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谁与归
这是罗马礼之中的一个环节,如果来宾之中有人反对这场婚礼,就需要正当理由,通常情况下,反对婚礼,会触发决斗的剧情。
而此时并没有人会提出反对的意见,因为压根没有参加婚礼的泰西人。
“祝福你,我的孩子。”尼古劳兹在头顶、胸前、两肩点了一下,为埃莱娜祝福。
埃莱娜离开了会同馆,向着泰安宫而去。
泰安宫内外一切如常,贴着喜字和对联,埃莱娜下了喜轿,低头看着脚下高高的门槛驻足。
她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西方,她这一入宫门,就是锦衣玉食,生活不愁,可是她的父亲、她的叔叔呢?
她的罗马呢?
她只能这样远远的看上一眼。
而此时的君士坦丁堡,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局面。
君士坦丁十一世,身穿紫袍,在马格瑙拉宫内,焦急的走来来去。
马格瑙拉宫,是罗马的元老院所在,而此时的元老院内,并没有元老。
在法提赫带领七万正军,超过十万的胁从军打算攻打君堡的时候,这些紫袍皇帝寄予了厚望的元老们,乘坐威尼斯商人的船,趁夜色离开了君堡。
所以,威尼斯总督,必须被吊死。
马格瑙拉宫虽外表粗粝斑驳,但是破败之下是往日罗马帝国的恢弘大气,夕阳的辉光将宫殿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罗马柱拉长了影子。
宫墙上的巨大裂痕,满是修补的痕迹,像它的国度罗马一样窘迫。
紫袍皇帝君士坦丁,派出了许多的使者,到了泰西诸国请求援助,甚至去求助了教廷。
他得到了可有可无的几句承诺。
所有的泰西国家君主,除了表示同情和开具出兵掇助的空头支票,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
泰西诸国许诺了除了支持以外的一切支持。
而另一方面,他请求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埃莱娜的父亲,支援君堡的战争。
可此时的莫里亚地区同样在苦战和内讧,根本无法提供任何的兵力。
君堡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局面,根本没有援兵可言。
而外交上的斡旋,没有带来任何的助力,大明远征军,停止在了撒马尔罕。
这对君士坦丁来说,是最差的消息了。
泰西诸国、神罗、教廷,甚至莫里亚地区不提供支持,在君士坦丁的预料之中。
君堡,号称永不陷落的城堡,可上一次君堡被攻破,就是泰西的蛮族们干的。
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教廷许诺的好处全都落空,愤怒的十字军在威尼斯商人的蛊惑下,攻占了君堡,瓜分了东罗马帝国,尼西亚的蛮族窃据了君堡。
虽然五十年后,东罗马帝国光复,可是君堡已经面目全非。
紫袍的君士坦丁寄希望于外交斡旋,试图说服大明远征军,能够在奥斯曼的腚上开个眼,可是大明远征军似乎无意参与此事。
在继位之前,君士坦丁发动了罗马的最后远征,希望打通莫里亚地区到君堡的关键位置,结果奥斯曼苏丹在瓦尔纳之战中,大获全胜。
这最后的远征,不了了之。
自登基以来,君士坦丁一直按照明君的标准要求自己,他尽可能的照顾君堡地区所有臣民的感受,甚至没有吊死过任何一个威尼斯商人。
帝国在衰亡,无情的现实,让紫袍皇帝感受到了在悬崖上行走的心惊胆战。
终于,年轻的法提赫继位奥斯曼苏丹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提兵十七万攻打永不陷落的君堡。
帝国的落日,似乎即将迎来终局。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外面传来,一个壮汉走了进来。
他有着鲜明的罗马人的特征,深陷的眼眶、高耸的鼻梁,黑色的头发和眼睛,高大俊朗。
他是热那亚贵族,乔万尼·朱斯蒂尼亚·隆哥。
朱斯蒂自费组织了八百的披甲军士,带着三千余人的支援,来到了君堡之内。
是现在君士坦丁唯一可以依仗的人了。
朱斯蒂,是泰西诸国有名的城池攻防的大师,他擅长守城,而且他的本部八百人披甲精锐,除了人人披甲之外,还有三百余台投石机。
这让君士坦丁十一世,颇为惊喜。
君士坦丁看到了来人,走上前去,露出了惨淡的笑容说道:“我亲爱的朋友,我还以为你也要离开我。”
“你知道,我不会逃跑的,胆怯是耻辱,那些逃跑的元老们,应该将他们审判,送到监狱去!”朱斯蒂摇头说道。
他是一个贵族他有自己的坚持,那些逃跑的元老院元老,辱没了他们的身份。
君士坦丁无奈摇头说道:“我并不责怪他们。”
“毕竟君堡之内,我们只有不到一万人的守军,到现在依旧是有很多逃兵,那些该吊死的威尼斯人,居然做起了买卖,把人带出了君堡!”
朱斯蒂信心十足的说道:“我们有狄奥多西城墙,奥斯曼人是不可能攻破君堡的。”
“我刚从割喉堡回来,金角湾的铁链,依旧阻拦着奥斯曼的战船进入金角湾,只要守住了金角湾,君堡不会被正面攻破。”
“我的君主,只要法提赫撤退了,那些离开了子民,会再次回到君堡来,那些罪恶的元老,会得到审判,就如同三十余次军堡的攻防之战一样。”
“并没有什么不同。”
狄奥多西城墙,由护城河和三层的城墙构成,除了威尼斯人和十字军这群“自己人”攻破过君堡,从没有人能够跨过那道四十余里的叹息之墙。
“希望和你说的一样。”君士坦丁颇为颓然的说道:“今天君堡的局面,都是我的错。”
“不!今日的局面不是你的错,听我说,你干的不错!”朱斯蒂立刻高声否定了君士坦丁的颓然。
在朱斯蒂眼中,君士坦丁做的真的没什么大错,他已经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来阻止罗马的灭亡。
可是,城外是超过了二十万的奥斯曼人。
……
注:君士坦丁十一世太长了,以后称之为君士坦丁,穿紫袍。君士坦丁堡五个字太多了,以后写作君堡。朱斯蒂是历史人物,他的确参与到了守卫君堡之战中,并且身负重伤。马格瑙拉宫是东罗马的元老院,月桂宫是君士坦丁的寝宫,在最后落日的时候,元老院内并没有元老。
第五百二十二章 旱地行舟
在朱斯蒂的眼里,君士坦丁是一个十分英明、勇敢、正直的君王,无论是在位之前,在莫里亚地区与奥斯曼王国的斗争,还是穿上紫袍之后,他与泰西诸国的外交斡旋,都给东罗马帝国的带来了一线生机。
可惜,这丝生机实在是太过于渺茫了。
第二丝生机来自于大明的远征军,那个出现了上帝之鞭的东方神秘世界,再次开始了西进,这一次大明远征军的西进,给君士坦丁堡带来了一整年调整的时间。
法提赫本来去年就要进攻君堡,但是为了防备大明远征军的背后偷袭,不得不进行了新的布防,就是这关键性的一年,让朱斯蒂将整个狄奥西多城墙,打造的固若金汤。
“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我收到了来信,来自热那亚地区的三百名骑士和他们的扈从,正在坐船从威尼斯赶往军堡,我的陛下,我们还没有战败。”
朱斯蒂十分确信的说道:“他们今天就会赶到,从波涛汹涌的马尔马拉海赶来!”
“他们无比的英勇!信念和荣誉依旧守护着伟大的君堡,我的陛下!”
君堡的北面是金角湾,风平浪静,是港口和码头。
而君堡的南面是波涛汹涌,一年四季都在呼啸着狂风、礁石密布的马尔马拉海,没有人能够在南面登岸。
而所有的进攻压力都来自于西面,西面就是赫赫有名的狄奥西多城墙。
“他们什么时候到?”君士坦丁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骑士们的信条,而是不相信威尼斯人会送他们过来。”
朱斯蒂满是笑意的说道:“他们今夜就到。”
“贪婪的威尼斯商人,他们已经把灵魂出卖给了金钱。”
这是一句在泰西流传极广的谚语,其实这里的威尼斯人主要指的是盘踞在威尼斯,世代以经商和出卖灵魂的犹太人。
君士坦丁闻言,并没有表现喜怒,他并不相信那些人真的会到,他站起身来说道:“那么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随我来。”
君士坦丁边走边说道:“我亲爱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这个秘密决定了君堡的安危,我相信你的正直和守信,才带你去看的。”
朱斯蒂有点莫名其妙,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君堡都被打下过一次了,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吗?
他站定,抚剑满是坚毅的说道:“我用我的剑发誓,我将保守这个秘密!”
“很好。”君士坦丁带着朱斯蒂来到了雄伟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内,走进了一间破败的储物室,拨开了杂物,打开了一道暗门。
通过狭长的地道,君士坦丁将朱斯蒂带到了一个地下宫殿之内。
君士坦丁点亮了火把,满是笑意的说道:“这里一共有366根石柱,这里是君堡的水宫!乃是由我的祖先君士坦丁大帝修建,专门负责供给给君堡的用水。”
“这里有引流渠可以将水引流地面,所有君堡的饮用水都来自这里。”
“没有人可以在水源中,对君堡下毒,或者在水中放得了瘟疫、黑死病死掉的尸体,让整个君堡内部陷入危急之中。”
一个宏伟的地下水宫,罗马柱撑起了穹顶,有阵阵的呼啸声在耳边吹过,而水中偶尔还有鱼儿跳跃。
显然这里是活水。
朱斯蒂并不知道源头,他也不准备打算探究,君士坦丁带他来到这里,就是告诉他,君堡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
城中有供给全城人食用三年的食物,有不会被污染的水源,更有坚不可摧的城墙,可是城中没有罗马人。
没有人愿意为这座伟大的城池献出生命,因为即便在君堡之内,罗马人也是寥寥无几。
这是罗马的悲哀。
西罗马的灭亡看似是蛮族造反,可实质上,是罗马人的不肯繁衍,即便是繁衍,也会混到蛮族之中去,因为那样可以逃避税赋。
最终西罗马被换种替代,而现在东罗马也面临着这样的终局。
城池如此的伟大,可是没有守备城池的罗马人了。
“我们上去吧,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这座城池如此的坚固。”君士坦丁带着朱斯蒂离开了地下水宫,走出了地宫,将那道暗门关上。
如果不注意看,那道石门和周围墙壁几乎融为一体。
奥斯曼征服了君堡之后,直到十八世纪,城中的水源时断时续,奥斯曼的苏丹,才发现了这座地宫的所在。
奥斯曼人将淤泥清理之后,君堡的水源再次恢复。
“陛下,援军到了!从马尔马拉海而来!可是南风突然停下,船停在了海之上!船并没有船桨,船舶无法前行了。”一个卫兵匆匆的跑了过来,终于看到了紫袍的君士坦丁,大声的喊道。
君士坦丁立刻就听明白了,马尔马拉海的风虽然一年四季呼啸,但总有几天会停下。
那些该死的威尼斯商人,他们真的将人送来了,可是却没有给船配船桨,风停的时候,这些人在海上,就是奥斯曼人的靶子。
“我带人去救他们!”朱斯蒂立刻带着剑,准备去救人。
君士坦丁眉头紧皱的说道:“可是我们只有二十二条船,而奥斯曼人有上千条船!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朱斯蒂却摇头说道:“如果能够把人接到城里来,对士气的鼓舞是巨大的,这个冒险是值得的,很多扈从都在犹豫,是不是要逃跑。”
“如果有援军到了,那局势就完全不同了!”
“陛下,下令吧!”
君士坦丁没有犹豫,点头说道:“那就去吧。”
朱斯蒂带着一众的卫兵离开了君士坦丁,向着港口而去,二十二条船,虽然相比较奥斯曼千余艘少得可怜,但是朱斯蒂没有任何犹疑。
君士坦丁来到了圣宫的城墙上,站在等他们的城楼上,看着海面。
朱斯蒂带着二十二条船,无所畏惧的冲向了被包围的援军的船舶。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君士坦丁一直站在灯塔门的城门前,看着宽阔的海面。
他不知道战斗的结果,只能听到歇斯底里的怒火,但是他就等在这里,一动也没有动。
破晓的时候,朝阳从东面升起,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无数的光被打散,散落在了城墙之上,斑斑点点。
君士坦丁看到了,看到了双头鹰的旗子飘扬在阵阵的海风之中。
还有那些守望相助的骑士、扈从们,他们坐着十三条船,向着灯塔门而来。
君士坦丁跑下了城墙,走出了城门,来到了码头。
“这真是个奇迹!”君士坦丁看着浑身是血的众人,他无法想象,二十二条船打败上千条船的战争,到底是如何进行的。
“所有的人,都是勇士!”朱斯蒂走下了船舶,他的手在抖动,眼神里满是疲惫,甚至连站立,都要扶着点东西,鏖战一夜,他们……赢了。
直到现在,朱斯蒂都不知道,他、他们是如何赢下了这场二十二条船对战上千条船的战役。
朱斯蒂靠在墙边,他想要维持自己的礼仪,可是实在是没有力了。
他低声说道:“陛下,奥斯曼人的作战意识并不高,胁从而来的那些人,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