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75章

作者:錯哪兒了

  季憂隨後回劍後撤,立於街頭,劍意爭鳴。

  而周圍的人族修仙者愣了許久,最後捏緊了拳頭,心說還得是他這個鄉野私修……

  妖族忽然來到人族皇城,無論因何,第一爭鬥必然會被流傳開來,那麼這一劍的意義便會被放大無數倍。

  先流血的是妖族,那麼人族的臉面便被守住了。

  “媽的,還得虧是他了……”

  “三劍,看清楚沒有,只有三劍,還他媽未盡全力呢!”

  此刻的妖族護衛聽到四方竊竊私語,又從臉上摸下一片血跡,頓時勃然大怒,全身氣息狂放,槍桿震顫,但就在此時,身後響起一聲住手,讓他僵在原地。

  他們妖族此行是來與大夏商談通商一事,雖然只是表面功夫,但再打下去就不好了。

  有人族修仙者當街阻攔妖族使團,若是警惕之下失手打死也就算了,可如果硬是要在此殺了一個人族,便不好解釋。

  妖族連七大仙宗都不畏懼,自然不怕大夏皇室,但即便是這樣,初入九州的他們也不該過早與人族結怨。

  “好劍,敢問閣下姓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書院外院弟子楚河,家住幽州,就在盛京的西北方向,隨便找人打聽便能打聽得到。”

  “媽的,果然好賤……”

  樓上的修仙者聽後嘴角一陣顫慄,心說好一招禍水東引,這他媽睜眼說瞎話的功夫才是他的絕學吧草。

  說話的那個年輕妖族與人族無異,只是雙瞳是妖藍色,聞聲目光微怔。

  外院?只是外院?

  他打量著季憂,隨後眉心一皺,便帶人朝著皇宮而去。

  “傳訊回去,人族修仙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弱,之前的訊息或有失誤。”

  “阿丘,你給族人丟了臉,回去自己拔鱗。”

  “是……”

  此時的季憂回首看向街尾,見那稚童無礙,於是將劍收回。

  匡沾藭r已經跑到了樓下,去看了看那孩子,隨後來到季憂身旁:“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只是那槍勁著實強悍,打得我手腕有些痠疼,若不是取了巧,還真不一定能給他一劍。”

  “這妖族實在蠻橫,你趕緊迴天書院,我去司仙監參他們!”

  “往死裡參。”

  匡拯c了點頭,隨後便跑向司仙監。

  季憂則在原地駐足許久,最後轉身回了天書院。

  此時的尤不渝和何靈秀已經從紫竹禪林中的漢白玉亭來到了外院的登仙白玉臺,召集了將要去問道弟子,打算臨行前訓話。

  可集合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季憂仍舊未到,尤不渝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一開始拿到名單的時候,他發現季憂也在隊伍裡便眉心深皺,隨後便想著要以什麼方式去給他一個下馬威,卻沒想到,先吃到下馬威的竟然是自己。

  本來內外院就在議論,說他一個殿主親傳在丹宗之女心中比不上一個外院弟子,讓他大為惱火。

  現在看那季憂來都不來,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更是殺意四起。

  正在此時,季憂從山下而來,甩著腕子走上了山門神道,尤不渝的眼神之中頃刻便閃過一抹厲色。

  不過沒等他發作,掌事院的三位掌事便匆匆下山,似是極其慌張。

  季憂剛走進山門便被三位掌事迎面攔下,隨後便是一陣凝眉瞪眼的竊竊私語。

  方才盛京城中也有天書院的弟子,此時正一邊看一邊往白玉臺走,還沒走兩步便看到了尤不渝,立刻躬身行禮。

  “季憂去做什麼了?”

  “去……去街上打架了。”

  尤不渝面色陰沉:“修仙者本該心中無塵,可他一外院弟子卻終日好勇鬥狠,天書院弟子在遺蹟之中被靈劍山和問道宗圍攻,怕不也是因為他惹來的私仇,才讓我天書院失了顏面,還需我親自走一遭。”

  聽到這句話,人群之中的班陽舒、溫正心和裴如意頓時雙目怒睜。

  他們是圍攻一事的親歷者,自然知道那件事與季憂無關。

  這尤不渝竟然張口就給他扣了個這麼大的帽子,豈不是想殺人誅心!

  尤不渝此時看向那位弟子:“跟誰打的?同門,還是別宗行走?”

  “跟……妖族。”

  “?”

  聽到這兩個字,白玉臺先是靜了幾分,隨後就是一陣驚呼,無數目光都寫滿了難以置信。

  要知道妖族已經近千年未曾出現在人族領地了,如今忽然出現在盛京,竟然還和季憂打了起來。

  這幾乎可以算是千年之後,人族與妖族之間的第一次交手!

  想著想著,忽然又有驚呼聲響起。

  這次先呼的自然是聰明人,也終於理解了為何三位掌事此刻會忽然親自下山找他。

  因為他們都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次交手無論大小,所關乎都是人族仙宗的顏面。

  “誰贏了?”

  “季憂毫髮無傷,那妖族卻被他刺中一劍。”

  聞聽此言,尤不渝愕然地睜大了眼睛,發現自己原本要給他扣的帽子完全沒了意義。

  甚至,他此刻都無法當場發作。

  與此同時,掌事院的掌事似乎也聽到了差不多的描述,忍不住輕呼一口氣。

  妖族與人族第一戰是天書院代表的,雖說事出突然,但若是在這節骨眼上輸了,那也就別談去靈劍山問道的事了。

  可他們萬沒想到季憂竟然沒輸,甚至還傷了對方,而且傷在了臉上!

  三位掌事看著季憂,眼神變得十分複雜。

  而季憂看他們已經沒什麼話要問的了,邁步從他們面前走過,飄然走上了白玉臺,剛要問一聲怎麼了,就被站在前方的何靈秀吸引。

  嚯,這大師姐,竟然身懷如此大自由。

第三卷 劍落青雲

第九十九章 第八次靈光微照

  立夏前夕,綠陰鋪野換新光,薰風初晝長。

  天書院學子從盛京出發,一行二十人前往京州渡,乘坐仙船向西南而行。

  此時節,妖族入境之事已隨著異獸騰空落於長盛大街而傳開。

  隨他們而來的,還有許多獨屬於雪域的靈草、品質極高的靈石,甚至還有些製作武器的稀有金屬,被陸續地呷肓司胖菥硟取�

  但對於是否准許妖族入境,一時間爭論不休。

  因為即便當初兩族曾一起浴血奮戰,聯手對抗太古遺族,可七大仙宗對妖族的警惕心仍舊很高。

  這似乎也印證了妖帝的那則箴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不過隨後發生的事情,則讓常年深居皇宮的那位書生皇帝親簽了文書,允許妖族入九州,而七大仙宗也默許了此事,沒有阻止。

  原因無他,只因十萬大山中的蠻族一湧而出,重新攻入了北原,劍指寒鐵關。

  自大夏建國開始,人族與蠻族之間就在不斷爭鋒,你來我往,而寒鐵關就是那條分界。

  在人族千年歷史之中,蠻族曾數次逼近寒鐵關,但從未打進來過。

  可這一次,明顯不同。

  北原的氣溫隨著夏日逼近而回升之後,蠻族幾乎傾盡了全力,來勢洶洶。

  甚至連蠻族大能也參與了此次的征戰,令鎮北軍陷入了苦戰。

  “妖族領地就在北原西側的雪域,與蠻族之間其實算是鄰居,若不是隔著昆嶺,想必早已交好。”

  “人族不能失去九州,七大仙宗也不願失去北原這片先天靈草的孕育之地,無論出於何種目的,人族都不能與妖族在此刻起衝突。”

  “哪怕……這兩族都有著相同的狼子野心。”

  “入夏第一仗,我軍打得無比艱難,若再加上妖族進犯,寒鐵關必將失守。”

  “不會再有什麼敵軍逼至寒鐵關,北原卻應勢忽降暴雪,將蠻族千軍萬馬埋葬,宣告人族才是九州之主的事情了。”

  “朕也不知,這天下為何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巍峨的宮闕之中,身著皇袍的帝王負手而立於皇殿之前,遙望著漸漸暗下來的遠天。

  他年僅三十,正值壯年,樣貌端正。

  唯一不美觀的,是他的眉心即便不皺也會有川字深紋,如同利刃鐫刻一般。

  司仙監監正名叫賀靖元,此時正站在他的身後,聽到皇帝的感嘆並未開口。

  因為他知道,陛下是在說給自己聽。

  隨後皇帝輕嘆一聲,將目光從傍晚昏暗的天色下收回,眼望之處有歌姬蹁躚,絲竹之聲繞樑,聽上去歡愉而喜慶。

  而妖族的那位年輕的貴人正坐在宴間,妖藍色雙瞳深邃無比,看不出情緒。

  “皇兄怎麼在這裡?”

  正在此時,一女子身著華服款款而來,細語鶯聲地開口,面容與皇帝有幾分相似,看上去溫婉賢淑。

  賀靖元聞聲躬身:“參見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輕輕點頭,轉頭看向皇帝:“起風了,皇兄方才飲了不少酒,還是回去吧。”

  皇帝搖了搖頭,將手扶在殿前的石柱上:“再看一會兒吧,說不定某天,朕就成了亡國之君。”

  賀靖元眉心一皺:“陛下說笑了,我大夏江山必定萬萬年。”

  皇帝輕笑後轉頭看著兩人:“說來也怪,我本以為妖族重回九州必要趾高氣揚,最起碼對朕應該是這樣,畢竟誰都知道,大夏皇朝不過是七大仙宗統御萬民的工具,卻沒想到他們卻會如此客氣?”

  “入宮之前,妖族在長盛大街吃了一劍,怕是被斬去了幾分氣焰,也不好囂張了。”

  皇帝也有些意外:“是誰出劍?”

  賀靖元望向不遠處的尼山:“天書院外院,一個叫季憂的學子。”

  皇帝聞聲微愣,隨後點了點頭:“那個入院感應了天書的傢伙……”

  “正是。”

  “我聽說他與朕欽點的那位狀元是同鄉好友,卻不知他與妖族究竟因何起了衝突?”

  “據說是妖族乘異獸落地時險些踩了個稚童,當時季憂正在街上,出手救下,但來不及躲閃,於是錘了那異獸一拳。”

  長公主聽後眼眸輕顫,驚訝中微微張口。

  皇帝抬起眼眸,沉默許久後道:“把朕的狀元郎提上來吧,去戶部主理妖族入九州一事,兼任司仙監接引處提司。”

  賀靖元聞聲細思,許久後開口:“這,未免太快了些,而且監察處有報,說他曾與魏厲的孫女走的極近。”

  “無妨,他本就是朕為數不多的同路人……”

  此次皇朝夜宴之後,妖族開始陸續現身於九州。

  只是當妖族,尤其是外貌特徵明顯些的妖族出現於街頭,難免會引起一些議論和猜忌。

  不過此間並未鬧出什麼亂子,儘管總有些妖族吃人的流言不斷響起,他們也充耳不聞。

  七大仙宗目前沒有心思關心妖族之事,因為他們內部之間也矛盾叢生。

  山海閣與靈劍山的天劍峰一脈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黃雲山,在陳氏仙族的護教大陣之外對峙,三方仙宗劍拔弩張。

  也正因這局勢,導致九州之內常有宗外行走拔劍相向。

  於是以青州為界,西部野原之上暗流湧動。

  除此之外,從盛京而行,沿怒江隨船南去的天書院一行人也受到了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