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
齊斯走到了路的盡頭。
微弱的光芒中,一個被白髮和白鬍須包裹的老人抱著厚厚的稿紙,歪歪斜斜地坐著。
他的手邊放著一張黑色的卡牌,穿黑色長袍的人影站在骷髏堆上,手捧一本黑皮的筆記本,血液從書脊中流淌而出,在腳下匯聚成溪。
【身份牌:絕望編劇】
【效果:您編寫的劇目總是令人感到痛苦、悲傷、恐懼和絕望】
老人的臉和身體佈滿燒焦的灰燼,幾乎看不出原貌,只有一雙手還完好,緊緊握著羽毛筆,在稿紙上奮筆疾書。
他的身邊,懸浮著十幾雙眼睛,目光紛紛聚焦在他手中的紙頁上,像極了舞臺上的聚光燈。
齊斯知道,這就是真正的查理。
“自以為是記錄時代的偉大編劇,到頭來卻將自己活成了舞臺上無法謝幕的小丑,多麼精彩的一出荒誕喜劇。”
他嘲諷一句,神情似笑非笑:“你給我看那些有什麼用呢?難道是想讓我同情你嗎?”
查理沒有回答,而是平靜地說:“我答應和你交易。”
一頁頁莎草紙在虛空中排列,羽毛筆在上方寫下墨色的字跡。
鮮紅的長卷悠然飄拂,金色的藤蔓謄寫莎草紙上的字元,繡線般細密地勾勒簡短有力的言語。
【契約已簽訂,此契約由世界規則擔保,任何存在不得違抗】
………………
【注】《懺悔錄》記載了盧梭從出生到1766年被迫離開聖皮埃爾島之間50多年的生活經歷。他歷數了孩提時寄人籬下所受到的粗暴待遇,描寫了他進入社會後所受到的虐待以及他耳聞目睹的種種黑暗和不平,憤怒地揭露社會的“弱肉強食”、“強權即公理”以及統治階級的醜惡腐朽。
第二十章 盛大演出(完)謝幕
舞臺中央,董希文、辛西婭和木偶查理坐在圓桌旁,面前皆放了一張手牌。
齊斯自刀脫身後,劇目還在繼續上演;查理在承認自己有罪後,也加入其中。
新劇目的節奏比起第一場要快上許多,除去夜晚的環節,程序在短短半小時內已經走到第二幕。
兩人一NPC皆被分了幾張撲克牌,玩起了之前玩過的“瘋狂黑傑克”。
三人遊戲中,率先達成聯合的兩者將擁有決定性的優勢。只要玩家**協力,查理無論如何都掀不起風浪。
但在辛西婭提議和董希文聯合,讓作為NPC的查理出局時,董希文卻猶豫了。
已知辛西婭很可能殺死了漢森,誰知道讓她活到第三幕,會不會在大逃殺環節如法炮製地殺了他?
要知道,這個女人剛才可是在答應了“周可”的提議後,又翻臉不認人地投票給了“周可”啊……
可懷疑到底沒有確切的證據,一切尚未發生,難道真的要為了自己活命,和NPC聯手害死其他玩家嗎?
“董希文,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也可以如實告訴你,在投票前,我確實想過要在第三幕真正殺死你。”
辛西婭言辭諔抗庹鎿矗骸暗F在情況有變,周可獨吞了線索,打算拋下我們獨自通關。我哪怕殺了你,也觸發不了保底死亡人數機制;留下你,反而有可能爭取破解世界觀,一起活下去。
“周可佔據了太大的優勢。我瞭解他這個人,他生性多疑殘忍,為了能獲得更大的利益,勢必會想方設法團滅我們。我們必須聯合起來,才有對付他的可能。”
董希文盯著面前的手牌,一聲不吭。
他手中有一張【10】,遞給誰,誰就會爆牌,輸掉這局遊戲。
不可否認,辛西婭說的很有道理。
但拒絕合作,和查理聯手讓辛西婭出局,無疑可以將風險降低為零,還可以讓他直接取得這場劇目的勝利……
董希文看似糾結了很久,其實時間只過去了兩秒鐘。
他終於做出了決定,用手指將紙牌推到身前:“我選擇遞牌給……臥槽!”
他驚撥出聲,只因在他動作的剎那,整座舞臺劇烈地震盪起來。
原本光線奪目的聚光燈忽然像是接觸不良似的瘋狂閃動,恰似老電影裡鬼怪出場前的預警。
木偶查理的動作定格在了前一秒,好像真正的死物那樣一動不動,並隨著舞臺的震顫摔倒在地。
董希文死死地抓住高背椅的邊沿,才沒有被甩出去;辛西婭反應慢了半拍,頭磕到一旁的椅子,也順勢緊緊抱住椅背固定自己。
地面開始沉降,像是斷了纜繩的電梯那樣整個兒向下砸去。隨著飛速的下降,鎏金的天花板和牆壁光鮮不再,逐漸被黑色的焦灰爬滿,並散發出刺鼻的焦糊味兒。
在某一剎那,所有震盪都停止了,周圍的場景只剩下一片火災後留下的廢墟。
一縷月光從頭頂穹頂的罅隙間垂落,照亮不遠處的一小塊地面。
【主線任務已重新整理】
【主線任務:逃離猩紅劇院】
兩行系統提示重新整理出來,董希文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下意識忽略的盲點是什麼了。
主線任務從來沒有明確,演出劇目根本不是主線任務!
很有可能,直到此刻,副本才真真正正進入主線!
董希文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大腦一片空白。
辛西婭的情況則比他還要糟糕。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參加詭異遊戲已經不易,更別說在短時間內遭遇重重變數。
她的心臟瘋狂跳動,像是隨時會跳出嗓子眼,眼睛也陣陣發花,有一種隨時會暈過去的直覺。
她眯著眼沉澱視線,忽然看到面前的董希文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的背後。
那裡……有什麼嗎?
辛西婭作勢就要轉頭,然而下一秒,一抹冰涼便貼上了她的後脖頸,重重往下一劃。
溫熱的血液噴濺而出,緊隨而來的是對死亡的認知,辛西婭張開嘴想要大喊,卻只能吐出“咯咯”的咳嗽聲。
女人蒼老的頭顱砸在桌面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失去支撐的身體軟了下來,順著高背椅向下滑落,倒在焦土之上。
董希文眼睜睜地看著辛西婭背後,戴面具的青年收起沾血的刀片,白襯衫被濺射上鮮紅的血跡,平添幾分嗜血。
他張了張嘴,終究只吐出個磕磕巴巴的問句:“你……你殺了她?”
“嗯哼。”青年頷首,聲音帶笑,“接下來還有一個問題,你是想死,還是想活呢?”
……
和查理簽訂契約後,齊斯主動提出,希望他能提供些方便,好讓自己順手殺個人。
這對於查理來說並不算困難,這個在一場場遊戲中漠視人命的NPC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和辛西婭一樣,早在副本剛開始的時候,齊斯就想著殺死這個和自己有許多相似特質的同類了。
起初只是覺得,這人一把年紀,在體能、武力極劣勢的情況下,都能活到正式池,很可能在智力方面對他構成極大的威脅。
而後又意識到,辛西婭身為聯邦高層,和九州關係匪湥峙聲䦷聿恍〉穆闊L熘浪龝粫寐殭嗖榈叫┦颤N,在現實裡把齊斯列入通緝名單。
至於在不久前,辛西婭背信棄義地投了他一票,這對於齊斯來說倒是可有可無的因素,但不妨礙他將賬一起算。
“對了,死在你這裡的人都會成為觀眾,是嗎?”五分鐘前,齊斯問查理。
查理給了肯定的回答。
齊斯老神在在地摸起了下巴:“我和待會兒我要殺的那個人有仇,火刑什麼的都可以安排上。”
查理答應了。
不久後,兩個場景重合,齊斯趁辛西婭不防,割破了她的後脖頸。
至於她死後會如何,這就不歸齊斯管了。
此刻,齊斯看著呆愣在座位上的董希文,面具下的臉似笑非笑:“和我籤個契約,我就不殺你,說不定——還能帶你通關。”
董希文屬於可殺可不殺的型別,但他能以新人之身進入正式池,必然存在特殊之處。
有常胥的前車之鑑,齊斯生怕又從犄角旮旯裡冒出個神,來認領董希文這貨,說是自家下注的傻孩子。
已經被一個打不死的傢伙盯上了,他萬不想繼續捅蟑螂窩。比起直接殺了,還是用契約把人控制住比較划算,簡單、方便又衛生。
董希文不知道齊斯的考慮,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變態殺人魔會對自己網開一面。
塗滿油彩的小丑面具遮去所有面部表情,使青年看上去滑稽又捉摸不透,配合著衣衫上的血跡更有一種暴力美學電影中的驚悚感,讓他不敢再說太多。
董希文嚥了口唾沫,問:“什麼契約?”
齊斯打了個響指,紛紛揚揚的血雨應聲從天而降。
無數細密的血珠在董希文身前懸浮,交錯著凝結成契約長卷的虛影。
金色的繡線在紅紙上寫下抵押靈魂的條款,一杆鎏金的羽毛筆在董希文手邊懸浮,催促他簽下名字。
董希文握住羽毛筆,將長卷上的不平等條約來回看了好幾遍,汗流浹背:“哥,你這比邪神還邪神,比資本家還資本家啊……”
齊斯將面具臉轉向他,認真地問:“所以你是想死嗎?”
“……我籤。”董希文一臉沉痛地在契約上籤下名字,嘴上不停,“哥,打個商量,你說積分以後歸你分配,那能說個大概的數嗎?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鮮紅的長卷在簽名最後一筆落成的剎那散落成血珠,向四面八方散入虛空。
齊斯也在那一刻知道了董希文的真名——董子希。
“你弟弟叫董子文?”齊斯問。
董希文一愣:“你咋知道的?這靈魂契約還包括讀取記憶嗎?”
靈魂契約當然不能讀取記憶,至少現在不能。名字什麼的,從化名來看還是很好猜的。
齊斯彎腰將辛西婭的屍體翻了個面,從她的禮服夾層裡翻出裝著道具的布包,摸出一把短刀,衝著她的心口補了幾下子。
一張身份牌靜靜地躺在布包中,男女莫辨的魔術師穿著繡紅色花紋的黑色禮服,彎腰鞠躬;人群高聲歡呼,摘下的禮帽中卻有幾張潔白的紙牌不小心撒出。
【身份牌:愚人欺詐師】
【效果:正位時,您的一切言語將被信任;逆位時,您的所有謊言將被識破】
正面效果足夠強大,負面效果也足夠坑爹,難怪辛西婭沒有直接繫結它。
已經擁有【玫瑰心臟】,且對自己的邭庥凶灾鞯凝R斯果斷將這張牌扔到揹包的夾層中吃灰。
在雙喜鎮死了一次才解綁【人形邪祟】,他一點兒也不想再來這麼一遭了。
布包中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道具,包括一小瓶安眠藥,說是可以幫助玩家快速進入睡眠。
在副本中,夜晚睡不著容易出事,這道具可謂十分有用,但齊斯還是將它丟到桌腳。
對於藥品類的東西,他一向持謹慎的態度,誰知道這玩意兒有沒有毒;哪怕沒有毒,萬一有後遺症呢?
董希文旁觀齊斯在摸完屍後,一臉嫌棄地丟了大部分贓物,不由問道:“哥,你全不要?我看有幾樣東西挺好的……”
齊斯嗤笑:“如果你不怕以後被聯邦的人找上,可以挑幾件帶著。”
董希文咋舌:“這不能吧,難不成他們還會給道具裝追蹤裝置?”
“誰知道呢?”
齊斯微眯著眼,盯著桌上的一堆物件看,莫名開始懷念起慘死的漢森來。
這傢伙身上應該也有幾件好東西,可惜死得不是時候,整個人連同身家都被火燒光了,實在可惜。
辛西婭也真是的,把自己吹得那麼厲害,道具卻是一堆破爛;哪怕有個【命邞彦l】那樣的,他都願意冒一冒風險給收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有價值的道具都被收進了道具欄,死了也爆不出來……
齊斯兀自惋惜了一會兒,轉身向投下月光的方向走去。
董希文磨蹭了兩秒,也遠遠地跟上。
不算重的步伐似乎驚動了什麼,耳後乍起一陣噼裡啪啦的響動,燒焦的木板簌簌地散落下來,緊緊跟隨兩名玩家的腳步。
古老的建築不堪重負,成片地在二人身後坍塌。
齊斯沒有回頭,一步步走到光中,再抬頭已然看不到穹頂,只有一片無星的夜空。
孤零零的月亮投下慘白的光束,一個土坑在微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
齊斯走過去,看到一個表面斑駁著破損和汙跡的木箱靜靜地躺在土坑中央。
木箱已經開啟,裡面曾經裝盛過的東西大多被取走了,只留下一張莎草紙頁。
沒有劇目,沒有多餘的文字,只有四個不屬於任何一種語言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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