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王上何故发笑。”
秦王子楚轻蔑道:
“寡人笑你大话连篇,满嘴夸浮,你如何能与你弟相比呢?
“你弟不为王,寡人无半点办法。
“你,坏寡人谋划,真是可笑至极啊。”
眉宇间浮上戏谑:
“你前些日说能与你弟相争,寡人当面没有拆穿你,是给你留着颜面,你还当真以为争的过?
“吕不韦能为了你弟意愿,违抗寡人这个王的意愿,不惜性命为你弟奔波。
“强改十年国策,治水关中。
“你连吕不韦都斗不过,拿什么与你弟争呢?
“还妄图坏我谋划,呵,竖子真是自取其辱。
“寡人这就将战事前后原原本本告诉你,寡人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破坏。
“寡人病危,将薨。
“历来国家更换主君,都是一次考验。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齐国后太后死,燕、魏、楚皆伐之。
“齐国下场你见到了,连连丢城失地,求援都求到了我国来了。
“若是你弟继位为王,寡人毫不担心,一切照常就是了,列国不会来攻。
“但你弟不愿,继位的是你,寡人不放心。
“寡人恐怕六百年泱泱大秦毁于你手,逼不得已抽调治水人手,先下手为强,伐韩、赵。
“此战不为开疆扩土。
“为的是打掉韩、赵,临近的有生力量,掠夺粮食,逼迫列国在寡人还活着的时候合纵,拒敌于函谷关之外,迫退之。
“待寡人死后,赵、韩再伐秦,有心而无力。
“列国再想合纵来攻,难也。
“第一次合纵没有成功,第二次合纵几乎不可能就紧随其后到来,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太子政微微张口,正要回答。
但秦王子楚不给太子政留回答的时间,似乎根本就不想听长子回答,继续说道:
“再往下,就是你这竖子想要知道的部分了,你可要听清了……”
一刻后,秦王子楚讲完,挑着眉毛挑衅道:
“你知道了,又如何呢?要如何改之呢?”
嬴政近前一步,咬牙,沉声道:
“父王,我不需要你如此做,我可以”
秦王子楚打断长子说话:
“你可以个屁!
“这些话,你不用和寡人说。
“你不是秦国的王吗?不是要坏寡人谋划吗?那你就去做,寡人等着看!”
凹陷眼瞳起杀意,泛凌厉:
“你要做,就自己去做,不要拉上你弟。
“你若是将此事告诉你弟,寡人就将你母之名,放入殉葬名目。”
太子政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死死盯着父王双目。
想要通过这双眼睛,看到父王心底真实想法,看到父王是不是真的会要母后陪葬。
嬴政看不透。
就像他看吕不韦双目一样,看不透。
秦王、秦相。
不是他身边的赵高,不是曲意逢迎伺候他睡觉的赵高之母。
秦国这对王、相,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若是喜怒形于色,那大概率是他们故意为之,就是想要展示喜怒与人看。
“父王……”嬴政咬着牙,称呼从王上换回父王,试图唤醒秦王子楚的亲情:“当真如此绝情吗。”
秦王子楚双手捂着嘴,再次大笑。
笑弯了腰,笑得连声咳嗽,笑得鼻涕眼泪都一起冒出来。
“亲情?”他用荒诞口吻道,尾音高挑:“多么可笑的词啊。寡人是王啊!王,哪里有亲情呢?竖子看我秦国哪位先君重情重义啊?”
大拇指指自己,有力说道:
“秦君,虎狼之君,刻薄寡恩。
“你若不信,把你弟叫进来,试试?”
一脸病态的秦王子楚病态地笑:
“试试寡人到底会不会带赵姬一起死,哈哈哈哈哈!”
嬴政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连声招呼都不打,愤然离开了秦王寝宫后室。
秦王子楚看着长子背影,直到长子走出室门,笑容立收,一脸落寞。
抬手近目,这只手骨头嶙峋。
似乎揭下那层皮,就可直接见白骨,没有肉。
“寡人将死,活不了多久。
“政儿啊,你怎就不敢送寡人一程呢?
“一切事,因寡人而起。
“杀了寡人,事情不就都解决了吗?
“你的王位哪里有那么稳……你除了弟,还有一堆叔父、世父。
“我国继承,不只是父传子,还有兄传弟啊……
“你不杀寡人,就镇不住这些人。
“你手上不愿沾寡人的血。
“那寡人这弑父之人,就再弑一次兄弟好了。”
五指并拢,握拳:
“强秦第一。
“为强秦,不择手段。
“只要能强秦,人都可以不做。
“这是秦国历代先君的命,也是寡人的命。
“但,不是寡人之子的命!
“一统天下之愿,必将终于寡人二子!
“秦君之恶名,至寡人止,甚好……”
门有异动,次子嬴成蟜进入。
秦王子楚抬起头,一脸和煦。
“你和我兄说了什么,惹得我兄如此生气。”嬴成蟜语气有些不善。
兄长眼圈红红、满脸怒火地快步离去,都没有和他打个招呼。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秦王子楚指自己鼻子,苦笑道:
“蟜儿啊,你就是如此对待一个将死之人的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都快死了,就算说两句不合时宜的话,你兄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你兄不体谅我,你也不体谅为父……”
说着话,秦王子楚眼圈就红了,抬手拭泪。
一边拭,一边偷瞄次子。
嬴成蟜难以板住脸,闷头坐到父亲身边,递上齐丝手帕:
“我错了行了吧?”
“认错就这个态度吗?对你将死的父亲。”秦王子楚接过齐丝手帕。
擦眼睛,手帕上湿了一片。
“好好好。”嬴成蟜高举双手,诚恳道:“对不起,父亲,是我的错。”
“错哪了?”
“不是,秦子楚你没完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装的!”
“这眼泪难道是假的吗?”
“你流眼泪比我吐口水都快,想来就来,说没就没。”
“唉,蟜儿,你对为父有很多误解啊……对了,嬴白尸体在哪里?”秦王子楚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嬴成蟜沉默片刻,低落道:
“做了防腐处理,等你下棺,陪着你一起。”
“谢谢。”秦王子楚真诚道。
“这是她的遗愿。”嬴成蟜轻吸一口气:“她自杀,是你指使的吗?”
“是。”秦王子楚神色如常:“我告诉她,她若不能死在你的手上,就死在你的面前。”
嬴成蟜默然,女常侍临终遗言在脑海回响:
“王令上……真的要我留在齐国……不要回秦吗……”
“我是王上最信任的人……二公子没有骗我吗?”
“王上说过,王令只能二公子一个人看……”
“我信二公子,二公子是君子,君子是不会说谎的。”
“二公子,请拔刀吧。”
少年闭上双眼:
“她早就知道是你要她死。
“怪不得……她说我贤德。”
“要习惯。”秦王子楚拍拍次子肩膀,温声道:“人总是要死的,每个人都是要死的。”
八日后。
麃公回到咸阳。
按照王令,去相邦府找到吕不韦,交出虎符。
一路征战,极为劳累,本想着回府邸好好休息的老将在失去虎符的刹那。
“拿下!”秦相吕不韦持虎符走出房屋后,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