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42章

作者:笑諷嘲

  死者的床頭盛開黃色花骨朵。

  在黃蝴蝶飛來的那天之後,

  所有人都死掉了,埋進土裡。

  孩子們的墳頭寸草不生,

  這一切都是女巫的詛咒。”

  童謠的每一句話都透著莫名的詭異,結合孩子們半死不活的語調,仿若惡毒的詛咒或對災難的預言。

  在唸最後一句時,所有孩子都移動眼珠,將視線掃過每一個玩家,好像篤定了降下詛咒、帶來災難的“女巫”就在玩家之中。

  齊斯早在進入平層後就退到牆角,將雙手背在身後,藏進影子的遮擋下。

  他不著痕跡地從道具欄中調出錄音機,將童謠錄了下來。

  ——管他有沒有用,先存了再說。

  孩童們只念誦了一遍童謠便停了,具體的字句也沒在系統介面上重新整理。

  有幾個玩家沒記下來,不由露出慌張的神色,又強行壓抑,故作氣定神閒。

  梅狄娜女士做了個手勢,一個孩子從角落中拖出一個巨大的紙箱,推到玩家們面前。

  “請在晚飯前換上校服。在紅楓葉寄宿學校,你們必須穿校服。”

  玩家們早就知道這條規則,急忙擁到紙箱周圍,看都不看就從裡面抓出衣服,往身上套。

  混亂中,齊斯悄悄走到梅狄娜女士身邊,低著頭說:“梅狄娜女士,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做那些事了。”

  梅狄娜女士愣了愣,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齊斯,似乎在回憶前因後果。

  半晌後,她終於想起了眼前這人的身份,冷冷道:“47號,你怎麼擅自從禁閉室出來了?我允許你出來了嗎?”

  “對不起,我不該不經過您的同意就出來……”齊斯快速代入初中時應付老師的經驗,做出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聲音越來越輕,“可是……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再不吃東西我會餓死的……”

  梅狄娜女士的小眼睛眯了起來,閃爍著探究的光,聲音卻依舊冰冷:“所以,你就自作主張跑出來了?”

  “梅狄娜女士,我只是想請一位先生幫我來請您,但那位先生執意要帶我一起走……”齊斯抬手指了指人群中正吃力地往身上套校服的陳立東,聲音真眨澳俏幌壬f他是慈善家,是代表‘原住民愛心基金會’來我們學校視察的,還說要把您做過的所有事都上報……”

  梅狄娜女士扭過頭,死死盯著人群中的陳立東看,眼中現出一絲明顯的狠戾。

  她再度看向齊斯,問:“你沒和他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沒有。”齊斯搖頭,“我告訴他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梅狄娜注視著齊斯的眼睛,咧開嘴笑了:“很好,這次你沒有說謊,我要好好獎賞你。”

  齊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然後就聽這個NPC宣判道:“今天你代替16號,去廚房幫忙做飯吧。”

  齊斯沉默了,很想問一句:“你確定嗎?”

  “怎麼,你不願意嗎?”梅狄娜女士皺緊眉頭,看上去就要發作。

  齊斯只能垂下眼,露出純潔無暇的笑容:“謝謝梅狄娜女士,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另一邊,玩家們已經分完了箱子裡的校服。

  校服只有二十八件,一個小個子的混血少年沒搶到衣服,正不忿地攥著自己的衣角,朝齊斯這邊張望。

  他無疑盯上了齊斯身上的校服,無奈齊斯和梅狄娜女士黏得太緊,不好下手。

  齊斯察覺到他覬覦的目光,衝他溫和地笑了笑。

  混血少年:……Fuck!

  梅狄娜女士走過去,目光掃視過眾玩家:“今天是第一天,諒你們剛到這兒,違反校規的我先不做懲罰。你們可以自由活動一下,熟悉一下這裡——明天我就不會這麼好脾氣了。”

  她慢悠悠地走向樓層深處。

  排成方隊唸誦兒歌的孩童們也四散開去,像鬼影似的消失在各個縫隙中。

  齊斯深知自己是個“沒人權的NPC”,連忙跟上梅狄娜女士。

  後者停住腳步,回頭命令道:“47號,你留在這兒,給新同學們講講規矩。等太陽落山後,會有人帶你去廚房的。”

  齊斯:“好的,梅狄娜女士!”

  有了梅狄娜女士這番話,至少玩家們是不敢隨意對他發難了。

  齊斯不知道任何紅楓葉寄宿學校的規矩,也深知謊言說的越多,越容易被戳穿的道理。

  頂著眾玩家期待的目光,他將之前孩子們念過的童謠又唸了一遍,鄭重說道:“所有規則都在裡面了,請你們務必要記住。”

  眾人不敢怠慢,幾個之前沒聽清童謠的玩家更是互相借筆,在自己的掌心上記錄起來。

  記完後,他們一頭霧水:這童謠到底說啥了?哪裡有說規則了?

  齊斯老神在在地倚在門邊,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已經完成了任務、進入待機狀態的NPC。

  玩家們親眼見識過他和梅狄娜女士的“熟識”,也不敢上前多問有關校規的事兒。

  姜君珏身為眾人中最有名氣、資歷最老的玩家,適時擔當起領導者的責任,眯縫著一雙睡眼宣佈:“這個副本啊,目前本人已經發現了幾處不對勁的地方……”

  玩家們陸續聚成一團,陳立東卻沒有湊熱鬧的打算。

  他看到齊斯孤零零地佇立在一旁,當即湊近過去,壓低聲問:“47,你有沒有和其他人說過我的身份?”

  鑑於梅狄娜女士不算人,齊斯諏嵉負u頭:“沒有啊。陳先生,怎麼了?”

  陳立東鬆了口氣,肅然道:“如果有人問你我是什麼身份,你就說你不知道,記住了嗎?”

  齊斯掀起眼皮看他,露出迷惑的神情:“可是……我知道陳先生你不僅是慈善家,還是‘原住民愛心基金會’的觀察員……”

  “反正你就按我教的說。”陳立東急忙打斷他,“在外面也不要叫我‘陳先生’了,叫我‘陳哥’就行。”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對,他又補充一句:“我和他們當中的一些人有仇,一旦暴露身份,會沒命的。我之前幫過你,你也不希望我被他們害死吧?”

  齊斯乖覺地點頭:“我明白了,陳……哥。”

  他頓了頓,憂心忡忡地問:“陳哥,你和誰有仇啊?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上忙……”

  “這不關你的事,你保護好自己就夠了。”陳立東故作深沉地擺擺手,終於放下心來。

  知道他身份的周大同是自己人,叫做“47”的NPC也是個又懂事又知恩圖報的設定,他又對自己的表情管理頗有自信。

  除非他主動攤牌,不然其他玩家上哪知道他的身份去?

  齊斯看著心下大定的陳立東,眉眼彎彎地笑了。

  他基本已經確定,他的“壞孩子”和陳立東的“慈善家”都是特殊身份。

  還有至少一個特殊身份是在他和玩家們匯合後才載入的,對此,他也有懷疑的物件。

  ——47只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NPC,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47只是想幫助玩家們消除隔閡,增強信任罷了。

第三十二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五)“他只是個NPC罷了”

  陳立東自以為搞定了齊斯,便拉著周大同擠到姜君珏身邊,準備打探些線索。

  齊斯也湊了過去,一臉正直,傳遞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但梅狄娜女士讓我帶你們,我必須保質保量完成任務”的意思。

  有個不知是人是鬼的NPC跟在身邊,著實令人膈應。

  好在,齊斯的舉止行為十分像人,長相和神情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攻擊性,玩家們便不怎麼在意,全當看不見他了。

  “各位應該還記得,我們最早見到的那個梅狄娜女士長什麼樣吧?”姜君珏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環視身遭的玩家,“年齡三十多接近四十,穿的是黑色皮草大衣,和這裡這個梅狄娜女士完全不是一個人。究竟有幾個梅狄娜女士,是個需要好好研究的問題。”

  有心急的玩家插言:“這和這個副本有什麼關係?現在主線任務是什麼都還不知道,死亡規則也是——我們到底上哪兒知道校規啊?”

  “不要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這不在給你分析麼?”姜君珏故意拉長了音,放慢了語速,“校規只是最湆拥臇|西,決定我們能不能活到完成主線任務的那天;我盲猜主線任務和這個校規沒有關聯,恐怕涉及到一些更復雜的層面……比如,這個副本會不會有好幾個平行空間?”

  玩家們面面相覷,一個白人女子搶先提問:“姜,是有什麼我們沒發現的線索嗎?”

  姜君珏沉默兩秒,長吐一口氣:“……沒有,我猜的。”

  “……”

  被姜君珏不著調地涮了一通,玩家們屬實沒什麼脾氣,畢竟聽風公會一向都是以這麼個不靠譜的形象出現在公眾面前的。

  不過,經過這樣一個小插曲,原本僵硬的氣氛一時活絡了起來。

  沒人再提特殊身份的事兒,玩家們暢所欲言,逐漸就接下來的行動形成了共識。

  梅狄娜女士說過,第一天違反校規不作處罰,最理想的情況就是趁這段安全期,將所有校規都試探出來,最好能再分工將整棟學校的四層樓都探索一遍。

  主線任務大機率不會是“活過XX天”,背景旁白說,“楓林茂盛的時候來”“紅楓葉飄零的季節死”,時間跨度太長了。

  不排除主線任務是“逃離紅楓葉寄宿學校”,所以需要一到兩個玩家試著沿原路走出楓林,探探出口。

  在探索的過程中,要重點留意童謠中提到的“吃土”“毒蘑菇”“黃花”“黃蝴蝶”等意象,說不定和世界觀息息相關。

  齊斯在一旁安靜地聽著,發現這批玩家的平均素質還算不錯,至少在處理資訊、得出結論這個環節,思路都稱得上清晰。

  當然,在進行到分工階段時,推諉和爭執再度發生。

  基本上沒有人願意幹一些明顯是作大死的事去試探校規,也沒有人敢走出楓林,或是去找所謂的“黃蝴蝶”。

  “一些事兒,我們完全可以讓NPC去幹嘛。”姜君珏冷不丁地開口,“這個NPC看上去無比接近人類,還一直跟著我們,估摸著就是詭異遊戲送我們的‘一條命’。”

  他的目光落到齊斯身上:“很多難度較大的副本,都會死幾個NPC作為線索和預警。總是要死的,不如讓他死得有價值點。”

  “你什麼意思?人家NPC能聽你的話?”陳立東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齊斯身前。

  他倒不是在意齊斯的死活,只是在他看來,齊斯是他用一包餅乾救回來的,怎麼樣都該算他的私有財產,姜君珏明目張膽地打齊斯的主意,很不地道。

  “這有什麼?你不是救了他一命,他挺信任你的嗎?”姜君珏好像沒看出陳立東的不滿,一雙眼睛半睡不醒地眯成一線,“你也不需要騙他去幹太危險的事兒,找找童謠中提到的那些東西總行吧?反正他一直生活在這個副本里,總不至於遇到危險。”

  齊斯低著頭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盯著地面上的陰影看,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被玩家們算計。

  周大同看著他無知無覺的後腦勺,有些不忍:“這也不是個事兒,人家還是個孩子,信任我們就該被利用?”

  玩家們聞言,此起彼伏地發出幾聲嘲弄的嗤笑。

  哪怕是人,敢交出自己的信任就要做好被利用的準備,更何況是NPC呢?

  陳立東聽到周大同的蠢話,又聽見其他人不懷好意的笑聲,只覺得自己連帶著也被嘲笑了一通。

  他瞪了周大同一眼,已然站到姜君珏那邊:“一個NPC再怎麼像人,也只是一堆資料,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磨嚕俊�

  其他玩家也幫腔:“是啊,看著再怎麼像人,也是鬼。人皮下不知道藏著什麼恐怖的東西呢。”

  齊斯好像終於聽明白了玩家們的意思,衝陳立東友善地笑了笑:“陳哥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說,我一定會盡力幫忙的!”

  他的笑本就有一種使人放下戒備的力量,再配上【玫瑰心臟】的效果,以及【人皮假面】捏出來的那張屬於少年的臉,看在玩家們眼中算計全無,格外陽光明朗。

  哪怕是最先提出要利用他的姜君珏,也忍不住在心裡惋惜:多好的人啊,為什麼是個生在副本里的NPC呢?

  陳立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咬牙說道:“47,你和你的同學唸的那首童謠我們都不是很懂,裡面提到的一些東西我們也沒見過,你能不能找一些樣本來,給我們看一下?”

  “沒問題。”齊斯答應完,又垂下眼,遲疑地說,“不知道陳哥什麼時候要?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姜君珏注視著齊斯的眼睛:“三天,可不可以?”

  齊斯面露猶豫之色:“黃色花骨朵和黃蝴蝶可能不好找。”

  一些事答應得太利索,只會讓人覺得你在隨便敷衍;而適度表現出為難,則會讓人相信,你有在認真思考要如何完成任務。

  姜君珏沉吟片刻,道:“能找到多少找多少。”

  齊斯這才點頭。

  事情順利得有些超乎想象,玩家們卻都沒有生出多少懷疑——NPC一般不會在這種地方欺騙玩家。

  而齊斯的話語,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童謠中的“黃花”和“黃蝴蝶”果然是關鍵線索。

  張藝妤將齊斯和玩家們的交談聽在耳中,整個人都是凌亂的:你一個比梅狄娜女士還恐怖的詭異,在這兒裝小白兔好玩嗎?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提醒姜君珏,一抬眼就看到齊斯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將要說出的話立刻噎在了嗓子眼。

  姜君珏側頭,疑惑地看她:“小張啊,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剛剛嗓子有點癢。”張藝妤縮了縮脖子,目光遊移。

  她是詭異,人類只能收容她,而殺不死她;更高階的詭異則說不定能吞噬她——不能得罪誰,她還是分得清的。

  姜君珏不疑有他,隨口表達關心:“那你多喝點水,別生病了。”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