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246章

作者:皮卡丘梦蝶

  “二、抛出对方无法反驳的言辞。

  “譬如秦相张仪确实不讲道义。

  “三、引诱对方说出自相矛盾的言辞。

  “一个自己讲的道理都矛盾的人,哪里能继续论战下去呢。”

  嬴成蟜沉声道:

  “公孙龙子,你太想要赢了,这是辩者无法发扬的另一个原因。

  “论战,是为了追求真理,而不是为了赢,不能为了辩论而辩论。”

  公孙龙眯着老眼,一脸轻视:

  “竖子,这些话轮不到你来说,庄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老夫以二十一辩答之,使其悟出了辩无胜的道理。

  “呵,什么叫论辩没有胜者?

  “不过是他庄周输了,不承认罢了。”

  少年略微挑眉,硬气十足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不讲道义!

  “你的为人让你的学说失去了真实性。

  “所谓辩无胜。

  “是你的言辞能说过庄子,却不能让庄子发自内心地认同。

  “若换做我来,我就可以!

  “我口中的白马非马,只是名上的含义不同,是白马不等同于马,而非实际上的白马不是马。

  “秦国禁马,我不会牵着一匹白马走到函谷关,对守关士卒说你们秦国禁的是马,和我牵的白马有什么关联。

  “诸子辩不过你,却不服你。

  “是因为你一直在虚、实转换,言辞中掺杂着正确和虚假。

  “马在你眼中既是实的动物,也是虚的名词。

  “但在诸子眼中,马就是动物。

  “你一直不将虚的名词解释给诸子听,还在函谷关下以虚代实,瞒天过海,混淆天下是非。

  “你如何能服人心呢?”

  公孙龙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台下众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台下就没有声音传出了,整个广场都回荡着少年音和老年音。

  老人嘴角牵动,低下头望着嬴成蟜:

  “八岁……竖子倒也能称得上一句辩者,竟然知道第四个方法。

  “庄子已死,死无对证,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扒开他的坟墓,对着他的骨头说白马非马。

  “难道他的骨头能够碰撞作响,发出白马是马的反驳之音吗?

  “你的言论若只在庄周处止住,老夫没什么话好说,可你偏又带上了诸子。

  “诸子之中,庄子死了,活下来的可还有不少。

  “你刚才不是已经尝试过说服他们了吗?成功了吗?

  “没有。

  “他们说你是辩者,说你在诡辩。”

  少年没有受到影响,坚定说道: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白马非马,于名上是对的,于形上是错的。

  “迟早有一日,我会让诸子会认同我的观点。”

  公孙龙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笑,不屑。

  “迟早?认同?”他高挑两个词尾音。

  扶着桌案,大声吼道:

  “他们只认同他们的道理。

  “譬如白马是马,鸡有两足。

  “他们不会认同与他们所知相反的道理,不会去思考儿说为什么提出白马非马。

  “只要你在稷下学宫讲形名之学,你就得不到认同!”

  嬴成蟜皱起眉头,正要再说话。

  忽有一声自下而上,遥遥传来:

  “公子所言,孔穿认同!白马非马乃是名之不同,而非形也!”

  孔穿声音未落,又有声起:

  “孔斌亦认!吾只认公子成蟜之白马非马!不认公孙龙子之白马非马!”

  孔斌声音过半,有声随其一同响亮:

  “布衣邓陵学,认同公子成蟜白马非马论!”

  齐墨巨子相夫习不悦地看了一眼邓陵学,撇了撇嘴,小声自语:

  “拙劣的造势。

  “但……此子说的道理是对的。

  “形、名,原来如此……先前都被子秉带偏了。

  “唉,怪不得我辩不过他。

  “他掌握了虚实之辩,我以为我也掌握。

  “其实,我在今日之前,只掌握实辩啊。

  “白马非马论……我也认同啊。”

  以善辩著称的齐墨巨子相夫习仰起头,冲天高呼:

  “稷下相夫习,认同白马非马论!”

  稷下先生们互相对视,皆微微颔首。

  之前公子成蟜单独解释白马非马论,他们以为是和公孙龙一样的诡辩。

  之后公子成蟜和公孙龙讨论形名之学,话越说越多,理越辩越明。

  这不是诡辩,是道理。

  道理,是对的。

  “稷下淳于越!认同公子成蟜白马非马论!”

  “慎至也认。”

  “子秉啊,你早数十年讲得如此明白,我也不至于此时才认同白马非马。”

  “呸!谁和你这个辩者一样,专为论辩而论辩。我亦求道理,不重输赢!”

  “鸟之将死,其言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子秉啊子秉,我知道你在做戏,但道理不会因为你做戏而错。白马非马论,我认同了……”

  稷下先生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高昂有之,哀怜有之,欢喜有之……

  稷下学子们似懂非懂,但先生们都同意了。

  他们起哄似的报着姓名,在姓名其后也加上“认同白马非马论”七个大字。

  一时之间,整座广场都在沸腾,整个稷下学宫都在震颤。

  宫城稷门守门士卒本在打瞌睡,突然被一阵山呼海啸声惊醒。

  士卒不慌不忙睁开眼,很是不满地望了一眼旁边的稷下学宫,嘀咕一句:

  “这帮学子又发甚狂疾?”

  他侧过身,背对稷下学宫,倚在城门甬道,砸吧砸吧嘴,听着噪杂的声音继续入睡。

  其动作极为熟练,显然做过了不知多少次。

  大约一刻后,一巴掌重重扇在了士卒脸上。

  打的士卒摔倒在地,怀中抱着的长枪“轱辘轱辘”滚出好远。

  “彼其母之!爱睡滚回去睡你母!”田单破口大骂。

  他大步流星,在士卒身上狠狠补了一脚。

  看到士卒挣扎着起身,枪拿稳,身站直,这才急匆匆地走入稷门,进入齐王宫。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甬道内的士卒,好几个都睡眼惺忪。

  一看就是听到他打骂动静,被其他人临时叫醒的。

  整个甬道,田单走过的时候一直神情阴郁。

  秦国公子的号召力、学问,让他震惊。

  齐国士卒的表现,让他有些绝望。

  但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齐国太后,后太后,病重垂危!

  走出甬道,田单立刻钻上驷马高车。

  车厢内。

  他双手捂着一整张面孔,哀声从指头缝隙间钻出:

  “秦公子成蟜八岁能治学,如此作为,尚不能为秦太子,秦国要强大到什么样呢?

  “久不经战乱,连临淄的士卒都懈怠至此,齐国哪里还能打仗呢?

  “如此境遇,偏偏太后还有了事。

  “若太后真的……以王上之才能,哪能管的好我的国家呢?”

  广场上。

  稷下学宫祭酒邹衍看看周围如同滚水沸腾的场景,捋着胡须微笑,缓缓颔首。

  他抬头望着天空。

  碧蓝如洗,无遮无挡,像是平静时的东海。

  邹衍看着高台上的小身影:

  “第一颗种子已经发芽。

  “天意,种第二颗种子。

  “如此多人为此子君子之名而助势。

  “此子就算不是君子,在稷下学宫中,也要伪装成君子。

  “伪君子。

  “伪的时间长了,那就是真君子。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谁说阴阳不互融,不可变呢?”

  这次的呼喊声比之前的嘈杂音要远远大的多,大到高台上正常说话底下是完全听不到的。

  嬴成蟜低下头,诚恳说了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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