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长生从太平广记开始 第74章

作者:落水熊猫

  宋行嗤笑道:“若是遇见能控制自己所思所想的对手,焉知你窥探到的,不是敌人故意迷惑你的?”

  东岛三百年来不乏练成龟镜之术的奇才,但却无人可压岛王正宗一脉,也正因此故。

  陆渐闻言,兴致勃勃道:“莫非先生你修炼的天子望气术才是东岛最厉害的绝学?”

  说到这里,陆渐心中一动,这才想起宋行貌似是西城之人,却偏偏会东岛的功夫,不免觉得惊奇,又听得宋行说道:

  “当代西城之主,练成周流六虚功,三次追杀东岛岛王,都被他凭借天子望气术逃脱,自然是厉害的。”

  在陆渐心中,已经被宋行灌注了周流六虚功最厉害的想法,听闻东岛之王竟可敌住周流六虚,由衷佩服道:“能够创出天子望气术,这位东岛岛王,想来也是一位奇人。”

  宋行笑了笑,说道:“天子望气术,可不是谷神通自创的。”

第154章 虺蛟弄水,织田信长

  和宋行相处日久,陆渐也隐隐摸清楚了宋行说话的风格,闻言想了想,开口道:“难道这天子望气术,又和那位梁姓奇人有关。”

  宋行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虽不中亦不远了,黑天书修炼的隐脉,出自花晓霜之手,而这天子望气术,则成型于她徒弟赵昺之手。”

  陆渐眼露茫然:“赵昺?”

  宋行想起上个时空的北宋,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崖山海战,末路气节,陆秀夫背负少帝赵昺投海,十万军民跳海殉国,自此南宋灭亡。”

  “那人不忍赵昺以幼儿之身殉宋,于是出手将其救出,亡国后的赵昺,跟随花晓霜之后,学习医术,了却残生。”

  “赵昺晚年间,融合花晓霜医术、三才归元掌、谐之道和易数之理,创出一门望气术,本为救人之用。”

  “但破立本在一念之间,有活人之法必有杀人之法,当代东岛之王谷神通,在东岛几乎毁于西城之际,从此救人之术中悟出杀人之法。”

  人为天生,人为天子,谷神通得真龙之气辅佐,天子望气术大成,观气审敌之道,更远超龟镜之术。

  宋行来日本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借助推演织田信长统一日本的命格演化,让天子望气术大成。

  见夜色昏沉,宋行起身端坐在大堂,陆渐等了会忍不住问道:“先生,这都夜深了,为何还不关门?”

  宋行笑了笑说道:“我在等人。”

  陆渐伸头望望外面,说道:“这么大的雨,哪里有人会来。”

  话音未落,忽听大雨中传来脚步之声,两道人影如风奔来,须臾便到眼前。

  那两人均打着描花的纸伞,当头的是一位青年男子,细长眉毛,丹凤眼飘逸有神,体格挺峭,着一身寻常短衣,裤脚高挽,腰间挂着青瓷水壶,还掖了一块白布手帕。

  他身后的少年约摸十三四岁,个子瘦小,俊俏白皙,双颊至颈光洁如瓷,衣着却很拘谨,裤脚溅湿也不挽起。

  “伙计。”那青年男子笑问,“可是归藏算馆?”

  陆渐点头道:“正是。”

  那青年男子笑道:“还好还好,来的尚不算迟。”抬脚就要往门内跨去。

  陆渐微感迟疑,想起刚才宋行之言,遂放二人入内。

  那青年大剌剌当堂一坐,拔开水壶塞子,大口喝水,同时斜眼望向宋行。

  宋行端然静坐,神色木然,就如眼前没有此人一般。

  那青年喝足了水,一抹嘴,打量宋行一眼,忽地笑道:“我原以为归藏算馆的先生,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陆渐见这人出言无状,微微皱眉,宋行却是笑了笑,道:“我也以为尾张国主,是个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英杰,没想到竟这般年轻轻佻。”

  那青年微一恍惚,瞳仁遽然收缩,目光锐利如鹰:“你的双眼未盲!”

  宋行闲闲地道:“盲与不盲,全在足下心中,世人空有一双好眼,但看问题却未必有我这目盲之人清晰。”

  那青年默默听着,目光却缓和下来,一抹笑意从嘴角化开,温暖和煦,如二月春风:“我只是好奇,先生怎么瞧出来的?”

  宋行道:“迅雷疾电,怒雨横天。非常之时来我算馆者,必然求问非常之事,也必为非常之人。我虽目盲,却可凭气识人,倭夷小邦能有此等气度者,我沿途所见,二三人也,不想小小清洲,也有织田国主此等豪雄。”

  那青年听得这番话,容色似惊讶,似恼怒,又似无奈,终于化为一团钦佩,叹道:“先生过奖了,但这世间的能人多得很,你怎能断定我就是织田?”

  宋行起身往前走出几步,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色,说道:“《山海经·中山经》记载:沦水出焉,东南流注于视水,其中多蛟。其上有桑焉,赤理黄华青柎,名曰帝女之桑。”

  “倭夷小邦身处东南,真龙吐珠时多余龙气散落此地,化为蛟龙之气,潜伏于地。恰逢乱世之时,地气翻腾蛟龙之气散落各地,得者必可为一方雄主。”

  宋行侃侃而谈,织田信长还是第一次听到蛟龙真龙之说,双目熠熠,看着宋行背影。而他身后的少年,则对宋行所言,没什么兴趣,反而不时将目光撇向趴在角落睡觉的北落师门身上。

  宋行继续说道:“蛟,龙之属也。隐栖在池塘与河川的蛟龙,会被称作‘潜蛟’,若遇雷电暴雨,必将扶摇直上腾跃九霄。足下前来之时,我以秘术观之,你体内气虚成蛟影,潜而未发,除了这清州之主,想来也无人可驾驭这蛟龙之气。”

  自秦时徐福东渡日本,日本就一直仰慕中原文化,所以宋行所说的话,织田信长大都听得懂。

  日本之地,也多流传真龙和蛟龙的传说。

  虺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织田信长冲着宋行心悦诚服道:“看来我易装前来却是多此一举,先生不能视物,反而不会为衣服外貌所迷惑,以心眼观人,透过表象,直入本相。”

  “国主谬赞,实不敢当。”宋行淡淡地道,“不知国主前来,有何指教?”

  织田信长笑道:“既来算馆,自然是算命了。”

  宋行哦了一声,道:“要算什么?”

  织田信长目光倏尔一凝,口中漫不经心说道:“人生五十年,如梦幻泡影,既如此,先生就算一算我织田信长的命运吧!”

  宋行哑然失笑,轻捻指间铜钱,却不作声。

  织田信长见宋行未有动作,有些不解:“听闻先生每日只算十卦,从无破例,是否今日已经算完?”

  宋行摇头:“今日只算了九卦,剩下一卦,正是为国主所留。”

  织田信长目光一凝,飞快朝着宋行左右撇了几眼,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有些怀疑宋行故意拿虚言欺瞒于他,嘴里却是笑吟吟:

  “哦,先生竟然算出我今日会前来?”

  宋行闻言淡淡道:“蛟龙弄水待出征,烈风雷雨不迷心,井泥不食,旧井无禽,寓意身困才竭,唯有寻得贤人方能脱困,国主今日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

  织田信长被宋行一口道破心思,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哈哈笑道:“不愧是先生,既然今日尚有一卦,那就麻烦先生为我卜上一卦。”

  宋行也不再多言,手中铜钱翻滚着从手中滚落,在地上翻腾跳跃不休,蹦跳着落在织田信长面前。

  当铜钱停止滚动时,织田信长低头望去,耳边传来宋行有些漠然的清冷声调。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踏步难行,艰辛万苦;进退维谷,容忍待时。”

第155章 尊王攘夷,鸢肩火色

  明朝时期虽倭寇为患,但在日本本土,贵族中多以了解中原文化为荣。

  织田信长虽放荡不羁,也曾研习中原文化,但仅浅止于表面,如易经这等深奥的知识,只闻其言,不解其意。

  “还望先生解惑。”

  宋行手中青竹在地面轻轻一点,一枚铜钱弹入他的手中:“筮遇此卦,利西南行,不利东北行。利见贵族王公,获吉祥之兆。”

  织田信长闻言心中一动,不利东北行,让他想到他此刻统一尾张最大的敌人,岩仓织田家。

  百年前,应仁之乱爆发,开启了日本战国时代。

  战乱后,幕府将军、守护大名和庄园领主贵族的力量更加衰弱,日本历史进入新兴的战国大名互相混战的战国时代。

  尾张国守护斯波家衰弱,守护代织田家族因内部出现矛盾,最终反目成仇,家族就此一分为二。

  织田家嫡系的织田信安成为尾张北部四郡的守护代,为织田伊势守家。

  另有以织田信友为主,支持尾张守护斯波家,管理着尾张南部的四郡,为织田大和守家。

  这两个织田家的主要势力彼此敌视,一直延续到织田信长时代。

  织田信长出身的织田弹正忠家就是织田大和守家的家臣,换言之,信长这一脉是分家的旁系,同时还有家臣的身份。

  天文二十一年,织田信长之父信秀病逝,身为继承人的信长继承织田弹正忠家,继位之时十九岁。

  织田信长继位之后,来自主君织田大和守家的窥视,织田弹正忠家的家臣们对于织田信长的不满,在反对信长继任家督的声音中,织田信长在诸多不利的情况下,在逆境中开始了下克上之路。

  织田大和守家向自己的主君斯波家出手,消灭了斯波义继。信长与主君的斯波家联合,织田大和守家借此为理由率先消灭斯波家,开启了织田家大规模内斗。

  织田信长以杀害主君为借口正式向织田大和守家开战,由于占据道德制高点,本身实力也不弱于织田大和守家,最终信长消灭了自己的主家,成为尾张南部四郡的新统治者,织田弹正忠家的实力开始得到扩张。

  听到宋行卦言中的利西南行,不利东北行,织田信长立马想到尾张唯一剩下的敌人,尾张北四郡的织田伊势守家,织田信安、信贤父子。

  织田信长躬身一礼:“先生,若我发兵东北,能否取胜?”

  宋行浅浅一笑,搁下指间铜钱,问道:“你的志向是什么,是尾张吗?”

  织田信长不觉一怔,这个问题,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问起,不觉沉吟道:“不是。”

  宋行道:“是东陆吗?”

  织田信长摇头道:“不是。”

  宋行道:“加上北陆呢?”织田信长仍是摇头。

  宋行道:“西国、京都?”

  织田信长仍是摇头。

  “好大的野心!”宋行不觉莞尔,“你的志向,是全日本吧!”

  织田信长笑笑,不置一词。

  宋行叹道:“自古取天下者,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尾张四战之地,无险可据,可谓地利全无;此外人民稀少,兵力孱弱,抑且织田家内斗不已,人和上也大打折扣。”

  织田信长点头道:“不错。”

  宋行手中青竹再点,又是一枚铜钱弹入指间:“得此卦者,身心忧苦,举步维艰,宜守正道,不可妄动,涉险境者会有灾难。”

  “坎为水,艮为山。山高水深,困难重重,人生险阻,见险而止,明哲保身,可谓智慧。”

  织田信长微微皱眉,“先生的意思,是说我此行举步维艰,若是明哲保身,尚有一线生机?”

  宋行摇头:“初六爻动,水火既济。坎为水,离为火,水火相交,水在火上,水势压倒火势,救火大功告成。值此危局,唯有迎难而上,方能破开危机,统一尾张。”

  “足下既然志在四方,区区尾张,自然不能阻碍你的志向。利西南行,其实已经为你指明了方向。”

  织田信长闻言,眼中闪过思索之色,随后浑身一震,眼中精光爆闪:“西南、西南,莫非先生卦象所言,乃是京都。”

  宋行点头:“孺子可教。”

  织田信长心头一震,探身道:“还请先生指点。”

  宋行道:“若论国土、兵力、战功、声望,你与北条氏康、武田信玄、上杉谦信、毛利辉元相比如何?”

  织田信长道:“信长远远不如。”

  “但有一件事,他们却不如你。”宋行声调转沉,“那便是尾张国地处近畿,威逼京都。尾张小国,若要一统日本,须得借天时于京都,尊王攘夷。”

  织田信长喃喃道:“尊王攘夷,先生是让我学曹孟德吗?”

  三国志成书于西晋年间,唐时日本派出遣唐使,将三国志等中原文化带回日本。自奈良时代,日本上层就疯狂追捧三国志,织田信长自幼也是熟读三国。

  宋行颔首道:“当今之势,可先除内患,安定尾张,然后远交近攻,联姻于甲斐的武田氏,与之东西夹击今川氏,共分其国,而后北联朝仓,西联浅井,南破斋藤。”

  “待到你疆土日广,威名渐长,必定闻于京都。足利幕府暗弱不堪,又被六角、三好一党挟制,无时无刻不想摆脱自立。”

  “你大可打着扶植幕府、护佑天皇的旗号,击溃三好党,攻入京都,再借天皇之名,征讨四方。”

  织田信长野心素著,饶有雄才,一听此言,心领神会。

  宋行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征战天下,光有战略还不行,三才之中,天时你已得其一,地利和人和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尾张之地,可战兵力能有多少?”

  织田沉吟了下,斟酌了下语言,说道:“可组织一万人,本阵士兵两千名。”

  宋行微微颔首:“两千士卒,少是少了点,你的对手各有所长,武田、上杉擅长马战,毛利一族精于水战,你织田氏又精于何种战法?”

  织田信长想了想,道:“我有一百支鸟铳,不知可否算一种战法?”

  宋行摇头道:“一百支太少,若要一统日本,非得五千支鸟铳不可。”

  天文十二年,三名葡萄牙人因台风漂流岛了日本的种子岛,并且携带来西式的火枪。

  当时的种子岛第十四代当主种子岛时尧与其父种子岛惠时认识到了其威力,重金购入并且交于了当地良匠八板金兵进行仿造。

  种子岛在当时属于萨摩的岛津家,通过当时的岛津家主岛津贵久,种子岛把火器的技术传播到了内陆地区。

  织田信长也敏锐的察觉出这种新式武器,对战争带来的变化,在坐上家督之后,花费重金组建了一只百人的鸟铳近卫。

  宋行看着织田信长悠然道:“未来的战争中,谁掌握了大量的火器,谁就可以纵横天下,金的时代快要完结了,火的时代即将到来。尾张天时之二,便在火器,甚至你未来能否完成心中的志向,也在于火器。”

  织田信长听罢,呆然良久,蓦地神色一整,沉声道:“先生,信长愿以一半俸禄,请你做我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