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江瑟瑟
一九三七年二月十五日 南京 明故宫机场
初春的南京,天气阴沉。灰蒙蒙的天色下,机场的跑道两侧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
拄着文明杖站在所有人正前方的,是身穿藏青色呢料长袍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他的身后分立着行政院秘书长魏道明、军政部部长陈诚,以及十余名或穿西装或穿军装的官员。
在这些国民政府大员的更外围,数十名中外记者被宪兵拦在警戒线后,随着天空中出现飞机的身影,他们手中的摄像机随即发出绵密而刺眼的白光。
在跑道一侧众人的注视下,天空上容克W33运输机的身影由远及近,最终在跑道上缓慢地停止滑行。
随着舱门开启,周伍豪的身影出现在舷梯顶端。
在环视了一圈到场众人后,周伍豪沿着飞机的舷梯稳步走下,与此同时,站在众人面前的林森也迎了上来。
“伍豪先生,一路辛苦了!”林森迎上前几步,脸上带着程式化温和笑容的同时对周伍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同样的伸出右手和林森回握,周伍豪看着林森开口说道:“森公,劳您亲迎,伍豪愧不敢当。当”
听到周伍豪的话,林森脸上堆起和煦的笑意,用力回握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周先生远道而来,为民族存续奔走,老朽迎候是分内之事。西北苦寒,一路辛苦!”
寒暄间,周伍豪已与魏道明、陈诚等人一一握手。陈诚的手劲刻意加重了几分,周伍豪面色不变,手上稳稳回力,目光在对方肩章上短暂停留:“陈部长,别来无恙。华北局势,仰赖贵部将士了。”
“职责所在!”陈诚收回手,下颌微扬。
未等官方寒暄彻底落幕,警戒线外记者群已按捺不住。
“周先生!此次国共重启谈判,贵党在红军改编及边区政权问题上是否有新的让步方案?”
“周先生!外界盛传贵军近来装备精良,甚至有苏式重武器,是否确有其事?来源为何?”
“请问周先生,贵党对蒋委员长提出的‘精诚团结,共御外侮’八字方针作何具体回应?”
“有消息称日军增兵华北意图明显,贵党是否已做好大规模协同作战的准备?”
“周先生!贵党是否坚持要求建立联合政府?”
其中路透社记者约翰逊更是直接用英语大声提问到:“周先生!贵党在陕北宣称拥兵数十万,装备精良远超国军。这是苏联向中共秘密输送的装备吗?这是否意味着中共已彻底成为斯大林在远东的政治代理人?”
问题尖锐,带着预设的陷阱。所有目光瞬间向周伍豪聚集起来。
听到那名记者的问话,林森不满的皱起来眉头,冷冷地看了那名记者一眼,陈诚的嘴角则是浮现出幸灾乐祸的冷笑。
听到这个问题,周伍豪转向声源,面色从容的开口说道:“这位记者先生已经带着自己心中答案提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问题。但是很遗憾,这个答案是建立在一厢情愿的臆测上的。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一切力量,来自保卫国土、抵御外侮的共同理念,也离不开四万万不愿做亡国奴同胞的共同支持。我们靠缴获敌人的物资来武装自己,靠边区军民的自力更生发展生产。至于所谓秘密输送……”
说到这里,周伍豪语气停顿,抬头看了一眼全场的记者,然后朗声开口道,“如果真有此等好事,我倒是希望这位记者先生能代为引荐,让这些精良的装备早日装备到中国所有的抗日军队,无论这支军队是哪家的番号。”
“哈哈哈哈哈……”
周伍豪幽默而不失锋芒的回答引来众人的支持和不约而同的低笑,名为约翰逊的记者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开口。
看到自己的同行吃瘪,一名《中央日报》记者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指挥,只见她语速极快的开口提问:“周先生!贵党一面高喊团结抗日,一面在陕北、晋南大肆扩张割据地盘,甚至发行所谓边区票,分裂国家的金融力量。请问您如何看待这种与贵党的统一战线原则背道而驰的行为?蒋委员长的攘外必先安内之策,是否仍有其现实中的必要性?”
周伍豪神色肃然看着那名记者:“国家金融统一,自是正途。然日寇铁蹄之下,山河破碎,生灵涂炭。陕北、晋南,乃我军民浴血抵抗日寇之前沿,一切非常之举措,皆为维系战区民生、支撑抗敌前线,实属战时权宜,不得已而为之。其存在本身,正是日寇侵略所强加于我民族的创伤!至于攘外必先安内,日寇当前,民族存亡悬于一线,当此之时,任何以武力解决内部政见分歧的主张,都无异于亲痛仇快,自毁长城。伍豪认为,各党派今日之要务,唯有停止一切内战,枪口一致对外!这是四万万同胞的呼声,也是历史赋予我们这代人的唯一出路!”
掷地有声的回答在寒风中回荡。警戒线后,几名外国记者快速记录着。林森微微颔首。陈诚脸色微沉。
美联社女记者海伦·斯诺抓住众人记录的空隙高声提问:“周先生!您对即将开始的国共谈判有何具体的期望?您认为国民政府能真正接纳贵党作为平等的伙伴共商国是吗?”
“期望唯有一条:以国家民族生存为重,捐弃前嫌,开诚布公,建立真正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国共产党人,愿意和民国所有的其他党派,共赴国难。至于平等与否,不在口头承诺,而在实际行动。至于我党是否真心团结抗日,伍豪相信,只要我们脚踏实地的做事,天下人自有公论!”
将上面的话讲完,周伍豪又对全场的中外记者开口道:“抵御外侮,救亡图存,非一党一派之私事,乃我全体炎黄子孙共同之神圣职责。伍豪此行,只求合作抗日,但愿不负国人殷殷之望。”
语毕,周伍豪不再回应任何追问,向林森及众官员微微欠身示意。
林森抬手:“周先生一路劳顿,请先至励志社下榻休息,晚间汪院长设宴为先生洗尘。”
“那伍豪就客随主便了。”
宪兵分开人群,周伍豪在保卫小组簇拥下走向吉普车。
一九三七年二月十五日 南京 励志社寓所
黑色的别克轿车缓缓驶入戒备森严的励志社大院,在一栋西式小楼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周伍豪迈步下车,与延安的干冷截然不同的凛冽空气带着江南特有的湿寒扑面而来。
保卫队长迅速环视四周,将周遭的环境检查一遍,然后护送着周伍豪走向楼门。
励志社的内部装饰十分考究,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能把冬末的湿冷隔绝在外。
穿着灰色制服的服务人员早已在厅内等候,等到周伍豪等人进门后,服务人员的领带随即恭敬地引着周伍豪一行人上楼。
周伍豪的房间宽敞明亮,红木家具和西式沙发陈列在客厅之中,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新鲜的花束以及一叠当日的报纸。
“周先生,这是您的房间,旁边是随行人员的住所。”看着面前的儒雅男子,领班微微躬身地开口说道,“您先休息,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有劳。”周伍豪颔首致意,语气平和地回应一句。
即使在领班下楼后,在场的只剩下了自己人。但此时的保卫队长并未放松警惕,只见他示意两名队员留下检查房间,自己则随周伍豪进入主卧。
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了门窗、电话、灯具甚至暖气管道接口后,保卫队长最后对周伍豪点了点头。
“副主席检查过了,房间干净。”陈姓队长对周伍豪低声汇报,“电话线是新的,窗外的视野很开阔,对面楼顶有固定哨。”
周伍豪点点头,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丝绒窗帘一角。励志社庭院里,几名穿着便服但姿态僵硬的人影在假山旁散步,目光不时扫向这栋小楼。
“意料之中。”放下窗帘,周伍豪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把辞书整理的材料给我。”
小陈立刻从那个不起眼的皮质公文包里取出厚厚一叠装订好的文件,放在桌上。最上面一份是《南京军政要员近期动态摘要》。
周伍豪翻开,目光迅速掠过一行行清晰的打印字迹:
蒋中正:近期频繁召见陈诚、张治中、顾祝同、何应钦等军事将领。侍从室人员调动频繁,加强庐山牯岭官邸警戒。对日外交渠道(高宗武线)仍在试探性接触,暂无突破性进展。对地方实力派,如桂、滇、川以安抚为主,暂无大规模调兵迹象。
汪兆铭:主持行政院日常,公开讲话强调“和平未到绝望时期”。与日方非正式接触(手下:梅思平、周佛海)频率增加。对中共代表抵宁反应平淡。
陈诚(军政部部长):实际主持对日军事部署。平津、绥远方向国军部队加固工事,但弹药、被服补充迟缓。与宋哲元在平津地区的防区划分上有重大争执。力主优先整补中央军嫡系(如18军)。推动德械师扩编计划受阻于财政。对谈判态度强硬,公开宣扬统一军令政令乃合作前提。
CC系(陈立夫、陈果夫):中统正在加强对左翼团体、学生运动的监控力度。舆论上持续攻击中共“破坏统一”、“割据分裂”。试图影响谈判进程,强调政治统一是军事合作的前提。
政学系(张群、杨永泰等):相对务实。张群近期与英、美驻华大使接触增多,试探国际调停可能。对谈判持谨慎观望态度,主张有限度合作。
地方实力派:
李宗仁、白崇禧(桂系):广西境内动员持续。公开呼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对延安态度友善。对南京谈判寄予厚望,但保持独立姿态。
龙云(滇系):态度暧昧。正在加强滇缅公路的勘察工作,似为后路做准备。对中共戒心仍重。
刘湘(川系):内部整合压力大,抗日呼声高涨。派员秘密接触延安,多方投机,寻求军事合作可能。对南京指令阳奉阴违。
看着卫辞书的报告,周伍豪的拿起笔把“陈诚”、“CC系”、“桂系”、“川系”这几个名字圈了出来。南京这潭水,比他离开延安时预想的还要浑。
当前蒋介石的沉默是最大的变数,汪精卫的显然是想把水搅浑,陈诚和CC系则是摆在明面上的障碍。地方实力派的态度,即是谈判中可借重的力量,也是需要警惕的变数。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小陈转身看向周伍豪。周伍豪则对着小陈微微颔首。
小陈拿起话筒:“喂,励志社东楼,周先生房间……请讲……好的,请稍等。”
抬起手捂住话筒,保卫队长对周伍豪低声说道:“副主席,是行政院秘书长魏道明,他询问您现在是否已经安顿妥当,并转达汪院长晚宴安排,定于今晚七时,在颐和路官邸。”
周伍豪接过话筒,声音沉稳温和:“魏秘书长,劳您费心。伍豪已安顿妥当,感谢汪院长盛情,届时一定准时赴宴。”
几乎在周伍豪放下电话的同时,南京城另一端,黄埔路憩庐的书房里,气氛并没有那么美丽。
蒋介石身着藏青色长衫,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上巨大的中国地图,目光在华北与山西之间来回移动。
侍从室一处主任林蔚垂手肃立,低声对蒋介石汇报道:“……周伍豪下机后应对记者,滴水不漏。林主席迎接仪式合乎规格。现已入住励志社,魏秘书长已电话确认晚宴事宜。”
听完林蔚的汇报,蒋介石没有回头,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他带了多少人?”
“公开随行保卫人员八名,皆为精干。据励志社的内线汇报,入住后即进行安全检查,十分专业。行李简单,只有一个随身公文包由保卫队长保管,似为重要文件。”
“哼,精干……” 蒋介石哼了一声,“朱毛那边,最近有什么新动向?之前雨农向我汇报,赤匪的军队正在进行大规模集训。那么,在集训完成后,他们又会有什么动作呢?”
林蔚的头垂得更低:“目前尚无确切情报指向,赤匪的军队有大规模动作的迹象。但陕北,尤其是延安的内部管控极严,我们的人难以深入核心。不过,近期上海霞飞路出现一家名为‘琳琅天上’的高档洋行,货源神秘,利润极高,背景……尚在调查,暂未发现与陕北的直接关联。”
蒋介石猛地转过身,眼神如鹰隼:“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清楚!还有,告诉戴雨农,谈判期间,周伍豪的一举一动,接触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知道!他那个公文包里的东西,想办法弄清楚是什么!”
“是!” 林蔚肃然应命。
“汪兆铭那边呢?今晚的宴请,他打什么主意?” 蒋介石语气转冷。
“汪院长……似希望通过此次接触,探明中共在‘组建统一战线’上的底线。周佛海等人近日活动频繁,与日本领事馆方面有非正式接触。”
听到林蔚的话,蒋介石脸上掠过一丝阴霾,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吧。告诉辞修(陈诚),晚宴他不必去了,专心整军!还有,通知陈布雷,明天的《中央日报》社论,基调要把握好,精诚团结要讲,统一军令政令更要强调清楚!不能让共产党借着抗日的名头继续坐大!”
“是!” 林蔚躬身退出。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周伍豪抵达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新街口的中央通讯社大楼内,灯火通明。编辑室内烟雾缭绕,电话铃声和打字机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拿着刚刚整理好的,机场记者问答速记稿的通讯社总编辑,正在对几名资深记者和评论员快速安排工作:“快!机场问答全文发排,头版!社论重点就落在枪口一致对外和捐弃前嫌上,强调政府团结诚意,对边区问题淡化处理……注意措辞,既要体现政府主导,又不能刺激延安反弹!约翰逊那个蠢问题不用提了,周伍豪的回答倒是可以突出一下,显得我们大度……”
“《救国时报》那边肯定唱反调,盯着点他们明天的论调!”
“给各地分社发通稿,基调要统一!”
夫子庙附近的《救国时报》驻京办事处则气氛迥异。几名编辑围着一台短波收音机兴奋的讨论着。
“太好了!伍豪同志驳斥得漂亮!‘引荐装备’这句简直是神来之笔,真不知道副主席是怎么想的!”一名年轻编辑听到兴奋处,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重点不是这个!”年轻编辑身旁的主编神情严肃的回应,“要突出周副主席对攘外必先安内彻底否定的态度!强调咱们组织真心团结抗日、反对内战的立场!还有,把《中央日报》刻意回避边区问题实质的内容点出来!我们要让民众看到真相!”
“标题就用:《周伍豪抵京力倡团结 痛斥内战误国论调》?”
“可以!再加个副题:中共代表呼吁建立真正平等抗日统一战线!快!排版!争取明早第一个上街!”
珠江路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内,桂系驻京办事处。李宗仁的代表黄旭初正与白崇禧的心腹刘斐低声密谈。
“周伍豪到了,场面不小。林森出面,陈诚作陪。”黄旭初啜了口茶,“延安这次,底气似乎很足。机场那番话,绵里藏针啊。”
刘斐点点头:“关键是实力的问题。陕北那边传回来的零星消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装备精良绝非空穴来风。老蒋这次谈判,恐怕不敢像上次收编那么简单粗暴了。对我们而言……”提到敏感问题,刘斐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或许是个机会。周伍豪若需助力,在不直接触怒老蒋的前提下,我们可以帮忙敲敲边鼓。”
“嗯,相机行事。晚上汪精卫的宴席,看看风向。”
法租界内,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馆。领事须磨弥吉郎正听取下属武官的汇报。
“周伍豪已抵达,下榻励志社。机场发言,核心是强调中共的自力更生和枪口一致对外政策,否认外部援助,抨击攘外安内。措辞强硬,但没有提到和谈的具体条件。”
听完武官的汇报,须磨弥吉郎直接不屑地嗤笑一声:“‘自力更生’?笑话!陕北的坦克飞机难道是地里长出来的?让帝国的特工严密监视周伍豪的一举一动!周接触的所有人员,所有公开的,私下的言论,要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汪精卫今晚的宴会,要想办法知道内容!另外,催促华北驻屯军,加大对陕北方向的空中侦察力度,我要最清晰的照片!延安的虚实,必须彻底摸清!周伍豪在南京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帝国的华北战略!”
夜幕低垂,励志社寓所内,周伍豪换上了一身熨帖的深色中山装。他站在镜前,仔细整理着衣领,镜中人的目光沉静而眼神锐利。
保卫队长轻轻敲门进来。
“副主席,车备好了。汪公馆那边,也已经给出了特别通行路线。”
“那我们出发。”
一九三七年二月十五日 夜 南京 汪精卫公馆
汪精卫公馆灯火通明,庭院里充满了各国豪华轿车的身影。
暖黄的光晕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映照出修剪整齐的花木的优美身形。与励志社的肃穆相比,这里处处弥漫着奢华与松弛的气息。
名贵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气味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周伍豪在侍者的引导下步入宴会厅。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国民政府政要、各派系代表、社会名流以及几位获邀的外国使节济济一堂。汪精卫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面带他那标志性的、温文尔雅的笑容,正与林森低声交谈。
看到周伍豪进来,汪精卫立刻中断了和林森谈话,热情地向周伍豪迎了上来。
“哎呀,伍豪兄!欢迎欢迎!一路辛苦!”汪精卫伸出双手,力道适中的和周伍豪的两手相握的同时,他笑容可掬的对周伍豪开口道,“延安苦寒之地,伍豪兄为民族大义奔波劳顿,兆铭感佩之至!快请入席!”
“汪院长客气了。”周伍豪含笑回应,目光快速扫过全场,与几位熟识的民主人士、桂系代表黄旭初等微微颔首致意,也捕捉到了几位军装将领在角落投来的审视目光。
汪精卫亲自将周伍豪引至主桌,安排在林森与自己之间。桌子上的菜肴高端奢华,金陵盐水鸭、清蒸长江鲥鱼、蟹粉狮子头等江南名肴罗列,就有捧着各种名贵酒水的侍者站在一旁,以便随时听候差遣。
“今日略备薄酒,一为伍豪兄洗尘。”汪精卫举起酒杯,声音清朗,吸引了全场的注意,“二来,值此国难当头之际,伍豪兄代表延安抵京,重启国共谈判,共商御侮大计,实乃国家民族之幸事!兆铭提议,为伍豪兄远道而来,为精诚团结、共赴国难,在场的各位同人一起干一杯,兆铭先干为敬!”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气氛热烈融洽。周伍豪也笑着向众人举杯致意。
酒过三巡,席间话题自然转向了当前的局势。
几位与汪精卫亲近的官员开始轮番发言,基调无外乎强调“国家统一”、“政令军令一统”的必要性,言辞间虽未直接点明,但“边区”、“红军改编”等核心问题已经成了房间里的大象,但凡是个明眼人都察觉到了晚宴上越来越玩味的气息。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言辞圆滑的参政员端着酒杯,笑呵呵地对周伍豪说:“周先生今日在机场所言的枪口一致对外,真乃金玉良言!只是,要真正做到举国同心,这军队嘛,自然应置于统一的国民革命军序列之下,接受中央军事委员会的调遣,政令也需出自中枢。贵党素以大局为重,想必对此深有同感把?”
听到那名参议院的话,周伍豪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然后微笑开口道:“先生所言极是。抗日救国,非举全国之力不可为。军队统一指挥,政令畅通,确为制胜关键。然此统一,应是目标一致、精诚合作之统一,而非强求形式、削足适履之统一。红军改编,为的是更有效地打击日寇,其指挥机构需能确保部队在复杂敌后战场之战斗力与生存力,此非争权夺利,实为保存民族抗战力量之必须。至于边区,乃抗日军民浴血守卫之前沿堡垒,维系其行政效率,保障其民生供给,正是支撑长期抗战之基石。若强令其改弦更张,自毁长城,岂非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乎?”
周伍豪这番话说的语气平和,但逻辑严密,立场坚定,直接让那名参议员一时语塞,找不到合理的话语来进行反驳。
汪精卫适时地打起了圆场,亲自为周伍豪布了一筷子菜:“伍豪兄所言也有道理,非常时期,确需非常之策。只是如今国际局势波谲云诡,强邻环伺。我国积贫积弱,欲抗强敌,除了自身团结,也需广结善缘,寻求国际友邦的理解与支持。贵党在陕北的行事风格,有时过于刚直,恐令某些友邦心生疑虑,反不利于争取外援大局啊。”
迎着汪精卫的目光,周伍豪坦然开口:“汪院长提醒的是。争取国际同情与援助,确为国家一紧急要务。然我党行事,光明磊落,一切所为,皆为保家卫国,驱逐日寇。任何真心支持中国独立、同情中国人民苦难之友邦,自能理解。至于那些别有用心、试图以援助为名行干涉控制之实的势力,无论来自何方,我党我军的立场都只有一个:坚决维护国家主权与民族尊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本就是被强敌逼出来的求生之路,亦是赢得真正尊重之根本。不知汪院长所指的国际友人,包不包括那些把刺刀对准中国百姓的侵略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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