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313章

作者:笑諷嘲

  【一、進入神居後,你所見所聞所夢皆是魑魅魍魎的讕語,不得輕信;

  【二、每日應當在蒲團上誦唸至少一次祝詞,須保持虔眨坏瞄g斷;

  【三、神主應保持肉身的潔淨,八月三日後不再提供食物,可以飲水;

  【四、神主完成擲籤後至八月六日兔神祭前夜,不得離開神居的範圍;

  【五、榻下有刻刀和木塊,神主應當儘可能多地雕刻兔神像和祈福牌。】

  所謂的神居,不過是一間二十平米左右的木質囚室,一側放著木榻和几案,另一側則放著神龕和蒲團。

  蒲團後的香案青煙嫋嫋,為雕花神龕蒙上一層輕紗。神龕中端坐著一隻巨大的人形兔子,閉目安坐,穿一身繡著金色紋路的黑色狩衣,正是兔神。

  齊斯衝兔神像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轉身走向牆角的木榻。

  他掀開遮罩的床單,果然在榻下看到了一個木箱,裡面裝滿了手掌大小的木塊,邊緣塞了一把纏著紅布的刻刀,刀尖上似乎還浸了血。

  箱子裡沒有過往的兔神像和祈福牌,不知是丟掉了,還是別的什麼處理方式。

  床底深處的牆壁上似乎刻了什麼,齊斯拿起油燈照過去,那裡竟然寫滿了歪歪扭扭的文字:

  【大人們騙了我們,兔神根本不愛我們,祂是被囚禁在這裡的……】

  【我不能信兔神,不,我必須信兔神,不然會……】

  【我不想死!我恨你們所有人,我恨……】

  【我好餓好渴……讓我死吧……】

  語無倫次的,充斥著恐懼和憎恨的文字肆意生長,齊斯的眼前塵埃飛舞,在油燈微弱的光線下映出一幕幻象。

  看不清臉的孩子從噩夢中驚醒,摔到地板上又支撐著爬起,左右環顧,神情似驚恐,似茫然。

  他奔向木門,慌慌張張地轉動門把,卻沒能推開。

  他又使勁拍門,呼喊“來人啊”“放我出去”的詞句,從始至終都沒有人應答。

  他搜尋遍每一個角落,敲擊過每一面牆壁,都不曾找到離去的方法。

  他絕望了,坐回到榻邊,從木箱中拿出刻刀,如注意事項中要求的那樣開始雕刻木塊。

  侍者進門取走雕刻完成的兔神像和祈福牌,那孩子趁機想跑出門去,卻被門外嚴防死守的神官們攔了回來。

  有人諄諄地勸說著什麼,大抵是一些威脅的詞句,告訴他如果不能完成兔神祭,不僅他會死,他的家族也將遭遇滅頂之災。

  他安靜了下來,絕望地回到床邊,繼續刻木塊,不知不覺將所有木塊都刻完了。

  後來不再有人來了,沒有食物,允許喝的水也沒有如約送來。他又餓又渴,大聲求救無果,又發瘋似的抓撓門板,卻終究撼動不了分毫。

  他用盡了所有氣力,只得再度趴到床底下,在牆壁上刻劃一行行文字。

  漸漸的,牆壁不夠用了,他的刀落在了自己的身體上……

  血色瀰漫視野,詭異的是,哪怕流盡了所有鮮血,傷痕累累的屍體依舊在呼吸,好像生命狀態被凝固了,永遠介於生與死之間。

  齊斯若有所思,伸手握住木箱中的刻刀。

  兩秒後,系統介面上重新整理出提示文字:

  【名稱:神鏨】

  【型別:道具】

  【效果:將任何生靈雕刻成一位神】

  【備註:你一刀我一刀,雕刻出一位只屬於我們的神明;你一言我一語,將我們的慾望交託給新生的神;血流不止,傷痕累累,神啊——祂不會死去,屍體受苦痛,靈魂永不朽……】

  刻刀入手冰冷,刺骨的寒意沁入皮肉,刀身上纏繞著可疑的血漬,透著不祥和妖異。

  備註的語句似乎是一首歌謠,內容血腥恐怖,只是在心裡默讀,便讓人沒來由地感到不適。

  齊斯想到兔神的衰弱,想到祂能被同為神明的契和黎輕鬆地宰割,想到明明是神明層級的存在,卻要透過消耗靈魂才能實現願望……

  腦海底部浮沉著絲縷的靈感,飄忽不定,尚未沉澱,難以捕捉。

  而最讓齊斯在意的是,【神鏨】這種層次的道具,竟然可以帶出副本。

第九十四章 小心兔子(二十一)竹谎圻[戲

  “可憐的孩子啊,讓他成為我們的神吧……”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沙啞而低沉。

  齊斯收起刻刀,轉頭看去。

  香爐中的煙彌散開來,勾勒一幕幻影。

  赤身裸體的少年盤膝坐在蒲團上,面色蒼白、雙目緊閉,恍若一具屍體,胸膛卻微微起伏,心臟仍在跳動。

  穿黑色狩衣的老神官佝僂著身軀,左手持一截長壽香,背對兔神雕像而立。

  他右手握著纏紅色綢帶的刻刀,在少年的脊背上輕輕落下,刺破皮膚,流出的血泛著金紅的色澤。

  密密麻麻的詭異符號在刀刃下刻畫,一根根鮮紅的絲線在少年和兔神像之間勾連。

  少年的身軀和樣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身體變得纖長而勻調,面目變得柔和而缺少特徵。

  好像一塊大理石原料,正被刻刀從石胎中斧鑿出人形的雕像。

  一位新生的神正在被雕刻,或者說有人試圖能雕刻出一位神。

  “屍體受苦痛,靈魂永不朽……兔神降人身,賜福佑萬代……”

  神官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念著詞句,切切察察如同老鼠的細語。

  少年身上遍佈全身的符文泛著神聖的金光,仔細看才發現那不是光,而是血液的色澤。

  ——屬於神明存在的金色血液。

  兔神的虛影從神龕中升騰,緩緩附著在少年身上,少年的臉上生出細毛,雙目陡然睜開,迸射兔眼的血紅。

  不僅是臉,他赤裸的身軀也被兔毛覆蓋,配合著突出的口鼻和尖利的牙齒,分明就是一隻人形的兔子!

  兔神已然被禁錮在少年的肉身中,神官的臉上卻並沒有完成一樁大事的放鬆,反而顯出失落的情緒。

  屋外風鈴搖曳,木牌震盪,他顫顫巍巍地將刻刀放到几案上,長嘆一聲:“失敗了……又被兔神汙染了,山林中又要多一隻鬼怪了……”

  畫面至此戛然而止,齊斯咂摸其中的資訊,隱約生出幾分猜測。

  三家舉辦兔神祭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禁錮兔神,避免受到報復和詛咒。

  不然,他們完全可以在規則的見證下與兔神達成新的契約。

  兔神希望掙脫三家的束縛,三家家主希望擺脫兔神的陰影,都有所求取,何不各取所需?

  答案很簡單,不過是因為有一方不願意罷了。

  只需要犧牲一個人就能實現願望的好事延續了百年,骨子裡的貪婪和惰性生根發芽,揮之不去。

  人類的慾望自有永有、永無止境,他們一面懼怕兔神的詛咒,一面又不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

  於是……他們想要造出一位新的神。

  繼承兔神神力的,完全受他們掌控的,不會或者不敢背叛的神。

  基於此,針對【神主】的那五條注意事項倒有不少可以解釋了。

  第一條是害怕兔神透露諸多對兔神町不利的秘辛,才要求神主不得信任進入神居後的所見所聞。

  如果齊斯是三家土生土長的孩子,或許還真會以為看到的幻象是鬼怪為了迷惑他而編造的假象。

  可惜綜合所有資訊,他能夠判斷,眼前所見大機率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不過在此時又被複刻了出來。

  第三條和第四條,則是在為將神主雕刻成神做準備,在很多宗教的成神儀式裡,都存在保持身體潔淨的要求。

  至於第二條和第五條究竟有什麼用意,線索太少,暫時無法做出確切的判斷。

  門外的風鈴被風吹動,發出叮鈴鈴的脆響,其中還夾雜著木牌拍打木窗的“啪啪”聲。

  窗戶是從外面鎖起來的,許久不曾開啟了,被這麼拍擊著,震下如雨如雪的一陣灰塵。

  齊斯一步步貼近門邊,試探著轉動了一下門把,卻發現門被鎖住了,怎麼也推不開。

  還沒有擲過籤,他的神主身份尚未確定,怎麼會在今日鎖門?

  方才沒有旁人來,神社中只有他一個人,門又是誰鎖的?

  “竹谎邸⒅窕眼,恢械镍B兒,何時何時放天飛?”

  屋內響起脆生生的童謠,幾個穿和服的孩童手拉著手,圍著一個影子手舞足蹈地轉圈。

  他們臉色蒼白,眼睛漆黑無光,嘴巴一張一合地吐著字句,在寂冷的夜裡聽起來陰惻惻的。

  “凌晨夜,鶴與龜,摔一跤,背後的孩子問是誰?”

  孩子們停下腳步,一齊扭過頭看向齊斯,手僵硬地抬起,骨節發出陳舊木偶的“咔嚓”聲。

  “竹谎邸边[戲,選一個人扮演“鬼”,坐在其他人圍成的圓圈的中央,讓他猜背後的人是誰的怪異的遊戲。

  在齊斯瞭解到的恐怖傳說裡,被選為“鬼”的那個人將承擔所有災殃和禍端,最後往往不得善終,悽慘死去。

  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在竹谎圻[戲中說對身後的人,讓對方代替自己成為“鬼”。

  總有人要犧牲的,無非是讓誰去犧牲的問題。其核心似乎與兔神祭有相似之處,或者說——

  那套犧牲一個人、成就大多數的觀念,幾乎貫穿歷史和當下的始終,且往往能取得不少人的擁護。

  當然對於齊斯來說,如果他在大多數之列,犧牲一個人換取利益的行為自然值得拍手叫好。

  若他居於少數,那麼世間生靈死去千千萬萬,也遠抵不上他一時的愉悅重要。

  但“竹谎邸边@個遊戲,於此時此地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小七,你怎麼了?今天的你看起來很不一樣哦,是因為昨天玩竹谎垡恢弊屇惆绻恚悴婚_心嗎?’

  ‘等下次玩我來扮鬼吧,如果他們一定要讓你扮鬼,我就悄悄站到你背後,拍你的肩……’

  兔神町的玲子輕快的聲音在耳邊迴盪,轉瞬又被希望中學的學生們滿懷惡意的私語取代。

  ‘真倒黴,不過就是玩了會兒竹谎圻[戲,讓她扮鬼,她就這副樣子,裝死裝得真像。’

  ‘誰要玩竹谎郏课覀冏岅戻Q扮鬼吧,他抓不到我們的,他要一直當我們當中的鬼!’

  似乎有一條串聯兔神町和希望中學的線索潛藏在暗處,直到此刻才悄然浮出水面。

  “神無七郎,你要和我們一起玩竹谎蹎幔俊焙⒆觽冎惫垂吹赝R斯,“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們當中有幾個的臉開始腐爛,向下流淌黑綠色的汁液。

  其中一個的整張臉皮都消失了,剩下白森森的骷髏;另外一個則還有幾片碎肉掛在臉上,隨著笑聲飄蕩。

  齊斯將刻刀握在左手,右手覆在左手腕戴著的命邞彦l上,不冷不熱地直視那些孩子。

  寂靜中,他心底靈感蘇生,不由露齒而笑:“好啊,一起玩吧。誰扮鬼呢?”

  “當然是你啊!上次說好的呢!”孩子們好像沒看出他的別有所圖,嬉笑著跑過來將他圍住。

  他們再度拉起彼此的手,轉起了圈。

  “竹谎邸⒅窕眼,恢械镍B兒,何時何時放天飛?”

  歌聲唱響的那一刻,齊斯倏忽間失去了視野,眼前只剩下一色的漆黑,好像被關掉了燈,或是自身陷入了失明的境地。

  他掐著自己的脈搏,在心中默數起秒數。

  “凌晨夜,鶴與龜,摔一跤,背後的孩子問是誰?”

  歌聲停了,正好三十二秒,一個聲音冷冷地問:“站在你背後的人是誰?”

  其他孩子則開始倒數:“十、九、八……”

  “江戶玲子。”齊斯說。

  玲子說過,等下次竹谎圻[戲,她會扮鬼。哪怕她最開始沒被選中,也會站在神無七郎身後,將神無七郎替換下來。

  就像在希望中學的世界線中,學生們說過要讓陸鳴扮鬼,最後死在竹谎圻[戲中的卻是玲子。

  雖然玲子在這條世界線已經死去了,但眼下這場竹谎圻[戲無疑是她語境中的“下一次”。

  齊斯在賭,賭哪怕兔神町的玲子靈魂葉片已經被他粉碎,這個文字遊戲的程序依舊會按照寫定的模式咿D,達成某種和希望中學發生的事相照應的意象。

  如果賭輸了,不過利用命邞彦l回退一次;如果賭贏了,這個兔神町時空的真實性就有待商榷了……

  “恭喜你,猜對啦!”孩子們鼓起掌來。

  “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墜了下來,骨碌碌地滾到齊斯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