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志鸟村
如果给江远一个现案现场的话,他有很大的概率,在短时间内破案,就像是几十年前的刑侦高手们所做的那样。
血迹+足迹,就是40年前技术系刑侦高手的标准配置。
而今大约是现勘+图侦+指纹+DNA了。说起来,现在的刑侦人的破案效率和战力肯定是更高的,但架不住不同的案件,总有不同的适应性。
有的案件,线索够多的时候,不管是哪个系列的高手,都有突破的方式,都能破掉案子,这也是大部分案件的常态。
但有的案件,就要讲一点适口性了。
像是眼前这个案子,另一个突破的希望,应该是法医。但江远也看过法医报告了,同样没有什么线索可提供。
此时,江远就像是一名刚刚做题800分的学生一样,用手一划,道:
“关于凶手踩进了血泊,弯腰做什么,我有另一个构想。”
“我认为他是试一下鼻息或者颈动脉,判断受害人是否死亡。”
“踩进了血泊,意味着凶手在现场等待了一段时间,我认为至少等了一分钟以上,对于一名凶手来说,这个时间,必须是非常有价值的。”
“翻找财物不太符合,且不说凶手完全可以用刀胁迫,来取走财物,就算他先杀人,后取财物,其实也不用等待。即使受害人这时候有一点反抗能力又如何。受害人是体型瘦弱的老人,挨一刀之后,根本不用等待他咽气,就可以搜身了。若是两个人作案的话,那更轻松。”
王传星听的瞪大眼睛,虽然不是多么出奇的理论,但江远看一看就分析到这个程度,还是略微出乎他的意料。
江远这时候不由想到柳景辉。他是根据血迹分析来做推断的,却不知道,要是柳景辉拿到400分的证据报告,又会如何推理。
“目的性的推测,先说到这里。我再说一下脚印本身。”江远翻了一下手机,道:“我看你们也是找了好几名足迹专家,给出的判断,我总结一下,从40岁到65之间的都有……”
江远顿了顿,道:“现场的足迹混乱,又只有半个血脚印,分析起来变量确实比较多。我倾向于年龄大一些。55到65岁,甚至可以再放宽一点。”
这次不等王传星再表达意见,江远再道:“接下来说血迹,这一块,我认为更重要。”
江远刷刷的找出几张照片,然后半蹲在门前,道:“其他的部分先不说,从拍摄的照片来看,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喷溅纹路,是有空白的……”
江远在门缝的位置,圈了一块。自己站到了前面一些,道:“结合法医的尸检报告,我认为,凶手当时就站在我这个位置,并且,腰腿这里,被血液喷溅到了,等于甩了一条。所以才形成了门缝处的少量空白。”
王传星仔细努力的看江远手机里的图,以及门缝的位置,都无所得。
这里就属于倒数第二道大题的第三小问的难度了,四五百分的程度可以挑战,但通常要600分才能做出来。
这个案子,还是有些特殊的,长阳市刑警支队估计也没有凑出来最合适的侦破团队,血迹分析做的不好,也是正常。
现在的刑警队,很少有人以血迹分析见长了。
何况,此案的血迹偏少,许多现场勘查估计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万宝明则是凝神静气的问:“如此凶手的站位确实如此,那说明受害人开门以后,凶手还往里走了两步,这个社交距离,就有点近了吧。”
江远缓缓点头:“所以,凶手很可能是熟人。并且,考虑到他的衣服和鞋都沾了血,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很不方便。其在附近居住的可能性很高。”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激的几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王传星猛的一个激灵,问:“那抄电表的声音呢?如果是附近的居民的话,看到他的人,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其他人家并没有被抄电表,说明受害人很可能是第一家被叫开门的,这样算来,凶手喊抄电表,应该就喊了几声才对。”江远顿了顿,道:“证人证言,我暂时无法解释,但我认为,首先应该顺着血迹和足迹的线索来侦查。”
万宝明这时候道:“证人证言可以先放一边。这边都是邻里街坊,警察抵达之前,都已经长时间聚集在现场了,互相影响,或者互相暗示的案例都很多,何况本案的目击者都是老年人,案件又是午睡时间发生的……”
王传星有点不服气,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江远则道:“先不管那么多,我建议把附近的居民列表,然后找出警察到了以后,不在现场的人,我们走访一下。”
万宝明不由点头:“凶手要返回住所,更换和处理血衣,凶器,说不定还要洗澡,反而不能短时间内到现场。”
“我昨天有看到笔录的人的名单,我找找看。”王钟终于找到一件自己能做的事,直接掏出随身的笔记本操作起来。
王传星看着几人的动作,各种不适应,小声问:“这……要是走访到了凶手,怎么办?”
“那就抓了呗。”魏振国点点人手。
实话实说,六个人抓一个杀人犯确实是少了点,但4个二十几岁的健壮小伙,加两名中年人,摁住一个很可能60多岁的老人,似乎也没那么危险。
第265章 不会是真的吧
王传星跟着江远,一边走,一边赶紧给上级发信息。
突然加速的案件发展,让他有点跟不上节奏了。下意识的,王传星知道,这事得让上级知道啊。
万一真的遇到人犯,再将人给逮捕了,那该怎么办?
破案固然是好事,但专案组要是一点参与度都没有的话,那也太丢人了。
同一时间,牧志洋也慢慢变的紧张起来了。
这要是真的遇到人犯,该怎么办?
逮捕肯定是要逮捕的,可本案的杀人凶手,听起来就有点穷凶极恶的样子,要是激烈反抗的话,又该如何处理?
首先,己方最好是保证零伤亡;其次,嫌疑人最好也是全须全尾健健康康的逮回去比较好。
这就需要多人配合。一到两名警员在前面牵制住嫌疑人,同时保护其他的同事,其他警员则要侧翼迂回,或者干脆从后面扑上去,直接将人按倒。
这是刑警队里用的最多的逮捕方案。正面强攻什么的,看起来帅气,但任谁让人戳上一次,警队就得反省半年时间。
大家是警察,但也是打工人中的一员,又有哪个打工人受得了平均半年抽签受伤一次的单位呢。
牧志洋更受不了,他刚刚从医院回来,也不想闻消毒水的味道了。
可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战事若起,第一个顶上去的,就得是自己。
其他几个人,江远是法医,更是黄大队长千叮咛万嘱咐的保护对象,他要是敢把江远顶到前面去,活着回到宁台,一定会被拆骨卖掉的。
魏振国是师父,万宝明是领导,王传星是外单位的,还长了一张高学历的“奸相”。就连年龄相仿的王钟也是技术员,长的还瘦小,也没道理让人家先上。
牧志洋紧张的调整着身上的警服,随时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就像砸在牧志洋的脑门上一样。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
“我们是警察,问您几个问题。”魏振国极尽礼貌的回了一声。
门内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门才被打开,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面孔。
握紧了拳头的牧志洋,突然就泄了气,这要是想嫌疑人不受伤,得把自己变成长绒棉才行吧。
谁敢扑上去摁住这么衰弱的老人?
而且,都这么老了,也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子啊。
魏振国显然也有相似的想法,眉头皱的紧紧的。
江远问了几句话,又低头看了眼对方的脚,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门,魏振国连忙道:“这边居民的年龄有点太大了,能那么利落的杀人吗?”
“总有年轻一点的,身体好一点的。凶手大概率是一个人,咱们也只需要找到一个人就行了。”江远道。
“一个健壮的老人?”万宝明现在有点回过味来了,甭管江远的判断对不对,将这么一个案子做出一个看似正确的思路,已经是非常牛了。
当然,专案组当年也有一个看似正确的思路,只是最终都未能证明是正确的罢了。
江远则是笑笑,道:“咱们先走访一圈,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别看就那么一片血泊和足迹,江远能够收获的信息是非常多的,只是许多都是猜测性的。
通过走访,有助于江远将这些信息重新统合起来。
现在的关键,其实就是两点。第一,凶手是不是附近的街坊邻居。第二,凶手是否已经搬走了。
这里面最重要的也就是第一点,这一点能够确定的话,案件其实就等于破掉了。
周围的街坊邻居放大了才是几百户的规模,相对于一个命案的排查量来说,算不得什么。
几个人一户户的敲门过去。
过了一会,有社区的工作人员,还跑了过来,却是有人打了电话投诉。
万宝明心叫“来的正好”,毫不客气的将之给征用了,道:“你今天就跟着我们跑了,我回头给你们领导说,现在先跟我们走。”
被派遣而来的社区人员本就是社区人员中的弱手,这会儿被穿制服的万宝明命令,更是没了主意,只好先跟着几人一起走,边走边道:“这边的居民本来就比较少,具体哪间房有没有住人,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那你就用本地化帮我们喊门。”万宝明道。
“我也不会本地化,我是外地考编考过来的……”
“那就用普通话喊,说你是社区的!”万宝明并不是很有领导力的官员,但压制一名小年轻还是绰绰有余。
几个人于是继续叫门。
7人一行,愣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很快,当地派出所的增援也都到了。
带队的就是所长本人,先跟几人打声招呼,就笑笑道:“我们收了好几个电话,什么扰民的,假警察的,诈骗的……怎么说你们的都有。”
“所长跟着我们排查吧。”万宝明盛情邀请,顺便将所长收编了。
所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万宝明拉到了队列里,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
排查呗,又是命案,也算是正经事。
这么又走访了一个小时,到了另一排院子的末尾,终于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
开门,就见一个红脸的老头,穿了件夹克,很有精神头的样子。
“齐叔,哦,走到你家了,这边是警察来走访一下三年前的那个案子……”社区的工作人员认出了对方,又笑着介绍道:“齐叔是我们社区的积极分子,经常过来帮个忙啥的。”
红脸老头笑了一下,道:“这边都是老头老太了,我身体还好,能走得动,帮帮忙,也是给自己帮忙。”
江远低头看着对方的脚,沉思了几秒钟。
他是在脑海中模拟对方的脚印的样子。
看两眼,他又看地面上的浮尘,脚踩过来,多多少少有点印记,但得侧着阳光来看。
时隔三年,一个人的足迹也是会发生变化的。通常不会是很大的变化,但总归是会发生变化的。
而就江远现在来看,脚的大小是基本吻合的,年龄也是吻合的,又是个好身体的老头,这就得注意了。
“齐叔您好。您认识胡迁吗?”魏振国看看江远的表情,主动站了出来。
胡迁就是513案的死者。
齐叔愣了一下,笑道:“都是邻居,怎么可能不认识。”
“除了是邻居以外,你们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关系吧。”魏振国难得看到一名健壮的老人,就用充沛的询问经验诈他一下。
他抓贼的时候都是这种风格。许多贼的心理素质不行,法治观念不强,很容易就能诈出错漏来,到时候送看守所羁押的时候,理由足足的。
眼前的齐叔连贼都没做过,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几秒钟后,齐叔抬头,憨厚的一笑,道:“要说其他关系,我和他都是参过军的,这个算不?”
万宝明和江远同时抬头看了过去。
齐叔这个回答,其实不太符合正常人的反应。
正常人被问到一些问题,不愿意回答或者懒得回答的时候,往往会用简短的语言表达。比如“不知道”,“没有”,“不”之类的。
因为不需要考虑后果,也不用担心对方是否怀疑。就是单纯的一个否定语,很直接。
唯独担心后果的人,为了增强可信度,会小心的透漏一些无关紧要的秘密。比如“我虽然和他一起出去了,但没有开房”,又或者“我确实看了他的卷子,但我没抄”,再或者“我的确偷东西了,可我没杀人”。
齐叔其实可以简单的回答“没什么关系”,又或者就回答“没关系”。
但他选择了自认为更有可信度的表达,那就说明他需要被信任。
而以魏振国的经验和习惯,他立即调低了齐叔的可信度,并问:“参军在一个部队吗?”
“是。不过他参军比我早几年,我去的时候,他都做志愿兵了。接触也不太多。”齐叔还是笑笑。
魏振国皱眉,胳膊肘轻碰牧志洋一下,口中道:“一个乡镇的,还是邻居,又参军到一个部队了,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吧。人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齐叔摇头:“他比我大好几岁呢,小时候都没玩到一块去,到了部队,你知道,那部队的任务很多的,大家又不在一个连队里,平时也见不到面。”
魏振国听着齐叔的解释,心中已是警铃大作。
正常人聊天,说起另外一个人,其实通常会表达亲密关系,最常见的就像是说起某某,立即大谈“我和他弟弟是同学,当年还一起爬过山……”之类的话。
撇清关系的,反而是有原因的。比如谈过恋爱的,有过暧昧的,共同嫖娼的,对方犯事的,又或者,一个杀死了另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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