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到。”祝銘的位置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報到聲。
齊斯側頭看去,渾身溼漉漉的祝銘僵硬地坐在座位上,脖頸處的孔洞醒目得扎眼,正汩汩向外湧流出黑褐色的血。那些血液和水跡相混合,成為一種淡紅色的液體,很快染紅了校服,淅淅瀝瀝地滴到地面上,蔓延開一汪泛著血色的湖……
沒有人察覺到他的異常,也許在除齊斯之外的所有人眼裡,他還好端端地活著。他意識到齊斯在看他,漆黑無光的眼睛轉了過來,陰冷地盯著齊斯,是屬於死於非命的厲鬼的怨毒眼神。
齊斯看到,地面上的血流忽然開始像蛆蟲一樣蠕動,重新組合成歪歪扭扭的幾組短語:“今晚……我會……殺了你……”
至此,齊斯意識到,這是一個有鬼的世界。被他殺死的人會化作索命厲鬼,構成對他完成任務的又一重阻礙。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鬼怪也是這個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
此時還是清晨,離入夜還有至少十二個小時。齊斯面無表情地抽回視線,一瞥間看到,面前不知何時放了一本攤開的筆記本,皺巴巴的紙頁上寫滿凌亂的文字:
【祝銘不再理我,開始跟著他們一起向我吐唾沫,扔泥巴,還撕毀了我的書。我很不開心,一點兒也不想被他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想……殺了他。
【但是我不能這麼做,殺人是要償命的,我還有大好的未來,不能搭在他身上……而且母親告訴過我,總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看到前半段文字時,齊斯還頗能共情,而當目光落到後半段文字上時,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憑空生出一種巨大的荒謬感。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以及這玩意兒真的是他寫的嗎?他怎麼全無印象?那句“總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倒是耳熟,甚至讓他有種PTSD發作的感覺……
“日記的話……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新的線索吧。”齊斯摸了摸下巴,將語文書豎起來,藉著遮掩開始翻看面前那本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日記。
第二篇寫的是他的表姐一家……
【三】
【暑假的時候,我去鄉下伯父家住了一段時間,表姐很討厭我,總是對我冷嘲熱諷……好想殺了她。
【每次我和表姐爭執,伯父和伯母都會不問青紅皂白地給我父親打電話,陰陽怪氣地說我在城裡被教壞了……好想殺了他們。】
如果這個世界確實是一個遊戲,日記則是線索提示,那麼根據提示決定殺戮的目標可謂合情合理,下一個該殺的就是伯父一家。
但如果是從條件歸類的角度考慮,殺了寫在日記上的祝銘並未起到正向作用,殺死其他人是否能促進通關,就需要打個問號了。
齊斯將日記翻到最前面,潔白的扉頁上赫然寫著“齊斯的幸福人生”七個大字,後四個字和遊戲面板上呈現的副本名稱完全一致。
背面則用小一號的字型寫著一行註解:“毫無波瀾,順風順水,平安喜樂,我擁有幸福的一生,如果討厭的人都消失就好了。”
是齊斯的字跡,但齊斯不覺得自己會寫這種玩意兒,也不覺得這種“幸福”有什麼追求的必要。
放棄自己的獨特性,重蹈世界上大多數人的命哕壽E,遵循公序良俗將自己活成一個毫無特色的普通人,如同流水線上生產的平庸工藝品……
這樣的生活對於齊斯來說簡直是恐怖片,他只是稍微想了一會兒就冷汗涔涔。如果這就是詭異遊戲,那……確實挺詭異的。
“從副本名稱和前置提示的角度考慮,我扮演的是這本《幸福人生》日記的主人,似乎需要幫助他滿足願望,處理掉那些他討厭的人。但從主線任務的角度考慮,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只要找到日記的主人殺了他就行了,畢竟連日記名稱都和副本名稱一樣,他不是副本的締造者簡直說不過去……”
齊斯煞有介事地思考著,很快做出了認真完成主線任務的決定。幫一個甘於平凡的庸人解決麻煩,締造所謂的幸福人生,這種好人好事光是在腦海中過一遍他就全身難受,還是不做為好。
當然,還存在一個嚴肅的問題……“要想殺死日記的主人,我該不會得自殺吧?”齊斯陷入了沉思。
死去的祝銘依舊在冷森森地盯著齊斯看,任課老師一個接一個地踏入教室,死板地宣讀教案上的文字,目光無一例外黏稠地落在齊斯身上,不帶感情地審視著他。
水滴維持著不變的頻率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時鐘的秒針一格一格地爬動,窗外烏雲龐大的陰影緩慢地鋪滿教室的地板;越來越多的目光在齊斯的脊背上交織,好似即將有大事發生,而他是一切的主角。
這個世界的邊邊角角都透著可感的失真,就像一場主觀構建的夢境,或是一個概念化的精神世界。
齊斯想到了主線任務一欄的表述,用到了“締造”一詞。如果締造的是某個夢境世界或者精神空間,那麼他雖然扮演的是日記的主人,真正的日記主人卻有可能隱藏在暗處,看著他如何破局。
基於此,接下來該做的事就很明確了:想辦法逼日記主人現身。
齊斯好整以暇地翻看起日記其他部分的內容。
【我考試取得了好成績,父親給我買了我一直想要的電子詞典……】
【母親聽說我和同學關係不好,特意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為我辦了走讀……】
【我每到週五就開始期待雙休日,因為父親和母親一定會帶我去天香樓吃大餐……】
一條條瑣碎的記錄勾勒出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無疑緊扣“幸福人生”這個標題。
齊斯試圖循著日記的記載去回憶,記憶底部卻好似蒙了一層白茫茫的大霧,將所有細節都埋沒在霧氣之中。
他僅僅記得自己有一對愛他的父母,卻對各種能體現“愛”的小事都全無印象,就好像那兩個人並非真實存在於他的生活,而是虛無縹緲的概念。
相比之下,他對祝銘、伯父一家乾的事兒倒是印象深刻,只是疑惑於為什麼明明早就生出了殺心,卻還是將他們留到了現在。
嗯,齊斯一向是個記仇的人。
他合上日記,極輕地笑了起來:“真是幸福的人生,不過你說,如果我破壞了你所謂的‘幸福’,你還能忍住不現身嗎?”
“啪!”桌上的鋼筆掉到地上,骨碌碌滾動到腳邊。
齊斯彎下腰,伸手去撿鋼筆。地面上的血水不知何時已經流到了距離他半米不到的位置,還在加速擴散。
他視若無睹地抓起鋼筆,直起身子。同學和老師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他身上,誰也沒有說話。
時鐘的時針迅速旋轉,越過十二點的分界線,掠過一個個數字,最終落在“6”上,天色眨眼間從清晨變為黃昏。
老師和同學的身影越來越淡,從黑色化作灰,再然後是白,最後消失不見。
齊斯起身走出教室,走廊上一個中年男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齊斯,你爸媽臨時有事,不能來接你了,伯父接你回去。”
“是麼?”齊斯抬眼打量了片刻那張和記憶中的面孔一樣倜际笱鄣哪槪佳蹚潖澋匦α耍昂冒。媸锹闊┎噶恕!�
伯父的手如同鐵鉗,死死箍著齊斯的手腕,好似害怕稍微一鬆,少年就甩開他逃走。他拽著齊斯的手臂快步下樓,向校門的方向走去,齊斯遠遠聽到了尖利的警笛聲,右手不著痕跡地握住圓規。
“齊斯,祝銘死了,監控顯示他最後那段時間和你在一起,你可得好好配合警方調查。”伯父苦口婆心地說著,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基本可以確定,日記主人聽到了齊斯的威脅,為了不讓他付諸實施,更改了副本的程序。
——警方更早地注意到了他,伯父也橫插一腳,竭盡全力為他增添阻礙。
“祝銘死了?”齊斯捏出戰戰兢兢的模樣,一臉不可置信,“明明早上他還好好的,我還將政治卷子借給了他……”
他說著話,無聲無息地舉起圓規,扎入伯父的後脖頸。
鮮血飆出,刺耳的警笛聲裡,他推開雙目圓睜的屍體,向學校後門狂奔,越過枝葉茂密的小花園,漸漸接近殺死祝銘的圍牆根。
“沙沙沙……”叢生的雜草無風自動,發出生物爬行的窸窸窣窣聲。被水汽稀釋的血腥氣由遠及近,越來越鮮明,虛掩的藤蔓間浮現一張蒼白的臉,屬於祝銘。
原本乾燥的地表不知不覺間變得潮溼,薄薄一層水膜間遊動著血絲和脂肪,如有生命般湧向齊斯的腳跟。
“齊斯……你殺了我……我也要殺了你……”含糊不清的咕噥聲環繞著齊斯響起,每一簇草叢間都現出一張慘白的面孔,鬼怪般陰毒的目光交織纏繞,可感的惡意使空氣都變得黏稠。
“嗬嗬嗬……你逃不掉的……”一張臉突兀地橫在齊斯面前,齊斯揮起圓規刺了過去,尖頭沒入皮肉有如被吸進沼澤,再也無法拔出。
齊斯當機立斷地鬆開手,側身越過擋路的鬼怪,同時加快腳步,不管不顧地向門口的方向狂奔。
前方鐵門洞開,空無一人,只有一輛私家車停在路邊,走近後才看清,駕駛座上半搖下的車窗露出一張灰白的中年男人的面孔,副駕駛座則坐著一個女人。
“齊斯,快上車吧。”男人說。
“再不上車就來不及了。”女人補充。
齊斯認出來了,他們是他的父親和母親。他開啟車門,坐上車後座,車輛啟動了,快速駛離校園。
只是……先前他拿父母威脅日記主人,於是日記主人在情急之下調動副本機制對他趕盡殺絕;在這一推理成立的大背景下,日記主人應該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怎麼可能讓他如此輕易地遇到父母?
“齊斯,你氣喘吁吁的,是在學校裡遇到什麼事了嗎?”母親關切地問。
齊斯狀似隨意地將書包抱在身前,拉開拉鍊從中取出一本歷史書,藉著課本的遮掩取出藏在鉛筆盒裡的玉石鎮紙,掂量了兩下,覺得以其重量和硬度,應該能砸碎一些玩意兒。
“沒什麼事。”他面不改色,“只是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們還記得我今年幾歲了嗎?”
“齊斯,你今年十六歲了呀。”父親和母親異口同聲地說。
齊斯沉默片刻,緩緩勾起唇角,咧開一個古怪的笑容:“可是我忽然想起,你們就死在我十六歲這年,死於車禍,我還將你們的屍體做成了標本,安放在主臥之中。”
沒有回應,汽車在加速,前座的男人和女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齏粉,座位上只留下兩張黑白遺照,模糊的面容上唯有眼睛清晰可見,透過玻璃相框目不轉睛地盯著齊斯看。
很快,齊斯感受到了第三道視線,抬眼看去,後視鏡映出他的形影,穿的是一身白襯衫……
【四】
“其實在殺死祝銘,發現副本中存在鬼怪這類設定的那一刻,我就意識到,締造者未必是人類,也有可能是某種抽象的存在,可以是一段意識,一個精神體,自然也能是鏡中的鬼怪。”
遊戲空間,齊斯坐在青銅長桌後的神座上,隨手在面前的棋盤上落下一枚白子:“提示在一開始就很明確了,不同尋常的一天,鏡子中的人影忽然不像自己,一場詭異的夢境要想驚醒,除了自殺外恐怕就只有殺死另一個自己了。而鏡中人正是常見的指代另一個自己的意象。
“所以,我決定打碎鏡子。之所以明知校門口的汽車可能有詐,卻還是坐上去,就是考慮到後視鏡是最容易砸碎的可以映出正比人像的鏡子。當然,為了防止鏡中人不敢出現,我故意裝作無知無覺,等到車輛開始加速,他以為吃定了我時,才真正動手。”
“看得出來你確實忍耐了很久,以至於在副本結束後的三分鐘裡,還說了那麼一番抨擊副本設計的話語。”契坐在齊斯對面,在指尖凝出一枚黑子,堵在連成一排的三枚白子的右側。
是的,一人一神正在下的是五子棋,比起高大上的圍棋,明顯還是五子棋這種益智類小遊戲更得齊斯的喜愛,某種意義上和開心消消樂有異曲同工之妙。
“的確,我看不出這個副本除了給我添點堵外還有什麼其他作用。”齊斯隨手將白子下在棋盤另一角,開闢了新的戰區,“一個習慣於遵紀守法的我,一個心有不快只會藏在心底、寄希望於他人代為解決的我,一個將幸福人生當做全部追求的我……在我看來,除了徵用了我的肖像和姓名,外加套用了我的部分事蹟外,你捏出的這個形象和我的關係就像猴子和人。”
“你難道不覺得這很有趣嗎?”契提起食指敲了敲下巴,唇角笑意盎然,“作為屬於‘齊斯’的另一種可能,父母健在,會自我約束瘋狂的想法,平穩順遂地長大,雖然也曾遭遇惡意,但在生命中佔據更大篇幅的卻是美好……”
齊斯皮笑肉不笑:“然後你也看到了,哪怕是失去記憶的我,只要有一個契機,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殺人。”他趁契的注意力不在棋盤上,連續落下三枚白子在棋盤角落。
“是啊,畢竟你是我用所有惡意締造的化身。”契面上笑意更濃,祂一揮手,青銅桌上的棋盤消失了,只剩下浮動的日月星辰,“十六年的‘幸福人生’,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會在你的介入下回到正軌。你便是這世間最大的惡,只要有一絲傾向於黑暗的可能性,你便會毫不猶豫地對世界釋放洶湧的惡意。”
“所以?”齊斯微微挑眉,向前傾身,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所以,”契將食指豎在唇間,猩紅的目光如血雨般垂落,“我可以放心將接下來的佈局轉交到你手中了。
“世界即將迎來終結,亦或者是無止境的輪迴,我希望你能以最大的惡意對待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齊斯笑了:“聽起來很有意思,但我怎麼感覺這是一個專門等著我跳進去的陷阱呢?”
“那也很有趣,不是麼?”契抬手,掌心浮現筆劃、文字和圖案,“我記得我曾和你說過一個假設:有一個瘋子想和你比賽殺人,在限定時間內誰殺得多誰贏。如果你贏了,將無事發生;如果你輸了,他就會毀滅全世界。
“接下來,該你扮演那個‘瘋子’了。最痛苦的死亡滋生最濃稠的罪惡,將在終幕的舞臺上化作角逐權柄的籌碼,推動新世界的誕生也好,重回不存在規則的舊世界也罷,都需要罪惡的驅動。至於決定未來走向的輪盤操控在誰手中,就看誰的籌碼更為充足。”
齊斯的笑容一瞬間古怪起來:“那麼你呢?你扮演的是誰?”
“我啊——”契愉快地笑著,俯身越過橫在中間的桌案,“我會找個視野好的地方,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
【END】
第十六章 諸神(十六)瘋子的遊戲
被詭異汙染的地界再無白天與黑夜的區別,形狀詭譎的恐怖生物終日不停地遊蕩在大街小巷,搜尋尚未被轉化為詭異的生靈。
手無寸鐵的平民最先被吞噬,接著是衝在第一線、卻毫無應對詭異經驗的聯邦武裝;居於食物鏈頂端的既得利益者攜帶財富早早逃離,剩下那些創造價值卻無法享受它們的城市工蟻苦苦支撐。
很快,這些人也死得七零八落了。平日裡混跡在灰色地帶的三教九流反而凸顯出來,靠著某些行走江湖融會貫通的偏門手段,在鬼怪的爪牙下苟延殘喘。
詭異入侵事件如同在人口金字塔下張開巨口的深淵巨獸,自下而上一寸寸吞噬每個階層的生命,並將所有差距在一夜之間抹平。
無論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還是家境殷實的中產,在死後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受到汙染、永不安息的詭異。
5月12日凌晨五點,江城。
李炎披著滿身腐臭的血腥和玫瑰的汁液,屏息斂神,小心翼翼地繞過在街頭徘徊的玫瑰怪物,鑽入十字路口的商場。
作為詭異遊戲玩家,他是最早知道災難將至的那一批人之一,早早在家裡準備了充足的飲用水、食鹽和乾糧,在同城群看到“變異玫瑰出沒”的訊息,又得知江城全境封城後,便躲在家裡閉門不出。
一週時間,他站在窗邊俯瞰小區,看到玫瑰藤蔓如蛇群般包圍鋼筋水泥建築,吞噬一個個恐懼絕望的生命,男女老少的屍體被吊在高處風乾,心生震悚的同時亦生出夾縫求生的確幸。
不是沒有藤蔓循著活人的氣味爬上高樓,鑽入李炎的房間。好在從詭異遊戲中帶出來的對抗詭異的經驗起了作用,他將事先準備好的變質血漿澆在自己身上,偽裝成死去多時的屍體,又見縫插針地收集玫瑰的汁液,塗抹在皮膚表面,裝作怪物的同類。
眼下局勢稍微好轉,論壇裡都說最終副本結束了,想來不會有新的詭異出現,原有的詭異被清理淨化,只是時間問題。
李炎心知末日後期最致命的往往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到時候肯定會有不法分子拉幫結派,搶劫各類資源。他有必要趁詭異尚未退去之際多搜刮些食物,最好能支撐他再閉門不出半年。
越靠近商場,地表和建築表面的藤蔓便越是密集,空氣中濃腥的血氣幾乎凝成實質,不見光的深處迴盪著令人牙酸的窸窸窣窣聲。一具新死的屍體從商場大門的正中央懸吊下來,看著眼熟,是曾和李炎在落日之墟聊過幾句的玩家。
李炎生出不好的預感,雙腿當機立斷踏著來時的腳印一步步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商場這一帶的藤蔓擁有比其他地方更高的智慧,悄無聲息地從後面湊近李炎,勒住他的脖頸。
窒息感驟然降臨,李炎翻起了白眼,這一輩子發生過的所有事在腦海裡流竄而過,包括小學時往班主任的水杯裡倒粉筆灰,工作後用開水澆老闆的發財樹……
“砰!”槍響聲打斷了走馬燈,纏著李炎的藤蔓竟被一枚小小的子彈擊斷。
李炎摔在地上,大口喘息,抬眼只見昏暗的商場中泛起刺目的金光,巨大的四面骰子虛影高懸空中,正毫無規律與章法地高速轉動,好似處於宇宙誕生之初、規則尚未形成的時候。
穿黑西裝、戴無框眼鏡的男人拖著一具爬滿玫瑰的屍體走了出來,那屍體**成了巨人觀,比男人足足大上兩倍,卻被男人輕而易舉地提起。
男人的面容李炎是見過的,他曾在落日之墟混雜在人群間,像所有狂熱追逐救主的玩家一樣吃力地向前推搡,踮起腳遠遠地望向那個被聽風和九州的人環護在中間的人影。
而這幾天遊戲論壇輿論急轉直下,眼前人不再是救主,而是個一意孤行的瘋子。就在出門前,李炎還在論壇裡開貼罵過他。
“傅……神。”喘息良久,李炎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敬稱。
林決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聽到聲音停住腳步,略微側頭,銀白色的目光落在李炎身上,等待他的下文。
李炎只覺得那雙眼睛好像能洞察一切,有一瞬間甚至疑心對方已經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沒關係的,傅決被抨擊了那麼多年,應該不會在意他一時的牢騷吧?
李炎嚥了口唾沫,深呼吸又深呼吸,澀聲開口:“多謝你救了我……”他想了想,又喃喃問道:“江城現在都是詭異,以後到底該怎麼辦啊?”
命咧灰琅f在頭頂不知疲倦地旋轉,有如日月與星辰,散發的光輝照亮整片天地,為人與物披上朦朧的光衣。林決垂下眼,一字一頓道:“我會結束這一切。”
李炎看著林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連帶著光一併隱沒。呆愣了良久,他回過神來,忙不迭地一路小跑,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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