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29章

作者:笑諷嘲

  趙峰的心緒被齊斯用言語挑動得起起落落,已然沒了脾氣和主意。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雜亂的頭髮,問:“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自己不也是人嗎?”齊斯笑著反問。

  這話點到為止,傳達的意義卻很明確,聽與不聽,全看趙峰如何選擇。

  而趙峰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對其他人下手,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而等待楊邧|找到解法,更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他在土夫子中頗有名望,懂不少對付粽子的門道,第一個副本就是純靠武力通關的。

  在他發現以他的手段,連西方背景的副本都能橫推後,他自然而然選擇延續老路子,在見到阿喜的第一時間就下手為強。

  哪知道詭異遊戲不講武德,整了條“鬼怪無法被村外的力量殺死”的規則……

  而他偏偏只擅長打架,不擅長思考太多太複雜的問題。

  晨曦中,齊斯噙著湹男σ猓谜韵镜氐却w峰做出決斷。

  可悲的是,趙峰確確實實做出了意料之中的抉擇。

  他咬緊牙關,右手握住刀片,割向自己的左臂。

  血液噴濺,一塊肉被他硬生生削了下來,連帶著額頭上的汗珠一同落地。

  他咬著牙,撕了一角衣服,將左臂的傷口包住,又小心翼翼地拾起落在地上的血肉,揣在兜裡。

  做好這一切,他才不情不願地又撕了塊小布片,磨磨蹭蹭地擦拭起沾了血的刀片來。

  好不容易到手個武器類道具,雖然只是塊沒有特殊效果的刀片,但說不心動是假的。

  誰知道以後的副本會遇到什麼情況?沒有個鋒利些的玩意兒傍身,處處行事都不方便。

  畢竟十字架只能對付鬼,可殺不了人。

  齊斯將趙峰的動作看在眼中,敷衍得太過明顯,背後的想法亦不難猜出。

  他看著後者粗糙的手指,雲淡風輕地笑笑:“這塊刀片你先留著吧,等副本快結束了再還給我。”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趙峰眼神狐疑:“你就不怕我扣下它不還你?”

  齊斯裝模作樣地掰起手指:“首先,我這人啊,其實還是有點潔癖的,你碰過的東西,說實話我已經不太想要了。”

  “你他媽……”趙峰忍不住爆了個粗口,後面的話卻被他硬生生掐死在喉嚨裡。

  只聽齊斯慢條斯理地說:“其次,我是昔拉公會的正式成員,我相信,你應該不會蠢到為了個沒什麼特殊效果的刀片得罪我。”

  身為第二次進副本的玩家,趙峰自然知道昔拉公會意味著什麼。

  那可是排行前三的大公會,從詭異遊戲降臨之初活躍至今,薈萃數以千計的資深玩家,且都有不俗的道具儲備。

  而且,那些人有不少是見人就殺的瘋子,又記仇又護短的那種。

  原來“常胥”是昔拉公會的人嗎?

  難怪他能心安理得地說出那番罔顧道德的論斷,這分明就是昔拉公會宗旨的延伸啊……

  難怪他剛進副本時就一副遊離在人群外的樣子,估計在他眼中,其他玩家都是死人……

  趙峰下意識開始回憶進副本以後經歷的種種,越想越覺得合理,看向齊斯的目光充滿了忌憚。

  在通關第一個副本後就被公會接納,不是個人能力不俗,就是有極其深厚的背景……惹不起!

  “最後,我想透過這一行為向你傳達善意,表示合作的意圖。”

  齊斯笑容恬淡,胸前的【玫瑰心臟】道具散發溫暖但不灼人的熱量,昭示道具效果的生髮。

  “趙峰,你足夠狠,也足夠果決,實不相瞞,我對你很感興趣,相信我們會長亦是如此。如果合作愉快的話,我會為你引薦的。”

  趙峰的呼吸急促起來,眼中的欣喜之色難以壓抑。

  他本人沒有太多的道德感,雖然也曾在論壇裡聲討昔拉公會水經驗,但內心深處何嘗不對其心嚮往之?

  這種級別的龐然大物向他投來橄欖枝,是他做夢都不敢想象的事。

  只要能加入昔拉,以後進副本就不至於孤立無援,甚至還能打著公會的旗號肆意行事……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趙峰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喃喃地問:“你……你真的是昔拉的人?”

  齊斯面不改色地將手伸進襯衫口袋,摸出雕刻蝴蝶的黑色指環丟到趙峰面前。

  這枚指環是他從劉阿九身上順下來的,以防萬一,他一直帶在身邊;沒戴到手上,則是怕莫名其妙和其他昔拉成員匹配進一個副本。

  在這種時候,這個小玩意兒正好派上用場。

  看到指環後,趙峰對齊斯再無半點懷疑。

  只有昔拉才有一套完整的技術,可以製造能帶入副本的道具。

  黑色指環無疑是昔拉的產物,而一個新人除了加入昔拉公會外,從別的渠道弄到昔拉產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總不可能是殺了個昔拉成員,繳獲的戰利品吧?

  事已至此,趙峰反而不自信起來:“常哥,你為什麼選擇和我合作?我說到底也就膽子大些,見識的鬼怪多點,根本沒什麼副本經驗……”

  然後他就見眼前自稱是昔拉成員的青年目露失望之色,搖頭嘆息:“我本以為以你的智商,應該能想明白其中關節的。

  “昨天晚上第一個死亡點,朱大福的間接死因是沒有及時吃下神肉,而神肉是有限的……這個副本的零和博弈性質已經初見端倪。

  “你和楊邧|、艾倫都觸發了給NPC找肉吃的事件,我相信接下來這樣的情況只多不少,我們需要給出的肉只會越來越多。

  “而一個人身上能割的肉是有限的,同時,割肉會帶來的戰鬥力下降也有目共睹。長此以往,必然會生出新的爭端,選出倒黴鬼作為滿足NPC要求的犧牲品。

  “畢竟,犧牲個人的利益換取群體的生存是人類群體約定俗成的規則,集體裹挾個體,以族群的未來為眼前的暴行張目,是為所謂的‘正義’和‘道德’。”

  趙峰下意識順著齊斯的話思考下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他之所以一直畏手畏腳,不敢明目張膽地做出有違普世價值觀的行為選擇,原因之一無非是害怕遭遇道德綁架,被其他玩家推出去當作犧牲。

  是啊,一旦有人率先舉起正義的大旗,站上道德的制高點,旁人唯有俯首聽命……

  齊斯看著趙峰的神情從困惑到堅定,淡然笑道:“我看得出來,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不是那種會為虛無縹緲的榮譽和褒獎所裹挾和欺騙、甘願犧牲自己成全大多數的蠢貨。

  “新手期前三個副本,大部分人的實力都差不多,只要處理掉實力最強的幾個,再形成人數絕對優勢,我們就能決定任何一個人的生死,制定一套新的‘犧牲的規則’。

  “楊邧|和艾倫已經形成一個穩固的陣營了,而我相信,他們不會認同我的理念。所以,能與我共值闹挥心懔恕!�

  藏匿在人間的邪祟披著人皮,眼底的笑意戲謔而誘惑:“當然,願意幫你想辦法度過阿喜那關的,目前看來也只有我。”

第三十九章 食肉(十一)線索

  趙峰撕下自己的衣角,將手臂上的傷口包好。

  也許是副本機制的作用,在他包紮完成的那一刻,原本尖銳的痛感迅速減弱,只到摔跤時擦破皮的程度。

  這勉強算得上是個好訊息,離副本結束還有四天,若要一直和割肉的疼痛相伴,想想都讓人絕望。

  趙峰再度去往庭院的牆角,將自己身上新鮮出爐的肉交給正在啃自己手指的阿喜。

  阿喜接過肉塞進自己的口袋,露出鯊魚般細密的牙齒,“嘻嘻”地笑了。

  面容可怖的男孩歪著頭,用稚嫩的嗓音脆生生地說:“謝謝哥哥,我給哥哥講個故事吧。”

  趙峰眼睛一亮,難掩喜色。

  難怪這個該死的鬼孩子殺不死,原來是提供線索的NPC。

  前置提示說,真相蘊含在村民的言語中,只要說出真相就可以抵禦村民的傷害。

  也就是說,言語類線索在關鍵時刻,是保命符之類的存在。

  用身上一塊肉換一張保命符,不算賺,也不算虧。

  齊斯無聲無息地站在一旁,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嗯,用趙峰的一塊肉換一條線索,不僅不虧,還大賺。

  阿喜清了清嗓子,用念兒歌的語調唸誦起來:

  【姐姐弟弟去奶奶家,小孩子的肉嫩骨頭脆,奶奶饞得流口水】

  【夜裡弟弟聽到嘎嘣聲,問奶奶吃的是什麼,奶奶說是幹胡豆】

  【第二天姐姐不見了,弟弟找啊找啊找,牆角堆著碎骨頭】

  唸完後,他“咯咯”地笑著,蹦蹦跳跳地跑開,留下趙峰在原地發愣。

  趙峰左右看了看,看到齊斯抱著錄音機站在一旁,神情莫測,下意識開口問道:“常哥,這故事和我們這個副本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齊斯輕輕搖頭,“不過我猜測,阿喜也許曾經有個姐姐死在饑荒中,被蘇婆吃掉了也說不定。”

  阿喜講的故事很普通,乍聽不過是和“吃”相關的恐怖故事的延伸。

  齊斯聽過另一個版本,叫作“白衣婆”。

  說有種叫做“白衣婆”的鬼怪,會裝成外婆的樣子,和孫子孫女一起睡,偷偷把小孩子吃掉。

  齊斯對這個故事並沒有太多恐怖的感觸,如今回憶起來,印象最深的反而是給他講這個故事的堂姐。

  那個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最喜歡用紅豔豔的指甲戳他的眼睛,惡狠狠地罵他:“喪門星,討債鬼,怎麼還沒被白衣婆拖走?”

  惡劣且愚蠢的少女一面對外界的惡意卑躬屈膝,一面對寄人籬下的堂弟發洩怨憤,在被同學欺凌後聽信民間禁忌怪聞,穿著紅色連衣裙上吊自盡……多麼粗糙又老土的一出悲喜劇啊。

  早已褪色的記憶鮮明瞭一瞬,齊斯隨手按下手中錄音機的開關,唇角的笑意多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姐姐弟弟去奶奶家……”

  混雜著電磁雜音的兒歌聲在空中迴盪,可能是由於錄製的失真,聲音少了孩童的清脆,顯得低沉沙啞,聽起來陰惻惻的,讓人脊背發涼。

  趙峰抽了抽眼角,問:“常哥,這錄音機哪來的?幹什麼用的?”

  齊斯如實回答:“從客車上順下來的,不知道有沒有用,不拿白不拿。”

  趙峰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齊斯身上會有那麼多道具了。

  該說不愧是昔拉的人嗎?簡直是“雁過拔毛”啊……

  庭院中央,玩家們已經拿好了傢伙,聚集在一起。

  除了楊邧|背了把朴刀,朱玲的腰間別了把匕首外,其他玩家身上再看不到太明顯的武器。

  不知是沒有,還是藏在了暗處。

  齊斯淡淡道:“我們也過去吧,等會兒去一趟村長家,如果能解決神肉的問題,就再好不過了。”

  趙峰點點頭,站到齊斯旁邊。

  他心底對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青年頗有好感,不止是因為對方是昔拉公會的成員,且向他丟擲了橄欖枝。

  他是武力型玩家,平日裡最討厭思考謎題。規則怪談類副本卻由不得他不動腦筋,他只覺得煩躁。

  這時候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告訴他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他只需要一絲不苟地執行就能獲得不錯的結果,簡直不要太舒服。

  而且,這人還和他有相似的三觀,會站在他的立場考慮問題……當真是相見恨晚的知己。

  現實裡那幾個同夥要是有“常胥”的一半好,他還至於將他們一一滅口嗎?

  齊斯噙著笑,將趙峰的信任看在眼中。

  他這人啊,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讓所有人都覺得如沐春風。

  ……

  柴房邊,蘇婆不知從哪裡拎來個木桶,用杆子挑上,作勢要出門去。

  木桶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上頭的蓋子虛掩著,讓人沒來由想揭開來一睹內裡的物什。

  朱玲上前一步,問:“蘇婆,您這是要去哪裡?”

  蘇婆也不隱瞞:“老婆子我啊,要去祠堂拜一拜,死了人去祠堂拜一拜,好消災。”

  原來你也知道死了人啊?

  朱玲輕咳兩聲,試探著說:“您招待我們辛苦了,沒什麼講究的話,我來幫您吧。”

  蘇婆變了臉色,連連搖頭:“別了,昨天剛打碎我一個餐盤,我可不敢再讓你們幫忙了!”

  餐盤?這又是什麼情況?

  朱玲眼角微抽,唇邊賠笑:“我會小心的,您不讓我乾的我絕不幹,就想和您一起過去,幫您拎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