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鬼 第25章

作者:萧有钱

第49章 被操控的村民

  荀言的话音未落,就见这古怪的河神猛地仰天嘶吼,发出砂砾摩擦玻璃似的怪异声响,岸上的人听见这声音的瞬间全身触电似的一抖,紧接着一个一个的眼睛都得了红眼病一样,眼珠一片赤红,像提线木偶,伸手拿起身边的工具,步履僵硬地朝着河里走过去。

  像下饺子一样,扑腾腾掉下去十几个,河神的猪尾巴一甩,竟然直往秦以川他们的小船转过头。

  那十七八个村民也跟着从河里游过来。

  秦以川的头皮一炸,往后退了半步,和荀言面面相觑。

  这河神长得虽然丑,但似乎智商还不低。

  十七八个村民直挺挺地攀上船舷,丧尸一样僵硬地伸手就去掐秦以川的脖子,秦以川见这个鬼样子的东西,心生忌讳,生怕这东西和电影里演的似的,一沾上就传染,十二洲的剑带着鞘凭空而起,一个一个重重砸在这群人的后颈。

  按理来说,正常人的后颈神经被巧劲一砸,会立刻失去知觉,但是这些人现在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这一剑砸下去只是晃了晃,动作连半点迟疑都没有,摆明了是要跟秦以川拼命。

  但是秦以川可不想和这些东西拼命。

  虽然这些人看着像僵尸,可身上没有鬼气也没有邪气,只是暂时被河神以鬼知道是什么的方法,侵染了神志,一旦秦以川下杀手,就会沾染上因果。

  普通人杀人有时候都不用偿命,判个无期死缓的也在天道可容忍的范畴,但是他们这些身份的人受天地法则的禁锢太多,一旦手里沾上普通人的命,那是得遭报应的。

  轻则毁些道行,重则挨几道雷劈都丝毫不稀奇。

  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是打定了他们不能伤害普通人,这才派了这些傀儡来。

  荀言一脚将扑到面前的年轻人踢开,那人撞在船舷上翻滚两圈,感觉不到疼一样,爬起来,重新冲过来。

  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殷弘宁对付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那些符咒,对于人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秦以川和荀言擅长的不是和泼皮打群架,他们真正的本事可都是要命的。

  现在受着限制,双拳难敌四手,一团混乱中,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偷袭成功,在秦以川的脸上划出来长长一道血印子。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现在这家伙不仅打了他的脸,还给他挠破相了,这秦以川就绝对不能忍了。

  他脸色一黑,十二洲划过一个弧度,勾起船尾的渔网落在秦以川的手里。

  秦以川连遮掩都没有遮掩,长尾一振,将渔网兜头罩在了身边几个张嘴要撕咬他的村民,法术沿着渔网的脉络加固,将这几人结结实实困在其中,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船上就一张渔网,也没有备用的绳子,荀言没有工具如法炮制,只能将人一脚一个提进水里,这些人落水之后仍面无表情地试图再往船上爬,刚将船主人捆好的邬子平大惊失色之际,顺手不知道按下了哪个按钮,渔船先是蓦然一震,紧接着就开足马力往岸边冲过去。

  僵尸似的村民被悉数抛在身后,锲而不舍地往船这边游过来。

  邬子平的脸吓得都白了,声音在风声里颤抖不安:“秦秦秦秦哥这这这怎么回事?”

  秦以川干脆将被渔网困住的一行人也扔下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问我,我问鬼去?你们家这到底怎么回事?风俗够特殊的,能养出这么难看的东西做河神?”

  邬子平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这什么玩意,我从小到大听的故事里没有一个提过这东西啊!”

  荀言:“小心!”

  蓦然间,整艘船剧烈晃动了一下,就差那么一丁点就把邬子平摔到河里,邬子平眼角的余光正瞧见已经蔓延到船舷边的头发,声音都变了调子:“秦哥!那些头发已经长上来了!”

  这件事秦以川也发现了。

  原本攀附在船底的头发,现在已经几乎将整艘小船都包裹住了,生长到船沿上的长发正在往荀言所在的地方蔓延。

  秦以川掌心窜起一串火苗,包裹住十二洲将一截长发斩断,但也只是阻拦了一瞬,剩下的发丝像是被惊扰了,生长速度不减反增。

  这东西,竟然连殷红羽的凤凰火都不怕?

  而另一边,他们距离那个四不像的河神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荀言神色一冷,昆吾刀挣脱刀鞘,化作一道残影直奔四不像的河神掠去,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昆吾刀从那东西的身体斩过,河神的身影虽然骤然碎裂,可下一瞬间就在几米之外的地方重新凝聚而出,且猛地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江面立刻像被投了几枚水雷,炸开一道三米多高的水墙,巨大的推动力让水的穿透力几乎可以比肩子弹,重重向荀言砸了过去。

  荀言立刻飞身后退,水墙擦着他的脚边砸在船上,硬生生将船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船身一歪,水里的头发伺机偷袭,瞬息间绕上了荀言的左脚,密密麻麻的头发像有生命一样,争先恐后地刺破军靴,深深扎进他的皮肉。

  荀言神色冷厉,挥手一刀,直接将被头发刺中的一小块皮肉剜了出来。

  血一下子涌出来,被荀言撕了一块衣襟紧紧绑住。

  邬子平大惊失色。

  秦以川的脸色则冷得能冻死人,踏着船舷接力而起,脖子上的一小块黑色石头红光乍现,被牵引着裹在十二洲上,银白色的长剑立刻变成暗红,直冲四不像河神刺去。

  或许是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无用,河神对这种攻击丝毫不在意,然而当十二洲斩至面前之时才惊觉不对,可是为时已晚。

  十二洲就像砸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上,发出咔嚓的一声脆响。

  红光蔓延,转瞬就将河神包裹其中。

  河神挣扎着又要仰天长啸,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红光如烈火,几秒钟的时间,就将河神的大半边身子都烧融了。

  攀附在船上的头发动作一顿。

  紧接着河神身上的红光就真的化作无形的烈火,沿着河面往渔船的方向蔓延而来。

  满船的头发如见了克星,半丝迟疑都无,立刻缩回水底,一颗被头发层层包裹的人头潜在水底飞快地遁走。

  昆吾刀飞掠而过,穿过江水,重重地将人头钉在深深的江底。

  浓烈的腥气从河底蔓延出来,刺得人忍不住掩住鼻子。

  在谁都看不见的水底,昆吾刀的刀身涌上一层淡淡的黑影,三两下就将人头上的怨气侵蚀得一干二净,随即这黑影又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0章 前因后果

  昆吾刀在传说中属于凶兵的范畴,天生带着诅咒,历代刀主皆为横死,原因之一就在于,昆吾刀是有刀魂的,而这个刀魂并不安分,刀主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完全压制刀魂,自然会被反噬。

  哪怕传承到现在,刀魂在荀言手下毫无反抗之力,但背地里小动作总是不断,就比如像现在这样,吞噬些邪门东西的怨气,以求壮大自身。

  河里的僵尸人失去了控制的力量,纷纷停止挣扎晕了过去,浮在水面上,像是煮熟了的饺子。

  邬子平愣愣地坐在船上,盯着船尾的凹陷,劫后余生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船得赔不少钱吧?

  秦以川捻了捻手指,将手收在袖子里,不动声色地换了另一只手去扶荀言,苦口婆心痛心疾首:“大兄弟,我都和你说过很多次,饭可以乱吃,但是血不能乱放,你瞧瞧这地方,吸引来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荀言眉宇间带着一抹没有掩饰的痛色,搭着他的手找了个地方坐下,秦以川伸手要去解他压在脚踝上的布条,被他伸手拦住。

  荀言:“手怎么了?”

  秦以川伸手在他脑门上探了一指头:“兴师问罪还轮不着你,你的伤口要不要紧?”

  荀言却没有放弃的打算:“黑玉书灼伤的可比我的皮肉伤严重,你不要嬉皮笑脸。”

  秦以川指着自己冷漠的脸:“你自己看,小爷我哪嬉了?哪笑了?”

  荀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表面的意思。”

  秦以川:“把你的心都放在肚子里,黑玉书是我的东西,我能被他伤着?行了,当着小孩儿的面,我不跟你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小邬同学,你刚才好像会开船是吧?先靠岸,然后联系异控局,调善后组来把这些捞起来,顺便查查是怎么回事儿。”

  邬子平刚要应声,就眼尖地看见岸上出现一队一水儿的黑色奔驰,径直往这边开过来。

  邬子平:“秦哥,有人。”

  秦以川当然也看见了有人,不仅看见了人,还看见了这车队中的主事儿的人。

  奔驰车队正中央的,是一辆迈巴赫S580。

  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摇下车窗,往这边探了一下头。

  舟渡集团的太子爷,贺文光。

  秦以川和他对视了一瞬,心里有一个念头冒出来:

  这人好特么非主流啊。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啊,这不是娱乐新闻上和那个谁的绯闻男友那个谁吗?”邬子平扶着眼镜有点不太敢确定。

  秦以川:“那个谁是那个谁?哪个谁是那个谁?小兄弟,我记得异控局的选拔考试好像不考绕口令和顺口溜吧?”

  邬子平:“不是啊秦哥,这好像是哪个传闻中换女朋友比换车还勤的富二代,叫贺什么……”

  秦以川:“贺文光。”

  邬子平:“啊对对对,就是贺文光,奇怪了,他来这里干什么?而且他带的那些人,怎么还都穿着道袍呢?”

  荀言:“不是普通的道袍,是终南山的弟子,都是学有所成之后,出师门历练的。贺家果然不愧是地头蛇,竟然能请得动这么多中南弟子。”

  邬子平:“他们也是来处理河神的?”

  秦以川:“看来这次是我们草率了。也对,贺家在这里盘踞多年,如果没点克制的手段,这河里的东西只怕早就上新闻了,起码也在异控局有案底,怎么可能到现在才传出风声?我们这次费力气替其他人收拾残局,亏大了。”

  说话间,一水儿的奔驰已经在岸边一辆挨一辆地停下,从车上下来的穿着道袍的终南山道士,驾轻就熟地将符咒像不要钱似的往河里扔,不多时就在江河之中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成时金光炸起,像个锅盖似的,把尸鬼和四不像的河神刚刚活动的区域罩住。

  剩下的人有些没有穿道袍的,则脱了外衣,将被渔网困在江上的村民一个一个捞上来,灌下一小瓶葡萄糖似的液体,再挨个送进镇上的卫生院里。

  有一个穿道袍的往秦以川这边看了两眼,在贺文光的耳朵边耳语几句,贺文光的目光便也投了过来。

  秦以川冲着邬子平一点头,邬子平会意,将凹陷一个大坑的渔船靠岸停下,跟着秦以川踏上岸边。

  贺文光穿着一身深色西装,身上还喷着点香水,不像是到河边清理水怪的,倒像是刚从明星云集的红毯上走过来。

  他从随身的烟盒里抽出几支烟来,递给秦以川:“哥几个是懂行的人,就是有点眼生,请问几位打哪来的?”

  秦以川将烟接了,却伸手拦住他又递过来的打火机:“我们是东洲仓库的。我姓秦。”

  贺文光的神色一闪:“前缉阴司掌门人的徒弟,秦以川秦公子?”

  秦以川:“现在哪还有什么缉阴司?现在都收归异控局管了。贺先生是吧?我们几个来这,其实是来找你的。”

  贺文光浮现出些许疑惑,秦以川把兰陵生的照片递到他面前:“贺先生,认识这个人吧?”

  贺文光的神情稍有变动,把手里的烟收起来,却将目光挪到了荀言的左腿:“这位兄弟身上挂彩了,先去卫生院,秦先生想问的话,咱们回头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谈。”

  这话有道理,秦以川也没反对。

  镇上的卫生院只有一家,地方不大,但急救室、处置室、住院病房等等,应有尽有。

  荀言对自己下手狠,但好在头发扎得不深,只伤了鸡蛋那么大块的皮肉,医生清创包扎之后,吩咐他按时换药,别碰水,休养几天就会恢复。

  秦以川的手指被黑玉书灼伤了些,医生替他上药之后,本来想替他包扎一下,但是被他拒绝了,理由是问题不大,过两天就好。

  卫生所的大夫也懒得苦口婆心,他既然拒绝也就没有再多废话,再加上她似乎看出来这几个人有话要说,便关上门出去了。

  贺文光看了一眼处置室,村镇卫生所的监控设备覆盖不完全,此处并无摄像头。

  贺文光:“秦先生来找我,想必兰陵生是死了。”

  他的语气颇为笃定,秦以川也没打算诈他,点头。

  贺文光:“是陈荞让你来找我的?”

  秦以川又点头。

  贺文光:“兰陵生当初找上她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秦先生,咱们既然都知根知底,再试探来试探去,就没有意思了。”

  秦以川:“这话我稍微有点没听懂。贺先生看起来对我知根知底,可是我对您的了解,可只限于娱乐新闻。”

  贺文光的神情有些微妙:“秦先生不知道我?”

  秦以川:“看来我应该先调查清楚舟渡集团,再来找您谈话。”

  贺文光:“我和舟渡集团虽然有关系,但是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这条鄢陵江里的事情,舟渡集团中除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说着,将一张身份证似的证件放在桌上。

  上面有他的照片,也是顶着一头银发,但神情稍显肃穆,身份信息之下,最后落款的机构名称,却是异控局。

  这属实出乎秦以川的意料。

  邬子平也有点蒙:“贺先生你是异控局的人?”

  贺文光:“去年才加入,前天刚刚通过新人考察期。算起来,秦先生,荀先生,你们还是我的前辈。”

  邬子平:“这么说,鄢陵江早在异控局的监控之下?怪不得我原来从来没有听说过河里有什么异动呢。”

第51章 兰陵生的真实身份

  贺文光:“并非如此。一直监控着鄢陵江的,是我,而不是异控局。我并不想让异控局把手伸到我的大本营里来。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三位,若非有你们牵制,今天河神恐怕就真的要成气候了。我虽然今日紧赶慢赶,但还是迟了。如果没有你们,今天整个镇上,恐怕都要血流成河。”

  秦以川:“既然要谢,不如就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贺文光:“前辈相问,我自然得据实相告。先说兰陵生,他和我爸是旧相识,早些年我尚未出生的时候,他替我爸看风水算吉凶,还挺得我爸信任的。我爸当初跑船,时不时也会遇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兰陵生有些本事,替我爸处理了不少麻烦。但是之后我爸和我妈结婚,这个兰陵生就一夜之间失踪了,我爸找了他好几年都没有找到,也就算了。也是前两年,我无意中在东洲见到了兰陵生。因为我在家里见过我爸和他的合影,觉得有些眼熟,就多注意了他一些,这么一关注,就发现他对鄢陵水域格外了解。他和陈荞一起开了一家酒吧,我在那砸了点钱,赢得了他的信任,鄢陵江中有古怪的事情,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听说。”

  秦以川:“兰陵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如果你的身上没有值得他注意的东西,他未必会告诉你鄢陵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