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祂不會知道的。”查理的聲音冷了下來,“只要我殺了你,就沒有任何存在會知道。”
“真的嗎?可惜我不信呢……”齊斯將手覆蓋到左手腕的命邞彦l上,唇角的笑一瞬間變得惡意滿滿。
他忽然抬起頭,用一人一NPC都能聽見的聲音念道:“遊離於生死邊界的時空之主,司掌災厄與福祉的命咧髟住�
“住口!”查理幾乎是立刻明白了齊斯的打算,聲音再無之前的冷靜,“我放你離開,還可以給你一些我力所能及的好處……”
“不。”齊斯搖頭。
他抬起手,一卷鮮紅的契約長卷在他身前浮現出虛影,無風自動。
如血如荼的底色上,金燦燦的“契”字瑩瑩發亮,獵獵如火,折射模糊視線的微光。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需要罪惡,但從挖主神牆角來看,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我想說的是——
“你不如與我做個交易。”
………………
【注】《浮士德》是德國作家歌德創作的一部詩劇,講述了浮士德和魔鬼梅菲斯特進行交易的故事。
第十九章 盛大演出(十九)《懺悔錄》
【大火跳躍著衝進書房,殘餘的稿紙沾上火星,在迅速升溫的空氣中紛飛。查理撲向火海,想要再搶回一些手稿,卻被離去計程車兵們推搡倒地。他再也沒有爬起,不知是不能還是不願。】
【熾烈的火焰燒焦了每一寸土地,紅眼的木偶靜靜地站在火光中,看著他的創造者,雙目無神,好像從未有過生命。】
【查理(盯著木偶):啊,最終只剩下你陪著我了。沒有觀眾,也沒有演出,我什麼都沒有了。(嘆息)我曾經幻想過,在即將走向人生謝幕的時候,舉行一場盛大演出作為結束,難道這場大火,便是神明給我的舞臺嗎?】
【木偶不言不語,被火焰燒出了木柴斷裂的噼啪聲。】
【查理(痛苦地呻吟):我們不能一起獲得目光,只能一起走向毀滅啦。這是多麼可憐的悲劇啊,一出主角死去、反派勝利的悲劇……】
【寫作悲劇的劇作家以悲劇作為生命的結尾,這不是美,而是更大的悲劇。】
猩紅劇院被熊熊烈火吞噬,劇作家查理和他的畢生心血一起死去。
幸叩氖牵有一箱手稿被他提前扔到了窗外,並未隨著劇院一起焚燬。
被活活燒死的查理怨氣不湥饔幕暝趧≡旱臍堒|和散佚的手稿中流轉。
他期冀,他期盼,他執著地等待後人的閱讀。
他想,等千百年後,哪怕只有一個人能找到他寫的那些劇目,細心地收集整理起來,去演繹,去理解,去喜愛,那他也死而無憾了。
但可惜的是,查理並非懷大才不遇的天才,不過是個有些小才華、卻又偏執頑固的瘋子。
他的姓名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隨著他的死亡而不再為人所知。
沉寂、沉寂、無聲、無聲……
或許這才是所謂的真實,一個蹩腳的、無聊的劇作家,哪怕在生前也沒多少名氣,更何況是死後呢?
查理痛苦地等待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稿被塵土覆蓋。
人來人往,卻從未有人低頭注意到那些嘔心瀝血的字句。莎草紙埋得越來越深,他們踏在淤積的泥土上,將泥濘踏得越來越實。
手稿和劇院,不過是兩座再不會有人光顧的枯墳。
千年的時間對於一個幽魂來說稍短,但對於一個等待著認可的劇作家來說又太長了。
查理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陷入絕望,逐漸開始怨恨。
他怨恨禁止自己的劇目的國王,怨恨燒燬自己的劇院計程車兵,怨恨……那些無法理解他的民眾。
充斥著恨意的幽魂被幽禁在被大火焚燒得焦黑的劇院裡,作為舊日的幻影縈繞著死去的建築,發出陣陣淒厲的嘶鳴。
他的聲音傳不到太遠,甚至穿不透門牆,只能驚嚇到幾個來劇院中玩探險遊戲的小孩,並流傳一段不被太多人相信的鬼話。
沒有人回應,沒有人目擊,寂靜中時間被拉得漫長,只有木偶有時噴出幾聲似真似幻的冷笑,卻又像風聲捉弄而成的幻聽。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查理會在不甘的孤獨中消亡。
但在一個寂靜的夜裡,上天好像終於聽到了查理的呼告,做出了應答。
金色的光束從天而降,自穹頂的縫隙中射入劇院,照亮一小片土地。
那束光是那樣鮮明,已是鬼魅的查理只是遠遠地望,便感覺到了熾熱和刺目。
他下意識地捂住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光走去。
沒有緣由,也說不出心中所想,好像僅僅只是因為……那是光。
藤蔓的虛影攀著光線在整座劇院的範圍內生長,一道黑衣黑髮的身影從光中款款走來,金色的眼眸如同日與月般翕張。
在看到那人的剎那,查理的心中便浮現出了三個字——
“祂是神。”
神對查理說:“我能看見你的慾望,你希望你的劇作能夠上演,並獲得觀眾的掌聲和讚美。”
查理在冥冥之中意識到轉機就在眼前,他不顧一切地追問:“那您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代價?”神笑了,“現在的你一無所有,沒有任何價值可以支付。我來此,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
“你將犧牲你的自由,永遠困守在這座劇院;而我,將為你送來源源不斷的觀眾和演員。”
這個交易在查理看來有利無害。
他的魂靈本就被困在劇院裡,唯獨能附著在手稿上四處遊蕩;而那些手稿早被深埋於地下,換句話說,哪怕沒有交易,他也將永不見天日。
“我願意,我答應你!”查理急忙應聲,生怕神反悔。
神輕笑一聲,抬手揮袖,將蘊含權柄的身份牌賜予查理。
劇院的空間像是一張老朽的人皮,被從焦黑的廢墟中抽離出來,在金色藤蔓的編織縫補下重現往日的輝煌。
刺目到使人失明的聚光燈照亮每一個角落,查理不知何時換上了黑衣和白麵具,在光影下無所遁藏。
查理問神:“在您將觀眾和演員送來後,我要做什麼?”
神說:“讓他們痛苦,恐懼,並且犯下罪惡。”
查理不解,卻還是按照神的指示,製造了一重重關卡。
數十年間,無數擁有原罪的玩家被送進副本,死去的人成為觀眾,活著的人倉皇逃離。
不知是因為虛偽還是懦弱,查理從來不願意親自下場主導罪惡的饗宴。和生前一樣,他將一切都交給木偶,並躲在暗處旁觀。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釐清了罪惡的作用,隱隱知道那是一種和“力量”差不多的東西。
他起初並不在意,直到他發現,那些死去的人開始對著他的劇目歡呼,而他留在外面的一箱手稿也被考古隊發掘出來,認真研究。
他能隔著重重空間,感受到民眾們遲來的讚譽;對他的發掘伴隨著鮮花和掌聲,人們呼喚他的名字:“查理!查理!我們需要查理!”
積累的怨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切。查理急切地想和那些終於理解他的觀眾見面,急切地想隨著手稿自由地輾轉於世界各處。
可他不行。
由於和神的交易,他被困在劇院的意識空間中,永遠失去了自由。
在沮喪之際,他又一次想到了那些按照約定要交給神的罪惡。
他想,既然罪惡意味著力量,那隻要他收集足夠的罪惡,是不是就能擁有破壞交易的力量呢?
怎麼在交易之外偷偷榨取罪惡,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但這對於身為劇作家的查理來說並不困難。
副本和劇本的構造有相似性,查理悄悄地改造了副本原有的設計,在原本只有一場的劇目中巢狀一輪又一輪、一幕又一幕的迴圈。
他的小動作一直未被勘破,直到齊斯出現。
……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需要罪惡,但從挖主神牆角來看,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我想說的是——你不如與我做個交易。
“你給我你所願意支付的最大利益,而我作為另一位更高位格的神的代行者,將為你繼續欺騙神明。
“在我背後的那位神明重登神座之際,一切過往的交易將被廢除,你將獲得你夢寐以求的自由。”
青年從容地說出一番話語,緊跟在威脅之後,似乎沒有拒絕的餘地。
查理卻不由得想起許多年前和主神的那場交易。
同樣看上去有利無害,同樣看上去勢在必行,可誰知道會不會是惡意滿滿的陷阱?
齊斯看出了查理的猶豫,輕輕嘆了口氣:“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將右手覆蓋在左手腕的命邞彦l上,微笑著說:“我知道那個存在的名字,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引來祂的注視。你要知道,維持著不去想某個字眼是件很困難的事,再多拖一會兒時間,我恐怕就要忍不住了。”
查理冷聲問:“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在客觀分析利弊。”齊斯目光真摯,“實不相瞞,我和那位存在有過仇怨,一旦將祂驚動,我恐怕也活不成了。這是你我都不願意看到的事,不是麼?”
查理“嗬嗬”地笑了,一言不發,卻是抬手打了個響指。
剎那間,黑暗像是扭曲的鬼影一樣從四面八方的地縫間生出手爪,張揚地向齊斯湧來,將他從頭到尾吞入全盤的黑暗。
齊斯的手始終按在命邞彦l上,準備一有不對就發動回溯。
無聲的寂靜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黑暗中倏忽有了微光。
齊斯發現自己站在舞臺之下,一張張紙頁在腳下鋪展成一條長長的道路,通向舞臺中央。
他沿著道路,抬腳向前方走去。
無數碎片在身遭飄飛,時不時化作虛影沒入他的身體,又輕飄飄地從中穿過。
碎片攜帶著零散的字句,並在相互接觸後勾連成一幅幅畫面,被他所知。
……
破舊的木屋中,沒了乾柴的爐火顫顫巍巍地寂滅。
寒風中,老人一手抱著男孩,一手握著羽毛筆,在莎草紙上寫下一行行字句。
男孩安安靜靜地,吃力地閱讀老人筆下的文字。
那些故事不美好,甚至於醜陋,也不如童話故事有趣,但男孩總是能專注地看上一天。
老人不停地寫,男孩便始終陪在他旁邊。
他看著老人因寒冷而戰慄,因疲憊而遲鈍,不由心疼地問:“爺爺,你寫這些有什麼用啊?”
老人摸摸他的頭,說:“也許是沒用的,但總要有人寫下這些不合時宜的文字的啊。”
……
一副棺木裝殮了病逝在冬天的老人。
人們都說,著名的喜劇大師晚年不知著了什麼魔,開始寫些無聊的悲劇,將自己害得窮困潦倒。
男孩年紀小,能聽出人們的嘲弄,同時也悲哀地意識到,他再也沒有親人了。
好在他學什麼都快,總能混口飯吃,便飢一頓飽一頓地長成了少年。
閒下來時,他時常拿出老人留下的手稿閱讀,取出破舊的木偶笨拙地操作著,演出老人編寫的劇目。
他在一次次演繹中萌生了一個夢想,他要寫些類似的戲劇,讓那些嘲笑老人的人看到並愛上,告訴他們:
“爺爺寫的戲劇不無聊。”
……
少年逐漸長成了青年,又慢慢變成了中年。他終於攢夠了足夠的錢,在平地上建起一座劇院。
他滿懷著夢想,寫作一出出爺爺教給他的戲劇,想要讓更多人看到。
可“無聊”“不知所云”等評價一籮筐一籮筐地砸到他頭上,將他的熱血澆涼;與之相伴的是國王的禁止,他才知道那些爺爺創作的戲劇是多麼十惡不赦。
人都是要生活的,他在千金散盡後,冥思苦想要如何吸引觀眾。
觀眾喜歡看喜劇,喜歡看輕鬆的東西,這點毋庸置疑,是他所不會寫的。
他便開始思考,要怎麼在原有的劇本中,加一些能夠吸引觀眾的東西呢?
——獵奇、血腥。
這是他在一遍遍的嘗試後得出的答案。
他知道,這是不正確的。
但他太想被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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