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第227章

作者:安化军

  说到这里,杜中宵连连摇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不管是在随州,还是在河曲路,两军演习,杜中宵还没碰到一方全军覆没的事情。河曲路对属下将领的要求,战场指挥官必须要对战场一直有清醒认识,战事不利时,及时组织撤退。那种不管战局,梗着脖子非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将领,再是勇猛,也不会提拔到指挥官的位置。

  杜中宵不是个自负的人,此次京城演武,他很想对狄青等人谦虚一下,可实在没法谦虚。自己带兵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张岊竟然在京城打出来了,实在让人无话可说。也不知道当时是哪位将领指挥,今天有没有来。如果来了,杜中宵真想好好认识一下。

  其实京城双方演习的结果,比杜中宵想的还要夸张。指挥的是管军大将,最后背了黑锅,由李璋代替任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作战的时候,可不只是这位管军大将指挥,许多京城学校的优秀学员,在他的身边做参谋,可谓集中了京城军校的智慧。没想到最后,被张岊完成分割包围,相同的兵力被人全歼。

  叹了口气,杜中宵道:“京城中到底如何情形,我一无所知,等事后问张将军吧。既然太尉带众臣来是为军校,那就住在军校里,可好?”

  狄青点头:“正该如此!此次来的所有人员,如果方便,全部安排到军校里居住。”

  杜中宵叫过李复圭来,对他道:“枢密太尉吩咐,此次京城来的人,全部住到军校里,你去安排一下。今天太晚,先在城中将就一夜,明天全部过去。”

  李复圭应诺,急匆匆地安排去了。

  看李复圭离去,狄青奇道:“经略,河曲路的军校,不在胜州?”

  杜中宵道:“当然是在胜州。不过军校特殊,不在城内,而是在离城二十里外,别建军城。”

  狄青听了点头:“原来如此。经略,不知为什么如此安排呢?”

  杜中宵愣了一下,自己竟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直觉就是要这样安排,哪里有为什么。想了想才道:“太尉,对于军校来说,重在严纪律,学知识,心无旁鹜。如果是在安置在城里,市井繁杂,里面的人难免会分心。再者,军校不比驻军,里面许多人本是将领,不好管得太严。在城里,难免就会与地方有冲突,官员处理起来格外棘手。”

  狄青点了点头。杜中宵又道:“其实最关键的,在城里,难有战场气氛,就真跟学校一样了。”

  狄青听了恍然大悟:“设在城外,是让里面的将领士卒一直如在沙场上般,原来如此!”

  杜中宵点了点头。其实当时设置的时候没这么多想法,就是觉得在城里面不合适,至于有多少地方不合适,哪里能一一列举出来。在随州的时候,类似于军校的地方,就在营田务边,一样也练下来了。

  不过现在的河曲路跟随州的时候不同,那时大量招人,大量淘汰,学校周围环境不重要。现在可是不同了,兵员素质远不是那个时候可比,但也没有了大量淘汰的条件。调来的都是禁军,将领和士卒都有正式兵籍的,除非最后证明实在不适合从军,不然淘汰每一个人都是麻烦事。

  孙沔听着狄青和杜中宵讲话,插进来道:“经略以为,此次演武京城军校大败,是将领的学习不到家吗?京城军校的将领,不但是有军中宿将,还有本届落第的举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学的知识,也都是依经略军的册子,怎么会如此不济。”

  杜中宵想了一会,摇头道:“此事我未亲见,实在说不上来。”

  孙沔道:“现在就是,不只是经略,朝中将领大臣也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圣上极为震怒。如果此次再没有起色,难道只能让经略入京,主持此事?”

  杜中宵笑了笑:“若只能由一人做这种事情,设了军校又有何用!”

  孙沔叹口气:“经略说的是。”

  如果军校只能由杜中宵来办才有用处,那还设军校干什么。设军校的目的,就是依照固定程序,可以培养出合格的兵员和将领。达不到这个目的,还不如不断从河曲路抽人算了。

  其实与河曲路去的张岊演练前,朝廷中的大臣,包括皇帝和宰相,对京城军校是非常满意的。从设立开始,皇帝和宰执大臣便就多次前去观看,皇帝还不断派内臣前去赏赐慰问。演练之前,京城军校的将领和兵员多次向朝臣演示军阵,还在崇政殿重现过当时河曲路大军当年演武的内容,众臣纷纷叫好。当时朝中一致认为,有这样的强军数十万,纵横天下实为易事。只要有一两年时间,全军整训完毕,什么党项和契丹都如土鸡瓦狗一般。北上恢复幽燕,易如反掌。

  结果这一切,河曲路兵一到,被张岊一把掌给打懵了。

  京城禁军有更优秀的人才,有更精良的兵员,照着当年杜中宵练兵,怎么就不行了?军校的人抬不起头来,朝中大臣想破了脑袋,三衙将领更是觉得抬不起头来。

第94章 武都

  看一座土城立在荒漠中,一条小河从城旁流过。城的四周分布着几座军营,小河旁有稻田,有桑枣榆柳。军营间不时有或多或少的军队行过,小河边鸡鸭嬉戏,还有几只柴犬追逐玩耍。

  狄青骑在马上看见,对身边的杜中宵道:“军校建在这里,周围都无人烟,有些荒凉。”

  杜中宵道:“这里本来是练兵的,荒凉些好。”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前行。到了军城不远的地方,提举军校的郑廉带着一众将领,上来迎接。

  行礼如仪。杜中宵对狄青和一众官员道:“军城之内除非特许,不许骑马。我们下马步行吧。”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狄青和孙沔等人只能照做。这规矩倒也不过分,便如皇城之内,除了宰相可以骑马外,其余人只能够步行。这座军城里,想来只有杜中宵的军令,才可以特许骑马。

  京城的军校就没有这么严格,横班以上就可以骑马,正任官以上可以带兵杖。这是高级武将的仪仗与礼遇,没有这些,怎么能够显出身份来。

  到了城前,看城门的上“武都”二字,李璋低声问王拱辰:“内翰,武都这名字有何含义?”

  王拱辰不假思索,道:“汉时这里曾设武都县,名字来源于此。河曲路的州县名称具有来源,大多承继汉唐,以示恢复旧土之意。军校用武都为名,倒是正合适。”

  李璋点了点头。他还以为是故意起个武都的名字,彰显河曲路大军的威风,没想到是个旧名。

  到了城前,守城的士卒叉手行礼,将领高声唱诺。过了城门,便是瓮城,上面架着铁炮。从里面看出来,这城墙极厚,城墙上设置有许多炮位,层层叠叠多层,只是许多炮位并没有安炮。

  过了瓮城,才看出城墙内部与外侧不同,非常粗糙,并没有修整。

  军城并不大,路两边是营房,中间一座子城,管理此处的衙门设置在里面。围着子城,排布在四周的是炮兵、骑兵和两座布兵学校。各学校均是厚厚的夯土城墙,每个都是一座小城堡,与子城联在一起。

  狄青和一众军官城来的将领官员看见,都觉得这座小城不简单。这里面住的全是军人,如果发生战事,这城就是一处要塞。这城看着荒凉,其实二里外就是火车站,在旁边守住了去胜州的要道。

  杜中宵对狄青道:“太尉,我们到军城衙门用茶。各学校的将领,中午的时候会来为诸位接风,也认识一番。今天除了衙门的人,一切如常,他们现在都有事做。”

  一进入军城,就有一种肃穆的气氛,就连狄青都觉得有些压抑,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听了杜中宵的话,狄青点头:“正该如此。”

  到了子城门前,看城门上是“宁朔”二字,王拱辰低声对李璋道:“这里西城门,城门上用的宁朔军名字。不用想,东城门必然是定远,北城门自然该是安北,就是不知道南城门该是什么名字。”

  李璋道:“河曲路只有三军,南城门想来空着?应该不会。”

  王拱辰笑道:“一会我们赌一个东道,猜猜南城门是个什么名字。输了的,请大家用酒肉。”

  军城里面非常肃静,除了不时传来的军令声,鼓声、钲声,偶尔还有枪炮声,没有其他声音。武将一进入这种环境,加上河曲路连战连胜的军威震慑,都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不敢说话。反倒是王拱臣这个文官心情很轻松,四处打量观看。

  位于城西步兵学校中的子城宁朔门非常深,哪怕白天,里面也挂着几盏煤油灯,好似进入了山洞一般。上面是步兵学校的不知什么地方,不时还会有队列从头顶上走过,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穿过城门,前面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对面就是衙门。匾额四个大军:“武都军衙”。前面四个士卒持枪肃立,刺刀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睛,旁边一个门房。

  郑廉引着众人到了衙门前,守门的士卒两脚并立,长枪外放,一起唱诺。

  下级见上级,应该放下兵杖,叉手唱诺。手持兵杖,不管怎么做,都是大不敬的行为。在城外的时候狄青就看见,忍住没问,这里候再也忍不住,对身边的杜中宵道:“经略,士卒何故不弃兵杖?”

  杜中宵道:“卫兵兵杖不离手,时刻准备战斗,这是河曲路军中向来的规矩。”

  孙沔听了道:“经略,此话有些不妥。如果来的不是我等,而是宰相呢?甚至圣上亲临呢?”

  杜中宵道:“那自然是先用宰相的仪仗换了这里的卫兵,不是军中的规矩了。圣上亲临,那自不必说,城中所有的卫兵都换成甲士,没有这些烦恼。”

  孙沔和狄青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杜中宵说的客气,来的除了王拱辰和刘兼济,全部是枢密院和三衙将领,当然一切按军中规矩来。实际上另一层意思,枢密院就是比政事堂的等级纸上一些。虽然这是事实,但这么明明白摆摆出来,还是让人决得不舒服。

  按军中规矩,还有哪里的规矩能大过河曲路兵马,枢密使和副使一起来,也得乖乖受着。

  进了衙门,到了正厅,郑廉带着军中将领一起拜见狄青和孙沔,一切行礼如仪,众人两边落座。

  狄青到了帅位就座,看看两边,一边坐着孙沔,另一边坐着杜中宵,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安静了一会,狄青理了理思绪,高声道:“前日京城演武,河曲路兵马大胜,圣上和朝中大臣极为看重此事。命我等前来,观河曲路军容,学河曲路练兵之法。自今日起,朝中前来的官员,随我一起住在军城,看看这里是如何教授将领,如何练兵的。十日之后上书朝廷,听候朝廷旨意。来的京城军校里面学习的将领,则由提举安排,入各学校中,随同一起学习训练。以半年为限,到时听候枢密院宣命。”

  众人一起唱诺。

  狄青又道:“本朝立国百年,武功之盛,未有如杜经略带军开拓河曲路。一战唐龙镇,败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毙契丹国主耶律宗,逼契丹北院大王耶律仁先拱手让出河曲数州之地。再战党项,一战拔屈野河二十余党项堡寨,再战逼降黑山监军司,三战灭白马监军司,拓地数千里。京城演武败于河曲路并没有什么,这本就是天下第一强军。朝廷派诸位来,是知道为什么会败。学的是河曲路练兵之术,用的教头先生都来自于河曲路军中,入军校的将领士卒极是刻苦,为什么三个月大败亏输。此次来,必须要把这些搞清楚,各上奏章。如若不然,朝廷必然必罪,诸位谨慎!”

  众人一起拱手称诺。说到最后,狄青的话音极是严厉,大帅之威尽露。战侬智高于昆仑关下,狄青带兵极严,斩不听军令擅自出战的陈曙,人人震怖。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人敢掉以轻心。

  见人人听令,狄青道:“今日退帐。凡到这里的京城官员和将领,听从杜经略官排!”

  杜中宵拱手道:“太尉吩咐,下官自该遵命。在军城里,一切听提举郑廉号令。纵有异议,也不得违抗,可以事后向我禀报。有擅违军令的,不得依军法从事,送回京城!”

第95章 赌东道

  到了后衙,郑廉吩咐把门闭上,对众人道:“军城中饮酒有禁令。今日为诸位接风,经略特许可以饮酒。把门闭上以示与军城隔绝,暂时这里不归军城管,一切听枢密太尉和经略钧旨。”

  狄青对杜中宵道:“既是如此,今日便就不用酒如何?”

  杜中宵道:“既是迎接各位,没有酒总差了些意思。酒还是饮的,关上门,哪怕骗自己,也是对军令的尊重。再有一个,郑廉,派两个卫士在侧,哪个饮醉了出丑,拖出军城去!”

  郑廉称诺,快步开门出去,不一会带了两个卫士进来。军城里的当值卫士,是由军校学员轮流当值的,并不是单独编制。王凯看进来的一个卫士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名字。想来是以前自己手下,向河曲路增兵时被派到了这里。

  上了酒菜,杜中宵道:“河曲路边地,本就艰苦。军城这里更加偏僻,军中没有精致食物,诸位担待一些。以后住在这里,各部都有自己休沐的日子,可以出城放松一番。城不远处的小河旁边,有一处草市,那里什么都有的卖,也有酒铺。诸位可以在休沐的日子,到那里轻松一下。”

  王拱辰听了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他是个文官,除了上朝,哪里见过这么严的约束。就是朝堂上,旁边有御史弹纠,官员们也比较随便。争得急了,当廷面红耳赤希松平常。这里不但是公事管得严,就连私下里也处处有约束,这种日子还怎么过?有处草市可放松,现在就觉得了不得了。

  不等狄青举杯,王拱辰问杜中宵:“经略,军城中多少日子休沐一次?”

  杜中宵道:“各部不一。在学校当中学习的将领,与官员一样,五日一休沐。在营中训练的兵员日子长一些,半月一休沐。休沐的日子,将领可以自由行动,兵员则必须主官允许,由专门指派的效用或将领带队才可以。有人要体验兵员的生活,可要按照兵员的规矩行事。”

  王拱辰点了点头,面现喜色。自己是作为内臣,来观察河曲路练兵的,事后写份奏章即可。从名义上讲,自己完成的是皇帝私人的任务,朝旨的约束力不强。来的将领要进军营感受,王拱辰则不必,他既不需要做兵也不需要做将,完全是个外人,提供奏章给皇帝说明上次演武为什么京城禁军大败。

  从官职上论,来的人当中,狄青和孙沔作为枢密院使副,官位在杜中宵之下。再下面地位最高的就是王拱辰,翰林学士刚好位在节度使之下。王凯做了马帅,为节度留后,还没有升任节度使。三衙的三帅肯定会升节度使,只是节奏不一,王凯没升,地位就还在杜中宵之下。李璋和刘兼济,就完全听命。

  河曲路几位将帅,与三衙的地位相对应。方面大将位比管军,李璋跟杨文广、赵滋和张岊相当,经略使则与三衙三帅,即殿帅殿前副都指挥使,马帅马军副都指挥使和步帅步军副都指挥使相当。杜中宵在各路的经略使中地位最高,与殿帅相当。三衙正任都指挥使已极少除人,副职其实就是正任。更高级别的殿前都检点和侍卫亲兵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早已经只存其名。其中太祖曾是周的殿前都检点,自大宋立国,这官职就相当于废掉了。侍卫亲兵司实际分成了马军司和步军司,两司变三衙,侍卫司不设主官。

  这是朝廷定的官员位次,明文公布的,不是官员间的潜规则。

  听杜中宵如此布置,孙沔有些不悦。自己和狄青是枢密院主官,让杜中宵做主,是尊重他一方帅的地位。不与自己两人商量,就把规矩定了下来,有些过分。

  狄青倒没有什么,他二十年从军,从士卒一路做到枢密使,出于对军中规矩的熟悉,对杜中宵的安排并无异议。周亚夫在细柳营连皇帝都要守军中规矩,是军人的榜样,将领都会有这个想法,当然真有这个胆子的不多就是了。尊重杜中宵,就是尊重军中的规矩,守护军人的地位,狄青这个觉悟还是有。

  一切说过,狄青领着饮了几巡酒,便就放开,各自喝酒吃肉。

  酒过数巡,王拱辰道:“刚才进子城,见城门上写着宁朔二字。依此想来,子城四门,应该是用河曲路三军的军名。东门为宁朔,西门想来是定远,北门是安北,经略,不知是也不是?”

  杜中宵点了点头:“内翰说的不错,正是如此。河曲路各军都在此受训,子城就用了军名。再者这三个军名寓意深远,也正合用。阴山之北即为草原大漠,唐人诗云不教胡马渡阴山,北方正合该用安北这个名字。东门为宁朔,沙州胜州不论,契丹的西京数州府,正是朔地。西门则为定远,其驻地最西是黑水城,已近西域。朝廷若有意西域,复汉唐疆土,不正是定远?”

  王拱辰拊掌:“经略说的极是。其实河曲路三军的军名,非无意授与。于典籍有征,俱是隋唐时的旧军名。于现时也有寓意,正是刚才经略说的意思。河曲路三军,正对三个城门,那么第四门南门,应该用什么名字呢?——经略先莫说,让我们在座的人猜一猜,赌一个东道。猜得错了的,等到休沐日请猜对了的人到草市用酒肉,尽情享用,如何?”

  杜中宵对狄青道:“太尉觉得如何?”

  狄青道:“有何不可?不过我等武人,不懂这些舞文弄墨的事,只怕要请内翰饮酒。”

  杜中宵笑了笑:“那也未必。我先说一句,南城门肯定是有名字的,也不难猜。”

  王拱辰忙道:“经略点到即止!我要赢他们一东道,到时尽情享用酒肉。这军城里面,就刚才看过来,住上五日,必然不是好过的。不能赢他们,到时就是用酒肉,也没多少乐子。”

  说完,让郑廉取了纸笔来,道:“各位写名字,一起交到杜经略手中,看谁中选!”

  杜中宵坐在一边,面露微笑,看着几位将领大臣写城门名字。这一路上过于严肃,自狄青以下所有的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受到约束。酒筵上数巡之后,还是各自饮酒吃菜,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王拱辰让大家猜个谜,活跃一下气氛也好。

  不一刻,众人写就,交到杜中宵手中。狄青道:“先看我的。此次我必定输了,先露丑无妨。”

  杜中宵拆开,看了看道:“太尉认为南门该是威南,倒也不错。南面是党项横山,河曲路兵威以镇横山,是个好的名字。只不过,现在用的不是。”

  又拆开孙沔的纸节:“承恩。京城在河曲路之南,南承皇恩。好名字,可惜不是。”

  又拆开王凯的:“河曲。马帅倒是简单直接,有些近了,可惜不是。”

  一路拆下去,没有一个中的,最后才是王拱辰的纸条。杜中宵拿在手里,看着王拱辰,笑道:“内翰信心满满,要赢诸位一个东道,这名字想来不会错了。”

  说完,把纸条展开,放到桌子上。众人看得明白,上面是“武都”二字。

  王拱辰道:“敢问经略,是不是这个名字?”

  杜中宵点了点头:“果然,内翰早已认定自己赢了东道。”

  李璋看着桌面上的字条,郁闷了好一会,摇头道:“军城就叫武都,明明写在那里,为何子城的城门还用这个名字?中间必然有道理,不然内翰不可能猜出来。什么道理?”

  杜中宵笑道:“其实道理极其简单,宁朔、定远、安北三个都是地名,第四个名字自然也是地名。”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理由过于荒唐。但王拱辰就是猜到了,不得不服。他作为天圣八年的状元,一肚子书果然没有白读。

  其实子城的城门用的军名确实是地名,与军名双关。但南门是武都,并不仅仅因为如此,其中暗合了杜中宵对自己军队的自负。这里就是天下武之都,王拱辰从军城的名字猜到了而已。

  武都虽然与其余三个同样是地名,但却没有一支军队,敢用这个名字。那么空出来的一个城门,杜中宵用此名,算是虚军名,实地名,表示自己所部天下第一军的意思。

第96章 好土

  第二日一早,用罢早饭,杜中宵与狄青等人在官厅相见。

  叙礼毕,杜中宵道:“诸位在军城中住了一夜,还睡得安稳,住得习惯吧?”

  王拱辰道:“诸般都好,就是床铺太硬了些。我问过守卫,说是土炕,以土为砖垒成,而不是中原常见的木床。经略,朝廷经河曲路的钱粮优厚,不必如此节俭。”

  杜中宵道:“内翰有所不知,河曲路极北之地,冬天漫长而又严寒,睡床不合适的。土炕最大的好处是下面可以烧火,极是暖和,而且省炭。不睡土炕而睡床,这里冬天就没法待了。”

  王拱辰拱手:“原来如此,是在下误会了。听说胜州一带多产煤炭,想来土炕烧着方便。”

  杜中宵道:“不错,胜州到处是煤。只是这里人烟稀少,不需要特意去挖罢了。现在火车用煤,用蒸汽机的地方都用煤,自然不同。奈何南边的河东路也产煤,不然靠着地里的煤,也能卖许多钱。”

  这是无奈的地方。河曲路最丰富的矿产就是煤矿,不过要运往中原,需要经过南边的河东路,那里可是后世的煤海,这生意难做起来。当然后世发煤知名的大同,现在契丹人手里,河东路缺少好的煤炭。

  说了一会闲话,杜中宵对狄青道:“太尉,今日我带你们到四处军校里面转一转,下午就回胜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郑廉即可。朝廷里来的邸报公文,我会吩咐专人每日送到这里。”

  狄青道:“如此正合我意。天色不早,我们就各处看一看吧。”

  众人起身,走出官厅。杜中宵道:“军城里的军校一共有四处,我们从东到西分别看过去。北边是骑兵,南边是炮兵,东西则是步兵的甲校已校。东边的甲校,是以士卒为主,其实是训练新兵的地方。新兵初进军营的两个月,在城外练军姿队列,合格之后直入甲校学习。学的东西不多,一个月后,进行考试选拔。合格的进入各军,良好的可以再练三个月,如果三个月考核优秀,可以升为效用。考核优秀的,可以依其意愿,进入其他三个军校学习。那三个军校学出来,都是效用和使臣。”

  王拱辰道:“这与京城军校有些不同。京城的军校都是自投状,枢密院派人考过了,分到各个军校里去。军校出来的就是效用和将领,学不出来的就除了军籍,或者为武职,或者为兵职。”

  杜中宵道:“没办法,京城里人才众多,怎么选人都可以。河曲路不同,几乎没有百姓,都是各处禁军和厢军转过来的,只能从士卒身上想办法选汰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