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苍守夜人 第169章

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嗯?这是怎么了?

  他轻轻推开绿衣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灯,昏暗的房间里,绿衣坐在窗前,林苏千度之瞳下,分明看到她滴到腮边的泪痕。

  林苏从后面抱住她:“怎么了?”

  绿衣猛地回头,猛地抱住他:“相公……”她紧紧地抱住他压抑地哭。

  房门口的陈姐都心收紧了,这是怎么回事?

  绿衣抽泣着轻呼:“相公,我找到姐姐了!”

  啊?

  “毕玄机!毕玄机是我姐!虽然整整十年,但我还是能认出她,她是我姐姐……”

  林苏慢慢抬起头,头脑中浮现刚刚码头送别的一幕……

  你是谁?

  我是绿衣。

  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因为我当年穿的就是绿衣……

  “你姐姐已经认出你来了。”林苏轻轻地抚摸她的肩头。

  绿衣抬起头,脸上还满是泪痕:“我也看出来了,她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读懂了她的眼神。我想她应该有这方面的猜测。”

  “不是猜测!而是已经确定!”林苏道:“咱们江中行走,她沿江而追,一直追到了楚州地界,整整三百里行程,她至少十次在夜雨中遥望咱们这条船。”

  毕玄机夜雨中追船三百里,十一次驻足流连,别人一无所知,但林苏千度之瞳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当时还以为毕玄机对他们有所图谋,但如今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难舍难分……

  他也突然就明白了,西山之上七皇子死亡谜局的最后答案。

  七皇子就是毕玄机杀的,原因根本不是朝官所分析的那样,没那么多阴谋,只因一点,昔日大晋的灭国之仇,大晋皇室的灭族之恨。

  毕玄机身为皇家公主,国破家亡之后踏足道门,修杀道,同时隐身灵隐寺以修佛示人,她这份伪装,只为了方便行刺,她要的很简单,就是刺杀大隅皇室中人。

  绿衣遥望江边,心头激动难言。

  她认出了姐姐,姐姐也认出了她。

  人海茫茫之中,两个分离十年的亡国之人再度相遇,彼此之间还依然有着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她前来京城,目的就是寻找哥哥姐姐,灵隐寺唯一知道姐姐行踪的人云游天下去了,她以为自己的目的终是落空,但没想到,在码头送别之时,她却无意中找到了姐姐。

  虽然找到了姐姐,但姐妹俩却不能相认。

  绿衣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并不严密,秦放翁知道她是大晋亡人,别人也能知道,如果她与姐姐相见相认,姐姐的身份就露了,姐姐身在大苍京城,身边又没有人保护,身份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忍住了。

  姐姐也忍住了。

  “今日的你们,相见不能相识,但将来,一定可以相认,不必急在一时。”林苏安慰她。

  “可她漂泊江湖,居无定所,今天一见已是缘分,将来谁知她又在哪里?我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到灵隐寺找她的时候,她又一次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她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你在哪里。”林苏道:“你在林家,只要我林苏不死,她能找到我,她找到我,自然也就能找到你!放心吧,她思虑周密,修为高深,她知道什么时候是姐妹重逢的时候。”

  “相公!能跟你在一起,是我们姐妹俩最大的福分。”绿衣反手抱住他。

  人海茫茫,有时候一个失散就是永久,但她是幸运的,跟他相见,成为他的女人,从此,她在人海之中,就有了一个稳定的坐标。

  次日,雨散云收。

  太阳升起,照在前面的大江之中,金光万道。

  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炎热之气,夏尽一雨成秋,春尽一夜入夏。

  陈姐和绿衣穿上了夏装,相伴着从船舱走出来,曲秀也换装了,夏装之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这在穿厚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一入夏,暴露了。

  绿衣和陈姐眼睛亮了,冲了过去,二少奶奶你这是有了啊……

  曲秀脸红红的有点挂不住:“你们都是自己不怀的,要是你们想怀,比我还早得多。”

  绿衣和陈姐脸蛋也红了。

  这是实话,如果她们想怀,现在早已成了大肚婆娘,她们不怀是因为相公正妻还没定,她们可都是将自己视为小妾的,正妻未定,小妾先孕,将正妻置于何处?所以,陈姐和绿衣都选择了避.孕。

  这在封建社会原本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但在这个世界却是很容易的,有无法的奇妙法门可以避,甚至不需要法门,有一种果子吃一颗保三个月不孕,绿色作物自然无添加,不伤身体不伤手……

第197章 再会秦放翁

  林苏扫一眼二嫂,笑了:“二哥,我这小侄儿快有了,你两个月后上任,嫂子怎么办?”

  林佳良道:“那只能放在家里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大儒,虽然三平县离家三千里之遥,回家也只需要一两天时间。”

  大儒就是好啊。

  要是放在一般封建社会,异地为官就太难了。

  曾仕贵说二哥你放心,还有我呢,我在中州北川,离海宁比你近,家里有什么事情,你知会我一声,我来办。

  他一声二哥,叫得自然而然,已经将自己视为林家一脉了。

  林佳良跟他轻轻一握手:“曾兄,那就多谢了,对了,你家的房子开始做了吗?”

  房子已经开始做了,就在海宁江滩,建房材料都是几家厂子免费提供的,秀娘已经在水泥厂找了个差事,上个月赚了二两银子,开心得什么似的。

  林苏笑了,秀娘今后就别在水泥厂干了,一个知县的夫人做那些,可不合适,这样吧,你让她跟绿衣她们一块儿经营香水坊,第二批香水也该出了,她们做这个比较合适。

  香水?曾仕贵大惊,连忙拒绝,这香水产业可是你林家的高端产业,秀娘怎么能干这个?不合适不合适,她这些年可都是做的穷苦婆娘做的事,干不了这个,我没打算娇惯她,你也别娇惯。

  曾仕贵很坚决。

  林家兄弟对视一眼,也都拿他没办法。

  林苏思考片刻:“要不,你让她跟她家妹子媚娘帮我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

  “负责瓷器厂的管理。”

  “瓷器厂?这又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曾仕贵在江滩可是呆了很长时间的,煤厂、砖厂、水泥厂都全面了解过,但他没见到瓷器厂。

  林苏手一抬,一瓶春泪香水出现在他手中:“这瓷瓶,就是瓷器厂的第一代产品,当时因为人手紧张,而且咱们也力量单薄,守不住太大的产业,所以,瓷器厂只开工一个月就关了,仅仅出一种香水瓶,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情况有哪些不一样?

  江滩流民新增了七八万人,这也是需要生计的,杨知府就曾跟林苏说过,这一批流民前来,超出了原来几家厂子的容纳能力,厂子进不了,适合种葶米花的地儿也有限,虽然这些流民念及林家的恩德,目前还不至于闹事,但时间长了,人到了没饭吃的时候,还是一大隐患。

  杨知府眼中的隐患,在林苏眼中却是商机。

  他原来开不得的瓷器厂,现在可以开了,瓷器厂可是一个需要大量人手的行业,现在林家兄弟都成了大儒,而且还都是官员,也就不太在乎别人的恶意针对。

  掀起家用品更新换代的大浪潮,又能如何?

  曾仕贵看着手中精美到极点的瓷瓶,听着林苏激情满怀的构想,激动了!

  林苏关注的这七八万流民,都是他吉城那边的父老啊,他中进士之后,满心满脑的都想着这个庞大的群体,每次想到都会伤神、都会忧心、都会无助,但林苏三句话一说,所有阴霾全都散去……

  “林兄,你这点石成金的手段,我是真的服了,将来我任职的北川,无论如何也得接你过去看看……”

  哈哈,你这还没上任呢,就想着你辖区内的百姓生活?所以说你跟我二哥这样的官,就是个傻叉……

  三个男人哈哈大笑。

  曲秀那边,几个女的面面相觑,他们在谈什么这么开心?

  陈姐轻轻一笑:“我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瓷器!我想,过不了几年,这船上,各家各户的餐桌上,都会出现海宁瓷器。家用品革命时代,到了。”

  “革命?什么意思?”曲秀不懂。

  “相公说的一个词,意思就是划时代的改变……划时代也是相公说的,意思是打破这个时代的一些传统东西……”绿衣补充。

  次日,船到会昌。

  船靠了岸,林苏和林佳良穿上官服上了岸,其余的人留在大船上,依旧留在码头,不管是穿上官服的两人,还是这条华贵绝伦的船,都有个词儿叫:鹤立鸡群。

  这倒也不是林苏摆什么派头,关键是人有钱,相反会有很多事情是不花钱的,这条船乃是曲家雇来送他们的,船老大长年行船,眼力劲也是有的,知道京城布业“神话”——曲家如此慎重地雇最好的船,送的人自然也不同凡响,一开始就坚决不要钱。

  客人登船后,他知道这一宝押对了,坐他船的人,居然是今科状元郎!

  状元郎居然坐了他的船,把个船老大激动得啊,一天一夜都没睡过觉,只要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传出去,他的船,将成为全京城文道中人梦寐以求的“青云舟”,谁不想坐状元坐过的船,粘点文气?

  不管状元郎去做什么,不管耽误多久,他朱老大都等得无怨无悔!

  林苏没有选择全员上岸,是因为他并没打算在会昌过夜,有些事情,男人去做就好,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林佳良都只是送他的,曾仕贵也想来,但他得留下来保护女眷。

  林家兄弟,无需护卫,他们都已不再是文弱书生,他们是挥手改变天地的一代大儒。

  林苏穿过曾经走过的会昌街道,径直前往知州府。

  知府府的对门,是周家,周家门口的家丁守门,突然眼睛亮了,他看到了什么?

  两个官员向这边过来,都是如此的年轻,但身上的官服品级却相当不低,一个是五品官服,一个七品,七品,最低也是县令正职(有的县令只有八品或者从七品),如此大官不坐轿?步行而来?难道是来拜访周老爷的?周老爷可是有根底的,礼部尚书就是他亲哥……

  但这两个高官在家丁的面前穿过,径直前往知州府。

  那个家丁目光落在前面五品官的左脸上,突然猛地一惊……

  天啊,是他!

  家丁猛地冲进周府:老爷,老爷……

  正在前厅喝茶的周洛夫瞪他一眼:什么事?

  家丁道:刚刚有个五品高官从门前经过,是……是……

  是谁?

  家丁道:是林苏!

  周洛夫猛地一弹而起:你看清了?

  看清了,就是他!

  周洛夫脸皮颤抖,喃喃自语,五品官,状元郎,五品官,状元郎……

  另一张椅子上的夫人也是嘴唇颤抖。

  这曾是他们的女婿啊,可如今,短短一年不到,成了状元郎,第一次授官就是五品正职,二十岁的五品正职,将来会是什么样?任何人都无法度量。

  当日他与儿子周良成同台竞技,被周良成百般嘲笑,被周家百般打压,而如今的林氏兄弟,却已高飞于九天之上,周良成却成了意气尽消的纨绔子弟,让父母伤透了脑筋……

  难道这步棋终究是错了吗?

  京城那么多大人,你们怎么就让他破了围,冲上了天呢?

  你们不是说过,他不可能考中进士吗?

  林苏和林佳良根本没关注过周家,直接来到知州府,府前的侍卫头目迎接而上,躬身见礼:“卑职参见两位大人,不知两位大人……”

  林苏淡淡道:“抬头看看!”

  侍卫头目抬头,突然,他的脸色风云变幻:“林……”

  当日,秦放翁扣押陈四与绿衣,林苏来到府衙的事情,侍卫头目记忆犹新,今日一见,已是人面全非。

  “通报秦放翁,京城五品监察使林苏,前来曲州监察!”

  他的手一抬,掌中是他的官印,“监察”两个金色大字如同两把利剑,直指知州府。

  “是!是!”侍卫头目连连鞠躬:“小人这就通报知州大人,两位大人这边请!”

  林佳良淡淡一笑:“三弟,我就不进去了,免得落人口实,先回船等你。”

  “好!”

  林佳良一字破空,从知州府直接回了码头。

  秦放翁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林佳良破空而去的身影,脸色已经有些不正了,官员来到知州府,根本不跟他见面,直接破空去,这对他实在算不得尊重。

  他的目光落在林苏脸上,接触到林苏玩味的眼神,秦放翁心头微微一跳,真的是他。

  林苏出任监察使,朝中大员已经预测到他休沐期满就会前来找找秦放翁的麻烦,谁能想到,回家休沐的路上就来了,好小子,爱憎分明啊……

  但秦放翁也丝毫不以为意,监察使,呵呵,我看你怎么监察,我保证你能找到我一堆的问题,但我也保证你找的问题对我形成不了半点影响,气死你个龟孙……

  林苏淡淡道:“秦大人,是没有学过大苍律法呢?还是眼中根本就没有陛下?”

  秦放翁脸色猛地一沉:“你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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