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段融道:“改天。我头疼。”
段融说完,便沉沉睡去了。
他是真的头疼,照魂印损伤了他的神魂,他且得疼几天呢。
老者颇为不满地嘟囔道:“你这小子,真不厚道。老子闷了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碰到个活人,还是个不爱讲话的闷葫芦……”
不过,他也是尝过照魂印的,那滋味,想起来他就头皮发麻,简直比在地狱滚刀床还难受呢?他也知道那照魂印的后遗症,得好几天才能消弭,那小子此时正是头疼得厉害的时候呢。
那老者见段融已经睡死,只得自己又躺回了稻草堆里去了。
湖阳府,苍台县。
商象语就住在此地的一家破落的客栈里。
商象语的老家,其实就在距离此地不过二十多里的桐河县。
但商象语并未回桐河县,老家毕竟熟人多,人多眼杂,容易暴露。
他此次是要寻觅秽血教,并想办法加入他们,行踪还是隐秘些好。
他之所以回到了这湖阳府,是因为这里的风俗掌故,他甚是熟悉,无论是找人,还是潜藏,都能得心应手。
而且这湖阳府,苍台县,两年前就爆出过一起秽血大案!
他相信,两年虽然被扫荡过一次,一定还有残余的秽血教徒,他们这两年来,也一定在暗中发展着教众。
商象语想,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在此地,多方探查,机会还更大一点。
商象语的形容已然大变,他将长发断了半数多,而且余下的发丝都染黑了,盘了个发髻,他白净的脸上,也沾了一圈络腮胡子,乍一看,都像一个江湖莽汉一般。
他如斯形貌,要是穿一身短打就更配了,但他的手脚都满是诡异的皱皮,太过扎眼,便只得穿了长袍,戴了手套,平素他的双手都是藏在袍袖内的。
这日,商象语,在巷弄口的面摊处,吃了一碗阳春面,便在街市上闲逛起来。
他一边走着,一双冷芒闪动地眸子不时扫过街市上的一张张人脸,秽血教这几年的发展很是隐晦,基本不在外显露,但商象语却也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修炼秽血神功,却是需要处女的破身之血的。
商象语觉得这一点也许就是他的一个突破口。
商象语晃着晃着,便来到了城门处的那贴告示的地方。
只见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商象语挤在人群中,向那墙上的告示看去。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他的周身便陡然一冷。
只见最新贴上的海捕文书上,竟然写着,全境通缉,宗门记名弟子潘雍,罪名是盗窃宗门珍稀药物。
而那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显然就是潘雍本人无疑。
商象语心头纳闷。
这潘雍怎么可能盗窃宗门的珍稀药物呢?
他这才出来几天啊?这家伙中了自己的虫蛊,哪还敢如此胡来呢?
但是,这海捕文书上,却是盖着太一门和神云府大理寺的两方大印,显然不是作假。
第344章 初阶荧惑
商象语回到客栈后,反复思量,还是理不出头绪来,不过他很快便把此事放在一边了。
他的时间有限,三十六枚血春丹最多也只够他撑大半年而已,而这中间还不知有多少变故,他根本无暇它顾。
日月穿梭,转眼间,便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潘雍此人早已经在世间蒸发,就算全境下了海捕文书,又怎么可能抓到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人呢?
这日,杨易又来到了山坳里的那竹楼。
此时,正是清晨,是杨思铉着人把他唤来的。
杨思铉站在竹楼的窗户前,看着晨光熹微的竹林,听着林子里传来的鸟鸣声……
杨易就站在其身后。
杨易已经向杨思铉汇报了这一个多月来,搜捕潘雍和秘密调查商象语的进展。
其实,进展就是毫无进展。
不管是潘雍和商象语,都没有一点痕迹,他们就像人间消失了一般。
潘雍是明面上的搜捕。
商象语则是密令各地的通政使司,还有密探们,暗中查访,一旦有了消息,不要惊动商象语,立即禀报宗门。
杨思铉叹了口气,神色疲累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商象语一出山就已经做好了,反跟踪调查的准备,他虽然第一时间,下了密令,但还是没能摸到商象语的痕迹。
潘雍和商象语都算刚出山不久,这第一个月,是他们最容易留下痕迹的时间窗口,过了这个时间窗口,再想搜寻,就只能看运气了。
杨易忽然道:“司座。要不把商象语海捕文书也下发了吧?明里暗里一起动手,机会总还是大一些的。”
杨思铉扭头瞪了杨易一眼,冷道:“不动一点脑子!”
杨易见他二叔发怒,立马低了头不敢言语。
“商象语离山,是想要加入秽血教的。你发海捕文书通缉他,是生怕他加入秽血教,没有由头,是吧?”
杨易闻言,心头一跳,立马明白了杨思铉的意思。他们如果发了海捕文书,通缉商象语,正成为他取信秽血教的工具了。
甚至于,秽血教的人,见此人是内门弟子却被宗门通缉,而且还是个药师,甚至说不定会主动,给他搭上线呢。
那他们岂不是反而帮了商象语的大忙了。
杨易道:“这案子是长老院的内史司,下发给我们的。这一个多月了,按理说,也该给他们书面的回复了。”
杨思铉怒道:“内史司那家伙们就会搞官样文章,正事一点不干。”
杨思铉说着,便深叹了一口气,万年的宗门,早已经成了大染缸,他很清楚,很多因循的陋习,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长老院里,也是暗流涌动啊!
杨思铉道:“你写个初稿,拿给我看看吧。”
杨易脸色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恭敬道:“是。”
杨易最烦搞这些案牍文书了,裁决宗正司里明明有很多的老舍人,二叔最近怎么老把案件卷宗的初稿,交给他写呢。
杨易问道:“那个叫段融的记名弟子,还关在牢里呢。他跟此案无涉,而且提供的口供信息,还是颇有价值的。还继续关着吗?”
虽然段融跟此案无涉,但他只是个记名弟子,只要案子没结,就算裁决宗正司一直关着他,也没人敢说什么。
“那小子……放了吧……他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杨易略一思量,又道:“下院的秦老头,按规矩也该处罚。他给潘雍出山门的批条,并不合规。”
杨思铉语气淡淡道:“口头警告下吧。”
杨易闻言眉头一蹙,有些不解。他以为起码要夺了秦老头在下院的管事的头衔。
杨思铉看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长老院的内史司的司监也姓秦?那下院的秦老头,就是他的堂哥。打狗也得看主人呢,你要是罚得重了。卷宗交到内史司,他直接就给你打回来了。那帮人,党同伐异,搞山头,弄圈子,是最在行的。”
杨思铉说着,语气中不无怨气。“这宗门,早已经暮气沉沉,有些事,你想不沾都不行。你去吧,我想歇一会儿。”
杨思看着杨思铉眼神里的颓靡和懊恼,心头微微一动。他有些心疼他二叔了。他很想劝劝杨思铉,有些事不必太过较真,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只说了好好休息,不必过于焦心案子,便退出了竹楼……
段融放出来的第二天,就先去了夏红花那里,他是怕夏红花等着急了,把他给开了,那他每个月六十点的贡献点可就泡汤了。
夏红花一见段融,愣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被放出来了?”
段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看来,夏红花已经知道了,那就好,也省得他费唇舌解释了。
潘雍盗取宗门珍稀药物,就是在这座楼阁里,用商象语的星盘,将药物兑换出去的。夏红花这里,杨易至少来调查过三次。后来,段融多日未来,她还跑到商象语那山头找过他,自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那时,她一猜,段融就是被裁决宗正司的人给抓走了,后来一打听,果然如此。
夏红花当时就大犯起难来,段融这一被抓,盘账的事,就得重新找人了。
她多方托人,终于找来了一个老账房,那人年纪颇大,看起来鹤发童颜的,一瞅就是个经验老道的账房。
夏红花大喜,还以为遇着了救星。
谁知试了几天后,夏红花才发觉,那老账房已经有些老糊涂了。盘出来的账目,颠倒错乱的,别说跟段融比了,连她都不如。
她立马便把那老账房送了回去,然后把她托的那人也臭骂了一顿。
她这几日,正一筹莫展呢,没想到,段融就来了。
段融在夏红花那连干了三天,就把拉下来的账目都盘出来了,进度赶上来后,他又恢复了每日两个时辰的惯例。
段融把夏红花那的事安定住了,立马就去了石坊和兵器坊,看了看萧玉和西门坎坎。
两人的手艺活计都熟络了起来,基本这第三个月的训练期结束后,就可以像坊里的那些老人一样,自由安排自己的月工作量,不用天天耗在坊里了。
段融一个多月,没去看他俩,西门坎坎倒给没事人一般,萧玉却是有些担忧。
她甚至抽空,来到了商象语这边的山头。但她绕了一大圈,整个山头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了没有。
当时,萧玉还思量着段融可能有什么任务,便只得回到了石坊去了。
眼见又过去了十来天,萧玉天天神思忧虑,她正准备下了工,就过去和西门坎坎商量一下,再去找段融一次,要是找不见,就去下院问问秦老头。
她正这般想着,下了工,在溪边洗漱呢,便看到段融从对面的密林中走了出来,隔着溪水,笑望着她。
段融走到溪水边。
他见萧玉还蹲在溪水对面,怔怔地看着自己,他忽然将脚边的一块卵石,踢进了溪水里,溅了萧玉一脸水。
萧玉幡然醒悟,跳过溪水就要来打段融。
两人在林中耍闹了一番,便坐在一方大青石上,闲聊了起来。
萧玉问起段融的近况。
段融害怕说起来,那些糟心的事,让萧玉揪心,便只说最近一个月,在随商师闭关炼丹,一直没有闲暇。
两人又聊了一些事,段融仔细问了问,萧玉在石坊里的情况。
他虽然每月在夏红花那有六十点的固定收入,但他的修炼方式,消耗也大。
因此,他计划着,和萧玉、西门坎坎他们一起去光禄院那边,接赚取贡献点的任务。
随着商象语和潘雍的失踪,他现在基本已经是自由身了,主要是看萧玉和西门坎坎的时间了。
萧玉告诉段融,下个月开始,她就结束了三个月的训练期了,能相对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时间,到时候就可以和段融一起,去光禄院那边接任务了。
接着,萧玉又问了段融,关于沈觅芷的事。在萧玉心里,她一直把沈觅芷当妹妹看待,偶尔在沈觅芷身上,她能看到萧白鲛的影子。
段融道,长老院是宗门权力核心,近乎禁地。他们根本不可能进去,只能等沈觅芷抽空出来找他们了。
两人在密林中,一直聊得暮色降临,才回到了石坊内,萧玉的洞穴处。
黑暗中,两人相拥热吻。
段融此时心头已经没了顾虑。之前,商象语在时,段融一度计划着逃离宗门。
但现在,商象语这座压在段融心头上的大山,已经自行离去。
而且,段融在破庙里,就和吕青竹尝过了鱼水之欢。
此时,他情难自禁,就要去扯萧玉的裤子。
萧玉一把抓住了段融的手,红着脸,愠怒道:“别得寸进尺。”
萧玉在黑暗中,看着段融的眼睛,问道:“我问你,你会娶我吗?”
段融道:“我娶你。”
萧玉抬其身子,吻了段融的额头一下,温柔道:“等你娶了我再说。现在,你还是睡地上去吧。”
萧玉其实此时也情欲烧身,但是她不想让段融把她看得轻贱。她是江湖儿女,但她心内已经认定了段融,她要和他做长久夫妻。
这一个多月来,段融没来找她,她才发觉自己竟有些神思恍惚起来了。那时,她才惊觉,段融已经在她内心深处,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甚至于她整个的生命,都系在了段融身上。
所谓,相思入骨,就是她彼时的心境。
萧玉说着,便起身点燃了烛灯。
她在地上铺了草席被褥,又给段融拿了一条兽皮毯子。
萧玉将段融,在地上,安置睡好,自己才上了石床。
两人一上一下,彼此相望,烛灯摇曳。
段融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