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544章

作者:錯哪兒了

  而小妖精並不知道丹師入城,即便身體不適仍舊沒忘施針的任務,在房間歇息許久後就到處為人施針,最後來到了東苑。

  有過昨夜的事情之後,封陽對再見小鑑主這件事還是很忐忑的,但她沒想到小鑑主的房間還有一人。

  而經過介紹,她才知道那就是傳說之中的丹宗之女。

  然後她就發現,她和這位丹宗之女似乎還挺聊得來的。

  “鑑主姐姐覺得妖族的針術怎麼樣?”

  元采薇此時看向了小鑑主。

  顏書亦思索許久後看向封陽:“有扎一下但不傷身體,卻可以永遠腰疼的辦法麼?”

  其實傲嬌鬼也是個活潑的女孩,但是當了那麼久的鑑主,確實不太擅長與人單獨相處,所以昨日與封陽在一起確實有點清冷。

  但是有元采薇這個待人溫婉親切的人在,話匣子還是很容易就會被開啟的。

  而聽到這句話,元采薇不由得睫毛微顫,想起了那個花開兩朵的雪夜,心說小鑑主竟然還沒放棄這個想法。

  封陽則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疑問道:“永遠腰疼?”

  “也不是永遠,就是想讓他疼就疼,想讓他不疼的時候也可以不疼的那種。”

  “誒???”

  元采薇此時忍不住開口:“鑑主姐姐是什麼時候想讓公子的腰不疼?”

  顏書亦看了一眼發問的元采薇,臉頰不自覺有些微紅。

  看著兩人表情,又聽著元采薇話中的公子二字,封陽忽然想起了昨晚小鑑主非要攆季憂走,還說害啪什麼的,又想起了昨晚的經歷,臉頰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這三個人,出乎意料的和諧啊,就是聊得事情有些危險,果然,真是三個女人才能一臺戲。

  季憂站在月亮門前凝望著這一幕許久,覺得自己真的不想遺族聖皇祭練天道成功,將這一切毀掉。

  “公子!”

  “?”

  此時的元采薇已經發現了站在月亮門前的季憂,伸出玉臂向他輕輕招手。

  季憂也沒躲藏,邁步走到她們身前:“在聊什麼?”

  “妖族的針灸之法很有意思,我和封陽殿下聊了聊,發現與我的丹術有相互借鑑之處。”

  “是麼?”

  封陽乖巧地點頭:“是有些相似之處。”

  季憂聽到回答後轉頭看向顏書亦:“我剛才聽說有人想讓別人腰疼,怎麼回事?”

  “防身用的。”

  顏書亦故作鎮定地開口:“遺族祭壇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季憂知道她想轉移話題,但自己也確實想說這個,於是輕輕點頭:“要開戰了,遺族大軍還好說,但我們沒有能夠對付聖皇的戰力,即便所有執器者加在一起恐怕也不行。”

  “有些戰力差距是可以透過戰鬥手段彌補的,但我們與遺族聖皇之間的差距卻很難。”

  “遺族的祭壇……已經開啟了麼?”

  封陽此時抬起頭,愕然地看向了季憂和顏書亦。

  小鑑主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你皇兄早上來過,說妖族昨晚已經開過全體會議了,你沒有參加麼?”

  “我……”

  顏書亦微微一怔,忽然湊到了季憂面前,嗅了兩下後,然後就眯起了眼睛。

  元采薇見此一幕微微一怔,也忍不住嗅了兩下,隨後就看向了正乖巧坐在旁邊的封陽。

  封陽瞬間屏住了呼吸,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暴露了。

  而季憂則看向顏書亦,心說我家傲嬌鬼有個狗鼻子啊,什麼都可以聞到。

  “其實我老家有個說法,面臨生死之際是不能留下遺憾的,有些沒有做過的事情要儘早去做。”

  “你想得美……”

  封陽和元采薇還一臉茫然,顏書亦就已經開始虎視眈眈了。

  季憂不由得給予肯定,心說果然還是我家那個大的厲害,有些話不說清楚她就能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過季憂也只是嘴上浪一浪,並沒有真的打算一打三,畢竟明日便要前往青州北部,太過操勞便不好了。

  “季公子,鑑主大人。”

  “?”

  正在此時,隨著一聲高亢的喊聲響起,昨日為顏書亦看護浴池的一位靈劍山女弟子匆匆而來。

  顏書亦聞聲直起腰:“出了何事?”

  “幽州的遺族奴隸營逃出來一批人族,剛剛抵達北城門,我們在那些人裡發現了蕊兒小姐。”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可是匡账懒�

  遺族在第二次奪器大戰之後死了一位皇子和兩位王臣,於是大軍不得不先行後撤,但妖族的突然進攻截斷了他們的撤退路線。

  於是鎮守青州北部的黯蝕王臣抽調了兵力,親自率軍前來支援。

  而在兵力被抽調之後,北部奴隸營的防衛便減弱了不少,給了一些奴隸可乘之機,讓他們得到機會逃出,一路匆匆趕到了藍珀山城。

  魏蕊和匡赵陟`劍山住過很長一段時日,再加上兩人失蹤之後,顏書亦曾讓畫師畫下兩人的畫像交給宗外行走的弟子尋找,所以靈劍山有不少人都知道他們的長相。

  所以守城的靈劍山門人很快就找到了人群之中的魏蕊,抓緊時間前來通報。

  魏蕊來了?那匡漳兀镎應該是和她在一起的才是。

  此時,季憂、顏書亦和元采薇匆匆趕向了北城門。

  封陽雖然並不熟悉魏蕊是誰,但看著相公那驚喜的表情也忍不住跟了過來。

  藍珀山城北城門,逃亡而來的難民正在不斷喘息著。

  而臉色蒼白的魏蕊此刻就在這些人當中,麻木地站著,眼神裡沒有一絲光彩。

  “蕊兒……”

  隨著季憂等人的下落,小鑑主頓時叫出了魏蕊的名字。

  而當魏蕊看到顏書亦的那一刻,她才出現了情緒波動,而後猛地衝出人群撲進了她的懷中,放聲大哭:“顏姐姐……”

  “蕊兒受苦了,不哭。”

  顏書亦輕輕撫摸著他的長髮,同時眼眸不斷在那些人中掃過,心底漸漸微涼。

  修行者五感通達,所以在還未落地的時候,顏書亦就已經看到了魏蕊是一個人站著,除了身邊離得較近的另一位姑娘之外,全然沒有書生的身影。

  匡諞]有和她一起,這和她先前猜測並不相同。

  小鑑主此時輕輕轉眸,看向了身邊的季憂,就見他也在四下打量之後皺起了眉頭,眼神裡出現了一抹疑惑。

  “蕊兒姑娘,匡漳兀克觞N沒和你在一起?”

  “匡账懒恕竟樱懒恕!�

  “你……你說什麼?”

  魏蕊梨花帶雨地仰起頭,轉身指向人群之中:“是他,是他害死了匡眨 �

  季憂的腦中瞬間轟的一聲,下意識地就循著她手指的方向,面色蒼白地看向了那混亂的人群。

  那裡站著個手握長刀的中年男人,渾身的衣物破碎不堪,眼球之中也佈滿了血絲,看上去疲憊而又狼狽。

  他先前尋找匡盏臅r候就已經打量過這些人了,發現其中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而這個持刀的中年人是他唯一認識的,司仙監監正賀靖元。

  人群之中,賀靖元抬頭看著季憂。

  奴隸營中收不到外界的訊息,他對季憂的認知還停留在他已經死了那一刻,此時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無比驚愕。

  不過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太多的事,這位司仙監監正也麻木了許多,所以他並未震驚太多時間便回了神。

  “季公子,好久不見。”

  季憂死死地盯著他:“匡漳兀俊�

  賀靖元微微攥緊了手中的長刀:“回公子的話,匡账懒恕!�

  “怎麼死的?”

  “你死後沒多久,先賢聖地的修復就接近完成了,這一切本來都跟他沒有關係的,可誰知道他卻恰好發現了我們與方若明的佈局,我們只能把他殺了。”

  季憂的眼角狂顫著:“什麼佈局?說來聽聽。”

  “關於新世界的佈局,一場我們策劃並執行了許久,卻發現是一場騙局的佈局。”

  賀靖元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太常元年,百姓賦稅再次加重,青雲民不聊生,大夏先皇為救萬民於水火,試圖尋找能夠超越仙宗的力量,於是將目光盯上了遺蹟,我們透過雪域凍土中的一具遺族屍體取得了他們的血液成功開啟了岐嶺,然後引導千年世家去熔鍊仙緣,又引導他們去奪聖器,為遺族夜色開啟缺口,消耗人族的同時為遺族積攢復生的力量,過程中我們派人去先賢聖地,斬斷了鎮壓遺族神魂的人族氣撸钺帷覀冡尫帕诉z族。”

  他的聲音很平靜,彷彿是在機械式地闡述著一個流程。

  可當最後那句話落下之後,整個北城門的所有修仙者頓時爆發出了激烈譁然。

  “遺蹟,邪屍,妖人,這一切竟然都是你們做的?!”

  人群之中赫然爆發出一陣驚恐交加的厲喝,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陣鉅變。

  岐嶺的鄭家老祖煉化眾生,千年世家的聯手行禍,還有如今的遺族復生,這些幾乎都是滅世之災,但他們從未想過,原來這些事情之間是有關聯的。

  此刻,就連顏書亦此刻也忍不住凝住了眼眸,鳳眼之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從遺族復甦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數月,無數人失去了家園,可他們其實到現在都沒有調查清楚遺族究竟是如何復生的。

  直到賀靖元的話音落下,他們才發現原來遺族的復生原來已經在極早的時候埋下了伏筆。

  “你們為何要復甦遺族?”顏書亦以鋒利的目光看著他。

  “回鑑主大人,我們沒有想過復生遺族,我們只是想毀掉靈劍山在內的所有仙宗……但我們被騙了。”

  賀靖元抿了下乾澀的嘴角:“太常年間,我們在鎮北軍中集結,結識了得到天書院前代守夜人傳承的方若明,吾皇以他為核心策劃了最終的佈局,他告訴我們,撐裂先賢聖地的力量就是來自人族氣撸鹊较荣t聖地被修復,我們就可以取出那部分氣撸逑凑麄世界,塑造新的制度,可我們沒想到,那時的吾皇早已被遺族王臣的神魂所取代,他那個最終佈局是騙我們的,先賢聖地開啟之後沒有什麼新的世界,而是徹底釋放了被鎮壓的遺族。”

  聽到這裡,無數人都被震驚得啞口無言。

  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曾鎮守過先賢聖地,抵禦過遺族,也曾親眼看到方若明忽然倒戈,殺掉守衛軍試圖在聖地被修復的那一刻搶先入內。

  可直到此刻,他們才知道事情的全貌原來是這樣的。

  一個鎮北軍,一個司仙監,一個大夏皇室,這些被仙宗及世家視為工具的存在,短短十年竟然策劃了今日這滅世之局!

  “我不關心這些,我問的是匡漳亍!�

  此刻,季憂緩緩開口。

  他才不管什麼佈局,不管什麼所謂的新世界,不管他們是不是被騙了,他只想知道那個人心惶惶的書生有什麼錯。

  他們為什麼要把他殺了,他明明只是一個凡人而已,他能做什麼呢?

  賀靖元沉默許久後開口:“我們當年為了研究如何利用遺蹟的力量,曾收集了一大批的嬰孩,透過稅奉渠道掩人耳目呷刖┲校渲杏幸晃皇汤蓪iT負責此事,實驗結束之後,我們將其滅口,但沒想到他卻私藏了一份咻攤浒嘎裨诹俗约旱脑鹤友e,而那個侍郎的院子後續被分給了司仙監提司匡眨依献媲巴鞎簥Z器,與天書院掌教的一戰毀掉了春華巷,匡赵谛蘅樤鹤拥臅r候找到了那份咻攤浒福妒撬湍据悸撌郑榈搅宋覀兊念^上。”

  “屍體呢?”

  “我不知道,我無法下手,是陛下派人處理的。”

  季憂輕唸了一聲原來如此,而後便陷入了沉默。

  他早就說了,趕緊修那個破院子,他就是不去,又是忙著救災,又是忙著到處奔波。

  可若是早一點修好院子的話,找出那份咻攤浒傅臅r候他或許還沒有因為衝境而被鎖死神魂。

  他也不需要住在人家木菁家中那麼久,和人家關係越來越好,最終把人家也一起拉下了水。

  什麼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啊,我他媽騙你的啊,你個傻逼,你一個凡人,你拼什麼命啊。

  當年從玉陽縣離開的時候你不是說了麼,你只是想官至四品,然後讓家中後輩能夠有個機會修仙而已不是麼。

  去做就好了,幹嘛要管這些事!

  季憂忽然開始不斷喘息,眼眸開始變得血紅,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如同當年綠柳河岸,無數警車開到河邊一遍遍打撈屍體時,那個坐在草地邊什麼都做不了的他一樣。

  “季公子,我因無知殘害了忠良,早就無意苟且偷生,活到現在只是想把我司仙監二位提司的遺孀救回,如今事成,我自該以死謝罪。”

  倉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