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錦夜微涼
不過我可提醒你啊,溫柔鄉是英雄冢,可別著了道,迷得太深,最後連自個兒是誰都忘了!”
蕭若風見氣氛有些跑偏,溫和地笑著出來打圓場,語氣諔┒重:“無論天幕預示的未來如何,無論將來的葉鼎之被冠以何種名號,眼下坐在我們中間的這位葉兄,行事仗義,胸懷坦蕩,是我們可以託付後背的同袍。
天幕遲早會揭開葉兄未來經歷的真相與緣由,我們既已知曉,提前做好應對與提防,盡力扭轉便是。”
葉鼎之迎著眾人或關切、或調侃、或鼓勵的目光,坦然道:“我葉鼎之行於世間,但求問心無愧。
若將來真有人只因那‘魔教教主’的虛名便來尋釁,我一力接下便是!只是……”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飄向天幕上無心那孤寂的身影,“無心他……終究是被我牽連了。”
“所以葉兄你更要好好活著!”
百里東君再次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無論如何,這一世,我們絕不能讓無心那孩子,再重複天幕裡那般……孤苦飄零的命摺!�
葉鼎之聞言,心頭猛地一顫,一股暖流混雜著沉甸甸的責任感湧遍全身。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此時,天幕畫面再次切換,聚焦於那座俯瞰天下的天啟皇城。
儘管少白時空的眾人早已見識過這位未來皇帝的神秘與深不可測,但看到他身處深宮,卻對遠在千里之外、無心月下隨口所吟的詩句瞭如指掌,甚至能品味出其中“超脫世外”的意味,並立刻做出“擒拿”的冷酷決斷時,一股寒意依舊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
雷夢殺咋舌不已,壓低聲音猜測道:“這訊息……傳得也太快了!
不會是……蓋聶先生傳回去的吧?”
蕭若風緩緩搖頭,目光沉凝:“蓋聶先生雖是帝國劍聖,但觀其言行,性情孤高獨立,自有其行事準則與風骨,絕非甘為暗探耳目之人。
看來……這位陛下手中,還掌握著我們完全無法想象、無孔不入的隱秘力量與手段。”
此言一出,眾人默然。
那位高踞龍椅、光影模糊的帝王形象,在他們心中變得更加巍峨、也更加……令人敬畏與不安。
他彷彿一張無形的大網,早已徽至苏麄天下,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難逃其感知。
而無心那句“廟堂龍吟奈我何”,在這張巨網之下,顯得如此脆弱,又如此……刺眼。
天幕畫面流轉,不再聚焦皇城天啟,亦非蕭瑟等人的行蹤,而是投向一處雲霧繚繞的孤絕懸崖。
【崖邊孤亭內,一名男子神情落拓,正獨自對弈,棋子叩擊石盤的清響在風中零落。
亭頂之上,一名臉覆面具、手持長劍的劍客傲然獨立,衣袂翻飛間剛收劍勢,周身劍氣未散,割裂流雲。
“少見。”
劍客開口,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金石摩擦般的沙啞,“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城主,今日竟有此閒情逸致,在此絕壁之上手談獨弈。”
他話鋒一轉,直切要害:“唐蓮,到九龍門了?”
“到了,”大城主捻起一枚黑子,目光未離棋盤,“卻是空手而回。”
“失手了?”
“嗯。”他應了一聲,指尖棋子微頓,“只因來了位老朋友——白髮仙。
唐蓮這些年功夫未曾懈怠,已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加上千落那丫頭從旁協助,奈何……對上白髮仙這等境界,終究還是差了一線火候。”
劍客追問,語氣微沉:“如此說來,無心已被天外天帶走?”
“哪有這般容易。”
大城主搖頭,嘴角泛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那小子,跑了。
因為與白髮仙幾乎同時現身的……還有帝國的百戰玄甲軍。”
“百戰玄甲軍?”
劍客語氣中透出明顯的驚意,“看來天啟城那位,對此事另有佈局。”
“不錯。
白髮仙與玄甲軍在三顧城硬碰了一記,他替無心那幾個小傢伙擋下了玄甲軍的兵鋒,自身……也受了些傷。”
劍客聞言,冷哼一聲:“白髮仙早已立足逍遙天境多年,玄甲軍竟能傷他?
看來朝廷這些年,兵馬是愈發精銳悍勇了。”
“是啊,”
大城主目光落在錯綜複雜的棋盤上,眼神沉靜如水,“照此下去,說不定哪一日,天啟城那位便會揮軍直指,將這雪月城也圍個水洩不通。
到那時,我們這三個城主,是束手就擒,還是……浪跡天涯?”
“哼!”
劍客握劍的手陡然收緊,面具下的目光銳利如冰,穿透雲霧,“那皇帝若真敢派人前來,我便敢再入一次天啟!
當年我能憑手中之劍直指他父皇,今日,自然也敢將劍鋒對準他!”
亭中男子並未接這充滿殺意的話語,只將指間白子“啪”地一聲脆響,定在棋盤一角,轉而沉聲道:“那隊受挫的百戰玄甲軍之後,聽聞皇帝已遣出宮中五大監中位列第二的瑾仙公公,親率三百玄甲精銳,奔赴於師國。”
“去於師國?”
劍客面具下的眉頭蹙起,“所為何事?”
“那裡,有無心他父親葉鼎之的至交王人孫,亦是其恩師忘憂禪師的故土。”
大城主聲音平緩,卻字字清晰,“如今覬覦無心者甚眾,多方人馬皆向彼處匯聚,不過除卻我雪月城、無雙城以及朝廷的人馬,其餘雜魚,已被暗中清理了。”
他略作停頓,補充道:“此外,怒劍仙,似乎也已抵達於師國左近。”
劍客聞言,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這怒劍仙,倒真是念舊重情,為了那白王,甘願如此奔波。”
亭中大城主亦是輕笑:“或許在他眼中,那位白王,才更該端坐於天啟皇位之上。”
“嗤,”
劍客語帶譏諷,“可如今現實是,高踞九重、執掌天下權柄的,既非太安帝,亦非明德帝,而是那位……手段通天的後來者!”
這大城主呵呵一笑,帶著幾分調侃:“你方才還豪言要執劍與那一位血拼,此刻言語間,倒似比評價他祖父、父親,更多了幾分……另眼相看?”
劍客冷聲回應,帶著劍客獨有的驕傲與清醒:“劍客自有斬斷一切的決心與面對一切的勇氣。
但如今天下,天啟城那位制霸四海、威壓八荒,乃是鐵一般的事實,不容否認。”
他話鋒一轉,重回正題:“無雙城、怒劍仙此番齊聚於師國,目的呢?”
這大城主再次捻起一枚棋子,置於指尖摩挲,慢條斯理道:“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絕不能讓無心,落入皇帝手中。”
“哦?”
劍客挑眉,面具下的疑惑清晰可辨,“無心對皇帝而言,就如此重要?
以如今帝國之強盛,難道還會懼怕一場已成過往的魔教東征不成?
這些人莫非是年紀愈長,膽氣愈衰?
縱使那無心身負羅剎堂三十二秘術,或將來承繼天外天首座之位,以其如今能力,恐怕也難入那位皇帝法眼。”
“只因皇帝若得無心,或可令這煌煌帝國,再向前踏出至關重要的一步。”
這大城主將手中棋子穩穩落下,發出清脆一響,“這一步若成,他將真正再無桎梏,對江湖武林的壓制,也將更為酷烈。
他們……是因此而恐懼,故而才不惜代價,也要阻攔。”
他輕輕搖頭,語氣略帶感慨,“說來,倒也頗有幾分……可笑。”
“一個年方十五的少年,竟能令這些成名已久的人物忌憚至此。”劍客語帶不屑。
“可他,不僅僅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這大城主目光投向棋盤,眼神變得幽深難測,“他是那個……十二歲便平定南北、一統天下,完成了北離三代先帝都未能竟全功的……不世雄主啊。”
此言一出,便連那孤傲的劍客,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懸崖邊,唯有風聲嗚咽。
片刻後,劍客終是開口,聲音低沉了幾分:“那麼,你作何決斷?
雪月城,此番該站在哪一邊?”
這大城主將最後一枚棋子,點在棋盤一處關鍵之位。
霎時間,整個棋局黑白糾纏,竟成不死不休之局。他緩緩道:“雪月城?
你自去練你的劍,我繼續釀我的酒,各司其職便好。”
他微微一頓,目光掠過劍客,望向那雲海翻騰的遠方天際,語氣平靜卻暗藏波瀾:
“至於眼前這盤天下大棋,該由我們那位三城主去落子——他,已然出城了。”
“後果呢?”
劍客追問,面具下的聲音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後果?”
這大城主忽然笑了,那笑容之中,帶著一股頹廢,“便如十二年前,我們三人並肩阻攔魔教東征時一般。
天若塌下,自有我們三個老傢伙一同扛著。
縱是身死道消……也認了。”
劍客握著劍柄的手,指節微微泛白,終是未再言語。
他默然轉身,面向於師國的方向,任憑山風捲起衣袍,如同亙古矗立的石像,唯有劍意,在無聲地錚鳴。】
······
“雷二,這大城主不怎麼英俊瀟灑啊!”
“東八,我的娘嘞!
這位二城主是什麼來頭?
聽他這話……當年竟曾持劍直指先帝?!
這、這簡直是潑天的膽子!””
“他們擔心的,並非無心本身,而是皇帝得到無心後,可能帶來的……某種‘質變’。
能讓帝國‘再進一步’,讓那位陛下‘再無可撼動’……
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無心身上,到底還藏著什麼我們不知曉的秘密?”
第46章 無心的作用
少白時空
眾人望著天幕上那孤崖對談的兩位雪月城城主,心思各異。
百里東君盯著畫面中那位不修邊幅、渾身透著落拓頹唐之氣的大城主,忍不住嘴角抽搐,低聲吐槽:“這……這就是未來的雪月城大城主?
怎麼一身比我爹還重的暮氣!
看著他那樣子,跟我在家聽我爹絮絮叨叨講那些陳年舊事時的感覺一模一樣,老氣橫秋!”
“喂!東君!那可是雪月城城主!江湖頂尖的人物!”
雷夢殺咋舌道,隨即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不過說起來,你爹是鎮西侯世子,地位尊崇,倒也算……嗯,某種程度上的‘差不多’?
難道人到了某種高位,都會不自覺變成這副深沉又帶著點頹廢的模樣?”
他說著,促狹地上下打量百里東君,“你小子將來要是繼承了侯府,保不齊也是這副德性!”
“胡說八道!”
百里東君立刻梗著脖子反駁,用力拍著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我百里東君將來,定要仗劍高歌,醉飲江湖,做個天地間最逍遙自在的酒仙!
怎麼可能變成這副……這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幾人正說笑間,天幕上兩位城主的對話已深入核心,點明無心此刻正被多方頂尖勢力圍追堵截,處境岌岌可危。
少白時空的眾人聞言,眉頭都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蕭若風神色沉凝,緩緩道:“無心縱使未來真是天外天宗主,魔教遺孤,其本身,說到底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為何他的存在,竟能牽動整個天下的神經,讓朝廷與江湖頂尖勢力皆為之側目,甚至大動干戈?”
百里東君點頭,語氣帶著明顯的不忿:“正是此理!
中原這些所謂的名門大派,聯合起來追捕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算什麼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