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錯哪兒了
一個人的人生是極其漫長的,因果更是複雜龐大,想要看清所有關聯,對施術者的神魂來說壓力極大。
但尤映秋知道,自己不需要看那麼多。
他們不願意接受季憂死去的事,只是想找一線希望,而她也不相信季憂會魂歸的如此突然,那麼她就只需要看他的命線。
她要看他的未來,即可確認那一絲希望是不是存在。
倏倏倏——
季憂所幻化的長線不斷在她的掌心纏繞,不知過了多久,那條線倏然繃緊,轉瞬而來的則是一片虛無的黑暗。
見此一幕,尤映秋不禁陷入了沉默,許久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怎麼樣了?”
“他沒有未來了。”
曹勁松本就懷有內傷,聽聞此言後嘴角頓時溢位一縷鮮血。
丁瑤和卓婉秋的眼中則瞬間失去了光彩,而元辰,他忽然大喊一聲阿姐,衝向了忽然有些站不穩的元采薇。
此間唯獨左丘陽,眉心仍舊緊皺。
師尊飛昇時留下的啟示是後續若是不知該怎麼做就去看季憂會怎麼做,可他若真的就這麼死了,他們又該如何去看呢。
思索之際,左丘陽的眼眸忽然微微一怔,發現到了一絲不對。
“不是說小鑑主也隨同前來了,鑑主大人呢?”
“鑑主……”
已有垂淚欲滴之相的丁瑤和卓婉秋匆忙回頭,才發現自家鑑主真的不在自在殿中,眼神不禁變得有些愕然。
不對啊,自家鑑主明明是一路跟隨而來的,一路上連半步都不願離開公子,怎麼現在卻不在殿中。
兩人愣了一下,而後迅速朝著殿外走去,先是看了白草坪的馬車車廂,而後又一路飛向天書院山門,卻沒見到鑑主的任何蹤跡。
兩人在尼山神道上愣住,對著偌大的盛京一陣凝視。
雖然自家鑑主來過盛京很多次,但每次來其實都是粘著姑爺,沒去過太多地方,最常在的地方就是姑爺的住所,所以她們覺得鑑主一定不會走得太遠。
思索之際,兩人忽然對視一眼,同時想起了一個地方,而後飛身前往城中。
日頭稍稍偏向下旋,秋風的乍起為城中增添了一抹涼意。
不多時,兩道身影就落到了無慮商號的門前。
而當她們將木門推開時,就見靈劍山小鑑主正在堂屋的門檻前,不發一言的靜靜待著。
“看完了?說他什麼時候會醒了麼?”顏書亦看到兩人找來,忍不住開口詢問。
“鑑主……”
“睡很久也要有個時間啊,一年兩年,還是十年八年,總歸是要有個時間的,反正只是見過幾面的陌生男子,我不怕等太久,真的。”
丁瑤和卓婉秋聽後同時低頭,而後搖頭回應。
不是說他會醒,也不是說他要睡多久,這搖頭代表的是他不會醒了。
聽到到這個回答,小鑑主一陣沉默。
她與季憂的相處方式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若即若離,還滿嘴都是嫌棄,但其實她真的有點粘他,所以從未想過他會有離開自己的可能。
怎麼會這樣呢?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的。
顏書亦眼眸輕顫著,怎麼也想不明白。
而看到她這個反應,丁瑤和卓婉秋忍了一路的淚珠終於忍不住開始啪啪墜落。
她們覺得自己不該來的,鑑主一路上都在守著姑爺,或許對結果早就心中有數。
但鑑主的膽子真的很小,不想聽別人親口說出來所以才會忽然離開,可哪怕躲到了這裡,她卻還是逃不過這樣的壞訊息。
【我在山中打坐,忽見一陣靈光,就跟著飛來看看,結果就到了這裡。】
【我的意思是說,鑑主大人想生幾個?】
【快點,叫相公。】
【就愛吃烤地瓜,高高在上的靈劍山小鑑主還真好養活。】
【怎麼好像胖了些?呃,不過胖些也是可愛的。】
顏書亦靜靜地坐在門檻上,伸手摸著小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陌生男子的身影。
明明有好多次機會,給他寫信的時候,被他說胖了些的時候。
她有些後悔了,後悔沒有直接告訴狗偎皇桥至耍怯辛怂耐尥蕖�
“你說什麼,季憂死了?”
“不可能,死掉的不是問道宗的那個神遊境麼?”
山海閣議事廳中,整夜未眠的霍家族老在聽到先賢聖地傳來的訊息之後,臉上寫滿了震驚。
前來傳訊的弟子聞聲立刻將躬身:“確實死了,是山中傳訊的師兄說的,他們說季憂在衝境成功後忽然就從空中跌落了下來,丹宗掌教為其檢查,說他已魂歸天道。”
話音落下,整個議事廳都靜了下來。
沒多久的工夫他們就全都站起了身,眼神震顫的猶如地龍翻身:“魂歸天道,此訊息可是他們親眼所見?”
“確實是親眼所見。”
“明明前夜還說他將要破境,為何會死的這麼突然?”
“有人說可能就是修行功法的問題,因為那季憂剛巧是在破境的一剎那失去了氣息的。”
話音落下,這些山海閣族老再次愣神,沒多久之後,他們的忽然有了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他們為何會整夜未眠?
不是因為問道宗的神遊死了,也不是因為季憂即將破境,而是因為他們一直在琢磨掌教真人的那句“多此一舉”。
自打季憂成長起來之後,他就一直在和仙宗作對,甚至還殺了數位長老,如今怕是更加難以對付了,這是全天下都明白的事情。
可掌教真人怎麼會覺得除掉他是多此一舉呢?
確實,一個鄉野私修實在難入仙宗掌教這種至高存在的法眼,可問題是季憂不是尋常的鄉野私修,他是已經威脅到了親傳道心的存在啊。
直到此刻,他們忽然就有了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季憂屢次衝撞仙威都未被掌教真人理會,原來他肉身修行的最後竟然是這個樣子!
他不是能夠威脅到修仙者群體的禍害,從他以煉體術威震天下開始,他就註定只是一個短暫存在的插曲!
既然那季憂註定要亡,派人前去暗殺可不就是多此一舉麼!
而同樣震驚,還有陸續收到傳訊的陳氏仙族及問道宗眾人。
他們也是經歷了難以置信和議論紛紛的階段,不由得瞠目結舌。
“悟道修行至神遊境,神念就逐漸開始放棄肉身,任由其腐朽,到飛昇時甚至要專門震碎這禁錮自己的軀殼,說是神魂殺死了肉身也不為過。”
“那煉體到後面,莫非是反著來,讓肉體殺死神魂?”
尤其是問道宗副掌教商行空凝住眼眸,心說原來就算什麼都不做,那鄉野私修也註定是活不下去的,因為他本來修的就是死路一條。
是啊,世上哪有這般可怕的天賦,二十多歲能空拳震殺神遊境。
原來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只是因為煉體者如鳳毛麟角,才沒人知曉這代價竟會如此嚴重而已。
秋風瑟瑟,殘陽西去。
前往先賢聖地觀季憂衝境的大批世家門人都悄然歸去,而後相關的事情就開始流傳開來。
神秘的神遊境強者前來暗殺,季憂二次衝境震殺此人,而後於衝境圓滿之際墜落,被丹宗掌教檢查過後聲稱其魂歸天道。
就像是青雲那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天下的古話一樣,這個訊息轉瞬間就不脛而走,開始一傳十,十傳百。
“我怎麼聽不明白了,你說的那個季憂到底是不是天書院的那個季憂?”
“就是他,我已聽到好幾個人都這麼說了。”
“這怎麼可能,論道會上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連仙宗都很難對付他,他怎麼可能忽然就死了。”
“他不是在先賢聖地衝境麼?據說是修煉功法出了大問題,丹宗掌教元黎親口說他已魂歸天道,好多人都看到了呢。”
“這……這也太突然了?”
“煉體本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路子,青雲千年,那麼多人都徒勞無功,偏偏他猶如神助,我當時就覺得有古怪,你們想,若這煉體功法如此強大,為何仙宗血脈不去修?”
“言之有理……”
訊息傳來傳去,很快就傳到了盛京當中。
首先是和中州之間過從甚密的世家,接著就是那些常與世家子弟飲酒作樂的京中子弟。
如趙雲悅等人,皆是一臉驚愕,與傳訊著確認多次才確認了訊息屬實。
其實早在訊息傳來之前,他們就注意到天書院忽然開啟山門大陣,並迎入五輛馬車的事情,本就在疑惑是為何,此時忽然明白那是因為季憂。
他竟然是自己將自己,修煉到了魂歸天道的地步。
殘陽西去,日暮緩緩垂降,燈紅酒綠的春華巷中,一位書生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尼山神道。
鎮守山門的弟子知道來者身份,也都聽到了那些傳言,出乎意料沒有將其攔下,而是默不作聲地將其放入了山門之中。
季兄,外面都在胡扯……
匡者M入到萬頃林海,在密密麻麻的叢林裡不斷穿梭。
他本就是凡夫俗子,讀了十幾年的聖賢書,手無縛雞之力,而且這地方最初安排的時候,就沒有考慮會有凡人進來,以至於林中多是險峰斷路。
所以即便掌事院弟子對其預設放行,他也依舊在林海之中跌跌撞撞地跑了一個多時辰,
待到他跑出山林來到內院,黃昏的火燒雲已經消散,轉而換之的則是深邃的黑夜與漫天的星斗。
而他的袍裾則全都被磨爛,膝蓋上也有血跡滲出,順著褲子不斷向外滴淌。
“季憂真的魂歸天道了?”
“不錯,自在殿的弟子親眼所見的。”
“真不是其他仙宗暗下殺手麼?”
“據說他衝境時是有人暗中襲殺的,不過那人最後被殺了,他確實是破境後的那一瞬間沒了氣息的。”
冰涼的晚風之中,行徑的紫竹禪林的匡章牭綗o數議論,但全都充耳不聞,而是壓著牙往山上去。
假的,都是假的。
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就是看著季兄沒有什麼背景,嫉妒他天賦卓絕,整日無所事事地瞎編排。
他一邊默唸著,一邊爬到自在殿,在守殿弟子的凝視間進入深處後,卻因為眼前的景象瞬間停步。
只見大殿之中,季憂正靜靜地躺在床榻上,不聲不響,而曹勁松則一臉土色地坐在他的旁邊,雙眼佈滿了血絲。
在他右側,溫正心和陸家姐妹低頭站著,全都是一臉淚漬,眼眶紅腫。
另外還有不斷嘆氣的班陽舒,以及那些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的豐州弟子,圍成一圈。
他們和匡找粯樱际锹牭絺餮葬崤苓^來的,用了很久的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卻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事實。
匡浙读嗽S久,隨後看向了在殿中蜷成一團的丹宗親傳:“元辰……”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元辰呆呆地抬起頭,看清來人後不禁張了張口:“匡兄。”
“季兄他為什麼睡在這裡啊?”匡盏穆曇粲行╊澏丁�
“匡兄,我姐夫走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在破境的時候忽然這樣的,爹說也許是修行出了問題……”
【你這書生,真是人心黃黃!】
【發月俸了沒有,我沒錢吃飯了,借我十幾二十兩的。】
【你整天干這些正經事,什麼時候能生大胖小子?】
【君子這個詞太過了,我配不上。】
【來,我看看你的狗頭有沒有因為亂說被妖族砍掉。】
往事歷歷在目,不斷環繞在匡盏难矍埃痪浣又痪洌既缤獙⑺核橐粯印�
就在這無盡的惶恐之中,匡辙D身朝著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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