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蠻人,畏威而不畏德!”
說罷,他決然轉身,走向帥帳,那背影在血色殘陽下拉得很長,孤獨而堅定。
一旁前來助戰的無心、白髮仙、紫衣侯等人,望著這修羅場般的景象,心頭俱是劇震。
在他們原本的預想中,這場兩大勢力的國邔Q,至少也要持續數日,反覆拉鋸,沒想到竟在一天之內便塵埃落定!
而且是以如此酷烈、如此徹底的方式收場!
蓋聶縱馬而出,立於一座屍丘之上,望著蒼茫的血色草原,咂饍攘Γ瑢⒛堑雷罱K判決傳遍四野:“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當夜,一座由數萬北蠻士卒頭顱和屍體壘砌而成的、高達十數丈的恐怖京觀,突兀地聳立在草原之上。
那由血肉築成的“豐碑”在清冷的月色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無聲地遙望著漠北的方向,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慄的森然死氣。
無心獨自站在京觀前,怔怔地凝望了幾個時辰,晚風吹動他白色的僧袍,卻吹不散那濃重的血腥與他心頭的寒意。
最終,他只能雙手合十,深深地垂下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念道:“阿彌陀佛……”
他找到蓋聶時,聲音裡仍帶著一絲未能平復的顫抖:“蓋聶先生,這位武安君殺伐之重,氣魄之絕,真可謂人間殺神……不知,其名諱是?”
蓋聶的臉色在月光下平靜無波,他望著遠處那座正在漸漸冷卻的巨大屍骸,淡淡道:“葉將軍是擔心,這些草原上的冤魂,會去找你的麻煩?”
無心緩緩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恢復往日的平靜:“小僧不敢。
武安君雖殺戮過重,但此一戰,確能護佑中原百年安寧,於中原百姓而言,他便是守護神。
若真有冤魂戾氣不散,我雖只是個小和尚,也願在此為他,為這片土地,誦經祈福,化解幾分這沖天的戾氣。”
蓋聶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似是欣賞,又似是別的什麼。
他轉過頭,看著無心,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武安君,名諱——白起。”
······
“殺降不詳啊!!!”
“真殺神也!!!”
第70章 月夕花晨
少白時空,天幕之下,風雲激盪。
天啟皇宮,金殿之上。
太安帝死死盯著天幕畫卷中那場河谷血戰,尤其是武安君揮旗定乾坤的巍然身影,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猛地一拍龍椅扶手,霍然起身,對著殿內噤若寒蟬的侍臣與將領發出雷霆般的吼聲:
“來人!傳朕旨意!
通傳北離各道、州、府、縣,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給朕把白起找出來!
朕的武安君,必須為朕所用!”
一旁的景玉王見狀,連忙躬身附和,語氣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父皇英明!
觀這天幕所示,武安君白起雖顯年邁,然其現在定然是巔峰之時,必是氣血鼎盛之齡!
若能尋得此人,得其效忠,我北離軍威必將橫掃諸國,天下一統指日可待!”
太安帝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天幕上那道指揮若定的身影上,閃爍著勢在必得的灼熱光芒,喃喃自語,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一將立,可斬神遊……朕若得此擎天保駕之臣,那李……”
話到關鍵處卻又戛然而止,但其眉宇間那份志在必得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與此同時,少白學堂之內。
一片死寂過後,終由李長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望著天幕,悠悠長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複雜的感慨:“昔日天幕曾言,‘帝國精銳,滿萬不可敵,劍仙亦需俯首’,我尚且以為此言多有誇大。
今日親眼得見,方知是老夫坐井觀天,小覷了這沙場征伐之道——集萬眾之力,凝千軍之魂,竟連神遊玄境的強者,在大軍鋒芒面前,亦如齏粉般不堪一擊!”
雷夢殺按捺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急聲問道:“師傅,這武安君白起究竟是何方神聖?
為何如今江湖之上,從未聽聞過他的半點名號?”
李長生緩緩搖頭,目光深邃:“天下英傑何其多也,猶如過江之鯽,然埋沒於草莽、隱跡于山林者,不知凡幾。
更遑論,以我觀之,這白起自身修為,恐怕早已踏入神遊玄境!
他乃是以自身無上修為為陣眼,催動那‘風火山林’絕世戰陣,將十數萬大軍的血氣、殺意、戰魂凝聚為實體黑龍……
此等手段,已超脫尋常武道範疇,乃是融兵法、修為、氣魄、意志於一體的不世絕藝!”
葉鼎之眼神銳利,介面分析,語氣沉重:“難怪連蓋聶先生這等人物,亦對他執禮甚恭,尊崇有加。
如此人傑,既能呋I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又能親臨戰陣,以身鎮軍,化大軍為利器……
其可怕程度,怕是比尋常劍仙猶有過之——劍仙傾力,或可斬一城;
而他揮手之間,便能滅一國!”
蕭若風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望著天幕上那座由血肉築成的京觀,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北蠻數十萬大軍,一日之間灰飛煙滅……帝國獠牙已現,戰力展露無遺。
若他日這白起攜大勝之威,揮師南下……那江湖,怕是再無寧日,乃至山河動盪。”
學堂之內,一時落針可聞。
雷夢殺望著畫面裡那座在月色下泛著詭異光澤的恐怖京觀,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喃喃道:“連神遊玄境的大祭司……都被一擊斬之……這軍陣之威,怕是真仙臨凡,也得……掂量掂量吧……”
暗河傳時空
天啟皇宮,夜色深沉。
明德帝蕭若瑾死死盯著天幕上那道如嶽臨淵的身影——武安君白起揮旗之間,軍魂化龍,神遊俯首。
他胸膛劇烈起伏,猛地一拍身前御案,震得筆墨紙硯俱是一跳,對身旁躬身侍立的內侍厲聲喝道:
“傳朕旨意!
命各州道官府,不惜一切代價,立刻給朕找到武安君白起!
要快!若是延誤,提頭來見!”
旨意如冰錐擲地,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
內侍倉皇領命而去,殿內重歸寂靜,唯有燭火噼啪作響。
明德帝卻仍望著天幕,眼神閃爍,喃喃自語中透著一股灼熱的渴望:
“朕的兒子能得白起效忠,朕為何不能?
若得此人,若風那邊……便再無後顧之憂。
屆時,莫說一個區區江湖,便是他葉鼎之重生,朕也能翻手……斬之!”
與此同時,天啟城某處隱秘的陰影中。
剛剛潛入這座帝都的暗河眾人,藉著頭頂那幅巨大的天幕微光,個個面色凝重如鐵。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年長的蘇喆收回望向天幕的目光,視線落在身旁的蘇暮雨與蘇昌河身上,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重若千鈞:“小暮雨,小昌河,你們都看到了。
若我暗河還想掙脫這天啟城的枷鎖,必須趕在白起此人入京之前行動!
否則,以此人屠神滅族的兇威,一旦他踏入天啟,這整座城池,誰還敢有半分異動?
屆時,我暗河將永無出頭之日!”
蘇暮雨與蘇昌河沉默地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決絕。
無需多言,危機感已如跗骨之蛆,驅使他們必須行險一搏。
蘇暮雨緩緩抬起頭,清冷的面容在陰影中更顯冰寒,他吐出的話語,簡短而致命,為今夜定下了流血的基調:
“今夜,就闖影宗。”
就在這極致的壓抑與寂靜之中,天際那巨大的光幕,畫面再次流轉,新的景象開始緩緩呈現。
【天幕流轉,畫面從屍山血河的北疆草原,倏然切迴風花雪月的南國古城。
登天閣頂,雷無桀咦闳韮攘Γ靥牌鸱蛑n穹與整座城池,發出了石破天驚的吶喊:
“雷家堡雷轟座下弟子雷無桀,求見雪月劍仙李寒衣!”
聲浪撞在飛簷翹角上,層層盪開,在雪月城的上空久久迴盪。
然而,半晌過去,除了幾隻被驚起的飛鳥,天地間一片寂靜,莫說人影,連風都彷彿停滯,沒有半點回應。
登天閣下,司空千落仰著頭,指著閣頂那道孤零零的紅色身影,拽著司空長風的袖子,好奇地問:“爹,他找劍仙師叔到底幹嘛呀?喊得這麼驚天動地,人呢?”
司空長風輕撫短鬚,臉上是莫測高深的笑意,眼神裡卻藏著一絲瞭然與期待。
閣頂上,雷無桀尷尬地撓了撓頭,心裡直犯嘀咕:“不是吧……這也太尷尬了……”
可念頭一轉,想起自己一路闖閣的艱辛,想起師父的期望,一股執拗湧上心頭——來都來了,豈能空手而歸?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再次扯開嗓子,用盡平生力氣吼道:
“雷家堡雷無桀!求見雪月劍仙李寒衣——!”
餘音未絕,一道清冷得如同碎冰撞玉的聲音,毫無徵兆地自他身後飄來:
“找我?”
雷無桀渾身一僵,猛地轉身——
只見一人悄然立於閣頂飛簷之上,頭戴精緻的銀色面具,只露出一雙清冽如寒潭、不染塵埃的眼眸。
一襲白衣隨風輕揚,手中長劍斜指地面,劍穗在微風中悠悠晃動。
不是名震天下的雪月劍仙李寒衣,又是誰?
雷無桀心頭劇震,慌忙躬身行禮,語氣帶著敬畏與激動:“弟子雷無桀,特來拜見雪月劍仙前輩!”
李寒衣握著劍柄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聲音寒若冰絲,甚至帶著一絲極力壓抑的、細微的顫音:“吵死了。問劍雪月城?就憑你手中這把……殺豬的劍?”
雷無桀的氣勢瞬間矮了半截,小聲囁嚅著辯解:“前輩……這是殺怖劍……”
李寒衣從鼻間逸出一聲輕嗤,面具下的眼神滿是不加掩飾的審視與不屑:“我人已在此。
出劍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何底氣,敢言‘問劍’二字。”
“好!”雷無桀被這一激,熱血上湧,一聲大喝,火灼之術轟然爆發!
殺怖劍身瞬間騰起熊熊烈焰,他整個人如一團燃燒的流星合身撲上,背後甚至隱隱浮現出怒目金剛的神念虛影!
李寒衣嗤笑,評價簡短而鋒利:“花裡胡哨,雜耍一般。”
她甚至未曾拔劍,隻手腕輕抬,用那古樸的劍鞘隨意一擋、一引,一股沛然莫御的巧勁傳來,便將雷無桀連人帶劍震得氣血翻湧,踉蹌後退。
短短數招之間,她已如洞察秋毫,淡淡道:“你的劍技,承自雷轟,路數大開大合,剛猛有餘。
可惜,基本功一塌糊塗,破綻多如篩孔。”
雷無桀心中不服,強提一口氣,持劍再攻。
李寒衣信手揮灑,擋下他幾式徒有其表的猛攻後,身形如一片雪花般飄落在他面前,語氣陡然轉厲,追問道:“聽說你還學了雷門無方拳,後來又跟天外天那小子學了套邪門拳法?
身負火灼之術,兼修兩套拳法——你究竟有多少心思是真正放在劍上的?
雷轟那個混蛋,就是這麼誤人子弟的?!”
“師父說,行走江湖,藝多不壓身!”雷無桀梗著脖子,倔強地反駁。
“一派胡言!”
李寒衣厲聲斥道,聲線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怒意,“真正的江湖,一人一劍,足矣!看好了!”
話音未落,她身影恍如鬼魅,瞬間瞬移至雷無桀身前。
下一刻,腰間長劍驟然出鞘!
“鋥——!”
一道清亮如龍吟的劍鳴響徹天地!
隨即,匹練般的冰冷劍光,如同九天神罰,轟然斬落!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