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转身而去。
扬州一位商户紧追几步:“曲掌柜,这批货小老儿非常满意,正准备加大订货量,曲掌柜如此说,却是何意?”
是啊是啊,咱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其他的老板也都纷纷上前。
不掉色的丝绸,将刷新高端织物的定义,他们如何舍得?这一刻,商人逐利的本性显露,既然拿不下曲家,搭个顺风车赚足钱也是一样的。
曲掌柜似笑非笑地道:“各位今日前来,曲某自然知道是何意,对于想置曲家于死地的人,曲家可不敢再度合作,顺便说一句,曲家刺绣和彩布订单订得太多了,也实在没有多余的额度给各位。各位手中这批货,是第一批新法染制的货物,却也是你们能够拿到的最后一批,省着点用吧,用完就没了!”
大摇大摆地转身而去,而且还关上了大门。
所有商户在门外的风中凌乱。
消息传到张府,张文远呆住了。
剧本又一次出了偏差!
面临曲家危机,林苏不求人,只凭自己就绝地反击,这一反击,不仅仅将他们的图谋砸个稀碎,顺手将京城四个大家族送入绝地,哪四家?三家印染坊,一家刺绣、彩布龙头。这都是听他话的商家啊!
这一记耳光之响亮,半座城都能听见!
而赵家一听,也懵了,见鬼了!科考只剩下七天时间,精心运作的计谋这时候破产,怎么办?怎么办?赵元雄文山之上的阴影瞬间加重,名震京都的京府会元有暴走的迹象。
左家家主同样懵,将他的师爷一顿痛骂,你出的什么点子?跟张赵两家联手压迫曲家,必能让他妥协!他的妥协呢?
妥协没见到,西山上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人情倒是耗得干干净净!
当日趁热打铁可有多好,都是你个老货自以为是,非得另起因由,现在赶紧给我想个办法出来,要是不能为公子解套,我找十八条绳子勒在你脖子上,吊在房梁!
师爷额头顿时起了豆大的汗珠,惶恐不知身在何处……
陆府虽然不是事件当事人,但陆府管家老八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第一时间跟陆天从作了汇报。
陆天从呆呆地站了半天:“印染这么偏的事情,他也懂?”
“不仅仅是懂啊,相爷!这是完全超越当代的技术秘方,老奴曾经说过,他所有的本事都是逼出来的,没有逼到一定的程度,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有些什么本事……老奴也曾见过很多人杰,但真没见过这样的,相爷,你真不考虑……考虑下小姐的心事?”
陆天从缓缓摇头:“老八,这件事情,永远不要再提!他的本事越大,他行事越是颠覆,陆家就越是不可能与他深交,道理,你应该明白!”
老八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当然明白。
林苏越是本事大,越是陛下的心头刺,陆家身居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的事情尽可做得,唯有一件事情不能做,那就是……违逆陛下的心意。
次日清晨,左家终于还是出动了。
左家家主左宽州亲自前来曲家,求见曲文东。
左宽州是三品御史,曲文东是二品大夫,论品级,左宽州低了曲文东一级,但曲文东已经退仕了,只是一个闲老,他退仕之后,朝廷官员敬而远之,左宽州是第一个正式拜访他的在职朝官。
曲文东大开中门,热情迎接,左宽州带来的礼单相当丰厚,曲文东也照单全收,将左宽州迎入书房,谈天说地,好不热情。
谈了半个时辰,交情扯了一大堆,左宽州才似乎偶然想到,文道传奇人物林苏林三公子还寄居于阁老您的府上吧?
曲文东点头微笑。
左宽州说,左某虽然身在官场,但终究也是文人,对于屡创文道传奇的林三公子好生相敬,能否拜访拜访?
曲文东作惊讶状,左大人对后辈如此抬爱,老朽代亲戚致谢,原本应该是三公子专程过府求见大人的,如何能让大人屈尊拜访他?老夫这就差人让他过来,当面聆听大人的教诲。
他手一抬,管家立刻去逸仙院,左宽州虽然意态悠闲,但心里也颇有紧张,真不知道林三公子吃不吃这套……
很快,管家回来了,左大人,真的不巧了,林三公子清晨就出了府,并不在逸仙院中。
左宽州心头一震,果然没那么顺利。
但又能如何?
曲文东向他致歉,林三公子跟其他文人不一样,他并不喜欢闭门读书,更喜游山玩水,他也不知道大人今日会来拜访,所谓不知者不为罪,这样如何?待他回来,老朽让他去大人府上回拜?
左宽州勉强露出笑容,岂敢劳公子大驾?今日左某前来,也只是聊表敬意,这……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支宝笔,就烦劳大人转交于他吧。”
盒子打开,一股迷蒙的圣光弥漫,盒子中静静地躺着一支宝笔,曲文东脸色大变:“这是贵府传承百年的文路之宝,玉毫文笔?”
“正是!”
“此宝大人祖传之物,何等贵重?不可,万万不可!”
左宽州道:“俗话说,宝剑配英雄,红粉托佳人,玉毫虽重,也得有与之相配的绝代文士方能配得上它!林三公子两诗两词传世,谱写文道华章,玉毫宝笔,舍他其谁?”
曲文东双手托起宝笔:“承蒙大人如此看重,此笔,老朽代收,一定转交于他,至于他收与不收,由他自决。”
“那是自然,还望大人能够美言一二!玉成此文道佳话。”
“一定一定!”
左宽州告辞而出,心头已经放松。
虽然没有见到林苏,但这玉毫送出去了,曲文东也收下了,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了。
曲文东何等人精?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怎么会收下?
……
林苏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闭门不见。
他是真的大清早就出了逸仙院,并不在曲府之中。
他是一个人走的,不,还有一人,暗夜!
他在地面,暗夜在空中,别人能看到的只有林苏,没有人能看到暗夜。
他今天出门,是上西山,确切地说,他要去灵隐寺见一个人。
京城风波诡谲,林苏无疑是在风暴中心,在曲府之中,都很难保证万无一失,但他还踏出了曲府,一个人在外面转悠。
不过,没有人为他担心,因为绿衣、陈姐都知道,暗夜跟着他。
有暗夜在,她们才不在乎有没有人出手呢,她们还希望有人出手,正好趁此良机来个反杀!当日她们上西山,遭遇平生最大的危险,今日她们男人也上西山,有本事你们来啊,互相伤害啊……
十多日暴雨,各地灾情严重,京城之外,流民比往日更增三成。
出城踏青的人,也多了三成。
毕竟这么长时间的暴雨,大家都在府中呆腻了,出来放放风是很多人共同的心愿。
第174章 路遇张家五公子
流民望着城门,充满向往。
那里面,是京城人居住的地方,京城人,不管是官是民,是商是奴,都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那里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他们,只是朝不保夕的流浪之人,今日是流浪人,明日或许是他乡鬼,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没有人!
几乘骑马的年轻公子纵马而去,流民女子赶紧退避,但又在远处悄悄地打量。她们希望能被某个公子看上,从而一步踏入她们梦想的彼岸,但她们又担心遇人不淑,带给她们无法承受的苦难。
被城里公子看上,然后被玩弄,最后被卖到青楼的人间惨剧,流民圈子里每天都在发生,所有女子的命运,都是一个赌注。
虽然明知十赌九输,但她们还是想赌一赌,因为这是她们跨越阶层的唯一希望……
林苏身着青色长袍,飘然从城门而出,他穿的虽然也是文士装,但却是最不张扬的那种,一般情况下,只有最落魄的文人,才会选择这样的衣服,林苏这套衣服是绿衣有意帮他选的,她说公子情况特殊,还是别张扬为好。
林苏还夸她想得周到,但暗夜悄悄地把绿衣的小算盘给他泄了底,绿衣的本意是:咱们相公实在是太招女人了,咱们可不能再给他穿好衣服添光增色,就穿最土的,虽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总也能将风险控制到最低。
听到这个解释,林苏直接无语。
穿上这套土得掉渣的衣服,出了曲府。
虽然衣服土得掉渣,但穿在他身上还是穿出了别样风味。
出城三里地,身后突然传来马车滚动的声音,还有响亮的挥鞭声,有人扯着嗓子大呼:“让路!”
林苏脚步轻移,到了路边,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驰过,前面路两边都是流民,也在纷纷退让,马车上一个家奴大叫:“让路,想死啊……”
啪!一记马鞭抽在一个流民的脸上,流民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马车滚滚而去,留下几声惊呼。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这辆马车,他眼睛里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一个声音钻入他的耳中:“是张家的马车,不出意外的话,这车里是张家第五子张涛!”
张涛?
当日西山之上,欲杀绿衣和陈姐的张涛?
林苏心头大动。
“别让我今天就动手!”暗夜道:“科考只剩六天了,科考之后,我答应你,第一时间将他的脑袋放在陈姐和绿衣的面前。”
张涛惹上陈姐和绿衣,其实已经上了必死的名单。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科考之前,不能动他。
为什么?
只要林苏杀掉张涛,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犯了诛杀朝官亲眷之重罪,他们就有理由拿下林苏,最低限度也是让他参加不了科考。
张涛只是一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他就算死了,对张文远的杀伤力也有限,而如果他林苏因这个败家子断了科考路,却是亏得大。
林苏点点头:“你不需要动手,张涛的命,已经在我的棋局之中,科考之前,他必死!”
“科考之前?你确定?”暗夜好吃惊。
“放心,我弄死他,还影响不了我的科考。”
林苏一路行去,突然,他停下了。
因为前面的马车也停下了,一个家奴盯着面前一个流民姑娘笑眯眯的:“小姑娘,你不是卖身葬父吗?我家公子买了!”
姑娘全身一颤,慢慢抬头,这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双目含泪,更显楚楚可怜。
“公子大德,能否给三两银子?容奴家买具薄皮棺材,埋了家父?”
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可以!这是五两银子,你去那边河里洗干净身子,上来陪本公子睡一觉,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
女子大惊:“公子,奴家……奴家……可以为公子当牛作马,为奴为婢,但……家父尸骨未寒,岂能行此不端之事?公子还请自重……”
她脸上又红又白,身子轻轻颤抖,显然不堪其辱。
这是官道,流民无数,当场被人污辱,谁受得了?何况,她父亲的尸体还在身边,她行此不端之事,真正是辱她先祖。
马车上的公子冷冷道:“打算卖的还矫情?既然开了价,本人给了钱,就是交易达成,来人,将她拉到河里洗干净,给本公子送上来!”
这道理似是而非,流民面面相觑,有几个流民想过来,但看到那几个家丁如狼似虎的,又都不敢。
几个家丁上前,女子声声尖叫……
就在此时,一条青衣人影一步踏过去,手一抬,三名家丁同时飞起。
赶车的一个老头,双目一寒,整个人陡然如山如岳。
他看出来了,面前的年轻文人身手颇为不凡,该是武极修为。
林苏道:“卖身葬父是吧?戏文里的桥段倒是有趣,我买了!”
马车里的张涛大怒:“哪里冒出来的穷书生?敢来掺和本公子的事情……”
林苏道:“这位姑娘开价三两,只是底价,自然价高者得!来,有种来拼一拼财力!”
哈哈!张涛仰天大笑:“你是从乡下来的吧?敢跟本公子拼财力?好啊,十两!”
“一百两!”
张涛的笑声戛然而止,满场流民全都呆住。
一百两?你开玩笑?
张涛冷冷道:“两百两!”
林苏淡淡一笑:“一千两!”
众人全都石化。
马车上的老人慢慢站起:“开出了价格,身上得有对应的银票,一千两银票还请阁下拿出来瞧瞧!否则……”
“否则如何?”林苏冷冷地看着他。
“否则,你就是恶意生事,需要承受生事的后果。”
林苏手一抬!
掌中出现了一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