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又進了幾個房間,情況一般無二,場面對於普通人來說著實有點驚悚了。
齊斯只能從善如流地在棋盤的另一側坐下,拿起黑子,下在棋盤的右上角。
一番兵荒馬亂的廝殺後,他輸了,輸得毫無懸念,幾乎是一邊倒地被壓著打。
晉餘生將所有棋子收拾進各自的棋簍,微笑著散成漫天光點。
雖然齊斯本就是想隨便應付一下,但失敗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於是,他又進了另一個房間,在棋盤前坐下。
這次他改換了幾步棋的落處,頹勢不是那麼明顯了,但依舊在最後關頭被白子圍死。
晉餘生再度散成光點,齊斯站起身,走進下一個房間……
在連輸四十六局後,齊斯坐在第四十七個房間的棋盤前,託著下巴盯著晉餘生看。
晉餘生忽然開口:“老齊,你要不去學學怎麼下棋吧,每次都只是簡單地躲避失敗的路線,卻不知道具體輸在哪兒,重複再多次都是贏不了的。”
齊斯確實沒學過下圍棋,只是知道下棋的規則罷了;他也不打算學,無聊,浪費時間。
他“哦”了一聲,抄起鐵質的棋盤砸到晉餘生臉上,發出“咔嚓”一聲硬物砸碎頭骨的脆響。
如果是在現實裡,齊斯不會這麼做,畢竟好用的工具人並不好找,尤其是已經PUA了六年,養熟了的那種。
但既然是在做夢,就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了。
齊斯面無表情地端著棋盤,往晉餘生的腦袋上砸去,一下、一下……
直到“晉餘生”的腦袋凹下去一塊,泉眼般流出絲綢般滑膩的鮮血,他才將手中的棋盤扔到一邊。
時間差不多了,齊斯向後仰墜,從夢中醒來。
手機時間顯示4月13日早上六點,他足足睡了十六個小時,期間沒有進食。
未接來電那兒有七條記錄,都是林辰打來的;簡訊也收到了三條,是林辰發來的。
——料想是論壇裡鬧出了什麼和他有關的風波。
齊斯沒有接電話、看簡訊的打算,也懶得進論壇看一眼。
陰天的早晨灰濛濛得有如傍晚,站在窗前向遠處看,大片的鋼筋水泥建築隱沒在烏雲中,像是被一塊厚不透光的桌布罩住,頭頂皆被無形的怪物吞吃。
齊斯玩了一會兒開心消消樂,在六點半準時從床上爬起,從衣櫃裡清一色的白襯衫中取了一件,換掉身上已經被壓得皺巴巴的那身。
空氣中溼氣很重,盥洗室發白的地磚析出蟲卵般細密的水珠,洗漱臺上多處磨損的玻璃霧濛濛一片。
齊斯刷完牙,洗完臉,順便上了個廁所,將地上的水珠踏碎成水膜。
他出了家門,乘電梯下樓,走出小區,鑽入旁邊的早市。
路過那家常去的早餐店時,老闆娘衝他招呼:“小夥子,你好久買來姨這兒吃了!”
齊斯調轉方向,進了早餐店:“嗯,一個雞蛋灌餅。”
他掃了九塊錢過去,狀似隨意道:“前幾天回老家處理了一些事情,昨天才回來,自己泡了碗泡麵對付了一下。”
老闆娘將麵皮丟進鍋裡,往上打了個雞蛋,神色如常:“唉,你們這一代都是獨生子女,有什麼事只能自己忙裡忙外,真不容易。”
齊斯找了個塑膠凳坐下,望著街道上往來的人流出神。
他依舊記得昨天在落日之墟感受到的那絲熟悉感,有人在窺探他,是個熟人。
隨著對詭異遊戲認知的深入,他已然確定自己進入遊戲並非意外。
契在他十六歲以前無數次試圖將他拉入遊戲,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究竟是誰有能力在規則的限制下完成契做不到的事,這是個問題。
公會勢力盤根錯節,能力達到那種層次的存在可調動的勢力是難以想象的,能成長到那個地步也必然足夠謹慎,大機率早就有所佈置,對他進行了不少的調查和監視……
所以,會是誰?
“過兩天姨也要回老家去了,這店要關半個月咯。”
老闆娘將肉腸放到麵皮上,鍋鏟一翻,麵餅滾成了個筒子:“姨的一個小姐妹死啦,姨得去送送她……”
齊斯一向不能理解友情和親情之類的感情,也不知道人都死了,參加葬禮還有什麼用。
他就像是毒蛇之類的冷血動物,習慣於將周圍的人當做環境的一部分,無所謂親疏遠近,只有熟悉和不熟悉,危險和安全……
不過此刻,他還是沉默地聽著,捏出哀悼和憐憫的神情。
老闆娘嘆了口氣:“唉,咱這一代人,一個接一個老掉了,說死就死了……
“說真的,都五六十年了,活也活夠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兒孫啊……”
雞蛋灌餅做好了。
齊斯拎著塑膠袋,和絡繹不絕的人群混雜在一起,向早市的出口湧去。
才走出沒幾步,忽聽身後有一道年輕的男聲喊道:“媽,能不能再借我點錢?我要去見小娟,不能就穿這一身……”
兩秒後,老闆娘的聲音響起:“錢轉你微信上了,好好打扮打扮,帶小娟去吃好玩好……可別再拿去賭了啊。”
“知道了,媽,我走了!”
齊斯回頭看去,只看到一道瘦削的背影,年齡和他相仿,身形也有相似之處,應當便是老闆娘的兒子。
他不再停留,照例走到早市角落的垃圾桶邊,拿肉腸餵了狗,帶著剩下的雞蛋餅回到家中。
他小口咬著雞蛋餅,終於有閒暇研究起林辰發來的簡訊來。
第一條簡訊說,論壇裡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討論愈演愈烈,甚至懷疑未命名公會和天平有關。
第二條簡訊表達了關心和擔憂,問他為什麼總不接電話,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第三條簡訊則斟酌著措辭提出邀請,說受了他那麼多的幫助,如果方便的話,希望能請他吃一頓飯。
齊斯忽然意識到,很多關係是需要維繫的。
他一直以來面對的大多是一次性關係和利益關係,對待那些多次合作的熟人,往往懶得捏出笑臉。
這或許能夠有效減少不必要的精力損耗,避免浪費時間,但無疑不符合約定俗成的對維護合作關係的認知。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利益趨向型動物,長久的漠視會招致關係的疏遠,可能引發一系列麻煩。
“所以,我是不是應該慶幸,這六年間晉餘生沒有整出什麼么蛾子?”
齊斯自感幽默地笑了笑,進入某個手機購物APP,買了一箱橘子,在收貨地一欄填了晉餘生的住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天兩夜
4月14日,齊斯去了一趟瑞丹深賭場。
他不是去賭博的,而是去殺人的。
瑞丹深賭場歷史悠久,自聯邦建立以來便屹立於灰色地帶,在黑白兩道、世界各地皆有勢力分佈,且長期和聯邦保持一種心照不宣的和平,只要不玩得太出格,便不會被治安局找上門。
它作為一股介於聯邦政府與反抗組織之間的中立勢力,真正將《聯邦憲章》當作屁放了,敢於為生死賭注作保,也敢於收取這類賭注,死個人、拋個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齊斯早在從遊戲中出來,發現自己失去了對世界的豐富感知後,就想要再殺個人試試,看能不能像十年前那樣激發出自己埋藏於深層的稟賦。
他暫時對處理屍體、銷燬痕跡沒什麼興趣,借一下瑞丹深的場地,將人命栽贓到瑞丹深的頭上,是個不錯的選擇。
齊斯握著從箱底翻出來的圓規,將雙手插進口袋,像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那樣,鬆鬆垮垮地往賭場後的巷子裡晃盪,窩進一處監控盲區。
習慣了夜生活的街巷一到白天就落寞下來,齊斯很快便遇到了一個落單的賭棍,是輸光了所有本金,被趕出來的。
那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佝僂著背,雙目無光,活脫脫一具行屍走肉。
殺死這樣的人是最不容易引發嚴重後果的。
一方面,他泡在賭場,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是常事,失蹤了也要過好一段時間才會被家人發覺,那會兒早就過了最佳勘察時機,屍體說不定都被瑞丹深順手處理掉了。
另一方面,他或許早就因為掏空家底而眾叛親離,家人們哪怕發現他死了,一般也不會對真兇尋根究底,大部分情況下都會為及時止損而鬆一口氣。
當然,這種人有沒有家人都不一定,或許只是個孑然一身的鰥夫罷了。每年城市裡都會消失幾十萬這樣的流浪漢,加在一起的調查成本太高了,索性全盤放棄。
哪怕真倒黴到了極點,有人發現了這例謿⑹录瑏K閒得蛋疼地深入調查下去,查到齊斯的機率也極低。
無動機殺人是最難偵破的,無論從哪個方面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裡都不存在齊斯這個人。
總之,齊斯成功用一包煙將目標引入了監控盲區,並且在他一邊點菸,一邊自訴悲慘往事的當口,將圓規的針尖扎進了他的頸部動脈。
目標在掙扎了一會兒後結束了失敗的一生,齊斯鬆開捂住前者嘴巴的手,發現自己並沒有產生什麼特殊的感受。
眼前世界的色彩依舊稀薄得像是蒙了霧,指尖的觸感和聽到的聲音依舊像是和他隔了層薄膜。
無色無聲無光,有如被封死於水泥棺材後,浸沒到深海之中。
看來某些方法只能用一次,詭異遊戲施加的負面效果並沒有那麼容易解除。
齊斯對此並未產生太多悲傷或者痛苦的情緒。
他脫下濺上了血珠的白襯衫,用其充當抹布,將身上所有沾了血的地方都擦拭乾淨,然後從揹包裡取出新的一套白襯衫換上,將髒了的圓規和襯衫收了進去。
做完一切,他揹著包,以和來時同樣的步調走出巷子。
餘光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從賭場深處走出來。
瘦削的身體披著灰色T恤,頂著張屬於癮君子的臉,儼然是早餐店老闆娘的兒子。
他有沒有看到什麼?要不要殺人滅口?
齊斯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
4月15日上午,九州公會在論壇裡釋出了一則倡議,大致是呼籲玩家們踴躍參與對副本的探索和研究,積極加入或建立公會,團結協作。
有理論派玩家解讀出來,“九州在向新建立的未命名公會釋放友善態度”;更有玩家認為,未命名公會就是九州搞出來的分會,懂的都懂,不能明說。
下午,一個認證為“聽風公會副會長”的高等級賬號轉發了九州的倡議。
玩家們皆知九州和聽風兩個公會關係曖昧,故而並沒有對此展開多少討論。
齊斯一大早就在郊區的工作室泡著了。
他花了足足六個小時的時間,以“青蛙和人體拼接藝術”為研究課題,搗鼓出了一具對於正常人來說堪稱慘不忍睹的標本製品。
屍體表面密密麻麻地掛著各種顏色的青蛙,遠看就像是一束結滿籽的麥穗,稍有風吹草動還會輕盈靈巧地搖晃,足以將密集恐懼症患者逼瘋。
齊斯將新的作品和之前那尊“魚人”標本放在一起,作為對副本經歷的紀念。
他洗刷乾淨刀具,又清理了一遍工具臺,忽然感到些許無聊,有點想扎自己一刀試試。
於是,他從遊戲空間中取出新買的裁紙刀,往自己左手臂上紮了一下。
受限於鋒利程度,這下扎得不深,不過血倒是流了挺多的,還有幾滴落到了手機螢幕上。
齊斯擦乾淨手機螢幕,將袖子在傷處打了個結,沒一會兒就止住了血。
看來【不死者】無法自愈的負面效果不會在現實裡生效,某種意義上算是個好訊息。
至於更進一步的嘗試,比如把自己的腰子割下來烤了,齊斯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他將裁紙刀放回遊戲空間,回到家中,給林辰發了條簡訊:
【明天下午兩點,組隊匹配新副本。儘快確定一個假名,最好改變一下外貌。還有,以後都別開直播了。】
……
4月16日下午兩點,江城大學。
林辰躺在宿舍的窄床上,閉上眼,進入遊戲空間。
之前他看到論壇裡對“司契”的討論,順著玩家們的言語深挖下去,很快就瞭解到:
《無望海》副本中,齊斯和常胥見過一面,且達成了合作,最後齊斯還在傀儡師的控制下差點殺死常胥。
《紅楓葉寄宿學校》副本中,兩人更是再度見面併合作,且表現得熟識而默契。
兩個副本的錄影均未有人上傳,對於副本中發生了什麼,只能靠觀看直播的玩家的轉述拼湊出大概。
但林辰仍然意識到,事實恐怕和他最初認為的有所出入。
常胥也許並不是屠殺流玩家,甚至可能是個好人;《玫瑰莊園》中,他聽信齊斯的話語,誤會了人家。
可是,齊斯在言語間並未特意隱瞞《無望海》副本的事兒,應該不是有意欺騙他,這事究竟是什麼情況?
林辰想不明白,就打電話給齊斯,結果打了六個電話,齊斯都不接。
他又斟酌著發了幾條簡訊,齊斯同樣回都不回。
未曾想,還沒等他調查清楚,齊斯就主動給他發了一條簡訊,約定了組隊匹配副本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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