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05章

作者:笑諷嘲

  至於徐雯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出現,大機率是想讓他先被危機折磨一陣子,以便引發“吊橋效應”……

  吊橋效應麼?

  齊斯想起最開始看到的那張觸發他精神潔癖的照片,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徐雯沒注意到齊斯的表情,熟稔地拉著他閃入一間房屋,反手將門帶上:“等那些紙人巡查完這條街,我們再到喪神廟去。”

  “巡查?”齊斯眉毛微挑,“那些紙人在巡查什麼?”

  “當然是巡查我們呀。”

  徐雯輕笑了一下:“你知道嗎?他們把女孩子騙來這裡迷暈,再裝進棺材賣出去。為了不被發現,他們要每個人從生到死都保守這個秘密,誰也逃不出去……

  “活著的人有徐嫂看著,死去的鬼就由紙人守著,看誰敢在大庭廣眾嚼舌根;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必須留下來,哪怕是外人……”

  徐雯掀起睫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齊斯:“而我,知道他們所有的秘密。”

第六十六章 雙喜鎮(二十二)自入甕

  杜小宇和尚清北迴到喜兒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杜小宇打頭推開門,就見房間中李瑤的床位上,坐著一個穿紅色嫁衣的女人,正小聲地啜泣。

  見有人回來,女人哭著說:“劉丙丁死了……是我不好,他是為了救我,才被那些紙人抓住的……”

  尚清北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記憶裡的李瑤大多數時候都還算冷靜,怎麼會哭哭啼啼的?

  他維持著平靜的態度,說:“徐瑤,你先冷靜下來,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尚清北自己也不知道稱撥出口怎麼就變成了“徐瑤”。

  不過,仔細回憶一下,好像這位隊友確實是叫“徐瑤”來著,他剛剛應該是腦子發昏,記錯了。

  “對啊,徐瑤,我們找了你好久,各處都找不到你。”杜小宇幫腔,“為了找你,齊哥還專門下井一趟。”

  徐瑤低著頭說:“我和劉丙丁被送到了百年前的雙喜鎮,遇到了好多紙人……他們說我是‘徐小姐’,劉丙丁是縣丞,要抓住我們……我們一起跑到了靈堂,劉丙丁在最後關頭將我塞進了棺材,自己卻……”

  她沒有說下去,結局不言而喻。

  劉丙丁沒有回來,只有她坐在這裡,活了下來。

  “節哀。”尚清北安慰一句,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悲傷。

  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對那個頗通人情世故的男人並沒有多少好感。

  “保底死亡人數”機制之下,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團結友善。

  杜小宇追問:“你進了棺材,後來呢?你怎麼回來的?”

  徐瑤遲疑地說:“棺材可能是某個通道吧,我睡了過去,再睜開眼就坐在這裡了……”

  她又哭了起來,杜小宇在旁邊抓耳撓腮,不知該怎麼安慰。

  尚清北不耐煩地等了一會兒,打斷道:“你們觸發了支線任務,應該有獲得線索吧。”

  “有的。”徐瑤擦了擦眼淚,用略帶控訴的語氣說,“我們看到了喜神娘娘的遭遇,她是被雙喜鎮的人逼死的。

  “她被關進下了咒的棺材裡,一旦儀式完成,就會變成傻子……她好不容易逃出棺材,卻被鎮民們追趕到了絕路上,只能跳進井裡。

  “在她死後,雙喜鎮還每四十九年殺死一個女孩,用怨氣鎮壓她的靈魂。

  “不僅如此,所有來雙喜鎮找人、知道雙喜鎮秘密的人都會被丟到井裡……喜神娘娘說,有個叫徐雯的女孩的屍骨就在井底。”

  至此,所有的線索都串聯起來了。

  徐雯已經死了,就在井底。

  尚清北迴頭看向倚在門邊的青年,提出質疑:“齊文,你不是說你沒在井底看到徐雯嗎?”

  “我確實沒看到。”青年青白色的面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井底都是白骨,不知道哪個是徐雯。”

  尚清北皺了皺眉,就要諷刺幾句。

  青年卻徑直走向正中間的床位,從揹包裡取出一套白襯衫,又掀開被子遮住全身,在被子下換了起來。

  換好後,他順手將溼漉漉的襯衫一揉,扔到床底,裹著被子往床上一躺,便閉上了眼。

  杜小宇一回頭,就見青年作勢要睡過去,不由開口:“你咋了?這才下午……”

  青年翻了個身,一副安心睡覺、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尚清北抽搐著嘴角,只覺得“齊斯”從井下上來後,就舉止怪異,虛弱得很,大機率是在井下遇到了什麼,受了傷。

  只是,為什麼不如實說出來呢?是藏線索,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尚清北搖了搖頭,從懷裡摸出寫著規則的黃色經紙遞給徐瑤:“我們找到了這個副本的規則。”

  徐瑤接過經紙,有些疑惑地閱讀起來。她看的似乎有些吃力,速度很慢,半天都沒讀完。

  尚清北無知無覺,繼續說:“今晚我們出去探索,找到離開雙喜鎮的生路;明早再下井一次,找到徐雯的屍骨。不知道哪具是她,就都帶上來……”

  ……

  “我來雙喜鎮,是想找一個人。沒想到不僅沒能帶走她,反而讓我自己也困在了這裡……”

  井下世界,門外的風聲漸漸小了下去,哀哀慼戚的嗩吶聲再度響起。

  徐雯明顯地鬆了口氣:“它們走啦,我們快點去喪神廟吧。”

  似乎是怕齊斯提出質疑,她又補充一句:“今天沒有棺材過來,我們走不了的,只能先去廟裡避避。”

  齊斯先前被風吹得有點冷,便蜷在牆角等著,此刻站起身來,接著徐雯的第一句話問:“你是來找誰的?”

  徐雯推開房門,回頭看向齊斯的眼神有些複雜:“我來找我妹妹,她失蹤了。他們調查了好久也找不到,所以我就自己來找了。”

  齊斯想到在喜兒房間看到的那份剪報,眉毛微挑:“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也許是找到了吧,或許我和他們起爭執就是因為找到了她……但我帶不走她……再多的我就不記得了。”徐雯的聲音低了下去。

  她不再回頭,走在前頭引路。

  齊斯默默跟上,忽然感覺劇情發展有點符合狗血恐怖電影的套路。

  徐雯找人把自己搭進去了,於是向四名玩家扮演的角色求救;四個民俗調查員還真隨叫隨到,一起上了俅�

  齊斯抬眼望著灰濛濛的天,幽默感不合時宜地蘇生:“嗯,現在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搖人。”

  徐雯沒有接茬。

  她沉默半晌,幽幽地問:“你想知道關於雙喜鎮的秘密嗎?”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街道上,兩側是被霧氣遮蔽的白牆黑瓦,身遭擠擠挨挨地來往著灰撲撲的鬼影。

  齊斯垂下眼,不冷不熱道:“你想說就說吧。”

  徐雯背對著他,輕聲講了起來:“早在二十年前,就沒有雙喜鎮了。整座鎮子在一夜之間消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只剩下一口枯井在平地中央殘留。

  “走在鎮子的遺址上,卻時常能看到房屋和人群的虛影、聽到人們的說話聲。因此有人說,雙喜鎮是‘神隱’了,成了鬼打牆。”

  兩人不知不覺間走出一長段路,霧氣越來越濃,舉目看不清兩側的房屋。

  前方卻忽然現出一座佔地頗大的廟宇,和地面上的喜神廟相似,都是兩進規格。

  廟宇和普通的房屋是一樣的配色,白牆黑瓦,簷下掛著兩個白色的紙燈唬厦嬗煤谏拿P寫著“喪”字。

  那大概便是喪神廟了。

  齊斯遠遠地停住腳步,問:“也就是說,雙喜鎮是個鬼鎮?”

  “不好說。”徐雯抓住齊斯的手腕,牽著他向前走,“鎮上的人大多和活人無異。他們有體溫,怕鬼,要吃喝拉撒,應該不是鬼怪。他們就像是被困在某個時間點一樣,生理狀態被固定住了,不老不死。”

  徐雯的手勁很大,箍得齊斯手腕生痛,甩也甩不脫,像押送犯人時用的木枷,拷著人往目的地去。

  齊斯料想自己的手腕一定被掐出烏青了,還是很難看,像屍斑一樣的那種。

  他盯著徐雯纖長白皙的後脖頸,從善如流地任由後者拉著他前行:“聽起來他們是達成了很多人所期望的永生啊。不過我和他們接觸過,看他們的表現不像是活了那麼多年的樣子。”

  徐雯說:“因為他們沒有關於永生的記憶。他們永遠被困在七天的輪迴裡,一遍遍重複生前的罪行,就像是遊戲的 NPC。”

  “ NPC?”齊斯眯起眼看她,“看樣子你知道得不少啊。”

  徐雯輕笑一聲,毫無預兆地從袖口抖出一塊碎鏡片,架在齊斯頸側:“是啊,我知道很多事,玩家。”

  最後一個詞如巨石落入水潭,擲地有聲。

  徐雯作為NPC,卻知道玩家的存在;她的行為顯然是被某種力量干涉了,以至於脫離了這個副本自身的設計……

  “你向祂祈读耍窟是說,你不是徐雯?”齊斯故作訝異地眨了下眼。

  徐雯自顧自說了下去:“他們將路過的行人捲入鎮中,再讓行人困死在裡面,連靈魂都不得解脫。

  “明明已經不屬於塵世,卻還延續著那一套婚喪嫁娶的習俗,攝來無辜的女孩子,再殘忍地殺害……

  “死者的屍體沉在井底,化作鬼怪的一員,週而復始,永無解脫。”

  鬼哭聲漸起,夾雜著一聲聲絕望而不甘的哭訴。

  霧氣中蒸騰起幢幢的鬼影,男女老少,穿著屬於各個時代的服飾,顯然都是被雙喜鎮攝進來的人。

  “我想要結束這一切。”徐雯忽然嚴肅起來,一字一頓地說。

  她挾著齊斯站到喪神廟門前,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什麼緣故,手有些發抖。

  碎玻璃在齊斯的脖頸上劃了一下,留下一道血痕,滴落血珠。

  大開的廟門噴薄森然的寒意,齊斯被凍得皮肉僵硬,一時間竟然感受不到太多疼痛。

  他朝廟裡頭看了一眼,看到均勻分佈在過道兩側的白色蠟燭,和神龕中黑衣金眸的神像。

  神像有一張陌生的臉,神情漠然,無喜無悲。

  齊斯卻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曾在哪兒見過祂。

  千人千面,無我相,眾生相,他一時分不太清,究竟是真被激起了記憶深處的埋藏,還是大腦在被誘導後用無數碎片拼接出了一個假象。

  脖頸上的血珠滲入領口,洇溼一小片衣料,齊斯的目光落在神像前的供香上。

  神三鬼四,香爐上一共插了三炷香,看上去是剛點上的,都只燒掉了個頭。

  徐雯換上虔斩C穆的神情,一手用碎玻璃抵著齊斯的脖子,一手將他推入廟中。

  “你想要怎麼結束這一切?”齊斯問。

  他移動視線,看到喪神廟左側的耳室中同樣放著棺材,不過只有一副。

  棺材的制式和喜神廟中的大不相同,漆黑的表面雕刻著金色的藤蔓紋路,與神殿裡的敘事壁畫相似,卻又讀不出具體含義。

  那更像是一種咒,一種更高位的存在之間通行的咒。

  視線停留兩秒後,棺材上的花紋遊動起來,浮出棺槨的表面,化作金色的虛影在空中恣意伸展。

  齊斯忽然感到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彷彿那些藤蔓勒入他的靈魂,絞緊他的心口,將他整個人纏縛。

  身份牌瘋狂顫抖起來,卡面上紅眼的邪祟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揮舞著霧氣組成的觸手劇烈掙扎。

  一種出於本能的恐懼油然而生,好像一滴松脂包裹樹幹上的螞蟻,擁有靈性的動物提前預感到自己的死期。

  死亡,不可避免的死亡,是已然註定的、寫在命數里的必然結局……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最後的時間只餘沙漏中的一撮細砂……

  【警告!副本中出現神級造物(資料刪除)……錯誤!危險!】

  猩紅的字跡在系統介面上扭曲,錯誤的介面一瞬間佔滿大部分視野。

  凌亂的紅色中,齊斯聽到“砰”的一聲,不可遏止地戰慄起來。

  喪神廟的門被關上,擊碎的思維在思維海洋中濺起巨浪。

  徐雯丟了手中的玻璃片,後退開去,平靜地宣告:“神答應我,殺了你,一切就結束了。”

  齊斯有點想出言嘲諷一番這出和邪神交易的老套路,卻一時間笑不太出來。

  生理性的恐懼難以壓抑,激起寒冷和反胃的感覺,額角血管刺痛,呼吸困難。

  棺材上的藤蔓虛影越來越近,在纏上齊斯四肢的那一刻,突然有了實體。

  金燦燦的光在細長的枝條上湧動,使之像極了傳說中封印邪靈的鎖鏈。

  “該說你蠢還是什麼呢?能提出這種要求的神,許諾真的可信嗎?”

  齊斯感覺自己被龐雜的負面情緒淹沒了,不屬於他的痛苦、悲傷和絕望在被他感受到後盡數化為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