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司契坐在越野車後座,一邊擺弄新置辦的智慧手機,反覆重新整理遊戲論壇的帖子,一邊開著擴音通話:“林決,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恨不得你去死了。我很好奇,作為一向以‘拯救全人類’為口號的救世主,在全人類都要求你去死的情況下,你會選擇自殺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再響起時平靜無波:“無論在哪一輪遊戲,我為自己寫下的結局都是死亡。在殺死你之後,我會盡快平息你造成的影響,並在塵埃落定之際自殺,終結過往三十六年詭異遊戲對世界的滋擾。”
“想法很美好,不愧是林決。”司契笑了起來,“但很可惜,比起殺死我,你可能需要先關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希望你現在還如你先前所說的那樣,好好在香格里拉待著,而不是在趕回江城的飛機上,否則一個炸彈就可以讓你屍骨無存。
“對了,我可能需要提醒你,這輪遊戲你不會再有那麼好的邭猓窀禌Q那樣願意將軀殼送給前輩的中二少年到底是少數,【墮落救世主】牌的效果已經發動過一次,下次發動恐怕就需要用你的死換另外一個人在你的軀殼中復生了。”
“我知道。”一輛其貌不揚的長途客車中,林決掛了電話。
手機所在的介面赫然是一個內部通訊軟體,備註為【聽風】的人發來訊息:“傅決,載過你的那架直升機在山城上空炸了,就是山城軍事基地發射的炸彈。聯邦內部想讓你死的人不少,你可得小心啊,別讓我們的投資泡湯。”
林決手指飛快地打出一行字,按下傳送:“他們當中有些人記憶力不好,忘了我進最終副本前和他們說過的話,我會再提醒他們的。”
在看到司契發出的第一個帖子的那一刻,林決就預料到了後續的發展,倒不是說他多麼深諳人心,不過是和聯邦官方高層拉扯久了,知道那群尸位素餐的蟲豸是什麼秉性罷了。
於是直升機秘密在山城一座防空洞停留,林決和聽風眾人以普通逃難者的身份包了一輛客車,給出的說法是看著時局有所好轉,想回到家鄉處理資產。
司機不是詭異遊戲玩家,自然不知道林決的身份,而遊戲論壇裡的訊息傳出來還要一些時候,他同樣不知道有一個叫做“司契”的瘋子正以命作挾。
獅子大開口是少不了的,但林決不缺錢;如果想要重敽γ狅L眾人也有槍支彈藥。
一行人再次踏上歸程,中途為了掩人耳目,那架載他們到山城的直升機透過無人駕駛技術再度升空,果不其然被得到訊息的山城軍隊擊落。
等他們搜尋不到屍體,反應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這個時間差足夠林決到達與江城毗鄰的魔都,再換一架直升飛機落地江城。
這也就是為什麼,明明從香格里拉直飛江城,算上休息時間和突發情況,也只需要十個小時,林決告知穆東旭的落地時間卻是五月十二日。
……
5月12日凌晨,江城近江小區外。
曾經人來人往的街市如今被瘋狂生長的玫瑰侵佔,粗壯的藤蔓糾纏著傾斜的房屋和破碎的牆壁,墨綠色的花莖生滿尖利的倒刺,長度有如小刀,上面零零散散地掛著一些小動物的屍體。
穿著詭調局制服的調查員被花瓣簇擁著吊在高處,半截身軀深陷在花蕊間,下身被膿黃色的黏液腐蝕殆盡。他們有的已經死去多時,殘屍散發著腐爛的腥臭;也有的還留有最後一絲喘息,斷斷續續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五天前,詭異調查局意識到玫瑰詭異的泛濫和近江小區關係匪湥会岵倏卦幃惖乃酒趸蛘哒f齊斯是近江小區的住戶,最早栽種玫瑰詭異的感染者邱梨花常在近江小區外的早市擺攤。
他們結合過往對付詭異的經驗,輕率地認為只需要找到詭異的源頭並傾盡全力鎮壓,便可以阻止詭異的擴散。於是一室和二室的行動組傾巢而出,包圍了近江小區。
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他們透過直升機跳傘落地,遠遠看到小區中央站著的穿白襯衫黑長褲的青年的背影,恍惚間忘記了齊斯遠在香格里拉參加最終副本,只當那人是釀成這一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下意識去追。
青年開始奔跑,他們緊緊地跟著,再回過神來便已然深入一座玫瑰洶湧成災的賭場,看到了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北都總局二室主任邵慶民。
男人已然死去多時,心口處蔓延著大片血跡,胸腔鏤空以至於裸露出心臟,分明曾被利器捅穿。縱然如此,他依舊活著,不,他其實已經死了,只是以詭異的狀態維持著基本的條件反射。
聽到有人來,他那被肋骨環繞著的長滿玫瑰的心臟瘋狂鼓動起來,發出留聲機錄音般的嗡鳴:“快跑……這裡危險……”
恍若災難發生前的預警,話音落下的剎那,原本嚴絲合縫的天花板轟然碎裂,鋪天蓋地的藤蔓從外頭湧入賭場,纏住調查員們的脖頸和腳踝。
為首的調查員反應迅速,對著前方穿白襯衣的青年扣下扳機,“砰砰”的槍響不絕於耳,青年的身軀在彈雨下破碎,又被衝擊力帶著癲亂地手舞足蹈。
青年轉過臉來,是陌生的面容,不是齊斯;半張臉被藤蔓爬滿,眼窩中生長著一朵玫瑰,無疑是一個被詭異汙染的無辜者。
“是陷阱!我們中計了!”有調查員喊。
但已經來不及了。
窸窸窣窣的蛇行之音在天地間響徹,藤蔓們捕獲了獵物便原路返回,頃刻間所有調查員皆被吊在近江小區之外,如同伯勞鳥炫耀戰利品。
楊耀的背影和齊斯很像,就連他的親生母親邱梨花有時也這麼覺得,見到齊斯時總不由得想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兒子,於是賣給齊斯的雞蛋灌餅每次都加最足的餡料。
她很感謝齊斯,自從青年送給她那盆玫瑰,他們家每天都有好事發生。
兒子平安回來了,並且迷途知返,再也不賭博了。他開始做一些零工,手腳勤快,賺得不少,前不久還得了一個貴人的信重,兩人合夥做生意,賺了一大筆錢。
兒子孝順得不得了,拿到錢的第一時間就給母親買了一堆保健品,還在老家蓋起了四層的小洋房,臺階墊得高高的,著實讓她在小姐妹們面前揚眉吐氣了一把。
兒子有了家庭,媳婦乖巧,孫子聽話,一家人和她一起住,成日裡對她噓寒問暖,人人都羨慕她能享受到這般的天倫之樂……
這天,邱梨花早晨散步時看到,一架直升飛機落在近江小區外,一個穿黑色西裝、戴無框眼鏡的男人帶著幾個人從飛機上下來,身上似乎還配了槍支。
邱梨花莫名地知道,這人是來對付她兒子的。
殺了他……必須殺了他……殺了他兒子就會沒事了……
邱梨花大吼一聲,揮舞著玫瑰藤蔓衝向男人,下一刻就見男人抬起手槍對準了她。
心口倏地一痛,轉瞬間寒意遍佈全身,生命攜帶著詭異的影響一併流逝,過往被掩蓋的記憶如潮水般倒灌回腦海,她彷彿深陷夢魘的人驟然驚醒,視野在最後一瞬終於恢復清明。
她驚恐地想起,她根本沒有兒媳和孫子,兒子回到她身邊也不過一週半的事兒,剛回來就又去賭了……再然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看著滿地的鮮血和如有生命般扭動著花藤的碩大玫瑰,疑心見到了世界末日,滅頂的恐懼中只堪堪組織起一線思緒:兒子呢?兒子在哪裡?
她吃力地回頭,看到一具白襯衫黑長褲的屍體趴在地上,後背已然被子彈打成了篩子,身下的血泊凝結成褐色的汙跡……
林決收起槍,目光沉冷地注視著被詭異汙染的平民垂下頭顱,素來漠然的神情罕見地有了一絲變化。
聽風眾人沉默著,屏息斂聲地將這一幕慘絕人寰的地獄景象收在眼底,從未有一刻如此直觀地感受到詭異入侵對這個世界來說意味著什麼。
一息尚存的調查員被槍聲驚醒,掀起眼皮看到了面無表情的林決,目光現出驚喜:“傅神……局長,您是來救我們的嗎?”
但很快,他就自我否定道:“不,都是假的……你們都是幻覺,不要再騙我了……”
這個調查員很年輕,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看上去才從大學畢業,剛工作不久。玫瑰藤蔓順著他的脖頸向上攀爬,他從未放棄掙扎,始終大睜著眼睛看著周圍堪稱恐怖的景象,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依舊不願沉浸於玫瑰營造的美好夢境。
林決上前幾步,仰頭與他對視,認真地說:“我是傅決,剛通關最終副本回來,很抱歉我來晚了。我救不了你們,目前詭調局沒有清除詭異汙染的辦法,哪怕你活下來,歸宿也是地下五層的收容室。”
這無疑是一個殘忍卻真實的回答,調查員聽了,臉上現出狂喜:“您真的是傅神!您……您會結束這一切,拯救全人類的吧?就像您之前說的那樣……”
“我會的。”林決說,“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二十二年來,他一向公事公辦得如同一臺冰冷的精確機器,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規章之外承諾應允他人的要求。
“局長,我撐不住了……”調查員的眼皮緩緩下垂,“殺了我……請殺了我……”
在他閉上眼睛的下一秒,一朵鮮豔的玫瑰從他的口中衝出,襲向林決的面門。
林決側身躲過,舉起手槍,扣下扳機。
番外 幸福人生(萬字單人解謎副本)
【一】
齊斯覺得,今天的一切似乎都透著古怪。
床頭的鬧鈴不知被誰換成了《黑色星期天》,“Sunday is gloomy”的開場透著上個世紀老磁帶般的失真,恍若鬼怪出沒的前兆。
吃早飯的時候,父親和母親整齊地坐在長桌另一側,臉上掛著如出一轍又恰到好處的微笑,同時用筷子夾起餃子,送入口中。
齊斯吃了個餃子,差點吐了出來,裡頭的餡料顯然不大新鮮,發酸發臭,還夾帶了一片不知屬於誰的指甲蓋。
齊斯由衷詛咒生產這枚餃子的人,一想到往後他只要再看到餃子這類食物,恐怕都會該死地想起這次噁心的經歷,他就覺得那個粗心的廚師罪大惡極。
總之,在一頓糟糕的早餐後,齊斯放下筷子,走進盥洗室,打算漱個口。
盥洗室的格局他並不是很熟悉,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漱口水,湊到洗手檯前下意識看了眼鏡子,鏡中的青年一身白襯衫,衣襟上沾染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他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弄髒了衣服,低頭看去,身上好端端地穿著校服,再抬起頭時,鏡中那人衝他咧開詭異的笑容。
耳邊一瞬間響起尖利的指甲摩擦玻璃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活物被封存在鏡子裡,掙扎著欲要爬出。
齊斯忽然發現自己的膽子大得有些出奇,尋常高中生站在這兒,看到此情此景,想來都會被嚇得魂飛魄散,他竟然還能維持冷靜,著實勇氣可嘉。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總覺得自己面相老成了些,不太像十六七歲的高中生。
“爸,媽,我們家的鏡子該換了。”齊斯衝門外喊了聲,沒有得到回應。
他走出盥洗室,背上書包下樓,一路小跑趕上校車。司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車上盡是陌生的同學,在他上車後都陷入了沉默。
齊斯從包裡拿出一本政治書,安靜地默背,同時開始一心二用地琢磨今天遇到的怪事。
還沒等思考出個所以然,視線左上角就緩緩浮現出一個半透明的溁疑姘澹恍行秀y白色文字重新整理出來:
【副本名稱:《幸福人生》】
【副本型別:單人解謎】
【主線任務:殺死該世界的締造者】
【前置提示:本副本為扮演類副本,您所扮演的身份的記憶資訊已取代您原有的記憶載入完畢】
齊斯眯起了眼。
坐在校車上的十分鐘,他差不多理解了前因後果:他是一個叫做“詭異遊戲”的無限流遊戲的玩家,目前正在經歷一個單人解謎副本,處於記憶被替換的狀態。
他接下來要做的是殺死某個存在,至於那人具體是誰,是否會像網遊那樣頭頂冒出紅名,他一概不知。
他甚至不知道系統面板上呈現的資訊是否真實,也許他只是突發精神病,出現了幻覺呢?
畢竟腦海裡從出生到現在的記憶歷歷在目,不似作假:父親是工程師,母親是老師,就他一個兒子,一路從幼兒園讀到小學再到初中順風順水,在重點高中成績名列前茅,卻也因為更高的期望賦予的壓力罹患輕度焦慮症和妄想症,不得不定期去醫院複查……
“話說新聞中的精神病經常砍人,該不會也是看到了遊戲面板上的殺人任務吧?”齊斯饒有興趣地思考著,不著痕跡地拉開書包,從鉛筆盒裡取出一把鋒利的圓規。
他並不排斥殺人,甚至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活了十六年,從來沒殺個人試試。利器刺破皮肉,溫熱的鮮血浸透指尖,慘叫被手掌按在嘴裡,鮮活的生命戛然而止……多麼悽美的意象,若是不親見一番豈不可惜?
總之,齊斯是很樂意將錯就錯,將這個世界當做一個遊戲副本看待的。反正精神病殺人不犯法,不是麼?
“所以,這個世界的締造者會是誰呢?考慮到遊戲不會安排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想必締造者不會是神明、上帝這種殺不死的玩意兒,或者是邏各斯、哲人王之類的抽象概念,至少以我現在這體育掙扎在及格邊緣的身體素質,也應該可以應付。
“同樣,締造者不會是不相干的人。如果我無法與之充分接觸,甚至相互之間全無關聯,產生‘殺死’的想法更是無稽之談,隨機殺人不符合遊戲對公平的要求,且顯得考驗邭鈩龠^於考驗智慧和推理能力了。
“如果再加上一點‘犯罪者往往會回到犯罪現場’的理論依據,那個傢伙締造完這個世界絕對不會放手不管。假設我的存在具有特殊性,他一定會經常出現在我身邊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齊斯冷靜地推理著,冷不丁地意識到,他的潛意識自覺補全了“遊戲公平”和“考驗智慧和推理能力”這兩條資訊,就好像他與這個遊戲經常打交道,深諳底層規則那樣。
就是不知道這是出於精神病人特有的豐富想象力,還是那部分如遊戲系統所說、尚未來得及被清除乾淨的潛在記憶。
不論怎麼說,範圍圈定了,接下來要思考的是可能遇到的困難。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可能會覺得邁過心理障礙、嘗試動手殺人就是最大的難處,其次便是毀屍滅跡、銷燬罪證。但這些對於齊斯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齊斯調動了一番腦海中的記憶,很快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是一個法律完備的世界,也就是說,若是莫名其妙死了人,警方絕對會在48小時內介入調查。以監控的覆蓋率,最遲一天也該查到他身上了——畢竟他只是個毫無人脈和門路,連殺人工具都只有圓規和裁紙刀的普通高中生。
直白點講,從殺掉第一個人開始,如果殺錯了,他只有三天時間用來繼續完成任務,且暴露機率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增加,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送進警察局或者精神病院。
這也杜絕了玩家不經思考,胡亂殺人的可能性。
“還真是一個強調智力而非武力的解謎遊戲呢。”齊斯心情不錯地下了定義。
只有足夠有挑戰性的遊戲才有區分度,他一點兒也不想在通關的行列裡看到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不僅是因為迷信智力的作用,更是因為他深知那些武力型玩家一隻手就能制伏他,與其後續在多人副本里被壓著打,還是讓他們死在解謎副本里比較好。
“武力型玩家”“多人副本”……齊斯又從自己的潛意識裡捕捉到兩個專有名詞。
哦豁,看來這個詭異遊戲的彎彎繞繞還挺多的,世界觀也不小嘛。
【二】
從校車上下來,往教室走的路上,齊斯看到了祝銘。
這人是他在小學認識的朋友,當時因為有一夥大孩子放話“誰和齊斯玩,我們就不理誰”,祝銘表面上也疏遠了他一段時間,甚至將曾經和他交換的禮物都收了回去。
初中三年被分在不同的班級,他們一直都沒有見面,糟糕的回憶由此淡化,後來考上同一所高中,又意外同班,童年時的齟齬便一笑置之了,反而因為來自同一個地方,相處起來比之前更加親厚。
“齊斯,你政治卷寫了沒?江湖救急,借我十分鐘!”祝銘熟稔地拍了下齊斯的肩膀,又去翻他的書包。
齊斯沉默著任由他翻找,同時回憶了一番和這位朋友相處的種種:消失三年,又在最近突兀地走進他的生活,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可疑。以及……自己竟然沒有在小學就殺了他,這也是很可疑的一點。
“謝啦,大課間請你吃雞腿卷!”祝銘翻到了政治卷,圓臉笑得皺成一團,轉身就要向教學樓後的小花園狂奔。
這所高中實行軍事化管理,嚴格禁止學生在早自修時補作業,故而作業沒做完的學生會自覺尋一個僻靜處,躲著巡查老師奮筆疾書。而小花園中有一處被藤蔓掩映著的廢棄倉庫,是學生們最愛去的補作業場所。
齊斯盯著祝銘的後脖頸,冷不丁地開口:“我忽然想起我有一道題寫錯了,等會兒可能要修改一下。這樣吧,我和你一起去。”
祝銘停住腳步,衝他擠眉弄眼:“喲,好學生也要補作業了,這要是給老師和同學看見……”
“是啊。”齊斯垂下眼,“所以我們可能得找個更隱蔽的地方,最好沒有老師也沒有同學。”他頓了頓,撫摸著手指補充,“我這人還是挺要面子的。”
話說到這份上,祝銘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一攬齊斯的肩膀,笑道:“那就得去圍牆根那兒了,那地兒我勘察過,倨褪俏米佣唷!�
齊斯的唇角也有了笑意:“好啊,就去那兒吧。”
圓規緊緊握在掌心,尖的那端藏在袖管裡,齊斯跟在祝銘身後,一步步向圍牆根走去,人聲漸遠,人影稀疏,到最後果然一個旁人也看不見了,雜草叢生的水泥牆下,只有齊斯和祝銘兩人。
齊斯與祝銘貼得極近,只有半步的距離,在少年蹲下身將政治卷展開的那一刻,他高高舉起圓規,重重紮下。
新鮮的血液濺上面頰,即將順脖頸滑落、沾染衣領的前一秒,被齊斯動作迅速地用溼巾紙擦乾。也許是因為找的角度不錯,竟然沒有一滴血沾溼校服,直接省去了更換衣服的麻煩。
齊斯垂眼看著祝銘不可置信的眼神,懶得像影視文學中常見的反派那樣為受害者解釋緣由,索性在旁邊蹲著,靜靜地等著少年嚥氣,眼中的最後一絲光色也歸於無神。
通關提示沒有出現,系統介面沒有產生任何變化,毫無疑問齊斯的邭庠愀馔疙敚忠淮蚊蛇x擇題蒙錯,第一個選擇殺死的物件並非正確答案。
當然,他並沒有為此感到沮喪,反正試錯機會雖然不多,但也絕非唯一,他有理由趁機殺一些曾經討厭卻沒能殺死的人。
比如眼前這個曾經棄他而去,又覥著臉回來與他演情同手足的傢伙。
圍牆旁恰有一水池,齊斯拖著沉重的屍體走了過去,身後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跡。先將屍體丟進水裡,再到另一側用保潔阿姨留下的水桶接一桶清水,沿原路返回的同時將水灑在血跡上,齊斯滿意地看著猩紅化作薄紅又稀釋成淡粉,最終完全消弭在瀝青路面下。
他若無其事地回到班級,早自修才開始不久,領讀的同學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目光帶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意味。濫竽充數地讀了會兒課文,班長開始點名:“齊斯,蔡凱文,邱明禮……祝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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