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清秀的面容,柔和的眉眼,薄而狹的嘴唇,分明是齊斯!
他走過去,看到了照片右下角的編號——
“47”。
……
“47,在你的印象裡,梅狄娜女士有受過傷或者生過病嗎?”
在看到【殺死梅狄娜女士】的主線任務後,姜君珏狀似隨意地問身旁的齊斯。
齊斯定定地盯著積水中殘餘的泥土,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
半晌後,他用回憶的語氣說:“可能受過吧,我記得她有一次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出了好多血。那段時間她心情很不好,懲罰了好幾個同學。”
玩家們默默將資訊記下:
第一,梅狄娜女士可以被傷到,身體素質和人類差不多,殺死她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第二,梅狄娜女士受傷後會進入二階段,更加頻繁地懲罰學生。所以,一定要慎重出手,爭取一擊斃命。
一行人走出浴室,和等在外頭的玩家匯合,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凝重。
正式池副本中的NPC通常都是不可被玩家殺死的存在,殺死某個NPC的任務十分少見,論壇上經驗寥寥,完全沒有可借鑑的正規化。
更何況,被關入禁閉室的那個玩家的死相還歷歷在目,誰知道在對梅狄娜女士下手的過程中,會不會被她如法炮製地關禁閉,然後悽慘地死去。
玩家們依稀記得副本開場的情景,梅狄娜女士只說了一句話,就控制著玩家自行走去了禁閉室。
雖然兩個梅狄娜女士長相不同,但誰知道現在這個梅狄娜女士會不會也有相似的能力呢?
浴室外,姜君珏言簡意賅地將浴室裡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引得還沒洗過澡的玩家們更加惴惴不安。
浴室裡確實有鬼,還剛死了人,怎麼想怎麼膈應。
但規則之下,他們沒有退縮的餘地。
剩下的二十人終究還是分成男人和女人各一趟,磨磨蹭蹭地洗完了澡。
一天的危險似乎全耗在了第一趟,後面兩趟玩家再未遇到任何異常。
姜君珏點了根菸叼著,含糊不清地說:“對於那人的死因,本人有一個猜測。他不一定是死於被關禁閉,不然不會拖到現在才死在我們面前。害死他的應該是他後背上的泥土,大家都小心點兒,不要沾上這些不乾淨的。”
“不見得。他死在我們面前,也可能是為了觸發主線任務。”陳立東提出異議。
他心知姜君珏提出“關禁閉不會死”的論斷,是想打消玩家們的恐懼,讓他們敢於對梅狄娜女士動手。
作為不受校規影響的“慈善家”,陳立東更願意玩家們維持先前的畏懼。
這樣,就只有他敢動手了,副本表現分定然會高出許多。
他故作嚴肅地分析:“因為有人死於禁閉,我們害怕了,覺得再不行動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想殺死梅狄娜女士,這才說的通啊。不然,我們這些學生幹什麼豁出去殺人呢?”
一旁的周大同愣愣地問:“可是,47就是從禁閉室出來的,不是也沒死嗎?”
“你傻啊?”陳立東眼角微抽,“NPC和玩家能一樣嗎?”
姜君珏打了個哈哈:“反正都是猜測,誰知道對錯。不說了,各位早點回寢室睡覺吧。”
他吐出一口煙氣,哈欠連天,晃晃悠悠地走向浴室一側的樓梯口。
玩家們相視一眼,浩浩蕩蕩地跟上。
老舊的鐵製樓梯生鏽得厲害,踏上去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雜音,聽起來隨時都會散架。
齊斯照例走在隊伍末尾,有一搭沒一搭地撣著身上校服的褶皺。
眼底瞥見了什麼,他低頭看去,在校服胸前看到了紅楓葉狀的徽記,下面還用黑筆寫著“47”這一編號。
齊斯記得,自己在禁閉室初見這套校服時,上面沒有任何花紋。
這套衣服,是在什麼時候變了樣的?
第三十七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十)“他被傳染了”
在所有玩家都到達三樓後,系統介面上重新整理出新的規則:
【6、每晚會在十二點和凌晨四點安排兩次查寢,十點鐘熄燈後禁止在寢室裡夜聊,也不許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開燈】
齊斯掀起眼皮看了眼天花板,沒有看到照明用的電燈,也不知道開關燈是怎麼算的。
沒有燈的昏暗環境中,狹長的走廊向兩側延展,黑沉沉的鐵門內嵌在泥牆裡,上面用白色粉筆寫著編號。
在齊斯視野所及的範圍內,編號都是兩位數字,這層樓的寢室數量恐怕有幾十上百之多。
二十九個玩家看著不少,但放在空闊的樓層中卻如粉塵入海,渺小而微末。
齊斯走到離他最近的一扇房門前,看到白色的數字編號下,幾道暗沉的刻痕劃割出五個細小的數字。
他數著房門編號,一路走到10號寢室,不出所料在粉筆痕跡下,看到了“47”的劃痕。
每個房間住誰都已經定好,省去了分房間的爭端。而這間房間對應的學號,赫然是46到50。
其他玩家也陸續發現了鐵門上的端倪,交頭接耳。
齊斯適時從旁提醒:“如果沒有差錯的話,你們各自的編號都寫在校徽下方了。”
玩家們紛紛低頭,果然在自個兒的校徽下看到了數字編號。
真要他們自己找編號,他們未必找不到,但齊斯的提醒無疑幫助他們節省了時間。
他們雖然沒有道謝,但和齊斯這個“NPC”的隔閡在不經意間淡化了幾分。
一個身份的構建並非簡單地告訴別人自己是誰、是什麼樣的人,更重要的是透過細節加深旁人對你的身份的認同感,讓他們相信你就是這樣的人。
齊斯在一個個情景中做出符合“學生47”這一身份的事,無疑是在層層渲染一種能被其他玩家認同的“真實”。
玩家們則會逐漸習慣於他的存在,習慣於……條件反射式的信任。
齊斯拉開鐵門,走進逼仄的寢室,看到了對強迫症十分不友好的佈局。
三張床極其不對稱地分列在房間兩旁,都是上下鋪設計,直挺挺地正對房門。床是用鐵板釘成的,邊緣處多有生鏽,床板上也沒有床墊和被褥,看著冷冰冰、硬邦邦的。
上下兩張床鋪之間距離極近,連坐起都容易磕到額頭,看上去像極了殯儀館存放屍體的冷櫃。
其中,標號為46的床位上鋪做了一排櫃子,大概是用來放東西的。櫃子上裝的是常見的機械鎖,屬於齊斯撬慣了的式樣。
也許是因為浴室已經在一樓安了一個,寢室沒有裝衛生間,要上廁所估計也得去外面。
當然,估計有不少玩家寧可尿在屋裡,也不會願意在深夜出門。
室友還沒進來,齊斯直接從手環裡抽出細鐵絲,將櫃子的所有鎖都撬了一遍。
這些櫃子似乎很久沒人清理了,底面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幾個裝著黑色不明碎末的袋子擠擠挨挨地塞在裡面,齊斯開啟了一個,湊過去嗅了嗅,可以確定裡面裝著的都是來自楓林的泥土。
最上面的一個袋子表面,用黑筆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英文,翻譯成中文大概是:
【泥土兌水服用,可以緩解飢餓】
齊斯想到了剛進入學校時聽到的那首童謠,開頭那句便是“好孩子不想吃飯只能吃土”。
孩子們真的不想吃飯嗎?恐怕未必。
其實是沒有飯吃,所以只能吃泥土緩解飢餓。
齊斯看向前置提示中“生存並不容易”的字樣,隱隱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
今天倒還算順遂,以後不會出現食物不足、不得不進行荒野求生的環節吧?
至於吃土……不到最後時刻齊斯是不會考慮的。
一來,這大機率不好吃;二來,已經有人因沾上泥土而死了。
將裝了泥土的袋子收進揹包後,幾張紙片被動作間掀起的風吹動,只顫抖了兩下便死氣沉沉地停擱在抽屜底部。
齊斯用兩根手指掐起紙片,舉到眼前觀察。
那張紙片的邊緣並不規則,整體也皺巴巴的,像是從某些紙製品的邊角撕下來,並且揣在口袋裡非法搬叩竭@兒的。
紙片上用黑色的字跡畫著細小的符號,密密麻麻得像是在水裡叢集的蝌蚪。
這些符號大小一致,樣式卻各不相同,或直或彎的線條端正地勾勒出古怪的形制,看上去是一種文字。
齊斯盯著紙片看了半晌,沒等到系統的翻譯,果斷放棄了繼續理解文字的意思。
他將紙片一張張地摺疊好,放進褲子口袋。在拾起最後一張時,他動作一滯。
那是一張四四方方的紙,同樣是不知從哪裡撕下來的,邊緣卻被裁剪得規整。
泛黃的表面上,鮮紅的顏料畫滿了睜開的眼睛,冷漠而疏離地注視來人。眼睛的周圍,還用黑筆畫了零星幾條藤蔓,給單調的畫面增添些許喧囂的點綴。
畫面的意義無法準確辨識,卻在注目的剎那傳遞一種靈魂的剝離感,好像以它為媒介與高位的存在共振,而逸散在更高邈的天外。
這種感受並不陌生,不久前齊斯剛在遊戲空間裡經歷過一次加強版,更早的時候,在《蘇氏村》直視契的屍體時,也有類似的感觸。
【您發現了“猩紅主祭”的遺存】
【他是神明最喜愛的孩子,曾為神的降臨佈置血肉的祭儀】
“邪神麼?”齊斯眯起了眼,腦海裡迴響起在去往浴室途中聽到的交談。
‘他被邪神帶走了’‘一直搗鼓那些怪東西’‘邪神是他帶來的’……
已知這個副本中有巫術的設定,該不會真要召喚邪神一次吧?
好不容易丟了【人形邪祟】牌的齊斯表示,他一點兒也不想再和邪神之類的存在建立聯絡。
背後的鐵門又一次被拉開,腳步聲踏了進來。
在看到正趴在櫃子前擺弄的齊斯,來人愣了愣,不懂就問:“47,你這是在幹什麼?”
齊斯維持著踩在梯子上的姿勢,繼續翻動櫃子,頭也不回道:“不好意思啊陳哥,我之前一個人住一間寢室,東西擺得很亂,佔了很多櫃子。我會盡快清理出來的……”
來人正是陳立東。
他作為“慈善家”,按道理說是沒有校服的。但為了不被其他玩家看出破綻,他還是快手快腳地搶了一件校服,套在身上。
眼下,他只能將錯就錯,按照校服上寫的50號入住寢室。
一進門,他就聽到齊斯那番聽不出破綻的瞎話。
什麼叫“一個人住一間”?其他人呢?
陳立東想得比很多人都要多,當下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然後就見齊斯轉過頭看他,一張清秀的臉上表情先是迷茫,又在轉瞬間像是終於想起了某些被刻意抹去的資訊,扭曲成恐懼、不安、悲傷等情緒。
兩秒的顏藝表演後,齊斯陰惻惻地注視著陳立東的眼睛,幽幽吐出幾個字:“他們都死了,埋葬在土裡……”
那聲音太過冰冷,夾雜著絲縷的危險,陳立東全身的血液都涼了,無數恐怖的猜測在心底滋生,包括自己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觸發了死亡點。
好在,齊斯的異狀只出現了一瞬,表情在下一秒就回歸了平靜,接著之前的話說了下去:“我已經把櫃子理好了,陳哥你有什麼東西都可以放進來。”
陳立東自以為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再開口時聲音輕如蚊蚋:“我……我沒東西,謝謝47。”
“不用謝,應該的。”齊斯嚇唬完了室友,從梯子上跳下,笑容明朗,好像完全不記得先前發生過什麼。
他不說,陳立東也不敢再問,只能渾身不自在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二十平米大的寢室,一時間逼仄得像個關兔子的蛔印�
編號為47的床位正對著裝了櫃子的床,是下鋪。
齊斯動作自然地走了過去,脫掉鞋子上床,像屍體一樣平躺。
陳立東大氣都不敢出地看著齊斯躺下,才躡手躡腳地走向50號床位。
他的床位是上鋪,一個大男人跼蹐縮縮地踩著狹窄的梯子爬了上去,然後有樣學樣地躺屍。
寂靜中,齊斯無聲地將命邞彦l從道具欄中取出,放在頭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指標一格格地走動。
在時針指向數字“10”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陡然間陷入黑暗,好像被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從頭罩下,遮去了所有光線。
這應該就是規則中所說的“熄燈”了。
而直到此刻,依舊沒有新的室友進入寢室。
看樣子在副本的安排中,10號寢室只有齊斯和陳立東兩個玩家,和三張空床位。
藉著黑暗的遮掩,齊斯蜷起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腳底。
那裡粗糙異常,好像覆蓋了一層泥土,紮根在皮肉裡,怎麼也擦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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