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江瑟瑟
看到主角来起,站在门口的经里向门旁的侍者眼神示意,而站在门旁的侍者收到上司的眼神,马上招呼同伴走到门前,随即敲到好处的用力,无声地拉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门内景象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光线被精心调控得柔和而神秘,深色胡桃木地板光可鉴人,踩上去只有最轻微的吱呀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冽又馥郁的复合的,绝非寻常脂粉香气的芬芳气息。
沿墙而立的玻璃展柜内,洁白柔和的射灯精准地打在一件件用于展示的物品上:切割完美的钻石项链在黑色天鹅绒衬托下璀璨夺目,造型简约却充满力量感的白金腕表静静旋转,几瓶造型宛如艺术品的香水,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梦幻般的色泽。
中央一座独立展台上,一件由不知名银色丝线织就、仿佛流淌着月华的晚礼服,更是让宋霭龄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
随着众人步入其内,一位身着剪裁完美燕尾服、操着流利法语和沪语的华人经理迎接上前,举止优雅而无可挑剔,眼神明亮而恭谨地对众人开口:“梅理蔼先生,孔部长,孔夫人,杜老板,诸位先生女士,这边请。”
对着面前的达官显贵们微微弯腰,这位华人经理一边亲自引导贵宾们浏览参观,一边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出声介绍道:“本店所有的臻品,皆源自欧洲古老家族之秘藏,或由特殊渠道自大西洋彼岸流入,每件皆为孤品或限定品,身份确凿,来历清晰。今日能邀请到诸位上海滩真正的名流雅士莅临,实乃本店之幸。”
听着华人经理的介绍,孔祥熙拿起一枚镶嵌着硕大蓝宝石(实为高级合成刚玉)的胸针细细端详。
只见这枚饰品入手沉甸,晶莹饱满,材质已是至臻完美,然而上面的切割工艺令人叹为观止。深深的看了手中的蓝宝石胸针一眼,孔祥熙和颜悦色地向经理开口问道:“特殊渠道?如今国家战云密布,贵店的能量倒是不小。”
孔祥熙的问话夹枪带棒,听到这句话的经理只是微笑躬身,滴水不漏地出声回答:“鄙店的东家深耕欧美多年,与某些避难的旧日望族颇有渊源。时局虽艰,总有些门路为真正的鉴赏家们留存美物。安全与信誉,乃立店之本。孔部长尽可放心。”
另一边,宋霭龄已完全被那件银色晚礼服和展柜里一套设计极其现代的翡翠镶钻首饰吸引。这位宋家的姐妹此时正低声与几位同来的银行家太太交谈,语气中满是惊叹:“侬看看这做工!这设计!巴黎最新的沙龙里也未必有这等气派的裙装。还有这香水,”说到这里,宋霭龄忍不住再次低头嗅了嗅她手腕上,经理刚刚为她点试的一款名为“夜莺与玫瑰”的香水,“前调清冽如晨露,中调是保加利亚玫瑰最盛时的芬芳,尾调竟带一丝雪松的深邃……我要买它!”
杜月笙则对陈列在角落雪茄保湿柜里的几盒“哈瓦那荣耀”系列雪茄产生了浓厚兴趣。
看到这位杜先生的目光,走到杜月笙旁边的经理立刻亲自打开一盒,随着包装的撤下,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淡淡的橡木和蜂蜜气息的烟草的醇香瞬间飘散而出。
“杜老板好眼光。这是古巴桑切斯家族最后一批窖藏珍品,全球限量一百盒。每一支都由家族最后一位大师亲自制定工艺,并最终在当地十八岁少女的大腿上卷制而成。这款雪茄的茄衣油润,品吸起来,前调会有一种明显的花果香……口感醇厚,回味无穷。”
杜月笙拿起一支,掂量着,感受着那完美的紧实度,在经理介绍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喧哗的叫卖,没有价格的标牌。询问价码时,经理会请客人移步至私密的洽谈室,奉上香槟或手冲咖啡,然后递上一份同样设计简约、仅印有编号和法文品名的清单。
商品的价格是天文数字,但附带的是一份制作精良、带有火漆印和神秘家族徽记的收藏证书,以及“琳琅天上”独一无二的终身保养服务承诺。
开业第一日,预约制的“琳琅天上”并未对公众开放。然而,当孔祥熙夫人宋霭龄佩戴着那套翡翠镶钻首饰、杜月笙指间夹着“哈瓦那荣耀”雪茄、几位银行家太太拿着喷有“夜莺与玫瑰”香水的丝帕走出那扇橡木大门时,霞飞路两侧早已聚集了闻风而来的记者和无数看客。
在镁光灯的疯狂闪烁中,名流太太们矜持的微笑和身上散发出的、迥异于市面任何香水的独特气息,瞬间点燃了整个上海滩上流社会的神经。
“神秘顶级洋行‘琳琅天上’空降霞飞路!”
“孔夫人新宠!疑似失传沙俄皇室珠宝重现上海滩!”
“杜老板盛赞:哈瓦那雪茄方为真正‘海上闻人’之选!”
“闻所未闻的顶级香水,风靡名媛圈!”
报纸的头条、小报的秘闻、社交沙龙里的窃窃私语……
“琳琅天上”及其背后那神秘莫测的“欧洲贵族避难珍藏”、“美国顶级买手渠道”,一夜之间成为整个民国上流社会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预约的电话瞬间打爆了洋行的到店选购专线。
律师太太悄悄典当了陪嫁的玉镯……海关署长的外室软磨硬泡着金主……甚至一位远在南京的部长夫人,也派了心腹秘书连夜乘火车来沪,只为求得一瓶开业日宋霭龄同款的香水——也就是在上流社会的夫人圈子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夜莺与玫瑰”。
黄金、美钞、银元,如同涓涓细流,通过隐秘而安全的渠道,开始源源不断地汇聚。
……
是日夜 延安
窑洞里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照亮了李润石和周伍豪伏案工作的身影。
李润石正聚精会神的审阅着手中关于“琳琅天上”开业首日初步反响的情报摘要。
“伍豪,‘琳琅天上’这步棋,我们开局走的很漂亮啊。”片刻之后,嘴角带笑的李润石放下手中的文件,点燃一支香烟向对面的周伍豪开口说道,“上海的动静很大,孔祥熙、宋霭龄、杜月笙这些人成了咱们的活招牌。上海霞飞路那家店铺的上门预约已经排到了下月底。张汉卿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第一批货款已经开始清点,过几天就能通过秘密渠道送来延安。”
听到李润石的话,周伍豪放下了手中已经翻完大半的名为《八次危机-中国的真实经验1949-2009》,然后拿起桌面上的平板滑动起来。
一边翻着电脑里的文件,周伍豪一边对李润石出声回应道:“挺好的消息。就是这钱来得快,花得更快。”
“主席你看。”找到文件中财政汇总表一页的周伍豪起身走到李润石身边,随即把自己的平板放在李润石的面前,然后抬手点着几个标红的数字对李润石开口说道,“这是泽民下午最新提交的数据,这个是轰炸机项目的标号……老赵新工艺试验的废品率还是居高不下,光特种合金废料折算的边币就是个天文数字。延长炼油厂的管道铺设,也得真金白银的培养高素质工人。现在我们的钱袋子松了一点,窟窿眼却更多了。”
“奢侈品是暴利,但终究长远不了,而且太扎眼。戴笠的人不是瞎子,霞飞路突然冒出这么一家背景深厚的洋行,迟早会引来探查。我们的‘汾水’、‘长安’香烟才是大头,必须要在全国尽快的铺开,形成稳定的现金流。”
听到周伍豪的话,李润石抽烟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向窑洞角落几个贴着“汾水”、“汉风”标签的精美样烟看了一眼,随即抬头向周伍豪开口问道:“卫辞书那个小鬼的进展怎么样了?晋南的烟叶种植推广和太原卷烟厂,现在可是一点都等不得。”
“辞书同志的动作不慢。”听到李润石的问话,周伍豪的嘴角随即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只见周伍豪拿起桌上的平板划动几下,调出一份报告递给李润石,“晋南几个试点村的党支部已经发动起来了,空间提供的弗吉尼亚烟种和白肋烟种已经全部分发完毕,农技员带着老乡正在育苗。太原那边,原阎锡山的旧厂房已经清理完毕,辞书从空间拿出来的后世卷烟设备正在拆箱,金希吾派了几个懂机械的学生过去盯着安装调试。现在四号库已经储备了大量的烟叶和烟丝的存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第一批的试生产烟卷,下个月中旬就能下线。”
“效率很高。”李润石听到自己老战友的话后,满意点头,但随即又皱着眉头问道,“但香烟的铺货可不轻松。我感觉只靠张、杨的售卖渠道,还是慢了一些。尤其是低档烟,走量是关键,得尽快下沉到市井街巷。”
“所以,我让辞书和泽民,再加了把火。”只见周伍豪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然后拿起一份拟好的电报稿向李润石递了过去,“主席,你看这个。”
这封电报的内容很长,抬头是“琳琅天上”明面上的经理。核心内容只有两点:
“新茶上市,速备礼盒”:指令“琳琅天上”利用其迅速建立的高端形象和人脉网络,立刻开始为其即将独家“代理”的“汉风”、“长安”香烟进行前期造势。将少量高档的汉风香烟,如汉风-帝王系列作为非卖品,精心包装成会员的特供礼品,赠送给已建立联系的顶级客户以及沪上有影响力的报馆主笔、社会名流。
“广发邀帖,品茗论道”:在“琳琅天上”内部会员茶室或租借其他的高档场所,择日举办一场小范围的雪茄与香烟品鉴沙龙。邀请核心客户和媒体人士,将“汾水”、“长安”系列香烟与店内的顶级雪茄并列展示。由训练有素的侍者引导品吸,突出新烟的品质和格调,为不久后的大面积上市进行舆论铺垫。
“我看要得!”看完电报内容的李润石眼中一亮,随即心情愉悦的开口说道,“借当前已有的规格,抬高未来商品的身价。让那些抽惯了哈德门、老刀牌的阔佬们先尝个鲜,吊足胃口。用这些人的口碑和各大报社好好打一轮广告,这样等香烟上市的时候,我们面临的就不是销路的问题,而是供货量不足的问题!”
“是这样的,主席。而且,我们这么做更能顺理成章地打入张、杨原有渠道覆盖不到的空白市场。尤其是我们发售的低档烟,采用高档香烟一样的品牌名,到时候上行下效,市民跟风,我们的销路自然就打开了。这步棋,叫上楼搭梯!”
“对头。”李润石满意地吸了口烟,“小鬼那边机器一转起来,烟卷源源不断。我们这边梯子搭好,就等着钞票像延河水一样,哗啦哗啦地流进来。到时候,泽民同志的脸色,想必也能好看很多了。”
“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的两人相视一笑,窑洞里紧绷的财政压力随着这个巧妙的营销策略而缓解了几分。
等到再三检查内容无误后,周伍豪提笔在电报稿上写下自己的签名,然后喊来门外的机要参谋开口说道:“立刻加密,发往西安。”
蝴蝶的翅膀不断地煽动着千里之外的上海滩,“琳琅天上”引发的震荡持续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变形,向这座远东魔都的每一寸肌理熏染渗透。
先施百货公司的经理室,此时先施百货的经理拿着部下紧急呈上的,通过特殊渠道高价购得“琳琅天上”商品名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家店铺中香水、珠宝的价格令人咋舌,远超他们最顶级的柜台货。
思索片刻之后,这位商圈内远近闻名的大掌柜烦躁地合上名录,对身旁的采购主任吩咐着开口:“打听清楚,他们那些香水瓶子是哪家玻璃厂供货的!还有包装,立刻去仿!价钱压下来,样子做像点!不能全让那家新来的把风头抢光!”
一家弄堂深处的小烟纸店内,柜台后的店主老王眯着眼,就着昏黄的灯泡,仔细端详着刚刚到手的一条试销品香烟,那是最廉价的长安牌香烟。
烟盒是简单的白底蓝字,远不如琳琅天上的暗金色包装抓人眼球,但这款香烟的纸张挺括,印刷清晰,已经远远超过市面上的绝大多数流行品。
端详片刻后,这位烟酒店店长将手里的香烟拆开一包,抽出一支闻了闻,又捏了捏烟丝,随即认可的点点头:“嗯,比‘大联珠’的味正,比‘婴孩’的烟丝粗点,用料实在。”
点上香烟惬意地吸上一口,这位店主在心中盘算着,要是定价比老刀牌低个一两分,这烟在码头工人和黄包车夫里肯定好卖。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样品锁进柜子,店主老王开始期盼着“长安”香烟正式供货的那天。
而在喧嚣的十六铺码头,一艘来自天津的货轮正在卸货。几个穿着短褂、看起来像普通力工的汉子,正沉默而高效地将一批贴着“山西土产”标签的木箱搬运上几辆不起眼的货运马车。马车夫挥动鞭子,车轮碾过潮湿的码头石板路,汇入上海熙攘的车流,朝着法租界的方向驶去。不远处码头仓库的阴影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眼神锐利的男子默默记下了马车的特征和方向,转身消失在人群里。他接到的命令是:摸清“琳琅天上”神秘货源的运输线。
“琳琅天上”像一颗投入民国死水潭的重磅石子,激起的不仅仅是顶级圈层的涟漪。它那耀眼的光芒所及之处,欲望在升腾,模仿在滋生,攀比在加剧,无数隐秘的交易因它而起,无数人的命运轨迹也悄然被它折射、改变。金钱的暗流,正循着它开辟的渠道,无声而汹涌地向着黄土高原上的延安汇聚。而在宝塔山下,毛泽民正对着刚收到的首笔货款汇票,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在轰炸机项目超支的申请单上,签下了“同意支取”的字样。
与此同时
上海,霞飞路,“琳琅天上”内。
空气里的雪松木香与海蓝之谜香水交织的味道酥暖怡人。
人情达练的华人经理正将几只巴掌大小、烫印着鎏金店徽的黑色漆盒,恭谨地放在几位核心客户面前的小几上。孔祥熙、宋霭龄、杜月笙,以及数位报业巨子赫然在座。
“承蒙诸位贵宾厚爱,本店东家特备新茶数篓,不成敬意。”送上香烟的经理向面前的会员们笑容得体,微微躬身。
懒得和面前的经理客套,好奇的孔祥熙直接打开了面前的黑漆盒。
只见盒内铺着深蓝色丝绒,中央静静躺着两包香烟。一包是暗金色调,印着古朴的篆体“汉风”二字,下方一行小字“御品”。另一包是靛蓝色,印着行楷“长安”,下方标注“典藏”。烟盒的纸张、印刷、压纹,处处透着与店内奢侈品一脉相承的巧夺天工。
“哦?香烟?”孔祥熙拿起那包汉风御品细细观察,,只见入手分量感十足,绝非市面普通货色可比。
“是的,孔部长。”经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乃敝东家新觅得的私藏。‘汉风’系列,选取稀有烟草品种的上等烟叶,经秘法窖藏醇化,产量极罕,仅供至交品鉴。‘长安’系列,选料亦属上乘,工艺同源,为酬谢诸位贵宾长久支持,亦备薄礼。”
宋霭龄拿起“长安典藏”,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包装倒是雅致。比之‘三炮台’如何?”
听到宋霭龄的话,华人经理微微勾起了耐克嘴:“他我高下,夫人一试便知。此烟之妙,在于烟气醇和饱满,过喉顺畅,回味悠长,绝无寻常卷烟之辛辣燥气。敝店斗胆,三日后午后,拟于此处小厅设一雪茄烟斗品鉴雅集,特邀诸位拨冗莅临,届时自有侍者奉上,请诸位品评指点。”
抓住时机的我方同志强调着这两款香烟的独特体验。
“雅集?品烟?”《申报》的史量才推了推眼镜,来自传媒行业的高职业敏感度让他嗅到了新闻爆点,只见史量才颇感兴趣的向经理问道:“经理先生,此烟既是秘藏,不知可有渊源故事?”
经理笑容不变,应对从容:“史先生慧眼。据闻此烟配方源流,可追溯至前清某王府秘制,后几经辗转流落海外。敝东家机缘巧合,方得此珍品回流。个中详情,涉及旧事,不便深谈,徒增神秘罢了。但唯香烟的品质二字,可昭日月。”
这一番话虚实结合,既抬高了香烟的身价,又堵住了众人深究的口子。
此时杜月笙已经拆开那包“汉风御品”,取出一支。烟支饱满挺括,嗅之醇香扑鼻。他身旁侍立的保镖立刻上前,划燃一支“琳琅天上”特供的打火机。
杜月笙深吸一口,烟雾在肺部稍作停留,缓缓吐出。他眯着眼,感受片刻,点了点头:“嗯,是有点意思。够醇,不呛嗓子,劲儿也足。三日后的雅集,杜某必到。”
孔祥熙也点燃一支“汉风”,缓缓地过肺了两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经理开口:“替我谢谢贵东家。这新茶,有心了。”
孔家传人的语气平淡,但收下礼盒的动作却十分自然,只是不知道孔老二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几位报业老板则互相交换着眼色。神秘王府秘方…海外回流珍品…这本身就是绝佳的新闻素材!更不用说能拿到这“仅供至交品鉴”的香烟,本身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三日后,“琳琅天上”私密品鉴雅集。
雪茄的浓烈、烟斗丝的甜香与“汉风”、“长安”点燃后散发的醇和气息在空气中升腾弥漫。
穿着考究的侍者无声穿行,为宾客们添酒、更换烟缸。品吸的重点,自然落在崭新的四款新烟上。
“啧,确实顺滑!比英国三五’还柔和些,但香气更足!”一位银行家对着“汉风·长乐”赞不绝口。
“这‘长安·云阙’也不差!劲儿够,解乏,抽完嘴里还没怪味儿。比茄克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另一位实业家显然对中档烟更感兴趣。
史量才没有多言,只是细细品吸着“长安·鸣銮”,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手中的笔在小本子上不时记录几句。宋霭龄则更在意那名为“汉风·未央”的细支香烟燃烧时,优雅细长的烟身灰和宝珠浓郁的水蜜桃的香气。
雅集结束次日,《申报》副刊便以“异香袭沪上,秘烟话长安”为题,用半文半白的笔调,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琳琅天上的雅集盛况,重点渲染了那四款“源于王府秘制”、“海外回流”、“仅供至交”的神秘香烟的绝妙口感与尊贵气质。
这篇文章虽未明言出处,但字里行间暗示其与琳琅天上的货品同源,品质卓绝,非市井凡品可比。其他大小报纸纷纷转载,添油加醋,夺人眼球。
“汉风”、“长安”之名,一夜之间成为上海滩烟民口中津津乐道的新贵品牌。
太原卷烟厂,巨大的轰鸣声充斥车间。后世带来的高速卷烟机效率惊人,密密麻麻的烟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卫辞书戴着白线手套,拿起流水线末端刚装盒的“长安”香烟,撕开锡纸,抽出一支捏了捏,又凑近闻了闻。烟丝填充均匀,切口整齐,气味纯正。
“卫副部长,您看这成品行吗?”负责生产的工段长老杨在卫辞书的身旁紧张开口,此时他的额上已经布满汗水。
而在隔壁的打包车间,工人们正将成条的香烟装入印着“晋南土产”字样的粗糙木箱。
“可以。”卫辞书言简意赅,“包装箱标识都换了没有?相应的运输路线有没有交接完成?”
“确认了!都按您和毛部长的要求,箱子里外都是晋南土产,封箱用边区自产的麻绳。第一批货走正太路,混在运棉花的货车队里,终点是西安。到了西安,由十七路军的人接手分装,再发往各地。给上海的专列,单独编组,走同蒲线转陇海线,终点北站,那边有张司令的人接货。”
“好。”卫辞书将烟放回流水线,“产量还要提。低档的长安系列是重点,保证供应,价格就按之前定的,比仙女牌和双喜牌低一分钱。中高档的汾水、汉风,铺货要精,先拿下大城市的烟纸店和百货公司的市场。”
“是,副部长!”
上海公共租界 永昌烟纸店
店门刚开,老板老王就看见几个穿着码头工人短褂的汉子等在门口。
“王老板,听说有‘长安’烟卖了?”为首的一个黑脸汉子嗓门洪亮的开口问道。
听到老顾客的这句话,老王从柜台下搬出几大条印着“万国衣冠朝宫阙,九天歌赋满长安”的烟,拆开一条,露出里面靛蓝色的“长安”烟盒:“刚到!跟那些大官一样的新牌子,尝尝?”
黑脸汉子二话不说,掏出几张法币拍在柜台上:“来一包!”
旁边几人也纷纷掏钱:“给我也来一包!”“先尝尝鲜!”
老王麻利地撕开锡纸封条,一包包递过去。汉子们迫不及待地拆开,点上。辛辣的烟雾腾起,但很快,有人咂咂嘴:“嘿!味儿不赖啊!比老刀牌顺口!”“劲儿够!还便宜一分钱!”
烟纸店有了新烟的消息像长了脚,在码头工人的口中交替传播。不到半天,老王进的十条低端长安系列的香烟就见了底。赶紧打发小伙计去相熟的批发商那里补货的同时,老王的心里乐开了花:这烟,好卖!
而在法租界边缘一家稍大的烟杂店,穿着长衫的店主正小心翼翼地将几包“汾水”和稀少的“汉风”摆进擦得锃亮的玻璃柜台,与“茄克力”和“锡纸包”并列,标价却略高一线。看到往日的熟客上门,这位店主便凑上去低声开口:“有新到的尖儿货……跟霞飞路琳琅天上的那些东西一个来路……保准不一样,要不要尝尝?”
南京路先施百货的香烟柜台,穿着西装、头发油亮的柜员,看着隔壁永安百货新设的“汾水”、“长安”专架和醒目的海报,脸色有些难看。
经理的指令又在耳边回响起来:“尽快找到代工厂!包装要像!价钱要低!”
当日,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停在北站货场僻静的角落。
伴随着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男子下车,走向早已等候的几辆货运马车。看到男子走近,等候的车夫默不作声地掀开油布一角,印着“陕南土产货号”的木箱随即显露而出。眼镜男随意撬开一箱,抽出一条汉风香烟,仔细检查了封口和烟盒,又拆开一包,取出一支烟,放在鼻下深深一嗅,然后捏了捏烟丝。
“正。”
说完了这句评价,西装男随即对身旁的手下点点头。收到示意的手下立刻将几卷用报纸裹着的银元塞给领头的车夫。
不远处货堆的阴影里,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再次出现,手中的微型相机快门无声地按动,将交接场景和木箱上的字样清晰地记录下来。他转身离开,脚步匆匆,目的地是位于极司菲尔路的某个大院。
延安,财政部窑洞。
油灯光下,毛泽民正伏案疾书。桌上摊开的账本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新到的几份汇票摊在一旁,数额不小,和这些汇票的旁边是根据地发来的众多电报:
太原卷烟厂:请求追加包装材料采购款
延长炼油厂:特种润滑油采购清单
轰炸机项目组(抄送):第三批特种合金钢及精密轴承申领单
晋南垦殖处:烟叶种植推广专项补贴申请。
南泥湾垦殖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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