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尤其是屬於不同陣營的雙方在共同的目的下走到一處,還得維持著面上的和平朝夕共處,齊斯覺得自己前半輩子做下的惡事大概都報應在了這裡。
“我剛剛聽那邊的嚮導說了,離山頂還有2.5公里,也就是大學時一次體測的距離。”楚依凝搖著輪椅從遠處回來,興致勃勃地說,“我聽說很多人都將登頂當做一項了不起的成就,沒想到我們也爬到了這裡,我們要不要也有點儀式感,比如向山神許個願?”
四人一路走來,感受不到寒冷和疲憊,也沒有痛覺和五感,比之鬼魂還要虛無;期間楚依凝回了一趟家,在臥室看到了自己的遺照和因公殉職的訃告,她儼然已經在事實層面死去,不再擁有存在的資格。到這份上還能保持樂觀,該說不說,她的心態著實不同於常人。
齊斯嘆了口氣:“你現在向山神許願,且不說我們和那位山神到底在不在同一個位面,祂能否聽到我們的祈叮退愕玫搅嘶貞覀冞@是要遠端和祖神打個招呼,告訴祂我們還活著嗎?”
蕭風潮補充:“區區不才還是記得最終副本的設定的,有道是整座雪山都是祖神的化身,從上到下都信仰所謂的‘母神’,這種情況下如果楚姐你的祈墩娴玫搅嘶貞强苫蠲撁撌且怀鲶@悚片啊……”
“的確,最終副本和現實的關聯太緊密了。”楚依凝認同地點點頭,拿起筆記本飛快地寫了些什麼,“我們在最終副本里從未登上山頂,因此在已知的資訊裡,最終副本是無法透過場內手段通關的,所以林決才發動了【黑暗審判者】的效果……但如果通關的關鍵就在山頂呢?”
“楚姐,往者不可諫,已經過去的事兒現在想了也沒用,哈哈。”蕭風潮生硬地轉移話題,“再說了,以當時我們所有人的狀態,根本爬不到山頂吧……”
無論如何,四人終究還是隨便跟了個嚮導,向山頂進發。
嚮導和登山者到底是普通人類,攀爬到此處已經顯露疲態,最後兩公里的路程蹣跚踉蹌,有如蝸行。四人便也慢慢地跟著,漫無邊際地說些閒話。
無論內裡是哪個芯子,傅決都不喜廢話,進入香格里拉鎮的地界後,他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直到此刻,他用兩指夾住一片碎冰,微斂眉宇,似是思量著什麼又終於做出決斷,隨手將其投擲到嚮導腳邊。
嚮導顯然看到了這枚碎冰,腳步一頓,又對著虛空吐了口唾沫,囇e咕嚕地對登山者說了些什麼。登山者本就因為體力告罄而難看的臉色更加蒼白,嘴裡喃喃嘀咕:“怎麼會?我一直以為雪怪都是傳說……”
兩人神色緊繃地舉目張望了半晌,嚮導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生硬地說:“可能是我看錯了。”
行程繼續,玩家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傅決淡淡道:“來到香格里拉鎮後,我們和現實的聯絡加深了,可以對一些人和物施加部分影響了。”
蕭風潮眼睛亮了:“那我們豈不是可以試著聯絡一下詭異調查局了?你說我們在雪山上用冰塊搭成字,讓看到的給詭調局捎句話咋樣?”
“好主意,我先組織一下措辭。”楚依凝行動能力最強,立刻在筆記本上刷刷地寫了起來,“真的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欸,你們說以前我們遇到的各種靈異事件和都市怪談,會不會也是那些被困在平行時空裡的人在向我們求助呢?”
齊斯沒有那麼多天馬行空的想法,無論是否聯絡得上詭異調查局,對現在的他來說都不算什麼壞事。
2014年的他才剛出生,還沒來得及犯下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兒,就算在最終副本里有過齟齬,也都是周可乾的,關他齊斯什麼事兒?
同樣,他在這條時間線沒有任何勢力,不說那些受他控制的詭異,就連開養豬場的鮑勃這會兒在不在開養豬場都不知道,要想改變現狀,他只能藉助詭異調查局的力量。
無論如何,能夠和現實世界重新建立聯絡,總歸是個好訊息。長途跋涉數日的四人重新提起幹勁,也不再理會步伐緩慢的嚮導,全速向山頂的方向進發。
空氣中似乎浮動著一種無法捉摸的物質,隨著四人離山頂愈近,愈發濃稠地包裹在身遭,形成一種巨大的壓力,沉沉橫亙在前方。
抗拒感毫無緣由地自心底生髮,如同通靈的老人對鬼怪和死亡的預警,大腦在尚未親臨的情況下為山頂編寫一系列恐怖的畫面,恐嚇膽大妄為之人止步乃至退卻。
但都走到這裡了,如何能半途而廢?
傅決悶聲不響地走在最前頭,抓住一塊凸起的冰凌藉力,踏上雪山的最高處,又回頭去攙扶楚依凝。齊斯和蕭風潮緊隨其後,踩著腳印上到高處。
在所有人都在山頂站定的那一刻,身遭大片潔白的冰雪折射猩紅的光束,穹頂像是被一把刀整齊地斬斷,半邊天空依舊呈現冰藍,另外半邊天空卻燃起火焰般的金與紅。滾動的岩漿和熾烈的流火從天而降,大雨似的瓢潑澆落,在天與地之間拉起金色的珠簾。
“坍縮”,所有人腦海中都冒出這樣一個詞,天空正在碎裂和砸落,再沒有比這更貼切的表述。於是想到世界末日,想到時光盡頭,進而聯想到上古神話中的天塌地陷,以及後來女媧補天的傳說。
齊斯想到了“諸神黃昏”,詭異遊戲論壇裡流傳的那場毀滅方舟公會所有核心成員,從而引發玩家群體格局鉅變的災難。那是否也是這樣一場盛景,或者說正是因為呈現如此壯觀的景象,才被冠以“諸神黃昏”之名?
亦或許,眼前所見的這一幕,便是詭異遊戲落日之墟發生的那場諸神黃昏?
“你們是誰?怎麼突然出現在山頂上?”耳後傳來急切中夾雜著恐懼的質問。
齊斯回頭看去,嚮導和登山者同樣到達了山頂,正手握登山杖,警惕地盯著楚依凝和蕭風潮看。
與此同時,楚依凝看向他的方向,目光中現出一絲困惑和恐慌:“齊斯,傅決,你們在哪裡?為什麼……我忽然看不到你們了?”
第十四章 諸神(十四)楚依凝
詭異調查局的檔案室中存在著這樣一段記錄:
2014年5月10日傍晚六點,有登山者在香格里拉治安局報案,稱在山頂上發現形跡可疑的一男一女,路途中從未見過他們的身影,卻憑空出現在雪山最高峰,沒有帶任何登山裝置,衣著也是春夏之交的樣式。
嚮導提到,這對男女極有可能和當地流傳的雪妖怪談有關。香格里拉治安局探員以當地人居多,對嚮導彙報的情況十分重視,立刻轉接上層詭調局。
詭調局的直升機趕到山頂時,只看到因為失溫而休克的女人,透過面容依稀可以辨別,她是確定死於落日之墟諸神黃昏事件的楚依凝。昏迷間,女人不停提到“齊斯”“傅決”“蕭風潮”等名字。
其中“傅決”已繼承“林決”的資源進入詭調局高層;“蕭風潮”則為前方舟公會外圍成員,如今正組織建立聽風公會;“齊斯”身份暫未查明,傅決主張將其納入嚴密監管資料庫,以待後續觀察。
楚依凝甦醒後,多次要求和傅決對話,在監控錄影中,她以較快的語速說出大量資訊,可惜所有言語都無法被識別和理解,經分析,是詭異遊戲的資訊遮蔽機制正在生效。她提供的資訊很有可能關係到詭異遊戲的根本,一旦破譯,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可惜以詭調局現有技術註定無法從中提取有效資訊。
後續經心理師評估,楚依凝的異化度在短時間內激增到30%以上,可納入“危險”範疇。同年8月,傅決批示將楚依凝送至北都詭調局地下五層進行收容。
2025年7月11日,作為聽風公會會長的蕭風潮在進入副本後意外失蹤。次年5月10日,有登山者報案稱在山頂見到了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出言要求他聯絡一個叫做“詭異調查局”的機構。
詭調局接到訊息後,傅決親自帶調查員去往香格里拉雪山,認出男人正是失蹤近一年的蕭風潮。蕭風潮呈現和楚依凝一樣的表徵,極力想告知傅決一些資訊,但所有語言都難以被識讀。
三天後他恢復了冷靜,要求和傅決一起進入落日之墟。那天所有身在落日之墟的玩家都看到了一幕奇異的景象,向來沉寂靜默的巴比倫塔劇烈震動起來,一層的石門緩緩開啟,一道長髮長風衣的人影一步步走入塔中,石門在他身後閉合。
傅決回到現實後沒有就此事發表任何言論,直到十年後揭開當時的秘辛,才知道傅決從巴比倫塔中得到了第一條預言:注意一個出生在2014年,叫做“齊斯”的人。
……
2035年5月11日,北都。
最終副本結束後,在這片遠離江城的地界上,先前瘋狂肆虐的詭異偃旗息鼓,偶有伺機作亂的鬼怪和怪談,也都被調查員們以豐富的經驗鎮壓,局勢漸漸被控制住,死傷數量銳減,一些部門已開始從事戰後恢復工作。
北都從上到下都像是被巨大的挖掘機犁過一遭,目光所及皆是四合院粉碎的廢墟和高樓大廈坍圮後留下的斷壁殘垣。昔日高聳入雲的建築如今只餘下扭曲的鋼筋骨架,斷裂的混凝土塊和破碎的玻璃堆積如山,阻塞了曾經寬闊的街道。
從地下爬出的死屍退去後留下巨大的裂痕,傷疤般猙獰蜿蜒地貫穿了整座城市的肌理;空氣中瀰漫著濃重刺鼻的腐臭味,來不及處理的斷臂殘肢在並不算涼爽的氣溫下發生化合反應,地表流淌著新生成的膿水。
殘陽如血,無力地塗抹在支離破碎的城市輪廓上,映出吊滿屍體的老槐樹的影子。
屹立千百年歲月的槐樹見證了太多變遷和恩怨,在此結束自己生命的痴男怨女數以萬計,怨念凝成靈體;而今隨著城市的擴張,陌生的大街取代舊日的衚衕,一株株老樹被從中砍斷,它看在眼中,物傷其類,憤怒地揮舞枝幹。
它恨那些吊死在它身上的人類,害它擁有靈智,怨念深重;它恨那些砍掉它的同類,還妄圖砍斷它的施工隊;它恨一切,要藉由詭異遊戲的力量對這座不知懷舊的城市施加懲罰……
“跟上,到這兒來,想不到這棵樹也成了氣候,這當口作祟。”一名中年調查員揹著裝滿各式法器的揹包小跑過來,從口袋裡扯了一張符紙貼上樹幹,頃刻間槐樹靜默如死,和普通的大樹別無區別。
中年調查員轉頭對身旁年輕的調查員說:“等會兒叫人把這棵樹砍了,呋負懿榫质杖荨!�
年輕調查員點頭應是,中年調查員又快步去往下一個地點。
很快便有城市規劃局的辦事員被搖來砍樹。這些人剛經歷了一場顛覆他們過往世界觀的巨大浩劫,驚魂甫定,一時間對詭調局這一神秘部門充滿憧憬,只當在這裡辦事的都是精通奇門遁甲的能人異士,關鍵時刻能夠救他們的命。一時間他們對調查員尊敬得過了頭,手腳麻利地用麻繩將樹一捆,抬到車上。
為首的科長上下打量了一番三人合抱才能抱住的老槐樹,滿臉堆笑地看向調查員:“你們砍這棵樹是要去做桃木劍嗎?我聽人說你們都是有本事的,拿著桃木劍一揮,妖魔鬼怪就都跑了。”
“我們不是道士,有桃木劍也不會用。”調查員無奈地解釋,瞥了一眼安靜服帖的槐樹,“這棵樹也不能用作木材,它是成氣候的詭異,半小時前剛被我們隊長制伏……”
一干辦事員:“……”
眾人頓時退避三舍,搬過樹的那幾人哭喪著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看著調查員坐上副駕駛座,對司機吩咐了些什麼。直到卡車的尾氣消失在道路盡頭,他們才面面相覷,交頭接耳。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寺廟裡拜一拜,除除晦氣?再不濟也得去求幾張驅邪的符紙……”
“沒卵用!我聽我表弟說,他們附近的佛寺和道觀都鬧鬼,佛像和三清像到了晚上還睜開眼沖人笑……”
“對啊,還不如去詭異調查局門口坐坐,說不定能沾點法光,讓詭異不敢近身。”
這樣的情景在城市各地發生,詭異調查局的存在已然被擺上明面,倖存者在經歷了長達一週的恐慌後紛紛將其當做救命稻草,用最粗湹膶ι衲Ч砉值恼J知解釋這一突然冒出來的部門的存在。
大部分民眾是沒有太堅定的信仰的,樸素的實用主義使他們能夠同時信仰佛道,自然也能夠在此時相信詭調局可以救他們。更何況詭調局不同於佛道,而有聯邦官方背書,無疑又使其蒙上了一重權威性。
平日裡公民們對聯邦罵歸罵,質疑歸質疑,但在這種時候,誰也不相信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會開消解公信力的玩笑。
調查員坐在車上,捱不住身邊的司機問東問西,言談之中表示希望將自己的妻子和兒女送進詭調局避一避。
調查員不得不花費大量精力解釋,詭調局並不是避難所,相反因為地下五層收容大量詭異的緣故,反而比外界更加危險,他們是出於責任才鎮守在那裡。
司機明顯不信,調查員唾沫橫飛半天,收效甚微,後來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過去這幾天,詭異調查局的高層成片死去,無論是早已退居二線的布魯克·海斯議員,還是尚且活躍在詭異遊戲中的各郡代表,不得不說他們確實踐行了動員演講中“身先士卒”的許諾,不管是主動還是被迫。
大量實權位置被空了出來,原本居於中層的調查員迅速掌握了話語權,而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傅決的追隨者。背後的目的未免太明目張膽,奈何沒有人能找到決定性的證據,而大災當頭,也無人有魄力將傅決拉下那個位置,自己頂上去承受各方的壓力。
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傅決足夠不管不顧,此事了結之日便是他的死期,一個將死之人再如何興風作浪,也只能為他人作嫁衣。
卡車駛出城區,一路開進林木蔥蘢的深山,在通體銀白的建築前停下。
這裡已經停了很多輛軍用卡車,車廂裡無不放滿了用黑布包裹的鐵箱。但更多的是民用卡車,大小制式各不相同,顯然來自於臨時徵用;上面裝載的東西也多是用麻繩草草一捆,或是麻袋匆匆一套,著實是需要收容的詭異太多,再抽不出精力嚴格封裝。
穿黑色制服的武裝人員走出建築,幫忙將車廂裡的槐樹抬進電梯。調查員作為制伏詭異過程的見證者,自然同行。
隨著電梯的下行,身遭溫度愈發陰冷,久不見天日的環境疊加詭異散發的怨念,從裡到外都透著森然的寒氣,觸及金屬材質的電梯後凝結一層厚厚的白霜,讓人聯想到極寒末日的場景。
狹長的走廊有如魚腸,頭頂一盞盞照明燈追著來人的腳步接連打亮,投下冷白的光線。兩側一扇扇關押著詭異的房門緊密閉合,有如停屍間的冷櫃,唯有時不時爆發出的哀鳴和嘶吼,昭示裡面的存在還活著。
一行人快速按照老流程將槐樹送進空收容室,落鎖,然後輸入資訊。
隔壁的收容室中忽然響起一道溫和的女聲:“很抱歉打擾你們了,我是楚依凝,我想見傅決,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調查員知道楚依凝,她是最早進詭異遊戲的那批玩家中的一員,也是詭異調查局的奠基人之一,可惜在二十二年前的諸神黃昏中受到嚴重的汙染,故而只能在收容室了卻殘生。
由於一來她大部分時候都維持著冷靜和清醒,二來她也算是個有影響力的人物,所以詭調局上下對她的態度都還算客氣,有什麼需求也會盡力滿足。
但絕對不該是現在。
調查員嘆了口氣:“楚前輩,局長他自從五月五日進入最終副本後,人就在香格里拉了,要回來恐怕沒有那麼快。而且現在外頭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他主持局勢還來不及……有什麼事您可以先告訴我,我幫您寫成報告呈遞上去。”
出於禮貌考慮,調查員按下收容室鐵門上的一個按鈕,靠近走廊一側的牆面頓時變得透明,裡外皆可以看到另一面的景象。
坐在收容室裡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五十歲出頭的楚依凝不再年輕,更因為收容室不算優渥的生活條件比同齡人更顯蒼老。
寫滿黑字的稿紙在她身邊堆積成山,詭調局從來沒有將它們取出來研究的打算,這些稿紙於是越積越多,起先幾堆還整齊地存放,後面的乾脆隨意扔在地上。
這些年楚依凝一直在嘗試透過各種方式記錄下那些她想傳達的資訊,可惜寫在稿紙上的文字最後都會化作無用的亂碼,詭調局也從來不指望她能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給她紙筆不過是讓她有點事做,省得無聊作亂罷了。
到後來楚依凝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不再試圖記錄有關詭異遊戲的資訊了,而開始繪製旁人看不懂的思維導圖,有時候也寫些文章,氣質褪去浮躁,只餘平和。
此刻聽到調查員的回覆,楚依凝沉默了兩秒似是在思考,半晌,她彎了彎眉眼,眼角的皺紋慈祥而和藹:“好,我說給你聽,請你一定要如實向傅決轉述。”
她停頓片刻,速度極快地變幻嘴型,卻什麼聲音都沒能發出。她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連這些資訊都會被詭異遊戲遮蔽,但很快她就釋然了,苦笑著說:“有些事我依舊無法說得太詳細,我只能說:
“我思考了二十二年,終於想明白祂的佈局了。我們所有人類都在祂的棋盤之上,人類的智慧何嘗不是神明計劃的一環……
“因為我死了,所以我回來了;蕭風潮也在他死後回來了;其他人也會是這樣……包括齊斯。不能讓祂回來,儘管我不知道那會引發什麼,但相信神明無條件的惡意萬不會錯。
“請你告訴傅決:無論如何,不要殺死齊斯,永遠永遠。”
第十五章 諸神(十五)災難
5月11日,司契在詭異遊戲論壇發出的那個帖子持續發酵。
玩家群體的數量相對於全人類來說僅佔極小一部分,但他們恰恰分佈在各個階層、各個行當,其中不乏有聯邦政府的高層和壟斷集團的董事,足以對這個世界施加超乎尋常的影響。
過去一週席捲全球的動亂讓他們心有餘悸,雖然藉由過往的積累僥倖生存,但如果再來一場類似體量的詭異入侵,他們就算自己有苟且偷生的辦法,也再無餘裕保住相熟的親朋好友和名下的資產。
再加上司契說得清楚,他手中的那些詭異在失控後將無條件殺人,這便意味著接下來的危機無法預測、難以避免、無從終結,甚至可能會發展成類似於核汙染那樣的人禍,造成巨大的經濟和人口損失。
沒有人希望看到這樣的未來發生。
有能量的玩家已經在現實裡調集殘餘勢力,透過多個渠道向傅決施壓。
聯邦理事會的一位理事長通電詭異調查局江城分局,要求和傅決對話,在得知傅決還在路上後,又放話要求傅決終止一切行動,否則將以反人類罪論處。
和灰色地帶聯絡緊密的財閥斥巨資僱傭三教九流追索傅決的下落,若能控制住他,與他達成共識最好,若他不合作,直接就地格殺也無妨。
更多的則是在時局中浮沉掙扎、苟延殘喘的普通人,只能透過遊戲論壇向傅決喊話。
#傅決,你們九州一直針對未命名公會,搞內戰害得全人類毀滅,其心可誅!#
#傅神,我曾經是你的崇拜者,你能不能就當為我們考慮,先放下私人恩怨,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就算司契是屠殺流玩家,那又咋了?傅決就沒害過人嗎?說到底這就是九州黨同伐異的藉口!#
#告傅決的一封信:傅決,收手吧,不要再對付司契了!我們不該做你們鬥爭的犧牲品!#
當然,也有一些人對司契提出質疑,認為他就像是綁架人質威脅官方的恐怖分子,如此發言只是為了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於是名為“司契”的賬號又發了一個帖子,大致意思是他早在進詭異遊戲之前就在為自己物色死法,看到有許多人希望他去死,他深表贊同。至於死後那些由他掌控的詭異失控了怎麼辦……當然是自求多福。
如果說先前那個帖子,關於他手中的詭異數量和能造成的影響還有模糊之處,虛虛實實辨不出真假,那麼這個帖子則是實打實的真話。看過司契遊戲直播的人都知道,這人就是個行事難以預測的瘋子,且有不小的自毀傾向。
一時間,原本在專心聲討傅決的玩家又分出一部分炮轟那些質疑司契的玩家:你們逞什麼口舌之快?萬一把這個精神病惹急了,他直接爆了怎麼辦?
沒有人知道司契手中到底掌控多少詭異,號稱能造成以億為單位的死傷,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確有其事。但命只有一條,所有人都賭不起。
而且看帖子的內容,司契以凡人之軀擁有神名,極有可能是最終副本的獲勝者,就算是為了在新世界有一席之地,趁早信仰一下他、積極站個隊總沒錯。
林決以及部分他的嫡系倒是知道確切情況,司契不僅沒有獲得祖神權柄,就連掌控的詭異,也不過是玫瑰、鬥獸場、失眠症病菌、齊家村四種,哪怕全盤爆發,以詭異調查局過往的經驗積累,也能在半年內終結其影響。
但問題是,處在風口浪尖,他們的話不會有人相信。
自從最終副本開始前,林決用過往收容的所有詭異為籌碼,脅迫整個詭調局聽從於他後,聯邦高層對他的定義便和對司契的等同,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瘋子”——誰會聽信瘋子的一面之詞呢?
陽帜^於此,一目瞭然又無懈可擊。就算有局外的聰明人能看出其中關竅,也不敢賭司契手牌的虛實和林決言語的真假。
“這就是人類啊,被懷疑主義的思想裹挾心理,自以為聰明便從來不願交付信任,比起追隨正義更願意向暴力低頭,搖尾乞憐求一夕苟安。甚至只需要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能使他們放棄一直以來的信仰,調轉矛頭對付昔日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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