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430章

“我知道你想出去散心，但没必要。让卡佳带一支队伍，配上电台，前往南京刺探情况就够了。”

周青峰还拒绝了玛莎的提议，结果被榨了整整一夜。隔天，他以总统特使身份出现在南苑，又一次检阅陆军六个主力师。

段祺瑞等军头已经带亲信离开，六个师补充了两万多新兵，淘汰了三分之一的军官，压缩了旅级编制。军队由‘师团营’三级为骨干，基本作战单元是团。

新的训练还没三个月，部队战斗力其实有所下降的。但战争从来不是有准备时才开始，该上阵就不得推脱。

三师和六师因为老兵多，装备好，被专门抽出来准备南下。国防部将这两个师强化了一批装备，包括电台、机枪卡车、自行火炮。

电台好说，天津方面已经能生产，下放到团级也用不了多少台。但能极大强化军队协调能力。

机枪卡车也好说，就是把水冷的‘马克沁’机枪架设到货运卡车上，整个机枪组可以带上大量弹药快速机动。

可这自行火炮是怎么搞出来的？

周青峰专门跑去看了眼，发现跟‘机枪卡车’类似，将老旧的克虏伯1904式山炮跟‘陕汽重卡’生产的古董卡车结合在一起。

‘1904’是一种很落后的碳钢火炮，75毫米口径，射程近，威力小，唯一的优点就是轻便，全重不到四百公斤。

当初周青峰举火炮，举就是这玩意。

‘圣光’的军工人员将这种火炮直接固定在古董卡车的开放式车厢上。过去需要几十匹马才能拉着走的六门制炮兵连，现在只需十五辆卡车就能全部拉走。

养马其实很贵的，一匹马的吃喝抵得上五个步兵。没了马还省事些，也省钱。

必要时，火炮能从车厢上卸下，靠炮兵推着进入战场，保持了原有的特性。它跟卡车合体大大增加了远距离机动性和灵活性，简化后勤。

过去布置火炮阵地至少得一个小时。现在只要把车开到固定位置，放下驻锄，十五分钟内就能开火。

每个炮组都配置战地电话，由连级炮兵军官统一指挥，配合携带电台的前沿炮兵观察哨，将提升打击效率。

这种凑合事的改装虽然简单，但无需对原有体系做过多改变，战斗力却实打实的获得提升。炮兵们打起来又省心省力，稍加操练后无不夸赞。

周青峰对如此粗劣的‘土法上马’是哭笑不得。但按满旅座的话，改装一个自行火炮连的费用不高，战斗力却抵得上过去一个驮马炮兵营，算大赚。

周青峰又问道：“既然自行火炮都有了，有飞机吗？”

还真有，杨总师搞出了一架侦察机。

第24章 军事革命上的一小步

半吊子军迷总喜欢比较武器装备的单项性能，比如机枪射速多高，火炮口径多大，坦克车体多重，却很少能理解‘装备是要给人用’的这句话。

周青峰面对临时改造的1910年‘凑合型’自行火炮，就不看重这炮的单项性能，而是很满意其实用性。

火炮发展中，山炮就是指山地作战的轻型火炮，可由2到4匹骡马挽曳或拆成几部分驮载。清末民初的中国军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吃过大亏。

欧美制造的山炮是按欧洲马匹驮载标准来设计，拆解后每个部件重约100千克左右。而中国骡马体型小，驮载能力仅及欧洲马的一半左右。

抗战时期，第2集团军司令孙连仲曾向蒋介石报告：“所属第5山炮团1连经鲁南转进，骡马长途驮载，十中有九鞍伤甚重，瘦弱不堪，连鞍具都需人力搬运……”

日军也遇到同样问题，其做法是引进西方马匹，经几十年选育，培养出高大的东洋马。现在时空重启，‘圣光’的军事团队压根不想再搞什么‘骡马’化，直接上机械化。

把射程和精度有有限的克虏伯山炮装到载重也很有限的古董级卡车上，优势互补，完美的解决了炮兵的机动性问题。

而一般人不知道，炮兵的机动性一向是战场指挥官最头疼的事。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整个军队的行进速度都受其拖累。

一战之所以打成堑壕战，很重要原因就是炮兵跟不上步兵，无法在打开突破口后掩护步兵进行快速的火力前移，阻止敌人封堵缺口。

结果就是战场双方拥有大量火炮和无数炮弹，却只能打呆仗，无意义的消耗人命。

炮兵一旦能跑起来，交战规则是要发生极大变化。机械化战争的威力将提前展现。

外行只会看热闹，惊呼谁家军队不可战胜；内行才知道具体原因，并作为军队建设的方向。

“这种轮式自行火炮能改装多少？”周青峰问道。

陪同的满旅座也很喜欢手里多一种战争利器，却又遗憾的说道：“目前只改装了三辆进行测试，哪怕加快进度，等我们出兵南下，顶多只能装备一个自行炮兵连。”

“一个连也不错了，张勋手里只有个老旧的巡防营，没有重装备，机枪都没几挺。如果不是为了占领，完全可以只派一个师快速南下。”

满旅座才是打仗的真行家，点点头表示：“这一仗就是要快，快到敌人反应不过来。英国人若真脑子犯病，敢搞出个侨民部队来，我不介意用炮多轰几遍。”

两人正在谈笑，有参谋送来一份内部参考，是国务院发来的。内容是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向外交部提出警告。

“大英帝国希望中国政府妥善处理袁世凯的军权问题，避免伤及英国外交和商业利益，并希望继续掌控中国海关。

理由是中国目前缺乏对外贸易人才，贸然接手海关会导致进出口混乱。

大英帝国不排除动用任何可选手段，维护自己在东亚地区的利益，希望目前的共和国政府认真考虑。”

周青峰扬了扬手里‘内部参考’，恨恨的骂道：“又一个名人啊，公然对我们进行威胁。英国的查尔斯一世撕破脸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满旅座也看了送来的通报，“如果英国真的插手，情况会很不妙。我们管不了外交上的嘴炮，这自然由王部长处理。去看看我们的飞机，保你喜欢。”

1903年，莱特兄弟搞出了重于空气的人造飞行器，飞机的发展便极为迅速。原历史上，晚清在1910年从法国进口过12架飞机，就在南苑建设机场。

现在么，没法国人什么事了，中国人自己造自己的飞机。杨总师亲自动手，和团队的军工人员一起设计。

1910年的飞机大多原始，外形和性能都差强人意，只能叫做装了翅膀和发动机的自行车。

同在南苑，帝都飞机设计局开张。军队工程兵还在抢着建设机场、跑道、厂房、仓库之类的基础设施。

杨总师用来练手的第一架飞机在个大牛棚里出厂。周青峰看到这玩意时，‘圣光’的空军飞行员正驾驶它在新修的跑道上滑跑试飞。

早期飞机设计基本都是瞎搞，没谁是正经飞机设计师，对流体力学和结构力学都不懂，完全是凭借热情和兴趣做试验。

试验成功就是好飞机，青史留名。若是不成功……半路出家的试飞员基本就是设计师自己，多半挂了没人知晓。

杨总师是正儿八经的隐形战机总师，他身边团队也是战机各分系统的总工。设计的第一架飞机就朝着实用化方向而去——借鉴一些历史经验嘛。

周青峰在地上看，对满旅座小声道：“这飞机怎么看着像德国佬的‘福克’三翼机？”

“天下技术殊途同归嘛。”满旅座拽了一句文，让本想说‘抄袭’的周青峰心服口服。

杨总师像个老农似的从牛棚工厂出来，远远听到两人嘀咕，不爽的说道：“你们在背后说什么？目前的发动机又烂又不可靠，不搞三翼机搞什么？”

三翼机的好处是在动力孱弱的情况下尽可能制造升力，盘旋性能也好，但迎面阻力大，高速性能差。

牛棚工厂完全没飞机设计制造的高大上景象，造飞机就好像在造家具，现场大量木屑和刨花。工人使用铁锤在哐当哐当的敲。

几台木工机床在加工机翼骨架，七八个女工用帆布将拼合的机翼蒙上一层皮，绷紧成机翼，并将其拼接。

除了正在试飞滑跑的那架，牛棚机库内还有两架飞机处在不同组装阶段。

周青峰进去溜了一圈，讶然问道：“这造飞机咋怎么快？一个月不到就建厂，这都快三架了。”

杨总师叹了声，“因为这东西确实简单啊。时空重启前，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收集整理十几个类型数百种飞机的总体设计方案。

今后三四十年，我们不需要对汽车、飞机、坦克等工业品进行什么原创设计，历史上留下的经典方案足够多了。

我已经不打算专职干飞机设计了，改行去搞航空航天的生产管理和教育。团队内很多工程人员则转向材料和工艺方面的复现，争取尽快把图纸上的技术变成实物。

你看到这工厂里生产速度快，其实是生产管理做得好，把所有原材料和部件有序整合起来，避免出现短板。

不过得说明一点，我们目前用的贵航九缸风冷汽油发动机，动力只有八十五匹马力，油耗还高。

目前这架试飞的‘三翼机’是木制机身，全重才半吨，巡航时速不到一百五十公里，航程半径五十公里。

不过这小东西试飞也简单，有两百米跑道就能起飞。一周后会有三架带电台和相机的白天侦查型跟随出战。有没有什么用不知道，但吓唬人还是足够的。”

“五十公里已经足够了。”满旅座答道：“目前国内步兵每日徒步行军速度不会超过五十公里，主流火炮射程在十公里内，步兵伴随火炮甚至不到五公里。”

当周青峰准备带兵南下，在东交民巷英国使馆的朱尔典公使接到来自伦敦的电报，电报来自英国外交部长格雷，要求评估干预中国政局的可行性。

朱尔典很清楚大英想干嘛，无非是试图重现1900年‘八国联军’的轻松胜利，却又担心再来一次‘远东的布尔战争’。

目前英国在新加坡和香港布置的中国分舰队有1艘老式战列舰‘老人星号’、2艘装甲巡洋舰、2艘巡洋舰、8艘驱逐舰。此外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也有强大海军。

这在东亚是无敌的存在，根本不畏惧任何对手。只要‘唐宁街十号’下令，整个中国沿海乃至长江流域都将是大英的游乐场。

中国的陆军么，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各个省名义上还服从中央，可上下级间的关系并不因为一个月来中央的军政变化而有所改善。

袁世凯还想东山再起，北洋内部人人观望。有个叫张勋的将令愿意接受大英的支持，正在准备夺取南京，宣布独立。

英国使馆的陆军武官韦乐沛中校几天前抵达南京，密会了张勋，还检阅了其手下的巡防营。在其发回的电报中描述了这支军队……

“兵员素质很差，军队缺乏训练和有能力的军官。士兵们没有作战的意愿，他们更像拿钱的懒惰雇工，假装在卖力工作。

南京的金陵兵工厂还在生产上个世纪的落后装备，无法为张勋提供先进的武器。其军队像叫花子，还在使用小口径的一磅炮凑数，枪械口径也无法统一。

除非我们投入上百万英镑，低价供应武器装备，且动员一批有能力的职业军官对张勋的军队重新训练，否则不能指望它发挥什么军事方面的作用。”

这评价很糟。

但大英不缺钱和装备。

朱尔典的外交官不是军官，他眼中的张勋可比韦乐沛中校观察的更有价值。考虑到中国政府越来越强势，他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谁才是远东的主人。

“韦乐沛中校，我们对袁世凯怀有很友好的感情和敬意，希望看到一个强有力的中国政府能够与各国公正交往。这样的政府将得到大英在外交上的一切支持。

我已下令在上海的怡和洋行向你提供五十万英镑的费用，由你组织一支非官方的义勇队协助张勋将军，促使其在南京的独立举动。”

接到这份电报时，韦乐沛中校正在南京长江路的督军府做客。他随手将这份电报递给了正设宴款待的张勋。

旁边的通译将电报上的译文读出，穿马褂戴小帽的张辨帅顿时哈哈大笑，把一桌子作陪的北洋老少都给笑傻了。

“好好好……”张勋连连拍桌，“有英吉利人帮忙，何愁我大业不成？待日后袁大帅上台当了皇上，在座诸位可都是从龙的功臣。”

这话一说，满座叫好。

第25章 今天又进步了哦

在周青峰备战南下时，卡佳带了一支七八人的行动队，扮做从帝都南下游览风光的洋人，搭乘一艘小火轮，沿着京杭大运河前往南京。

小火轮约莫百来吨，隶属于轮船招商局，客货两用，专门运载南来北往的货物。比如将南方的粮食运到北方，又将北方的煤炭向南运。

卡佳俨然欧洲贵妇打扮，穿落地长裙，戴宽沿羽帽。身边保镖随从皆是高鼻深目，孔武有力，随身带着枪械。

船老大贪图丰厚的船资银元，又担心惹祸，为此小心翼翼，尽心伺候，盼着沿途旅程莫要出岔子。

小火轮的烟管突突突的冒着黑烟，卡佳不愿待在船舱，搬了张靠椅坐在船头，抓了具双筒望远镜观察河道、城市和居民。

队伍里有扮做普通人的国防部军事情报局的情报员，沿途停靠时定然进行参谋作业，为大军南下提供航道、补给、敌情等等信息。

但对卡佳而言，这趟旅程实在无聊。她离开帝都时还有些面对战争的紧张，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完全没了这份感觉。

‘圣光’团队降临帝都后，惊讶这座首都的贫困、肮脏、腐朽。可离开帝都再看别处，满眼尽是赤贫，民众活的像牲口似的。

沿途接待的地方官身材瘦小，既傲慢又自卑。当卡佳说汉语时，他像受惊的小动物，吓的似乎要逃进轿子里扭头逃跑。

运河两岸的百姓不关心外界变化，他们挑着粪桶在河岸两旁的耕地中进行灌溉，只期盼田里的庄稼能多收几斗。

小火轮花了五天时间，从通州到天津到徐州，最后抵达南京。帝都茶馆里在议论中央新政，可南京城没有任何异样。

在发给帝都的电报中，卡佳描述道：“城市没有任何防备，我上岸后只看到古老而巨大的城门和城内外破烂的窝棚。

我在下关码头的出现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混乱。但看守城门的卫兵没有阻止我们，甚至避让。

这里的居民太穷了，饥饿和寒冷封闭了他们的头脑，没精力关注与己无关事务。当我出现，他们感到惧怕又好奇。当我施舍几个铜板，他们蜂拥而至。

我住进了美国卫斯理教会开办的金陵大学，教会的包文神父还算友好。他比较关注时政，是几日来唯一能跟我聊聊当前局势的人。

他向我透露，近日在某次沙龙聚会中见到从帝都来的英国使馆武官。此人叫韦乐沛，英国海军中校。他毫无顾忌的在沙龙上表示正在招募义勇队，准备干涉中国内政。

英国佬太傲慢了，没什么保密意识，所有干涉工作完全是公开进行，仿佛输赢已定。我将对此继续追查。”

接到卡佳电报时，驻扎帝都的国防军第三师团级先遣队开到通州，征募了上百艘大小船只，浩浩荡荡的南下。

两米高的王信以临时少将的军衔担任先锋大将，指挥两千多兵力的团级先遣队。他的队伍里填充了上百号‘圣光’团队的土木狗充当临时军官，用来加强战斗力。

在第三师出动的同时，国防部向南京发电报，要求张勋回京述职，且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

张勋对此反应激烈，发通电抗命，表示中央倒行逆施，苛待北洋，名为共和，实为独裁。他号召各省联合，逼萧金浪下台，重新大选。

‘通电’其实类似网络时代的‘热搜’，张勋开了个议题，寻求各省跟帖发表意见。但有线电报很花钱，想发个‘全国通电’的嘴炮得准备几千大洋。

张勋的‘通电’一出，举国哗然。各地报刊纷纷刊载，文人政客大加评论。批驳、赞成、劝和的都有。

但各省暂时默不作声，有实力担任棋手的都在观望中。

中央反应很快，发电宣布剥夺张勋所有官方职务，并认定其为逆党。任何追随或协助其叛乱者，皆以叛国罪论处。

周青峰宣布就任平乱总司令，将亲自带两个步兵师南下剿灭张勋逆党。他在南苑兵营进行公开誓师大会，请了媒体记者和列强武官前来。

开大会不过是个形式，在大会上说了啥不重要。倒是两架‘1910’型三翼侦察机从校场低空掠过，鼓舞士气，展示军威。

三翼机再怎么慢，在地面看来也是上百公里时速，呼啸而过的发动机声把地面的大头兵先给震慑一把，紧跟着便是如雷般的欢呼。

周天王带队本就激发士气，再看己方有飞机相助，参战的两个师顿时人声鼎沸。来报道的记者全都傻了眼，手里的相机和摄像机不停的拍，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

周青峰大谈特谈侦察机是居高临下的天空之眼，可以监控地面，让敌人无处遁形，无密可守，无路可退。

两架三翼机在天空来回盘旋，在两三百米高度做小直径转弯，显得非常灵活。被邀请来的各国武官备受震撼，这其中少不了英国佬。

所有大型被选者势力都在发展各自的空军，速度快的基本在一个月内造成成熟方案。但第一个公示展出的还真就是‘圣光’。

在当前主流外交和军事人员眼里，欧美的飞机设计和制造水平才是最高的。但这‘高’的程度极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