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歌當皇帝被直播了 第75章

作者:錦夜微涼

  白衣如雪,不染塵埃,面容冷峻如冰封的湖面,手中握著一柄古樸長劍,周身散發的寒意讓院中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幾分。

  蘇暮雨、蘇昌河、蘇喆等所有暗河核心人物,在看清楚這張臉的瞬間,心頭齊齊劇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張臉,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這樣一個地點?

  然而,他們的震驚還未平息,那白衣劍客身後,又緩緩踱出一人。

  此人衣著樸素,貌不驚人,乍看之下如同田間老農,但其步履沉穩如山嶽,身上那股淵渟嶽峙、深不可測的氣勢,竟絲毫不遜於前方的白衣劍客。

  但此刻,所有暗河高手的目光,都瞬間被那“老農”懷中抱著的一個小小身影牢牢吸住——那是一個正在安睡的孩童!

  院中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沉重的壓力讓人窒息。

  最終還是閱歷最豐、最為老練的蘇喆率先反應過來。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越眾而出,對著那抱著孩子的“老農”與白衣劍客,鄭重地躬身,行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禮,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敬畏與驚疑,一字一頓道:

  “暗河蘇喆,率暗河所屬……”

  “見過武安君,見過蓋聶先生。”

  【天幕流轉,光影收斂,重新聚焦於雪月城內那方靜謐的庭院。

  雷無桀大呼小叫的動靜剛隨風散去,蕭瑟尚與唐蓮相對而立,氣氛微妙。

  司空長風已攜著女兒司空千落,步履沉穩地自廊下走來,衣袂拂過石階,不驚塵埃。

  “蕭瑟小兄弟,”

  司空長風在蕭瑟面前站定,目光如凝實質,開門見山,“我既承諾為你灾蝹麆荩悴粫逞浴r機恰好,請隨我來。”

  蕭瑟抬眸,迎上他的視線,那深邃的眼底似有暗流無聲湧動。

  他沉默片刻,終是微微頷首,隨著司空長風踏入一旁僻靜的房間。

  唐蓮與司空千落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無需多言,便一左一右守在門外,如同兩尊無聲的門神,將內裡的談話與外界徹底隔絕。

  屋內陳設簡樸,藥香與舊書卷的氣息淡淡瀰漫。

  蕭瑟依言坐下,脊背依舊挺直,那是刻入骨子裡的矜持與戒備。

  司空長風並無多話,指尖一翻,一枚細如牛毫的銀針已夾在指間。

  他出手如電,精準無比地刺入蕭瑟腕間某處穴位,隨即一股溫和卻沛然的內力,如溪流般緩緩探入,遊走於那些受損枯萎的經脈之間,仔細探查著每一點殘破與淤塞。

  屋內寂靜,只有燭火偶爾的噼啪輕響。就在這靜謐的圆橹校捝鋈婚_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打破了沉默:

  “當年天啟城風雨飄搖之時,”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司空長風低垂的側臉,不容迴避,“槍仙司空長風,你身在雪月城,握有足以撼動局勢的力量,為何……始終不曾踏入天啟一步?”

  司空長風捻動銀針的手指幾不可察地一頓。

  他眼簾微垂,並未立刻回答。

  內力依舊在蕭瑟體內徐徐流轉,探查未停,彷彿這沉默也是辕煹囊徊糠帧�

  良久,直到他緩緩收回銀針,那縷探入的內力也如潮水般退去,他才抬起眼,目光復雜地看向蕭瑟,又彷彿透過他,看向某個遙遠的、充滿風雪與血腥的過去。

  “若是早知……早知事情最終會走到那一步,會以那般慘烈的方式收場,”

  司空長風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遲來了許多年的悔憾,“我司空長風,縱使拼上這條性命,也絕不會……”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將湧到嘴邊的激烈言辭壓下,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因為一封信。”

  他最終說道,每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裡擠壓出來。

  “一封信?”蕭瑟眉頭蹙起,眼中銳光一閃。

  “嗯。”

  司空長風緩緩點頭,眼神飄向窗外無邊的夜色,那裡彷彿倒映著當年接到信箋時的燭光,“他……的親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言道:天啟之事,自有安排,風雲激盪處,非汝之力可挽。靜守雪月,便是大局。”

  他頓了頓,嘴角浮起一絲苦澀至極的弧度,眼中痛色如潮水漫過:“他說,他的棋局已布至終盤,讓我這枚‘閒子’,勿要妄動。”

  “學堂小先生,算無遺策……江湖朝堂,誰人不敬?”

  司空長風的聲音裡浸滿了無力與悵惘,那是對人力的絕望,也是對天意的詰問,“可誰能料到……算盡天下的他,最終竟會那樣……那樣安靜地、毫無聲息地,殞落在天啟城那個最寒冷的冬天裡。”

  話音落下的瞬間。

  “咔。”

  一聲極輕、卻令人心悸的脆響。

  蕭瑟原本擱在膝上的手,五指猛地收攏,死死攥緊了衣袍下襬。

  那用力之猛,使得指關節瞬間繃緊,泛起駭人的青白色,彷彿要捏碎什麼無形的枷鎖,又彷彿只是徒勞地想抓住一縷早已消散在風雪中的氣息。

  屋內,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將兩人凝滯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得很長,很長。】

  ······

  “學堂小先生!”

  “琅琊王!”

  “蕭若風!”

  “他死了,誰殺的!”

  “若風死了,誰殺了我的弟弟!”

第81章 歌女為後

  蕭瑟低著頭,燭火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聲音沉緩得彷彿壓著千鈞重石:“是啊……那樣的結局,任誰在當時,都想不到。”

  “我悔!我真悔啊!”

  司空長風猛地一拳砸在自己掌心,骨節脆響,他額角青筋隱現,厲聲道,“當初就該把那封勞什子信撕個粉碎!什麼大局,什麼安排!

  我就該提著我的槍,連夜闖進天啟城,哪怕拼掉半條命,也要把他從那是非窩裡搶出來!”

  他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是多年未散的憤懣與痛悔,但隨即,那目光陡然變得無比銳利堅定,轉向蕭瑟,“但今日,我司空長風絕不再做任何一件,會讓我將來午夜夢迴時,恨不得捶胸頓足、懊悔終生的事!”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平復激盪的心緒,轉而凝視蕭瑟:“你的武功根基確已被毀,隱脈枯萎,氣海沉寂,這是事實。

  但別忘了,我司空長風,好歹也算藥王辛百草半個親傳弟子。

  論起醫術,不敢說冠絕天下,躋身前五,卻還有幾分底氣。”

  蕭瑟黯淡的眼眸驟然亮起一絲微光,如同死水微瀾,他立刻追問,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你……有辦法?”

  “辦法?”

  司空長風沉吟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那根銀針,“你如今血脈淤塞不暢,若放任不管,隱脈殘存的生機也會徹底斷絕,遺禍無窮。當務之急……”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最終緩緩吐出幾個字,“需得多‘邉舆動’。”

  說完,不等蕭瑟細品這過於簡單甚至顯得有些敷衍的答案,他已霍然起身,拉開房門便走了出去。

  “咔噠”門開,一直守在門外的司空千落立刻像只受驚的小鹿般撲過來,抓住父親的胳膊,急急打量他身後:“爹!你沒……沒揍他吧?他傷著呢!”

  司空長風看著她緊張的樣子,不由失笑,抬手揉了揉女兒的頭髮:“你說呢?”

  隨即,他話鋒一轉,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千落,你前幾日不是還說,槍法練到了瓶頸,總覺得缺個合適的對手喂招,少了些突破的‘激情’?”

  司空千落一愣,眨眨眼:“阿爹,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我看這蕭瑟,”

  司空長風用下巴指了指屋內,眉頭微皺,彷彿在評估一件物品,“雖然武功廢了,但一身輕功身法,倒是頗為精妙奇詭,似有來歷。

  你的槍,若是能追得上、鎖得住他飄忽不定的身影,對時機、力道、身法的掌控,必能再上一層樓。

  我已經跟他‘說好了’,從明日起,你們便一同練功,你追,他跑。”

  這時,蕭瑟已緩步踱出房門,聞言,眼皮都未抬,冷冷丟擲一句:“誰與你說好了?”

  司空千落瞥了他一眼,那雙明眸中閃過一絲不服氣的光,隨即對父親拱手,聲音清脆利落:“千落謹遵父親之命。”

  也不知這“命”,是遵父親讓她練功的命,還是遵父親那番關於“追與跑”的安排。

  蒼山後山

  雷無桀氣喘如牛,終於連滾帶爬地衝上蒼山後山最高的崖邊。

  雪月劍仙李寒衣一襲白衣,負手立於崖畔,衣袂與長髮在獵獵天風中飛揚,彷彿隨時會乘風歸去。

  “為何來遲?”李寒衣未曾回頭,清冷的聲音比山風更凜冽幾分。

  雷無桀撓著後腦勺,嘿嘿傻笑:“睡……睡過頭了……”

  簡單的拜師禮後,李寒衣坐進崖邊那座古樸的石亭,石桌上僅一壺清茶。

  她抬眼,目光如劍,直視雷無桀:“既為劍客,可知自己為何拔劍?”

  “為何……拔劍?”

  雷無桀被問得一愣,這問題似乎太過宏大,又似乎太過根本,他從未細想。

  “有人拔劍,是為心中一口不平氣,想做那頂天立地的英雄,以三尺青鋒,平天下不平事;

  有人拔劍,是源於骨子裡的畏懼,深知江湖險惡,你不拔劍,他人便會對你亮出兵刃,想活下去,便只能先拔出自己的劍。”

  李寒衣的目光銳利如冰,彷彿要刺穿他火紅表象下的核心,“雷無桀,你告訴我,你持劍在手,究竟……為了什麼?”

  雷無桀被這目光看得有些發慌,下意識地抓了抓腦袋,憨憨道:“師父,這個……弟子愚鈍,還真沒仔細想過。”

  李寒衣眉峰微不可察地一挑:“那你當年,為何要學劍?”

  提到這個,雷無桀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彷彿有火焰在其中跳躍:“那天!

  我看見雷轟師父長袖一揮,一柄火紅長劍如鳳凰涅槃般沖天而起!

  劍光熾烈,把半邊天的雲彩都染成了絢爛的晚霞!”

  他手舞足蹈,試圖重現那震撼的一幕,“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那麼美、那麼有力量的劍術!

  後來師父問我可想學,我想都沒想就點頭了——就為了那一刻的震撼!

  為了那麼美的劍!”

  李寒衣靜靜地聽著,半晌,輕輕一嘆,那嘆息聲融進山風裡,幾不可聞:“是啊……劍,本就是這世上至美,亦至兇之物。

  你師父雷轟,當年若不是痴迷於這一劍的極致之美,也不會……落得後來那般固執又困頓的田地。”

  她話鋒陡然一轉,語氣凝重如山嶽:“但你方才說的是‘習劍’,我問的是‘拔劍’。

  習劍可談風流,論美感,求境界;

  而拔劍……”

  她一字一頓,“便只能問生死。”

  雷無桀臉上興奮的笑容漸漸淡去。他望著崖下翻湧不息、茫茫無邊的雲海,喃喃道:“生死……江湖上的生死,好像來得特別容易。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刀架在脖子上,沒死,就是活了。

  可我不喜歡這樣的江湖。”

  他抬起頭,眼神清澈而固執,“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比武較技,點到即止不好嗎?為何非要論個你死我活?

  所以我想,拔劍,可以是為了印證劍道高下,可以是為了守護重要之物,但不該是為了輕易奪取性命。”

  “天真。”

  李寒衣毫不客氣地評價,挑眉反問,“你不想論生死,可若有人對你拔劍,劍鋒直指你要害,就是要取你性命,你當如何?

  就甘心引頸就戮?”

  “我就……我就……”

  雷無桀被問住了,急得面紅耳赤,卻“我就”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彷彿那簡單的答案堵在胸口,怎麼也衝不破某種懵懂的壁壘。

  李寒衣不再逼問,素手輕揚。

  只聽一聲清越劍鳴破開雲層,一道流光飛墜而下,穩穩落在雷無桀面前,插入岩石三寸——那是一柄造型古樸雅緻的長劍,劍鞘溫潤,隱隱有雨滴紋路。

  “此劍名‘聽雨’,乃劍心冢冢主親手所鑄,‘風雅四劍’之一。

  今日為師贈你,權作拜師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