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谁与归
《朕就是亡国之君》作者:吾谁与归
文案:
正统十四年,朱祁钰在皇位上大梦初醒,睁开了眼睛。
土木堡之变已经发生,三代精锐京营,已经全军覆没。
自己的哥哥、皇帝中的垃圾朱祁镇,正在大同府叩门。
朱祁钰发现自己,不但要保卫京师!保卫大明!还要保护妻儿老小!
亲自监刑是暴戾些,就是亡国之君了吗?
信任宦官任用内相,就是亡国之君了吗?
穷兵黩武信任武夫,就是亡国之君了吗?
好吧,朕就是亡国之君!
本书又名:《大明迎来了它的慈父》、《朕的一生》、《朕绝不投降》
第一章 乱糟糟的朝堂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八日,北京城,奉天殿内。
“殿下,是不是该上朝了?”一个略显有些浑浊的声音,在朱祁钰的耳边响起。
朱祁钰用力的挤了挤眼睛,缓缓的睁开。
入目则是无数的大红色的木柱,黄色的帷幔在春风之中,猎猎作响,两盏鹤形宫灯就在眼前,香气袅袅。
似乎是一股松香的味道?
这是哪里?我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
恶作剧吗?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慢慢的清晰了起来,他用力的吸了几口秋日的凉气,意识逐渐的清醒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太监,有些疑惑,搁这儿拍戏吗?
那我的台词应该是什么?
他用力的坐直了身子,正要说话,忽然身体一僵,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如同气泡被戳破了一般,无数的幻影在自己面前不断的闪过。
穿越了,穿越到了朱祁钰的身上,这朱祁钰在大明并不是很有名,甚至连个正经的庙号都没有,明代宗,人称景泰帝。
景泰年间,最出名的大约是景泰蓝?
朱祁钰一头乱麻。
他的好哥哥知名的叫门天子朱祁镇,在七月份带着京师三大营,亲征瓦刺部,行至土木堡,被瓦剌部的也先俘虏,京师三大营二十万精锐,一战打了个全军覆没。
作为闲散王爷的郕王朱祁钰,在完全不知道状况的情况下,被皇太后从郕王府里提了出来,扔在了监国位置之上。
群臣在殿外候着正等待着上朝、皇太后在帘子后面垂帘听政、内官监太监和司礼监太监等待着朱祁钰的指令、大黄色的龙椅之上空空如也。
他现在只是一个监国,而不是皇帝。
朱祁钰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这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吗?他看了一眼珠帘之后的皇太后。
现在的他,真的没得选,就算是再头皮发麻,哪也得捏着鼻子干下去!
“上朝!”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虽然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前世的他只是一个普通教师,朝五晚九,这没想到熬了一夜,再醒来,居然做了监国。
监国该怎么当啊?挺急的。
“上朝!上朝!”内官监太监成敬转过身来,喊了一嗓子,随后小黄门高声呼和。
停摆了数日的朝议,终于再次开始,胸前绣着各种禽兽的朝臣们,在大汉将军的查验之后,走进了奉天殿内。
前线战事吃紧、天子被俘、群臣惶恐,进了殿之后,诸臣依次站好之后,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一时间奉天殿内,居然有几分嘈杂。
朱祁钰坐在一个四方凳上,这个四方凳很小,甚至有点硌得慌,和那宽阔的龙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是监国,还不是皇帝。
右都御史拿着手中的黄册大声喊道:“禀太后、殿下,应到二百零五人,实到一百三十二人,七人病休。”
朱祁钰眉头紧皱,这缺勤实在是太多了吧,七人病休可以理解,可是剩下的六十六人去哪了?
他打量了一圈,认真的想了想,便回过味儿来,剩下那六十六位本该上朝的大臣、勋戚、军将,都死在了土木堡之下。
大明朝的在廷文武,仅一战损失了超过三成!
“有事启禀,无事退朝。”内官监太监成敬,大声的喊道。
“吾皇万岁。”诸臣俯首,山呼海啸,声浪很大,只不过他们要行礼的对象并不在奉天殿内,而是在瓦剌部的大帐内。
这画面颇为的讽刺。
“殿下,臣有事启奏。”右都御史出列俯首说道:“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天子北狩,还请殿下早日定夺社稷之主,以安天下。”
北狩……皇帝被俘虏的专用名词。
朱祁钰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右都御史,这人名叫赵谦,原来郕王也只知道此人叫赵谦而已,别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这是在劝进吗?
朱祁钰准备推辞,按照他记忆里的规矩,至少要三推而就,否则就是大不敬,毕竟朱祁镇这个皇帝,还活着。
赵谦想要再说话,可是站在另外一侧的司礼监太监,一甩斗牛服的袖子,拿出了一卷圣旨。
他高声呼喝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皇长子朱见深,天资粹美,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
“授朱见深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传播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朱祁钰看着这个司礼监太监,此人名叫金英,司礼监提督太监,那是内官之首。
这段圣旨简单翻译就是皇长子朱见深,在皇太后的慈命下,被册立为了太子。
朱见深,两岁,自己那个便宜哥哥朱祁镇的庶长子。
朱祁钰额头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他对明史本就是一知半解,这一道圣旨下来,内容很简单,也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无论他做什么,这个江山,还是,也只能是他那个哥哥朱祁镇的江山。
朱祁镇人在瓦剌人的大帐里,从哪里来的诏曰!诏个屁!
赵谦伸出右手来,探出一步,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这诏书谁下的?
自然是坐在珠帘之后的皇太后。
为何要立北狩天子朱祁镇的长子为皇太子?
因为朱祁镇是那皇太后的亲儿子,而他朱祁钰是庶出。
朱祁钰只觉得好笑,皇帝被人俘虏了、大明二十万精锐被全歼、朝堂三成朝臣殉国、瓦剌部磨刀霍霍正欲南下,大明国势危如累卵。
朝堂停摆数日,上朝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确立皇太子之位,而不是退敌之策,保住大明的江山社稷!
真应了那句,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胸前绣着云雁的朝臣,站出来俯首说道:“殿下,臣佥都御史徐有贞有本启奏。”
朱祁钰看别人没反应,点头说道:“讲。”
“眼下当务之急,乃是迎回皇上,瓦剌部太师也先派来了使者,要求金帛相赠,以早迎皇上还朝,还请殿下定夺。”
赎回人质?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大明朝!就这样被叫门天子朱祁镇给坏了规矩!
朱祁镇这是要把大明朝的脊梁抽断吗?!
“启禀殿下,这事已经令户部办下了。”司礼监太监、皇太后的传话筒、朱祁镇的狗腿子金英,立刻回禀了一句。
事事启奏的时候让他这个殿下定夺,却事事都由太后定夺吗?
朱祁钰却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问道:“有多少?”
金英显然没想到一向温和不通政事的郕王突然询问,想了想说道:“九龙蟒龙缎百匹、珍珠六托、两百两黄金、两万两千六百两白银,八车珍宝。”
朝堂一片哗然,朝臣们立刻吵吵闹闹,奉天殿的顶差点被掀了。
一直老神在在一句话不说的吏部尚书王直猛地睁开了眼厉声呵斥道:“好你个阉贼!金英,某问你,你可知这九龙蟒龙缎乃是天子御用之物,岂可轻赠?!”
朱祁钰闭目用力的吸了口气,王直说完了话,朝堂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他心头的烦躁却越来越盛。
他猛地睁开了眼,大声的问道:“衮衮诸公,天子北狩、大兵压境!尔等皆为社稷之臣,喋喋不休些狗屁倒灶之事,如今当务之急为何?”
“不应该是退敌之策吗?”
“还是你们以为瓦剌人入不了关!”
第二章 喋血奉天殿
敌人都打上门了!
把皇帝都给俘虏了!
朝臣们却在就使用九龙蟒龙缎做赔偿是否违制争论不休。
朱祁钰原本打算沉默是金,先了解情况再做事,至少也要把朝臣们认全,才能有进一步的打算。
但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都分不清楚,这朝议个什么劲儿?
朱祁钰此话一出,有几个人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佥都御史徐有贞再次出列,高声喊道:“臣昨日夜观天象,发觉荧惑入南斗,天命有变,祸不远矣。”
“臣以为,此等危急时刻,不如趁运河水势高涨,乘舟南下,至南京再做定夺!”
徐有贞,就是刚才提到的给瓦剌部赔偿,换回皇帝朱祁镇的人。
吏部尚书王直闻言,面色不愉,嗤笑的说道:“徐御史,你安排妻儿南下,此时怕已经过了临清了吧?”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早有逃难之举,还是觉得这佥都御史不做也罢?要是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
“你!”徐有贞万万没想到他安排妻儿南下之事,早已经被人知晓,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偷偷做和被人讲出来,完全是两回事。
徐有贞倒是言行合一,说跑,连自己的妻女都送走了,无骨鼠辈也。
司礼监提督太监金英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徐有贞的眼神非常凶狠,他厉声说道:“你欲迁都,社稷南迁!咱家问你,皇上怎么办?”
“一旦南迁,皇上陷阵敌营,可还有还朝之时?!”
朱祁钰心里瞬间了然,这是叫门天子朱祁镇的嫡系的嫡系,走狗中的走狗,这人得抽个冷子给杀了,否则朱叫门回来之后,这就是他的拥趸。
徐有贞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他退了两步,他也就是这么一说,结果差点落了个谋反的罪名。
整个顺天府的商贾缙绅们,在土木之变的消息传来之后,已经开始拖家带口的南迁了!
整个运河已经被船拥堵,直道上都是各种驴马车,是他一个人跑了吗?!
是整个京师,整个顺天府、整个河北都在向南逃跑!!
怎么责难时,却只责难他一人?!
这朝堂上,不说话的朝臣里,又有多少的妻儿早就在去南直隶的路上了?!
他只是把这件事挑明了罢了。
“殿下……”他擦着额头的汗水,看着台上的朱祁钰。
朱祁钰调整了下坐姿,这四方凳,真的有点硌得慌,他挥了挥手,示意徐有贞归列,大声的说道:“可还有附议南迁之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