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巨響聲中,整座巍峨的登天閣,竟被這道無匹的劍氣從中一劈為二!
閣樓內的桌椅、屏風、擺件,應聲齊齊斷成兩截,切口光滑如鏡!
更為駭人的是,近三分之一的閣樓主體結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外傾斜,眼看就要坍塌崩落!
“我的登天閣!!”
樓下的司空長風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指著閣頂的李寒衣跳腳大罵,“李寒衣!你個敗家的混蛋!混蛋啊!!”
他捶胸頓足,心疼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李寒衣淡淡瞥了一眼那搖搖欲墜的半邊閣樓,周身內力轟然爆發。
霎時間,閣樓內用作裝飾的無數紅色綢巾,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道赤色靈蛇,激射而出,迅速纏繞、繃緊,硬生生將那傾倒的樓體強行拉住、穩固了下來。
雷無桀被重重擊落在閣樓地板上,仰面望著頭頂那道被劍氣劈開的、透進天光的巨大裂痕,失神喃喃:“這就是……劍仙一劍的威力……”
忽然,他一個鯉魚打挺猛地躍起,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給自己打氣:“雷無桀,發什麼呆!
當日在於師,你又不是沒見過劍仙、槍仙前輩與百戰玄甲軍對戰的場面!
雪月劍仙前輩這分明是留了手,不然你早就……”
“哇——這就是劍仙一劍的威力嗎?”
旁邊突然冒出個充滿驚歎的聲音。
雷無桀猛地轉頭一看,竟是望城山的李凡松不知何時也溜了上來。
李凡松瞥了他一眼,竟二話不說,足尖一點,施展輕功,“嗖”地一聲如鷂子般向上躍去,同時咦銉攘Ω呗暫暗溃骸巴巧节w玉真座下弟子李凡松,問劍雪月劍仙!”
“喂!你瘋了!”
雷無桀在下面急得跳腳,“問劍得按規矩從第一層登起啊!”
可他的話音未落,李凡松已然借力輕巧地翻上了閣頂。
李寒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比剛才看向雷無桀時,瞬間冷了數倍,寒意幾乎凝成實質:“望城山的人?”
“前輩認得我望城山的無量劍?”
李凡松剛開口試探,李寒衣卻已不再多言,劍光再起!
“你也下去吧!”
“唰——!”
凌厲的劍氣匹練般斬過!登天閣倖存的另一半樓體,應聲而開!
“李——寒——衣!我跟你拼了!”
樓下的司空長風目睹此景,急得雙目赤紅,掙扎著就要往樓上衝,卻被司空千落和唐蓮一左一右死死抱住。
“阿爹!冷靜啊!”
“三師尊!使不得!”
又是一道精純內力拂過,閣內殘餘的紅巾再次如赤蟒出洞,激射而出,千鈞一髮之際,勉強拉住了這另外半邊也將傾塌的閣樓。
司空長風在下面跳著腳,全無槍仙風範地大罵:“李寒衣!你賠我登天閣!我跟你沒完!!”
活像個被搶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
閣頂的李寒衣,隔著面具幾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臉上分明寫著“劈了就劈了,就不賠”的蠻橫模樣。
閣底,摔作一團的雷無桀和李凡松掙扎著爬起來,對視一眼,忽然福至心靈,異口同聲地提議:
“要不……我們一起上?”
兩人瞬間達成共識,眼神交匯間戰意重燃,同時發力,再次向著閣頂疾衝而去!
一左一右,同時攻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李寒衣劍仍未完全出鞘,只是周身護體劍氣轟然爆發,如漣漪般盪開,“砰”的一聲便將兩人再次震退數步。
她似乎失了興致,轉身欲走。
“劍仙請留步!”
雷無桀不顧氣血翻騰,急聲大喊,“弟子還有最後一劍,請前輩試之!”
李凡松也立刻穩住身形,肅然道:“晚輩亦有一劍,請前輩賜教!”
雷無桀猛地將全身內力灌入劍中,火灼之術催至極致,殺怖劍身瞬間爆發出沖天的熊熊烈焰,灼熱的氣浪席捲開來,他大喝一聲,聲震四野:“劍名——烈火轟雷!”
李凡鬆緊隨其後,將木劍背於身後,周身清氣繚繞,無數長劍虛影在他身後層層疊起,氣勢恢宏,朗聲清喝:“劍名——無量天罡!”
就在二人氣勢攀至頂峰,蓄力待發之際,一直背對他們的李寒衣,忽然輕聲開口,聲音清冷如月下流泉:
“我也有一劍。”
“嗆啷——!”
她腰間那柄古樸長劍,第一次,完全出鞘!劍鳴之聲響徹天地,如九天龍吟!
剎那間,彷彿天地呼應!登天閣所有殘存的窗戶在同一時刻被無形之力轟然衝開!
緊接著,整座雪月城的風與花,彷彿被無形的神明之手牽引,竟順著氣流瘋狂地向登天閣頂匯聚!
漫天的花瓣、落葉,紅的、白的、粉的,旋轉著,飛舞著,美得驚心動魄,又在煌煌劍氣的指引下,如溫順的溪流,又如奔騰的潮水,圍繞著登天閣飛速流轉。
“劍名,月夕花晨。”
李寒衣話音輕落,手中長劍隨之揮出。
花落,劍散。
那原本唯美浪漫的漫天飛花,在劍氣融入的瞬間,化作了千萬道最凌厲無匹的殺招,如同一場絢爛而致命的暴雨,向著合力攻來的兩人席捲而下!
“轟隆——!!!”
本就搖搖欲墜、全靠紅巾拉扯的登天閣,在這匯聚了滿城風花的至美一劍之下,終於發出了最後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煙塵!
而在那煙塵之上,雪月城的上空,卻飄起了真正意義上的漫天飛花,紅的、白的、粉的,在陽光下緩緩旋轉、墜落,美得像一場盛大而虛幻的夢境,將廢墟都映襯得如同仙境。
所有人都被這絕美與霸道並存、毀滅與創造共生的一劍所震撼,一時失語,沉醉在這難以言喻的景象之中。
而此時,客棧裡那名白髮黑袍的神秘男子,已悄然踱步至登天閣的廢墟之下。
他望著空中仍未散盡的飛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冷冽的笑意:
“月夕花晨……果然名不虛傳。
既美得驚心動魄,殺意又足可蝕骨銷魂。”
他修長的指尖輕輕劃過自己腰間的劍柄,語氣中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審視與毫不掩飾的挑釁:
“只是不知,若到了那無花無葉的絕地,這一劍……還能否如此刻這般,風華絕代?”
······
“月夕花晨!!!”
“好美的一劍!”
“這冰塊男想幹嘛!”
“想欺負我女兒嗎!”
第71章 定期清洗有益健康
【白髮男子話音剛落,前方司空長風等人的目光便如利箭般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司空千落柳眉一豎,銀月槍已然微抬,率先喝問:“你是何人?敢在我雪月城口出狂言!”
“千落。”
司空長風抬手,沉穩地制止了女兒。
他目光如炬,沉沉地鎖定白髮男子,緩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廢墟上空顯得格外清晰,“聚散流沙,生死無蹤——衛莊先生,大駕光臨我這雪月城,不知有何指教?”
“衛莊?流沙?”
唐蓮、蕭瑟等人聞言,臉色皆是一變,顯然這名號在他們心中有著極重的分量。
望城山的小道士飛軒眨了眨眼,忍不住小聲追問身邊的李凡松:“這流沙……是哪個隱世門派嗎?
怎麼大家好像都很吃驚的樣子?”
蕭瑟眼神凝重,語氣卻依舊保持著那份獨特的平淡,解釋道:“並非什麼正道門派,而是一個近十數年迅速崛起的殺手組織,或者說,是認錢不認人的僱傭兵團。
傳聞只要價錢足夠,便沒有他們辦不成的事。行事神出鬼沒,至今從無失手記錄。
這幾年,江湖上已有人將他們與那神秘的‘暗河’相提並論,爭論誰才是這地下世界真正的王者。”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向那白髮男子,補充道:“更有傳聞,流沙的首領衛莊,劍術霸道絕倫,且天生一頭白髮……看來,便是眼前這位了。”
被司空長風一語道破身份的衛莊,臉上不見絲毫慌亂,反而緩緩上前幾步,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司空城主既然知道我流沙,倒是省了我一番口舌。
既知流沙,便該清楚我們的規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此次來雪月城,自然是接了委託。”
“委託?”司空長風等人眉頭緊蹙,心頭警鈴大作。
他沉聲問道,語氣帶著審視:“莫非衛莊先生是拿了誰的豐厚賞金,專程來取我這顆項上人頭?”
衛莊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玩味:“司空城主的人頭固然價值不菲,但此次……非也非也。”
話音未落,他忽然屈指一彈!
一道黑影破空飛出,並非襲向任何人,而是直撲蕭瑟而去!
“小心!”
司空千落反應極快,嬌叱一聲,手中銀月槍已然帶著風雷之勢格擋而出,意圖攔截那不明之物。
誰知“當”的一聲脆響!
那看似輕飄飄的物件與槍身一觸,一股詭異而磅礴的力道驟然傳來,司空千落只覺虎口劇震,銀月槍竟險些脫手!
而那物件,卻似被一股巧勁牽引,輕飄飄、穩穩地落在了蕭瑟手中——竟是一封密封的信函。
在場眾人瞬間眼神一凜!
司空千落的武藝在年輕一輩中已屬佼佼者,銀月槍更是勢大力沉,可這衛莊,僅憑一封書信,隨手一擲,便有如此威力?!
其實力,簡直深不可測!
衛莊對此渾不在意,淡然道:“僱我之人,已在信上說明緣由,你們自己看便是。”
蕭瑟拆開信封,目光掃過信紙,當看清那熟悉的字跡時,瞳孔不禁微微一縮——這竟是他師父,百曉生姬若風的親筆!
信中言明:蕭瑟返回天啟之路兇險萬分,姬若風曾無條件提供給衛莊幾條關乎流沙存亡的關鍵情報,如今便以此人情為報酬,委託衛莊在這段時間內,助蕭瑟一臂之力,護他周全。
蕭瑟看完信,抬頭對神色緊張的司空長風道:“司空城主,無需緊張。這確是家師親筆信。
信中說,衛莊先生是受他所託,前來護衛我一段時日。”
司空長風聞言愣了愣,緊皺的眉頭稍稍緩和,但眼神深處的警惕卻絲毫未減,心中更是疑竇叢生:姬若風這老傢伙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居然請動流沙這種亦正亦邪的勢力來保護蕭瑟?
難道天啟城那位,已經派出高手前來截殺了?
就在這時,被李寒衣那驚天一劍震落、灰頭土臉的雷無桀和李凡松,也相互攙扶著掙扎站起,踉蹌走到蕭瑟等人身邊。
他們的佩劍還插在遠處的廢墟中,劍身仍在微微震顫,發出低鳴,顯然剛才硬接劍仙一擊,受創不輕。
李寒衣自倒塌的登天閣殘骸頂端飄然而下,衣袂飄飄,不染塵埃。
她那雙清冷的目光越過眾人,直接鎖定在衛莊身上,冷冽的聲音如同冰泉擊石:“方才聽你口氣,似乎對我的劍頗有不屑,想較量一番?不若就趁此刻,分個高下?”
衛莊嘴角勾起一抹冷傲的弧度,面對劍仙的挑戰,竟無半分怯意:“‘月夕花晨’,他日定當親自向雪月劍仙討教。
只是今日——”
他話鋒一轉,“時機不對。”
他轉而看向蕭瑟,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小子,聽著。
我雖受你師父所託,護你周全。
但怎麼護,何時出手,得按我的規矩來。
在你遇到真正的生死危機之前,我不會輕易現身。”
話音未落,衛莊身影幾個模糊的閃爍,如同鬼魅融於夜色,已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迴音,縈繞在廢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