城市在宗教宣傳和軍事化管理下迅速恢復秩序,民眾們在最初的驚慌失措後重拾可貴的麻木,一如既往地從事等死的生活。反正不管上頭壓著的是誰,日子都不會變得更加糟糕。

  不過,如果他們能夠了解到天平教會管轄範圍外的城市的慘狀,一定會為自己此時此刻的安定生活感謝神明。儘管物資因為聯邦的封鎖一度匱乏,但至少他們還活著,不必承受詭異的殘害和滋擾。無論如何,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活著都是一件好事,不是麼?

  “我需要更多的痛苦、悲傷、恐懼和絕望,這裡原本可以成為一座上演盛大劇目的舞臺,你卻用秩序和規則將它變得無聊至極,我開始後悔和你合作了。”白鴉身邊,戴蒼白麵具、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不滿地攤開雙手,肢體僵硬而不受控地擺動,如同舞臺上蹩腳的滑稽木偶。

  他正是【絕望編劇】身份牌持有者、《盛大演出》副本中的重要NPC查理o伍德沃德,因為利用規則的縫隙打造出了迴圈壓榨玩家的副本機制,在過去數十年積攢了大量罪惡,從而以NPC之身擁有角逐最終副本的資格。

  查理盯著白鴉的後腦勺,“嗬嗬”地怪笑:“我對誰能成神不感興趣,只在意我新編的劇目能收穫多少觀眾,但沒想到你這兒不僅缺乏觀眾、鮮花和掌聲,就連演出場地都乏善可陳。”

  白鴉轉頭看向他,表情一成不變:“我看到,前所未有的巨大舞臺在江城搭起,瘋子們的角色依次入場,你熟識的‘周可’亦在其中。作為劇作家,你要加入那場演出嗎?”

  查理聞言,在面具的遮蔽下看不清表情的臉略微側了側,語氣帶上狐疑:“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又需要我為你做什麼事,以及你打算向我許諾什麼。你要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和神明做交易了。”

  白鴉平靜地注視著他黑洞洞的眼窟,聲音淡然:“將‘周可’帶回來,【猩紅主祭】不該落在【瞑目獨裁者】手中。”

  ……

  5月17日上午九點,江城郊區。

  槍支彈藥和一系列物資被來路各異的私家車像螞蟻搬家一樣咚偷竭@一帶,與此同時,司契的手機中收到了一個接一個的座標。靈魂契約開始發號施令,於是聽風公會的三人分頭行動,很快將所有貨都從座標處搬進工作室中。

  司契從未使用過槍支,在過去二十二年他並不擅長利用武力解決問題,就算偶爾需要用到暴力手段讓某些生命停止發出聲息,他也傾向於選擇能夠讓指尖直接觸到溫熱血液的冷兵器。

  好在,屬於神明和信徒的記憶裡有大量關於槍支的理論資訊。他一週前釋出在遊戲論壇的那個帖子引發了極大的反響,獨屬於他的三行神名在玩家乃至普通人之間廣泛傳播,不少人懷著兩頭押注、有神就拜的心態,面上保持中立的同時在心裡默唸了他的名號。

  越來越多的靈魂歸於控制,思維殿堂深處的猩紅藤蔓生機盎然,密密麻麻的靈魂葉片提供知識和力量,一絲一縷地提升司契的體魄,使他足以應對即將發生的鏖戰。

  “晉餘生,我記得你曾在江城下城區和郊區之間打造了一條地下通道,是麼?”司契拿起一把格洛克17手槍,掂量了兩下插在腰間,側頭看向喻晉生,“我不希望我剛進江城,就被那群詭調局的鬣狗盯上。”

  喻晉生暗道“果然”。

  自從知道詭調局要對齊斯下手,他就在思考左右斡旋、兩全其美的方法,最後動用在灰色地帶的一些人脈,斥巨資在下城區的偏僻處挖了一條通往城外的地下通道,打算等齊斯被詭調局逼得走投無路了,悄悄將他送出重圍。

  這條通道的存在他從未告訴任何人,司契知道其存在,想必是在操控他靈魂的同時獲得了他的部分記憶。

  他原本看司契對他不假辭色,還以為是對方不知道他暗地裡的後手,如今看來,從來都沒有所謂的“誤會”,司契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不是對他絕對忠眨屈N不如在一開始就化作死屍。

  “那條暗道原本是出城用的,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用來入城。”喻晉生抬眸看了眼司契似笑非笑的神情,笑容苦澀,“老齊,我可以帶你去,但那條暗道建得倉促,恐怕不能通車,我們到時候可得棄車步行了。”

  姜君珏在旁邊聽著,適時舉手道:“既然是暗道,咱大張旗鼓進去不太好吧?司契小兄弟,咱會長一人做事一人當,作為肉票也夠分量了,本人和說夢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司契微笑道:“不麻煩,一起去。”

  說夢臉色發苦:“問題是在下和老薑除了浪費空氣、拖累你們外卵用沒有啊,在九州和傅決他們眼裡,咱會長還算盆菜,在下頂多算個佐料,該一發炮彈一鍋端就一鍋端了……”

  司契笑容不改:“如果註定要死,我喜歡多帶幾個陪葬的。”

  “淦!”

  頂著聽風公會三人幽怨的眼神,司契提起食指敲了敲下巴:“你們提醒我了,林決既然敢引我入城,想必擁有對付我和我手下詭異的方法,我忽然覺得靈魂契約似乎也不是那麼保險了。”

  三人如臨大敵地盯著黑髮紅眼的青年,只見他纖長白皙的手指在鮑勃送來的物資間挑揀,最後落在幾瓶半透明的液體上。

  停頓片刻,看著三人越來越恐懼的目光,他倏地笑了起來:“我開玩笑的,儘快出發吧。”

  喻晉生屏息斂聲,半晌才暗暗舒了口氣,後背已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