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歌當皇帝被直播了 第76章

作者:錦夜微涼

  雷無桀頓時喜出望外,伸手就去握劍,用力一拔——

  劍,紋絲不動。

  他愣了一下,雙手握住劍柄,扎穩馬步,使出吃奶的力氣,臉都憋紅了。

  可那聽雨劍彷彿長在了石中,嵌在了鞘裡,任憑他如何用力,竟是巋然不動。

  “師父!這劍……這劍是不是有問題?”雷無桀急道,額角都冒出了汗珠。

  “聽雨有靈,非俗物,它會認主。”

  李寒衣聲音平淡,卻如重錘敲在雷無桀心上,“你心中並無‘拔劍’的真意,沒有必須以此劍去達成某事的意志,沒有在生死關頭亦要揮出此劍的決絕,它自然不會為你出鞘。”

  “啊?這……”

  雷無桀徹底愣在當場,看著眼前這柄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名劍,第一次對“劍”與“劍客”有了某種模糊而沉重的認知。

  就在他怔忪的剎那,天幕光影流轉,悄然切換。

  天啟皇城

  御花園

  九重宮闕深處,御花園內奇花爭豔,珍禽啼鳴,卻自有一種遠離塵囂的靜謐。

  年輕的皇帝與劍聖蓋聶並肩緩步其間,前者忽然開口,聲音打破了這片靜謐:

  “先生當年教導朕帝王心術,亦傳授朕劍術根基。

  先生覺得,朕現在所練之劍功成,威力當如何?”

  蓋聶腳步微頓,側首看了皇帝一眼,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沉聲回道,語氣中沒有絲毫敷衍:“陛下天縱之資,所思所悟,已非凡俗劍理可限。

  此劍若成,當有開天闢地之勢,劍鋒所指,乾坤易色,天下……無人可攫其鋒。”

  皇帝聞言,輕笑一聲,那笑聲聽不出是喜是嘆:“天下劍客如過江之鯽,劍法通玄、臻於化境者,亦非鳳毛麟角。

  朕這一劍,當真能掃清六合,睥睨天下?”

  蓋聶毫不猶豫地點頭,目光堅定如磐石:“自然。

  陛下之劍,承天道,應民心,聚國撸M是尋常江湖武學可比?

  陛下……莫非有所顧慮?”

  皇帝緩緩搖頭,目光投向遠處巍峨的宮牆,彷彿能穿透它們,看到更遼闊的疆域:“非是顧慮。

  只是忽然覺得,恐怕這一世,朕這一劍……也難有真正出鞘的機會。”

  他偏過頭,瞥了身旁的蓋聶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然卻含義複雜的笑意,“有先生這般天下無雙的劍,橫亙於前,替朕掃清一切魑魅魍魎,這天下……又有何人,配持劍走到朕的面前呢?”

  蓋聶立刻躬身,姿態恭謹如初:“陛下謬讚,守護陛下,是臣之本分。”

  兩人繼續在花徑間漫步,亭臺樓閣,移步換景。

  行至一處高臺之下,恰見幾名宮裝女子身影嫋娜,正往後宮方向行去。

  皇帝的目光似不經意地掠過她們,忽然悠悠開口,話題跳轉得有些突兀:

  “先生,朕欲立衛夫人為後,你覺得如何?”

  蓋聶明顯一怔,隨即垂眸,恭聲道:“立後乃陛下家事,亦是國本,陛下聖心獨斷即可。

  臣等外臣,不敢妄議。”

  皇帝不再看他,目光越過高高的宮牆,投向宮外那片遼闊而繁華的天啟城郭,聲音輕得如同掠過花葉的微風,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衛夫人出身歌女。

  立後的旨意一旦昭告天下,恐怕朝野內外,又要掀起一陣非議風波。

  那些自詡清貴計程車大夫,那些講究門第的世家族老,怕不是要在背後罵朕一聲‘賤胚子’——呵,母親是歌女,立的皇后,還是歌女。”

  他頓了頓,語氣沒有絲毫動搖,反而更加堅定,甚至帶著一絲冷峭:“可在朕眼中,衛夫人的價值,她能為這帝國帶來的東西,遠比一百個、一千個空有高貴出身卻庸碌無為的所謂‘貴女’,要高得多。”

  ······

  “聽這意思,琅琊王是自願赴死!”

  “為何拔劍?”

  “皇帝也練劍?”

  “蓋聶也拍馬屁?”

  “皇帝練的不是蕭氏的裂國劍法嗎?”

  “歌女為後?”

  “皇帝瘋了吧!”

第82章 涇渭分明

  天幕之下

  少白時空,天啟皇宮。

  太安帝的雙眼死死鎖著光幕上那道輕描淡寫便欲立歌女為後的年輕身影,胸膛劇烈起伏,撐在御案上的手指因極致的憤怒而無法抑制地顫抖,指尖甚至微微泛白。

  他嘴唇翕動了好幾下,喉間滾動著雷霆般的怒斥,彷彿下一刻就要破口大罵這“有辱門風”、“不知輕重”的皇孫,可那話語最終卻被他硬生生嚥了回去,化作喉間一聲沉悶的、飽含失望與痛心的冷哼。

  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如燒紅的烙鐵,狠狠砸在一旁垂手侍立的景玉王身上,聲音因壓抑的怒火而嘶啞:

  “逆子!看看!

  這都是你當年疏忽懈怠、疏於照料的‘功勞’!

  我蕭氏皇族何等尊貴,血脈何其神聖!

  他如今貴為天下共主,九五之尊,行事豈能如此……如此率性妄為,不通禮法!

  一個歌女,怎能母儀天下,成為我皇孫的正宮皇后?!

  這傳將出去,我蕭氏顏面何存,皇室威嚴何在?!

  後世史筆,又將如何書寫?!”

  景玉王被這劈頭蓋臉的怒火灼得臉色煞白,額角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

  他深深低下頭,姿態恭順至極,卻仍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詞句,試圖辯解:

  “父皇息怒,千萬保重龍體。

  天幕上這位皇孫……皇孫的性子,您也知曉幾分。

  他心思深沉,看待人事,往往超脫世俗倫常,只論‘有用’與‘無用’,極少為私情所動。

  他既然決意立此女為後,且在天幕之上坦然言明其‘價值’,兒臣斗膽揣測……

  這位衛夫人,恐非尋常歌女可比,定有我等尚未知曉的過人之處、驚世之能,或是對皇帝、對帝國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否則,以天幕上皇帝之明斷,絕不會行此撼動朝野、挑戰禮法之事。”

  “荒謬!強詞奪理!”

  太安帝氣得鬍鬚都在抖動,重重一拍御案,“一個歌女,縱有些許才藝,又能有什麼‘驚世之能’?

  難不成她還能像……像朕那未曾置娴膬合保袼赣H那般,生出、養出這般……這般雄視千古的帝王之才嗎?!”

  他越說越激動,眼中燃燒著固執的火焰,那是屬於舊時代帝王的驕傲與對血統門第近乎偏執的堅守:

  “不成!絕對不成!朕不認!

  朕絕不同意這樣一個女子,做我蕭氏的未來國母,做我皇孫的結髮之妻!”

  他的怒吼在空曠的大殿內迴盪,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彷彿要與天幕中那位已成既定事實的帝王意志,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徒勞卻激烈的對抗。

  皇城之外

  雷夢殺緊緊攥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猛地抓住蕭若風的肩膀,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這位摯友兼師弟,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鐵石砸地:“若風!睜大眼睛看清楚!

  這天啟城,這座你蕭氏傳承的龍興之地,如今已容不下一個‘琅琊王’!

  天幕上那一幕幕還不夠清楚嗎?結局就擺在那裡!

  你何必……何必非要留在這龍潭虎穴裡,明知是死路,還要往裡走?!”

  蕭若風的目光越過激動的雷夢殺,投向天幕上那些破碎閃回的未來畫面——宮廷的暗湧,冰冷的旨意,或許還有一杯鴆酒,或是一段白綾。

  他嘴角扯出一抹極淡、極苦的弧度,緩緩搖頭,聲音帶著磐石般的固執與深不見底的疲憊:“師兄,我……不能走。

  我若一走了之,皇兄他……當如何自處?

  朝局本就微妙,我這一走,豈不是將他獨自置於風口浪尖?”

  他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而冰冷,如同出鞘半寸的寒刃:“天幕所示,有人慾取我性命。

  這絕非私怨,必是衝著那張龍椅,衝著動搖國本而去!

  甚至……甚至我懷疑,未來皇兄的早夭,其中恐怕也藏著不為人知的骯髒手段與驚天陰郑�

  此時離去,我蕭若風,枉為人臣,亦愧對蕭氏先祖!”

  “你……你這是執迷不悟!是愚忠!”

  雷夢殺急得幾乎要跳腳,卻又怕引來旁人,只能從牙縫裡擠出低吼,“明知前方是萬丈懸崖,是烈火烹油,你偏要往裡跳!你叫我……叫我如何眼睜睜看著?!”

  蕭若風卻忽然移開了目光,彷彿不願在這無解的死結上繼續糾纏。

  他的視線落在天幕上那個紅衣如火、笑容燦爛的雷無桀身上,語氣莫名柔和了些許,甚至帶著一絲罕見的、屬於長輩的慈和:“師兄,你看這小子……這莽撞熱血、一根筋的性子,活脫脫就是年輕時的你。

  真是好奇,這樣一個璞玉渾金般的赤子,將來究竟會悟出怎樣驚天動地的劍道?

  他的路,或許會比我們都要純粹,都要……光明。”

  雷夢殺見他心意已決,甚至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知曉再勸也是徒勞,胸中翻騰的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充滿了無力與憂懼的嘆息。

  他狠狠抹了把臉,暫且將翻江倒海的擔憂強行壓下,與蕭若風一同,重新將目光投向那決定無數人命叩奶炷弧�

  暗河傳時空

  蘇暮雨、蘇昌河,以及蘇喆等暗河核心,隱身於遠處的陰影中,遙遙望著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武安君白起與劍聖蓋聶,如同兩座不可逾越的山嶽,護衛著一個被小心抱在懷中的襁褓。

  而北離的九五之尊明德帝蕭若瑾,與那位風姿卓絕的琅琊王蕭若風,竟親自率眾出迎,儀仗煊赫,禮遇之隆,前所未有。

  蘇昌河一直緊繃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妙而複雜的弧度,他偏過頭,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虛幻的輕鬆與試探:“暮雨,你看這陣仗……咱們暗河,折騰了這麼多年,死了那麼多人,如今陰差陽錯,竟似乎……成了‘從龍’的功臣?

  這算不算,祖墳上冒了青煙?”

  蘇暮雨緊鎖了多日的眉頭,在這一刻終於緩緩舒展開來,雖然眼底深處依舊沉澱著揮之不去的謹慎與滄桑,但他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許:“武安君與蓋聶先生已然親口允諾。

  暗河這一代人,將以其最擅長的‘影’之形態,組成‘羅網’,為陛下肅清隱藏在光明之下的汙穢。

  而到了下一代……”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那高聳的宮牆,彷彿能穿透磚石,看到某種他渴求了半生的未來,“我們的子孫,便無需再冠以‘暗河’之名。

  他們可以活在陽光下,讀書、習武、科考、從軍,成為陛下麾下千千萬萬普通而忠盏某济裰械囊粏T。”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近乎虔盏你裤剑骸鞍岛幼穼ち税倌甑摹税丁蛟S,真的要到了。”

  蘇昌河也跟著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柄陪伴他無數次殺戮的匕首,冰冷的觸感讓他保持著清醒:“是啊……能有這樣的結局,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已是……最好的歸宿了。

  總好過一輩子,不,是世世代代都爛在陰溝裡。”

  一旁一直沉默觀察的蘇喆,此時卻緩緩開口,他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那個被白起小心抱著的、尚且懵懂無知的嬰孩身上——那便是天幕之上,那位翻雲覆雨、氣吞寰宇的未來帝王。

  “只是,”

  蘇喆的語氣異常複雜,混雜著敬畏、感慨,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擔憂,“天幕上那位英明神武、算無遺策的陛下,此刻……還只是個襁褓中的奶娃娃。

  他未來的路,他成長的軌跡,他遭遇的人和事……都因這天幕的出現,而被徹底照亮,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他收回目光,看向蘇暮雨與蘇昌河,問出了一個所有知情者心底都可能盤旋過的問題:

  “你們說……這如同神蹟般揭示未來的天幕,究竟是福是禍?

  它會不會……反而像一個巨大的變數,攪動了命叩暮恿鳎屵@位未來的聖君,再也無法沿著原本的軌跡,成長為那位我們所見到的……雄視千古的帝王?”

  蘇暮雨沒有立刻回答。

  他重新抬起頭,深邃的目光投向那依舊在流轉畫面的蒼穹巨幕,彷彿要從中看出命叩拇鸢浮�

  半晌,他才輕輕吐出一句話,聲音飄忽,像是在回應蘇喆,又更像是在告誡自己,以及所有對未來懷有忐忑期待的暗河眾人:

  “無論如何,路已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