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314章

作者:笑諷嘲

  玲子的頭顱大睜著無神的眼睛,停擱在齊斯身前,仰面朝天。

  齊斯向來擅長記憶屍體的細節,他無比確定,眼前這枚頭顱,就是躺在希望中學食堂雜物間的那枚……

  兔神町,真的位於過去的時空麼?

  希望中學的地基下,真的是兔神町的殘骸嗎?

  孩子們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地上的玲子頭顱化作一灘血水,滲入硃紅色的地面。

  原本齊斯以為地面的顏色是鋪了硃砂,如今卻越看越覺得,那是滿地的鮮血。

  窗外風鈴狂響,有幾縷風透過縫隙侵入房間,吹動齊斯耳側的髮梢,身上的紅色和服也如波浪般泛起漣漪。

  油燈的光線撲閃了兩下,變得更加昏暗。

  神龕中的兔神不知何時睜開了眼,血紅的眼珠緊盯著齊斯,嘴巴咧開誇張的弧度,露出細密的尖牙。

  祂上身前傾,枯瘦的手爪伸出神龕,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又在最後一刻收住。

  看手臂指向的方向,祂的目標似乎是齊斯的脖頸。

  兔神想要逃離兔神町,想要繼續存在;而入主神居的神主們,自願也好,被欺騙也罷,最終都將有機會攫取兔神的神力,成為新神。

  二者無疑是對立的關係。

  告知被選為神主的孩童真相,和他們建立同盟,難免太過麻煩且不現實;對於兔神來說,最簡單的辦法便是殺死所有神主。

  至於以前那些入主神居的神主是如何活到兔神祭的……

  齊斯想起了注意事項的第二條。

  【二、每日應當在蒲團上誦唸至少一次祝詞,須保持虔眨坏瞄g斷。】

  兔神町的大人們明明想要讓孩童取代兔神,卻又令他們虔盏匦叛鐾蒙瘢幻髅髦拦w中隱私,卻在民眾間傳頌兔神的傳說,想必背後有某種緣由。

  “信仰有毒。”記憶中有一個聲音在腦海底部輕笑,背後綻放金色的巨樹和血色的藤蔓。

  齊斯在蒲團上跪下,一字一頓地棒讀:“兔神降西北,披紅掛綵坐高臺,賜福佑萬代。三家慶花火,車駕行過東南街,深埋山洞前。”

  他念得沒有一絲感情,聽不出一點找猓諝庵袇s凝出幾條血色的絲線,從四面八方纏住兔神。

  那些絲線的末端連在神龕底部,像鎖鏈一般將兔神的四肢向後拖拽。

  規則從表面上看向來是公平且無情的,神明歆享信徒的祭祀,反過來也當滿足信徒的願望,信徒的信仰甚至可以影響神,囚禁神,束縛神……

  十六歲那年,天平教會的夏令營基地中,契降臨在齊斯身邊,對他說——

  “妄圖尋找神明的信徒囚禁了他們的神,多麼像一個荒誕的玩笑。”

  此刻,齊斯從道具欄中取出錄音機,調出之前錄下的玲子所講的兔神的故事,設定了迴圈播放。

  女孩輕柔而真盏穆曇粼诜块g裡盤旋,兔神像在齊斯的注視下慢慢退回神龕中,恢復了盤膝端坐、閉目養神的姿勢。

  只有身上微微震顫的黑色長袍昭示著祂內心的不甘和憤恨。

  齊斯舉著錄音機站起身來,跨過蒲團,湊近神龕,隔著神像看向神龕的底部。

  暗棕的底色上繪製著一幅畫像,穿紅色狩衣、戴狐狸面具的人影模糊不清。

  但幾乎是在看到的剎那,齊斯便確定了其身份——

  契。

  兔神被契禁錮於兔神社的神居中,兩百年不得離去。

  齊斯笑出聲來:“有趣,一個受人掣肘、受困於人世的神,還能稱之為神麼?”

  屋中只有一人一神相對而立,神明瞑目不語,無人回應齊斯的話語。

  遊戲面板上,重新整理出新的文字:

  【獲得存檔點⑤被囚禁的神】

  【玲子死後,你代替她成為神主,被囚困在神居之中,看到了被囚禁在神龕中的兔神。

  【在這注定不安的夜裡,你遭逢了幻象的驚嚇和鬼怪的侵擾,好在最終將它們一一化解。

  【你知道了不少有關兔神町和兔神信仰的秘辛,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危機重重,等到八月七日花火大會的那天,你不出意外會死在兔神祭上。

  【你該如何對抗兔神的惡意?又該如何在兔神祭的儀式中存活?真的存在兩全其美的辦法嗎?你並不確信,但時間還長……】

第九十五章 小心兔子(二十二)虛假的時空

  齊斯操控著神無七郎的軀體躺到榻上,將錄音機放到枕邊,迴圈播放兔神的傳說。

  【兔神大人的故事,就是兔神町的故事……】

  玲子虔盏闹v述聲中,神龕中的兔神像安靜如雞,恍若死物。

  齊斯幾乎可以想見,這位神明如果有人的情感,恐怕恨不得生吃了他——嗯,他和契。

  不得不說,兔神兩百年前被契和黎聯手坑了,兩百年後即將被他再坑一次,屬實是命裡犯衝。

  齊斯愉悅地笑了笑,拉開木榻角落的灞唬o自己蓋上,又從道具欄中取出手掌大小的兔神木雕,藉著灞坏恼趽跷赵谑种小�

  他閉上眼,黑暗中的系統介面上浮現一行行白色文字。

  【名稱:兔神像】

  【型別:道具(不可帶出副本)】

  【效果:持有者可透過它進入兔神町所在的時空】

  【備註:一款很多希望中學的學生玩過的遊戲,任務目標是營救##(資料刪除),可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通關過】

  效果一欄的表述乍看沒有疑義,但細細想來卻很有可能是文字遊戲。

  “兔神町所在的時空”真的是玩家所認為的希望中學的過去嗎?

  兔神町和希望中學真的在時間上有前後承接關係嗎?

  任務目標究竟是讓玩家營救誰呢?

  也許不僅僅是玲子,兔神、兔神町的人們和其他孩子……都有可能是井號後的選項。

  以一個發自慾望的契約為鎖鏈,所有人與神與生靈,皆被囚困於一隅,不得解脫。

  遊戲面板的金色輪廓上,血色的手寫體字跡鮮明異常。

  【《逃離兔神町》三週目】

  【任務目標:逃離兔神町】

  【溫馨提示:小心兔子】

  【存檔點:①“可疑的提問”;②玲子的兔神面具;③玲子的祈福帶;④玲子之死;⑤被囚禁的神】

  【可暫停,可快進,可退出】

  齊斯覺得有錄音機在耳邊迴圈播放,哪怕睡著了,估計睡眠質量也不會太好。

  更何況,他還有許多情況打算去往希望中學進行驗證,等得出確切的結論,才好繼續在兔神町推行計劃。

  他在心中默唸“退出”二字。

  【《逃離兔神町》三週目暫停】

  【在本週目的遊戲中,你從神無家主口中得知兔神町的秘辛,與玲子、黑川明一起從東南方逃離兔神町。

  【在兔神町外的山林間,你和玲子與黑川明走散了。你趁機殺死了玲子,以扭曲的方式完成了‘阻止玲子被兔神選中’的任務。

  【後半夜,你和黑川明被黑川家主找到,並一起帶回兔神町。在獲知兔神祭失敗會導致的後果後,你主動提出願意承擔容納兔神的責任。

  【你成為了這一代的神主,入主兔神社的神居,並將在此居住至八月七日……】

  遊戲面板浮現出文字又淡化下去,視野出現碎玻璃般的裂紋,色塊散落後卻是如出一轍的黑暗。

  空氣中腐爛木頭的氣息和香火氣漸漸消散,被消毒水的氣味和汙水滲入牆壁的潮氣取代,原本輕盈乾爽的灞灰沧兊贸林兀睖岬亍④浘d綿地壓在身上。

  齊斯睜開眼,場景光線晦暗,大抵是關了燈,只有幾線微光從視窗處漏入,使他能夠看清掛著吊燈的天花板。

  他儼然在希望中學的0415寢室中,躺在屬於陸鳴的3號床鋪上。

  其他床位都空著,應該是還沒到晚自習結束的時候,沒有回來。

  至於那三位室友留在教室裡,是好好地進行自習,做作業和刷課外題,還是以鬼怪的狀態張牙舞爪玩大逃殺,就不得而知了。

  齊斯從床上爬起,走出寢室,推門聲啟用了走廊間的感應燈。

  白慘慘的燈光當頭撒下,他低頭看了眼命邞彦l顯示的時間。

  七點半,離晚自習結束還早,躺在寢室裡無所事事未免太過浪費。

  錄音筆還剩一格電,齊斯將其握在手中,沿著走廊向樓梯口走去,一路上感應燈“啪啪”地亮起,緊隨他的腳步。

  他拾級而下,其他樓層也都沒有人,靠近樓梯口的感應燈應聲而亮,遠處則黑洞洞的不見盡頭。

  將要到達一樓時,齊斯按下錄音筆的開關。

  【四……二……九……七……三……六】

  沙啞的錄音自顧自地播放起來,在寂靜中有如鬼怪的絮語,盤旋迴蕩著空洞的回聲。

  頂著一頭捲髮棒的女宿管踩著拖鞋走來,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拿著掃把,如臨大敵地揮舞:“誰在那兒?出來?”

  作為鬼怪的她看不到開啟錄音筆的齊斯,只能看到樓道間的燈自動亮了一路,好像有人經過;零星有腳步聲響,舉目卻不見人影。

  此時尚未過零點,她還沒有覺醒鬼怪的認知和記憶,依舊恪守人類的常識,眼前所見由不得她不覺得詭異萬分。

  “是哪位同學提前回寢室了嗎?”女宿管扯著嗓子大喊,氣勢漸漸弱了下來,“出來登記一下就好了,這次不扣分……”

  齊斯裝作聽不見,貼著邊角繞過她,快步走出寢室樓。

  背後,女宿管顫著聲喃喃自語:“鬧鬼了……真是鬧鬼了……”

  寢室樓外四望無人,永生科技公司的宣傳螢幕盡職盡責地亮著,自動播放PPT和影片。

  畫面中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忙碌地在過道間穿梭,眼鏡後的雙眼疲憊而無神。

  無星無月的夜色下,道路間瀰漫著白茫茫的水霧,經由兩旁路燈的照射散開沆瀣的一片。

  齊斯按照腦海中對地圖的記憶,向行政樓的方向走去。

  這個副本不像是真實的世界,之前他搜查其他學生的書桌,所有人的文具儲備和佈置都與陸鳴一模一樣,他便猜測這裡是以陸鳴的意識為基礎構建的鬼域。

  再到後面兩個時空以陸鳴的遊戲為契機相互交錯;玲子各種死相的屍體出現在各個角落,引發身臨其境的幻覺;乃至各個教室以誇張荒誕的形式上演恐怖的情景劇……

  齊斯基本能夠確定,這是一個類似於“陸鳴的噩夢”之類的抽象化的世界,並沒有一比一地復刻現實的場景。

  既如此,能被陸鳴選為元素安放在這裡的建築,必然有值得探索之處,至少也會存在一兩條線索。

  錄音筆中記錄的數字,聽起來像是一種密碼。

  一般的文字遊戲中,凡出現的密碼線索必然有用武之地。

  教學樓、食堂和寢室顯然沒有需要用到密碼的地方,唯一可能讓密碼起到作用的,只有行政樓了。

  齊斯緊握錄音筆,擦著黑白二色的教導主任的肩進入行政樓,沒有引發任何人或鬼的注意。

  不知是因為陸鳴本人不常到行政樓來,還是因為詭異遊戲好心為玩家排除冗餘資訊的干擾,行政樓的內景和教導主任的畫風一樣偷工減料。

  一樓的走廊完全是黑白灰三色的平面圖,就連透視都沒畫,像是小學生的簡筆塗鴉,一扇扇門只用黑線勾出個輪廓,一眼看去就知道無法開啟。

  齊斯走進走廊的平面,好像進入了偷工減料的遊戲後臺,兩側盡是模糊的色塊,扁平的房門被畫在上面,詭異中顯出幾分滑稽。

  齊斯試探著摸了摸門板,果然沒有門縫和門把。

  這倒減少了麻煩,省得他像在《辯證遊戲》中那樣一間間房間搜查過去,最後一無所獲。

  某種意義上,詭異遊戲對他的惡意遠沒有他對自己的惡意那麼大。

  一座立體的樓梯橫亙在走廊的盡頭,和周遭的二維場景格格不入,分外引人注意。

  齊斯踏上臺階,終於回到三維世界,也知道了最後一塊線索拼圖的所在。

  他一級級上到二樓,盡頭處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只有一扇木門鑲嵌在黑暗中,巍然孤佇。

  門上安的正好是密碼鎖。

  齊斯走過去,輸入錄音筆中一遍遍重複的【四二九七三六】。

  “咔噠”一聲,木門應聲而開,隨著拉開的幅度增大發出“吱呀”的聲響。

  黑白的底色上,齊斯的眼前閃過一幕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